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靳惜何夕】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拐个男主做老公》作者:紫云小小 简介: 叶媚生在洗澡,然后她穿越了,恰好另外一个世界的某皇也在洗澡。 “我靠,这男人不穿衣服这么性感……” “我靠,这性感的男人要过来了……” “我靠,这性感的男人开始咬人了……” 叶媚生吓得逃之夭夭,逃之前还不忘将某皇的衣裳裹在了自己身上。 第二日,那个将某皇一脚踹晕在浴池,还偷走他一身龙袍的某女摇身一变,成了御前伺候小太监。 小太监不好当,陪吃陪喝,陪沐浴更衣,什么?还要陪睡?叶媚生吓得再次逃之夭夭…… 此文前期轻松,后期开虐,结局HE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1章:E我靠,穿了 睁眼,叶媚生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可以容纳七八个人大的浴池里,池面水雾弥漫,四周纱幔低垂。 抬抬手,光着的,手心还握着那只白色的智能手机;抬抬脚,同样也是光着的,上面还残留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你们下去吧!”一个男人的声音自纱幔外响起。 “是。”一群不男不女的声音持续响起。 叶媚生一愣,我靠,这神马情况?!她先前不过像平常一样躺在浴缸里看小说,却发现平常追的那本书的作者宣布断更不写了。她气不过,随便骂了几句,然后停电了,一睁眼就到了这鬼地方。 来了! 一只手,手指修长莹白,轻轻挑开那些天蓝色的纱幔。然后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就这样出现在视线中,要命,同样是裸着的。 此时,叶媚生全身都已经躲进了水中,只余下半颗脑袋,两只骨碌碌乱转的眼睛。 那男子身如玉树,肤似小麦,如墨的长发随意耷在脑后。他就那样静静立在浴池一边,四周是层层叠叠的蓝色纱幔,更显其尊贵无比。 我靠,这男子不穿衣服竟可以这么性感! 叶媚生两眼泛光,目光下意识往下移去,视线停驻在他腰腹间那条素面白绫上,呃,他似乎是受了什么伤…… “砰”的一声,叶媚生眼前泛起无数朵水花,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再次睁开,那男子已经跳进浴池,正轻倚池边,头微微仰着,隐约可见桀骜下巴的美好弧线。此时,天色已晚,她不能瞧清他的长相,只隐约窥得一副生得异常俊美的轮廓。 看到这里,叶媚生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口气,提步就准备逃之夭夭…… 说时迟,那时快! 一口气还未提完,耳边突闻一阵风响。叶媚生只觉得左肩一紧,转眼看去,他的大手正放在自己裸\露在外的香肩上,微微颤抖,却不言语。 叶媚生直觉伸手打了声招呼:“hello,帅……”哥字未出,一股寒气自脊梁骨升起。这男子好生危险,不由得又谄媚道:“你们家浴缸真大,真豪华。我就不打扰了你洗澡了,拜拜。”说罢,转过身,手忙脚乱地往岸边爬去。 我爬啊爬,爬啊爬,还没爬到一半,手腕处再次传来一紧。 叶媚生“啊!”的一声尖叫,整个人再次被拽了回去。 “何人安排你进来的?”男子开口了,慵懒低沉的性感声线,却是难得一闻的好听。 叶媚生抬头,入目依旧是男子高高昂起的下巴,这人真tm高啊!她感慨,又木讷地摇了摇头:“没……没人安排我进来,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地盘。”又学着他的语气客气道。“无意闯入,多有得罪。”语罢,轻轻扯了扯被他钳制住的左腕,没有反映;用力扯了扯,还是没有任何反映。不得不又抬眸小心翼翼瞄了他一眼,轻声道:“你……你捏疼我了。” 男子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视线离开她那张同样只看得清轮廓的脸,一点一点往下移去。 水雾弥漫中,她裸露在外的肩膀在夜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诱人,似乎还有水珠在滑落……看到这里,他凸出的喉结不由自主滚了一滚。 “不许看!”察觉到他不安分的视线,叶媚生警觉地伸出一只手护在胸前。 他到底是不是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叶媚生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了。 因为就在下一秒,他钳制住她左腕的手突然一紧,另一只手贴紧她腰间的肌肤,只轻轻用力一推。她整个身体被迫倒退数步,退到浴池一角,退无可退,身后是冰冷的池壁,身前他火热的身躯已经贴了过来。 我靠,这男人要干嘛?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2章:要被吃了 夜,深沉。 没有星星,亦没有月亮,漆黑的苍穹犹如一弯浓浓的墨水,似乎随时要滴出汁来。 “啊!” 一声女子的尖叫划破夜的沉寂,惊起栖息在暗夜丛林的几枝夜鸟,拍拍翅膀飞远了。 守在华清池外的花公公打了一个盹,猛然惊醒过来。转身朝不远处的华清池看去。依旧是那层层叠叠的天蓝色纱幔,被不知何处吹进来的风吹得一鼓一鼓的,朦胧犹如深海上的帆布,隐约可见里面晕黄的灯光,却是安静如昔。 错觉罢了,他摇摇头,叹息一声:看来真的是老了,连耳朵都不好使了。陛下自小沐浴就不喜有人靠近,又怎么会有女子的尖叫声?想到这里,索性站起身关上了大殿的门,守在了门外。 池内。 那男子听见大殿被关上的声音,愣了一愣,打消了叫人的冲动。低下头,意想瞧清这擅闯华清池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叶媚生可不知道,这黑咕隆咚的天,暧昧无比的环境,隐隐瞧见一颗黑幽幽的脑袋朝自己这边靠过来,直觉握紧一拳头狠狠就揍了过去—— “砰”的一声,响声震动四周低垂的纱幔,轻轻一颤,又颤了回来。 叶媚生呆了一呆,老天,她真没想过要打他,只想推开这颗黑幽幽的脑袋来着,谁知他连头都不偏一下。这下肯定玩完了!!! 果然,那男子摸了摸被她揍得火辣辣的鼻子,倒抽一口凉气:“放肆。”握着她手腕的手用力往旁边一甩。 “啊……”叶媚生脚下一个不稳,尖叫着往浴池中央倒去,无边无际的水开始从四面八方涌来,她直觉伸手呼救:“救命……救……救命啊……” 昏暗的光线下。男子正微微弯着腰,一手捂着腰腹受伤的位置,另一只手格外吃力地撑在浴池边缘,饱满的额头汗如雨下。斜睨了好几眼在还不到半人高的浴池内扑腾的小女人,墨黑色的眸底闪过一丝骇人的杀意,不耐烦地一把将其捞了出来,左手举起,指间有紫色的光晕在旋转。 “咳……咳……”叶媚生浮出\水面,如获新生般咳了好几声。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终于与这黑幽幽的脑袋处在同一平面上了。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她发现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丹凤眼,狭长迷离,单眼皮,眸色比常人更深一些,直挺的鼻梁,凉薄的唇,下巴微微抬着,天生带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看到这里,叶媚生不由自主移开了眼神。 男子同样也在瞧着她。昏暗的光线下,他仿佛瞧见一朵刚刚从水里探出来的芙蓉花,白皙娇嫩的肌肤上残留着来不及滑落的滚滚水珠,黑色秀发湿漉漉地搭在肩膀上,正一点一点滴着水…… 他瞳孔微微一紧,眸中杀意退却。另一股火却在不知不觉间窜了起来。又注意到她似乎是因为察觉到了两人之间暧昧的姿势,羞涩地低下了头。 视线越来越模糊,他虽瞧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了,脑海却莫明浮出三月里的十里桃林,粉色桃花芳菲如雨。胸腔中似有什么东西砰然炸开,他还没有反映过来那究竟是什么时,唇已经抢先一步贴了上去。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3章:回眸一笑 感觉到他微凉的碰触,叶媚生的大脑彻底死机,竟然愣在那里忘了反抗或是其他。 柔嫩的唇瓣,唇齿间带着一股不自知的清香……他以为自己能做到浅尝辄止,毕竟腰上还负着伤……可真到了吻上去的那一刻。他才发现不能。怀中的人软玉温香,柔情似水,香肌玉肤带着一股特别的清香。他觉得成瘾,欲罢不能,迷乱中抵着她的身子往后靠去。 “呜……”背部传来大面积的冰冷,叶媚生身体一颤,终于清醒过来。自己整个人已经被他抵入了浴池死角,眼前是他高大硬朗的身躯,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明。薄唇还在她的唇上肆意妄为,一时又羞又气,双脚并起双手,又踢又推。 感觉她饶痒痒般似的反抗,他墨玉般的眼底泄出一丝笑意。右腿微一伸出,钳制住她两条不断乱动的腿;唇上用力,迫使她的上半身向后倾去,另一只手已经拖住了她柔软的腰肢。 一时,两人的姿势极其暧昧。 叶媚生不敢再轻举妄动,恐惧已经蔓延到了喉咙处。空出的双手开始不动声色地在浴池边缘摸索着,想找到一件能防身的武器。 一阵轻风刮过,拂动浴池四周的纱缦,香味携带着淡淡的药香向两人袭来,起着催眠的作用。 那男子微微皱眉,唇上松了桦,但已经来不及了,身上的火已经挑起,跟本停不下来,刚离开的唇又顺着她光滑的脖子往下移去。 叶媚生也闻到了那股药香,只觉得身体越发无力起来。绝望像是一条无边无际的波浪,从四面八方向涌过来,眼看着就要将她淹没,终于,胡乱寻找的手摸到了一个冰冷的四方物体,很薄,但是坚硬似铁。已经顾不得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了,她迅速握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往他后脑勺砸去。 脖胫间炙热的呼吸停止了,腰上那只大手也滑了下来。 暗夜中,男子微微抬了抬头,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叶媚生不知道这一敲到底有没有作用。只得趁他呆愣的瞬间,迅速挣脱束缚,转身便往岸上爬去。 爬啊爬,爬啊爬,终于上了岸,正准备起身。岂料脚腕处再次传来一紧。她回过头。只见那男子已经无力瘫倒在浴池边缘了,大手却还是不死心地拽着她的脚裸,口气生硬且执着:“你是谁?” 叶媚生吓坏了,那感觉就像是做梦遇见了鬼打墙,怎么也醒不来了。闭上双眼,心一狠,就着被他握住的脚狠狠一踹,那男子被踹回水中,瞬间溅起一池的水珠。 叶媚生以为他还要爬上来,吓得将手中握着的坚硬物体再次往他身上狠狠一砸。也不知道究竟砸到了什么地方,那男子终于停止挣扎,无力倒在了浴池边缘。 事不宜迟,叶媚生转开身拉开那些层层叠叠的纱幔就准备逃走。无意中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穿,又赶紧退了回来。 男子正无力瘫倒在浴池边缘,幽黑的双眸死死盯着她,似乎是想用眼神震住她。 叶媚生岂是被吓大的,可有可无地瞄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另一边挂着的明黄色衣裳,嘴角弯开一个得意的弧线来。 有淡淡的光晕自她刚刚拉开的纱幔间照射进来。似晕非晕的混沌中,他瞧见她左边脸颊荡开一个无比甜美的梨涡,好看的唇角微微扬起,双眸明亮犹如暗夜星斗,在他的世界里灼灼生辉。 他将头倒向一边,终于晕了过去。 叶媚生拿起那些黄色的衣裳,瞅了半响没找到头,胡乱往身上一套,这才急急逃了出去。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4章:那一群脚 这哪里是什么小屋?这分明是一撞华丽丽的大房子! 这是叶媚生第二天醒来时自脑海浮出的第一句话。此时,她整个人正呈八字型躺在一架竹子制作而成的大床上。入目是飘逸的白账子,精致的竹架子,外加一屋子细致的竹桌竹椅,竹窗竹帘。竹桌上还摆着她昨晚喝剩下的半壶酒…… 昨晚? 嗯,话说昨晚。在她好不容易逃出浴池后,又跌跌撞撞在这莫明其妙的地方七拐八拐拐了许久,其间躲过了多少批打扮奇怪的男女就不细说了。关键是这里的房子基本上都长的一个样,格子门,纸糊窗,还有数还清的黄灯笼。 她这人吧,本就有路痴的毛病,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在这偏僻的角落找到了这间像样的小屋。 推开小屋,漆黑一片,她当时又累又渴,好不容易摸到桌边,水没有,酒倒是有一大壶。 叶媚生实在是太渴了,且先前在浴池闻到的那股药香又一直索绕鼻尖不肯散去,只好把酒当作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半……!!! 酒一喝完,她便觉得越来越困,又往一边的竹制小床摸去,然后很自然地躺了上去,很自然地打着酒嗝一夜无梦到天亮。 “什么玩意儿啊?”叶媚生嘟嚷一句,下意识揉了揉双眼,再次睁开。还是那一屋子的竹家具,均铁青着一张脸与她对峙着。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王爷,奴婢们来服侍您更衣了。” 王爷?更衣?叶媚生下意识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裳,黄色的长袍,袍面还绣着数条活灵活现的龙。卖糕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龙?龙……龙袍!!! “王爷,奴婢们进来了。” 要进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叶媚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左转右转,实在转不出什么好藏身的地方,眼角憋见一旁黑不隆咚的床底下,只好弯下身子,委屈求全钻了进去。 刚藏好,门便被推开了。入目是一群脚,清一色的白色绣花鞋。叶媚生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穿绣花鞋?不,应该是一群人! 只见那群脚越靠越近,似乎是发现床\上没有人,均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王爷不见了。”一只女脚开口了。 “难道王爷昨晚已经回府了?”另一只女脚猜测着。 听到动静,门外又进来了几只脚,均穿着深蓝色的布靴子,这又演的是哪一处啊? 这几只布靴显然是属于比较厉害型的,还能嗅到满屋子的酒味。 “王爷昨晚肯定是喝醉了。”那蓝布靴分析,听声音不知是男是女。 “我早就知道,王爷肯定不会乖乖呆在这里的。”另一只蓝布靴回答。 “怎么办?” “去禀告陛下吧。” 眨眼间,那一群脚又这样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离开前还不忘善解人意地带上了门。 王爷?陛下?藏在床底下的叶媚生歪了歪头,开始思索着刚刚听到的这些二次元问答。昨晚发生的一切像放电影般掠过脑海。先是那个光着身子的裸男,然后是身上这件不合身的龙袍,最后是这一群不合主流的脚…… “等等。”她伸手按了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她这不会还是在做梦吧?“对对,一定是在做梦。”自我安慰似地点了点头,伸出手轻轻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不疼! 叶媚生心一狠,用力掐了掐,还是不疼!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她就说自己是在做梦嘛。 “你为何掐我?”就在叶媚生得出满意答案准备继续心安理得地去做梦时,耳边好不好响起了一男子的声音。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5章:打起来了 叶媚生下意识转过头。只见黑不隆咚的床底下,与自己并肩而躺着一位披头散发的白衣男子,正睁着一对乌黑的眼睛直溜溜地看着她,而她的手还放在他的大腿上不曾离开…… “啊……”叶媚生尖叫着缩回手,以为自己再次遇着鬼打墙了,叫完便往外爬。可她忘了自己正身处床底,头刚抬起便撞到了坚硬的床板,捂头:“好疼!” “姑娘。”听到她的呼疼声,白衣男子似是怕惊动了外面刚刚才离去的人,伸手想阻止。 见一只手伸了过来,叶媚生吓得脑袋一缩,身子还不忘往旁边挪去。这一缩二挪,白衣男子伸出的手将将停在她饱满的胸前。 “色狼。”叶媚生破口就骂。一只脚膝盖屈起,迅速踢出,正中男子下\体。 那白衣男子痛得倒抽一口凉气:“姑娘……”另一只手伸出欲阻止。 迷乱中,叶媚生瞧见又有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时又羞又气,双脚并起双手,又是踢又是抓。 一时,乒乒、乓乓,噼里啪啦,床底下传来两人打架的声音。 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叶媚生是小人,动手天经地义。 可那白衣男子是君子加小人,不胆动手还动口。 只听:“大胆,放肆,姑娘,姑娘……”恐吓不停。 打了一会儿,两人终于发现床底下不是什么打架的好地方。黑不拉叽的,不但要左右躲开敌人出其不意的魔爪,还得小心避开床板与地面的双层夹击。 白衣男子身子一弯,率先从床底下滚了出来。唇红齿白,面若桃瓣,眉若长柳,斜飞入鬓,眉下是一对多情的桃花眼,竟生得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只是耳朵被一只手拧着。 叶媚生正是那只手的主人,另一只手还似八爪鱼般黏在他的膝盖上,而自己的膝盖则顶在他的肚子上,嘴里还咬着他的另一只手臂。 呃…… 先前解说有误。原来叶媚生才是那君子加小人,不胆动手动口还动脚。 那白衣男子似乎是被眼前这位君子加小人给唬住了,唯一一只有自由的手还停在她的鼻子上没有拿开。不料这一停又停错了地方—— 叶媚生抓住那只爪子,捏紧,狠狠往后一推。 “啊……”白衣男子一个咧趔,滚开了。 叶媚生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尘:“敢吃姑奶奶我的豆腐,你不想活了是吧!!!”然后,双手插腰,好一个悍妇的形象。 只是这悍妇今天似乎穿错了衣服,龙袍加身,披头散发。 白衣男子显然被这一顿揍得有些稀里糊涂,此时闻言转过头,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悍妇的形象。 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昨晚不过是喝醉了,像平常一样把床底下当作了床,怎么一醒来就遇见这么一个疯婆子,士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也不可忍啊。就算是惊动了外面的人不能早早离宫也没有关系了。大喊:“来……唔……” “不准叫。”叶媚生捂住他的嘴,阻止。要是他再把那群脚给叫进来帮忙,她这身装束被人瞧光了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把自己学过的那些什么什么道都加在一起,也没把握能打羸那么多只脚啊。 白衣男子恶狠狠地盯着她,没法说话! 叶媚生毫不示弱,回他以同样凶狠的目光。 瞪了一会儿,叶媚生发觉这样瞪下去不是办法,眼睛疼!!!率先转过头,狠狠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然后,咧嘴露出一个叶家招牌式的笑容:“我们讲和吧?” 她生得虽并非倾国倾城,倒也清秀可人。一笑,好看的唇角微微上仰,左脸泛起一个无比甜美的梨涡,一对清澈如水的眸子灼灼生辉,颇有几分百媚丛生之感。 白衣男子微微一愣,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她的衣着,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最终点了点头。 叶媚生小心翼翼地松开手,见他没有大叫。这才放心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回过头:“你是谁?” “你是谁?” 异口同声的问话。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6章:泛彼柏舟 “你是谁?” 异口同声的问话。 “柏舟,我的名字。”苏幕晅回答,语毕顺便转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 叶媚生歪头思索:“泛彼柏舟,亦泛其流。”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好熟悉的名字,取名于诗经?” “你竟读过诗经?”苏幕晅显然有些吃惊。 读过诗经很奇怪吗?叶媚生皱眉嘀咕,这才下意识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位自称柏舟的男子。 只见眼前这人着了一件素色月牙长袍,袍底随意绣有几枝墨绿竹枝,三千青丝以竹簪轻轻束起,只因刚刚这么一打,额前散搂了几缕。腰间配着一支碧绿色的长萧,好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衣大侠形象。 不由得犹疑道:“你……你们在拍电影?” “什么电影?” 叶媚生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看了一眼周朝布置的竹制家具,又围着苏幕晅前后左右转了一圈,脑海回想起昨晚见到的那些格子窗,纸糊门,黄灯笼…… “这是什么地方?”她问,语气有些颤抖。 “你……”苏幕晅上下看了一眼她明显不合身的龙袍,不答反问:“这身衣裳从何而来?” “我……”叶媚生低头看着自己的龙袍,难道她真如传说中的那般穿了?还是裸穿!双手抱头,卖糕的,你来道雷把我霹死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苏幕晅见她不答,而是双手抱头,一脸痛苦的模样,不由得走进了几步。 “我……”叶媚生抬起头,一眼便撞进他那一双忧郁的桃花眼中。 "他有一双非常忧郁的桃花眼,眸色浩瀚犹如夜色下的星空,深邃迷离,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这是那本太监书中的一段描写。叶媚生看着这对眸子,看着看着脑袋就止不住地发昏,不由自主地将描写前面那段话也背了出来: “苏幕晅,字柏舟,皇帝第六子。一出生母亲就被人害死,宫中盛传他乃不祥之人,甚至会危害到皇帝的性命,所以从小便被送到碧云寺抚养,直到十七岁才被送回宫。他有一双非常忧郁的……” “等等……”苏幕晅打断她的话。“你……你刚刚说什么?我母妃她?” “我……”叶媚生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她刚刚都讲了什么? 苏幕晅一改先前温文尔雅的作风:“你说我母妃是被人害死的?我母妃不是难产吗?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碧云寺而非边关长大的?你还知道些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连串的质问,问得叶媚生脑袋发晕,只呆呆地看着他:“我,我不知道。”又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提高了声音:“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苏幕晅正准备回答,外面偏偏响起了敲门声。 “王爷,奴才小夏子。特奉陛下旨意请王爷去上林苑用膳。”果然还是惊动了外面的人。 苏幕晅愣了一下,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本王稍后便到。”声音已恢复先前的淡然。 “小夏子就在外面候着。” 苏幕晅没再答话,而是压低了声音对怵在原地的叶媚生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待我面见完陛下再带你回府,我有话要问你。” 叶媚生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余光瞥了好几眼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自听到她的话后便紧握成拳没再松开。她大概可以想象到自己这是穿到了什么地方,且在无意中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还是随我一起去上林苑吧。”苏幕晅轻叹一声,似乎是怕她趁机逃走。 “我……我不去。”叶媚生一口回绝。就她现在这身装束,出去必死无疑。 “姑娘放心,我只是有一些疑惑想问姑娘,并无他意。”苏幕晅以为她是不想跟自己回府,放柔了语气,露着诚恳。 “我还是在这里等你吧。”叶媚生瞄了自己的衣服一眼,赤着的双脚不动声色往龙袍底下缩了缩。 “这个你放心。”苏幕晅说着,人已经转过身找出了一件太监服。“姑娘暂且先委屈委屈吧。” 叶媚生双手捧着那套深蓝色的太监服,又想起昨晚气不过时骂了一句:“太监作者,我祝你有朝一日穿越成真正的太监。”当真是欲哭无泪。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7章:太监作者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嘉励王朝,太元五十三年春。年近六旬的老皇帝突然想去踏春,这皇帝踏春可跟咱普通老百姓不一样。普通老百姓踏春把包一提,包里塞满吃的就出门了。 这皇帝可不行,除开吃穿住行,还有最重要的人生安全需要注意。得有人护着啊,谁去护呢?御前侍卫自是不必说,御林军三千也得跟着,万一遇到点事,死也够他们死上好一阵的了,还得带上几个皇子,几位妃子…… 这边文武百官正大张旗地张落着呢,另一边老皇帝已经带着太子爷与最疼爱的四皇子悄悄出发到了邕城,史称微服私访。 问题就出在这邕城。 话说这邕城不但山美水美人更美,这更美当中还有一位最美的,名唤思存,年芳十七,待字闺中。 这美女人人都想见,但不是人人都见得着的。 古往今来的发展规律是,要想窥一窥美人的容颜必先经过重重考验,验不过就回家种田去。验过了嘛,也就意思意思给你窥上一窥。 但真的只是意思意思,那些好不容易通过考验的少数人还没窥清是个什么模样呢,时间就已经宣布结束,继续回家种田去吧。 这少数人自然不好意思对那些连窥都没能窥上一窥的人说我都还没有看清呢。便撒了个慌称这位思存如何如何有才,如何如何美丽。越传越美,传得神乎其微,堪比天仙下凡,百年难得一遇,千年难得一见……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想见她的人越来越多,而最终能见上一面的却是少之又少,最后终于传到了太子爷与四皇子的耳朵里。 这太子爷与四皇子正当年少,又是皇家公子,初到邕城便听到了这样的传言。自然要想方设法去会一会这思存的。 这皇家公子就是与众不同,他们这一窥就窥见了全部,虽没有传说中的那般神乎其微,但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美得他们都存了些不正经的心思。 回宫当晚,这两位皇家公子先后进宫对老皇帝表明了自己的心迹——想要娶这位美女做老婆。 太子与四皇子不和,是朝廷公开的秘密。 所谓公开的秘密便是你我都知道,却不能挑明说出来的。这老皇帝算是第一个不想挑明的,便一直犹豫着不知该将思存许配给谁。 就是老皇帝终于做出决定,并两位男主都对思存大表真心时,作者突然贴出这样一段让人哭笑不得的祥林嫂语: “我真傻,真的。 我从来不知道没有大纲写文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 我有罪,真的。 因为我决定tj此文了,追文的读者我对不起你们啊……” “nnd……”一想到那太监作者的话,叶媚生急得又想骂人了。 “什么?”苏幕晅听到她的谪咕声下意识回过头。 “哦……”叶媚生张嘴,眼珠上下左右转了一圈:“没……没什么……什么时候到啊?” 苏幕晅朝前方一处僻静的的林苑一指,道:“这就是了。”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8章:他是皇帝 上林苑,苑中山石错落,亭台楼阁,映在古槐绿竹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点缀其间,真正是美不胜收。 而那位传说中的老皇帝则着了一件明黄色的耀眼龙袍,闲闲置身于这一片大美不胜收中,身后守着几位阿娜多姿的古装美女。真正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只一眼,叶媚生又赶紧低下了头。心道:不亏是皇帝,好强大的气场,害得她连脸都没敢看清。 “见过陛下、娘娘。”苏幕晅行了一个礼。 叶媚生也跟着跪了下去,并没有开口。 “平身吧。”慵懒低沉的声线,自带一股君王霸气。 叶媚生一愣,只觉得这声音分外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六王爷带人进宫了?”一女子的声音打断了叶媚生的沉思。“本宫记得昨日宴会上只有六王爷一人啊。” “回皇后娘娘的话。小叶子是今早才赶到的,说是府中有要事须我回去处理,臣弟今早正是来辞行的。”苏幕晅顺水推舟。 “六王爷这才刚进宫又要回府?”皇后的声音听起来不大开心。 “用了早膳再走吧。”皇帝突然开口,声音不悦:“赐座。” 苏幕晅入了座,叶媚生则退到了一边的太监群中。刚一站定,便见先前领他们过来的小夏子猫着腰走到了皇后跟前,说了些什么。 后者闻言脸色一变,抬眼朝叶媚生站立的方向看去。 叶媚生的目光来不及收回,与她撞了个正着。 凤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樱桃唇含丹如花,看起来分明是少女年纪。若不是头上的凤冠,与身上的凤袍,很难想像她就是书中描绘的那位浓妆艳抹、雍容华贵的沛国国母。 难道是那位太监作者描写有误?还是她实际上并非穿越进书中的沛国……叶媚生正思忖间,只闻“砰”的一声脆响响起。抬头一看,宴席上的苏幕晅已经站起了身,绣有墨绿竹枝的长袍上浸满了黄色的汤汁。 小夏子已经跪了下来:“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小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皇后脸色一弯。“快,来人啊,带六王爷下去换一身衣裳。” “不用了,臣弟这就回府……” “这怎么行?近日天凉,湿衣服穿在身上易感染风寒。”皇后打断他的话,又对一旁的小夏子使了使眼色。“小夏子,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六王爷下去更衣。” “是。” 苏幕晅无奈,只好随小夏子一起离开了,离开前还特意看了叶媚生好几眼,似乎想叮嘱些什么。 叶媚生特想跟过去,特不想留在这奇怪的上林苑,可老皇帝不发话,她一个小太监岂敢轻举妄动?想到这里,不由得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正中间的皇帝。 征住—— 那狭长迷离的丹凤眼,眸色比常人更深一些;那挺直的鼻,凉薄的唇,桀骜的下巴正微微抬着,不正是昨晚那个占尽她便宜,然后反被她一脚踹回浴池,晕倒在浴池边缘的裸男吗? 他是皇帝?他竟然是皇帝!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9章:现代人氏 他是皇帝?他竟然是皇帝! 叶媚生两腿发抖,想起昨晚与他打架的场景,心里直呼完了完了。 “小叶子……”皇后目送苏幕晅离开,转头将目光放到苑中的叶媚生身上。却见后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上座的皇帝,一脸惊恐之色。而陛下只是闲闲看着不知名的远方,丝毫没有察觉。不由得疑惑地开口。 “啊?”叶媚生回过神,赶紧低下头,脑袋乱成一团浆糊。“是,奴才在。” “你跟在六王爷身边多久了,本宫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皇后问。 “我……”叶媚生悄悄瞄了一眼另一边的皇帝,但见后者云淡风轻地坐在那里,眼神似乎从不曾落在她身上过,也不知认出自己来了没。索性闭上双眼:“奴才是最近才跟着六王爷的。”说瞎话。 “是吗?”皇后一笑,又看向一旁的皇帝,意味深长道:“陛下,六爷身边可鲜少有人跟着,这小叶子才进王爷府就能被指派进宫请他回去,看来王爷平常待她不错啊。” 皇帝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理都没理她。 皇后自讨过没趣,脸上有些挂不住,又问下面的小叶子:“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帝都的,老家哪里人氏?” 这沛国除了帝都还有什么城来着?叶媚生极力回想那本书的内容,但先前那团浆糊还没化开,就是什么也回想不起来了!吞吞吐吐道:“奴才老家乃……”想着随便编出一个地名来过了这关再说。“奴才乃现代人氏。” 说完心安理得地舒了一口气,眼睛不小心瞥见皇帝手中一直把玩着的白色物体。定睛一看,双腿一软,彻底跪了下去。只见她昨晚胡乱摸索得来将他砸昏的白色手机此刻正静静躺在他手心,被他当作玩具转来转去。 “现代人氏?”皇后皱眉,似乎没听过这个地名。又见她突然跪了下去,想起小夏子刚刚的禀报,以为她是不打自招,正了正色:“小叶子,你这是?” “我这是……”叶媚生低头,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双腿。脑子断路:“奴……奴才,刚刚腿抽筋了。” 皇后一愣,随即笑道:“你起来吧。呆会儿六王爷来了还以为我们趁他不在欺负他的人。”话里有话,又问:“王爷昨儿个才进宫,府上又有何要紧事必得现在回府?” 这要紧事叶媚生可没法在瞎编了,皇帝就坐在上面,虽然一直没说话。但一旦编出破绽可是掉脑袋的事。求救似地朝上林苑门口望去,心里来气:话说这家伙换身衣裳需要这么久吗? 就在这时,皇帝突然将手中的手机反转一圈,修长的食指轻轻敲了敲黑色的屏幕,立即有一旁的太监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瓣洋葱,沾了沾一旁的蜂蜜,放在了他碗中。 叶媚生注意到这一幕,脑中一个灵光闪过。上前一步,正义凛然:“不能吃!” 此语一出,亭中所有人的目光均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叶媚生身上。 只见她小小的个子,套着一件并不怎么合身的深蓝色太监服。小巧且精致的五官,吹弹可破的肌肤,特别是那一对灵动的大眼睛,轻轻一转,带着一种让人过目不忘的本领。 不是名女子,还真有些可惜了。 坐在上座的皇帝乍一听见这声音还侧了侧耳,然后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放下筷子:“为何不能吃?”第一次将眼睛看向了叶媚生所在的方向。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10章:留朕身边 “为何不能吃?”皇帝问,第一次将目光放在了叶媚生所在的方向,究竟看没看她就不得而知了。 叶媚生低头:“回陛下,奴才刚刚见您的膳食是洋葱配蜂蜜,这样长期以往地吃下去,只怕是对身体有害。” 皇帝转动手机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没有开口。 一旁负责膳食的宫女已经跪了下来:“陛下明察,这些菜奴婢每一样都亲自尝过,并没有任何问题。” 见大宫女待书跪了下来,亭中所有的太监奴才都跟着跪了下来。叶媚生见情形不对,也跟着跪了下来。 “对身体有何害处?”他问,语气云淡风轻,就像是在问一件事不关已的事。 叶媚生心里那个悔啊,就算是回答不出皇后的问话没必要如此引人注目吧。现在骑虎难下了吧。只好硬着头皮道:“奴才斗胆,请问陛下的眼睛是否会经常酸涉,暂时性模糊,迎风流泪的情况?” 皇帝没什么反映,倒是一旁的皇后大吃一惊:“陛下从去年开始就一直说眼睛酸涉胀痛,还不习惯吹风。原……”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皇帝自顾自转动他的手机,幽黑的双眸看着不知名的远方,没有任何焦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皇后的异样 “陛下明察,这样的搭配并不是一日两日了。”一旁一直安静候着的公公突然开口,意味深长。 一看这公公的职位就非常高,亭中所有奴才都跪着,唯独他站着,还随意插嘴。 皇帝回过神,摆手:“你们先起来吧。”然后抬头看着叶媚生的方向:“你,是学医的?” “回陛下,奴才并不懂医理,只是家父曾患过此病症。”其实,这些是叶媚生在网上看到的,刚刚这种情况也权是死马当活马医。她的父亲是军人,爷爷也是军人,才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如果不出意外,她高中毕业本也是要进军校的。谁知一个不小心,给穿到这鬼地方来了。 “如果常年累月这样吃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一旁的老公公问道。 叶媚生缩了缩脖子,更加小心翼翼道:“长期这样进食,轻则视力退化,重则双~目~失~明。” 听至这里,皇后不动声色地看了叶媚生一眼,移开。 亭中的气氛一时安静得有些诡异,似乎还能听到亭外绿竹上露水滴落的声音。苏幕晅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正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看着这一幕。 叶媚生耷拉着脑袋,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你今天救了朕一次,想要什么奖赏,说吧。”似乎只有皇帝没有注意到亭中奇怪的气氛,嘴角一弯,问下面的叶媚生。 奖赏?叶媚生瞄了好几眼他手中的手机,但他都像是没见着似的。目光看向不知明的远方,唇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膳食出了问题,他还这么开心? 叶媚生被他笑得有些心虚,连手机都不敢开口要了,只好虚伪了一把: “陛下的安危乃天下大事,奴才讲这些是奴才的本份,并不想要什么奖赏。”其实说完这些叶媚生就后悔了,她可不可以要很多很多钱,就算不能回到现代,也不至于饿死啊。 听到这里,皇帝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六弟府里可真是高人辈出啊,上一次出了一个离歌,誓死也要护卫你的安全。这一次又出现一个小叶子,不如今天朕就向你讨个人情,留他在宫中伺候吧。” 苏幕晅高大的身影明显轻轻一晃,眼角注意到他不停扣击桌面的左手,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双手一辑:“这是小叶子的福气,小叶子还不快谢主隆恩。” 叶媚生有些不高兴,非常不高兴。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玩具,随随便便就被送人了,她还敢怒不敢言。再次虚伪了一把,高高兴兴磕了一个头:“奴才谢皇帝赏识。”心里暗骂一句,虚伪!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11章:大戏开锣 就这样,叶媚生摇身一变,成了皇帝御前伺候小太监,而先前那位白衣飘飘的六王爷则在不明不白间成了她的娘家,还许诺过些日子就进宫来瞧她。 小太监不好当,特别是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关键还是个假扮的。 从御前工作必备的察言观色、端茶倒水;再到苏幕楌个人的衣食住行、习性爱好,甚至是他后宫佳丽三千的等级职位等等等等。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叶媚生这颗不怎么聪明的脑袋瓜就学了整整半个月,还是个半桶水。 由于是苏幕楌钦点的,花公公(也就是先前叶媚生一看就觉得他职位非常之高的老公公)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让她这只半桶水顺利毕业了。 毕业第二天就正式上岗了。 一进上书房,便见苏幕楌懒洋洋倚在书桌后面。头微低,左手放于桌面,右手轻放膝盖,似在思考,又似在养神。乍一看,好一只打盹的大猫。 而花公公花白着眉毛站在一旁,手捧奏折,正一字一句念给他听。大猫,哦不,苏幕楌或是摇头,或是说一个准字。 这人真是懒啊!这是叶媚生的第一反映,第二反映才是同花公公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走到一边静候吩咐。 经过这几天的岗前培训,叶媚生也算是彻底了解到自己这究竟穿到什么鬼地方来了。 话说,她也真够特殊的。以前也不是没看过穿越进书中的小说,但人家穿越好歹也是穿越到作者刚刚描写到的那一段,为以后的发展铺好路。 她到好,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给穿越到了五年后。 话说这五年后,老皇帝已经挂了,太子爷消失了,四皇子苏幕楌则在不明不白中成了皇帝,还改国号为太文。而五年前那位无人不知无人一晓的大美女思存,她问遍了自己在宫中认识的所有人,得到的回答均是:不知道,没听过。彻底成了无一人知晓的无名鼠辈了。 “去……请未央公子过来。”苏幕楌突然开口打断了上书房的安静,声音里透着艰难。 花公公疑惑地放下奏折,注意到他原本懒洋洋的姿势不知何时已改为右手按腰,左手支头了。布满皱纹的脸明显一变。叮嘱两边候着的叶媚生与待书:“你们,好生伺候着。”然后,急急忙忙便出去了。 叶媚生看着花公公离去的背影,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与对面候着的宫女待书对望了一眼,又移开,没发现具体不对在什么地方。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又进来一人,称皇后那边有急事需待书过去一趟,苏幕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待书褔褔身离开了。 这下,整个上书房就便剩下叶媚生与苏幕楌两人了。 苏幕楌一直保持着那种女子痛经时才有的特殊姿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叶媚生刚站在花公公原来站着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 只观了一会儿,一向爱动的叶媚生就有些受不了了。左脚动动,右脚抖抖,趴在书桌上的苏幕楌竟然没有半点反映。 叶媚生更加觉得奇怪了,不由得斜瞄过去。只见下朝后的他褪下了华丽的龙袍,只着了一件简单的藏青色常服,就那样静坐于书桌后面,少了几份平常的凌利霸气,却多了几份说不出的书卷味。 呃……挺顺眼的。 书桌上摆着一本书,只是半天不见翻页。 不会是睡着了吧? 叶媚生疑惑,屏住呼吸往前挪了一小步,没看到;又往前挪了一大步,眼睛还真是闭着的。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12章:伤口复发 且说叶媚生见苏幕楌眼睛闭着,以为他是睡着了,心里那个乐啊。转身就准备去通知外面守着的人安排陛下休息,眼角不小心瞥见书桌角落那一团白色的东西,又迅速移回—— 只见古典古香的笔墨纸砚间,突兀地搁着她那只白色智能手机,颇有些不伦不类。 叶媚生两眼泛光,看了看趴在桌上的苏幕楌,轻了轻嗓子:“咳……咳……” 没有反映。 叶媚生又咳了一声,他还是没有任何反映。 叶媚生放下心来,悄悄上前一步,慢慢伸出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到手了…… “小叶子。”苏幕楌突兀开口。 “啊……”叶媚生叶得手一缩,碰倒桌上的笔筒。只听“哗哗哗”毛笔洒了一地。她赶紧跪了下去,一边收拾一边请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你去门外守着。”出乎意料地,苏幕楌并没有如传说中的那般大发脾气。只轻声吩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啊?”这样这上书房岂不是一个奴才都没了,叶媚生疑惑。但皇帝的话就是圣旨,她暂时还没那个胆子来违抗。只恭敬答了一个“是。” 站起身准备退下,眼角瞥见他一直按着腰腹的右手,有鲜红的血液正顺着指缝缓缓滴出…… “陛下……陛下……”叶媚生惊慌。“血,你流血了?” “闭嘴。”苏幕楌显然不想事情闹大。 “奴才这就去请太医。”叶媚生转身欲跑。 “站住。”或许是因为疼痛的缘故,他的声线较先前的低沉更多了几分沙哑。“先扶朕进内室。” “哦。”叶媚生无奈,只好尽量小心翼翼扶起他的身子,将他的大手放在自己肩膀上,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内室挪去。 由于腰部伤口恶化,苏幕楌无法使力,几乎将全身的重力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他似乎闻到了一股特别熟悉的香味。剑眉微皱,一个小太监,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香味?而且这味道,他分明在什么地方闻过的……正思忖间,人已经被扶到内室。 叶媚生服侍他躺好,注意到他满手的血迹,又找来毛巾替他细心擦拭着。 他的手掌很宽,手心脉络清晰分明,是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男子呢……叶媚生想,又将他的手翻过来。他的手指也很漂亮,骨节分明,修长莹白,与初次在浴池见到的…… “嗯……”似乎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苏幕楌闷哼一声,同时不由自主收回了手。 叶媚生回过神,想到自己刚刚竟然对着他的手出神,一时又羞又恼。站起身就准备离开:“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小花子已经去了。”苏幕楌提醒,又道:“你到外面候着吧,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叶媚生担忧地看了好几眼他腰间的伤口,不甚放心地答了一个是字,退了出去。 刚出内室,便听见外间有人禀报:“九公主到!”里面的苏幕楌已经传出了声音:“拦住她。”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13章:绿霖公主 九公主,苏昭儿,封号绿霖公主,老皇帝最疼爱的小公主,以刁蛮任性出名。可只有叶媚生这个从现代穿越过去的唯一读者知道,这老皇帝其实一直疼错了人,这位公主,并非皇室血脉…… 想到这里,叶媚生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奴才参见九公主。” 传言中的苏昭儿着了一件浅绿宫装,裙摆处绣着几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外披一件白色轻纱。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嘴不点而红,淡扫蛾眉,粉黛轻施,如漆秀发中斜插着一只碧玉蝴蝶簪。远远看去,竟似一只绿叶中丛中随风而舞的蝴蝶,很是可人。 “皇兄呢?”她问,语气颇有些盛气凌人。 “陛下身体不适,现已歇下了。”叶媚生低头回答。 “不舒服?皇兄怎么了,他哪里不舒服?”苏昭儿一脸紧张,随即又吩咐后面的人。“快去请太医,我先进去看看。”说罢便要往内室闯去。 “太医已经瞧过了。”叶媚生一瞧形势不对,立即站起身挡住了她的去路。“太医说陛下只是过于劳累,现好不容易歇下了,还望公主不要打扰。” “打扰?”苏昭儿口气不善。“我只是进去瞧瞧皇兄,怎么能说得上是打扰呢?”又上下瞧了叶媚生一眼,见她生的是面若桃花,唇红齿白,一双剪水的双眸轻轻一转,颇有几分勾人之说。不由得皱紧眉头:“你又是谁?我以往怎么没见过你?” “奴才名唤小叶子,刚来御前伺候。”叶媚生不卑不亢。 “一个新来的奴才也敢拦住本公主的路。”苏昭儿冷笑,语毕,一把将她从眼前推开。“滚!” 虽早知苏昭儿性格刁蛮,但没想到会随意动手。叶媚生被她这样措不及防的一推,身体立即向一边倒去,好不容易才借住一旁的椅子稳住了身子。抬头,见苏昭儿已经到了屏风面前,正欲开口。 “九公主,且慢。”门外传来阻拦的声音。 叶媚生转过头,见是刚离去没多久的花公公,布满皱纹的额头隐约可见颗颗汗珠,显然是刚刚才到。 他身后还跟着一位青衫公子,头带黑色长帽,帽沿边的青纱长长垂下,将原就瘦小的身子几乎挡去了一大半。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却是异常好闻,这应该就是苏幕楌口中的未央公子了。 “陛下已经歇下了,公主还是请回吧。”花公公说罢,人已经挡在了屏风前。 见是大内总管花公公,苏昭儿语气中的盛气凌人也收敛了几分。“花公公,你去禀报皇兄,说昭儿有要事禀报。” “陛下最近为了边关的事心力交瘁,这好不容易才歇下,还望九公主体谅。”花公公语气诚恳。 “哼……”见花公公丝毫不肯退让,苏昭儿冷哼一声转过身欲离开。眼角瞥见一旁龙椅下面那滩血迹,脸色大变。“那是什么?这里怎么会有血迹的?你们把皇兄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受伤了?”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14章:结下仇怨 “皇兄,皇兄,你怎么样了?”说着,苏昭儿又对着对室大喊起来。 花公公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不由得眉头一皱,看向一旁的叶媚生。 叶媚生杏眸圆睁,眸子左右上下转了两圈,有了:“那个……那个嘛……九公主。”有些无辜地摸了摸鼻头。“那不是陛下的血。最近天气干燥,奴才有些上火,所以就流了点鼻血,还没来得及处理,真是该死。”说罢,还特懊恼地拍了拍头。 “噗……”先前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未央公子,听到叶媚生的话,硬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叶媚生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苏昭儿当然不会信,目光发狠地瞪着她没有一丝血迹的鼻子,气得脸都白了:“你们这些奴才竟敢欺到主子头上来,我这就去找母后。” “昭儿。”苏昭儿一直没有碰到的屏风自己拉开了。苏幕楌侧身站在帘子后面,脸色铁青。“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朕还要不要休息了?” “皇兄……”苏昭儿见到他出现本有几分开心,差点就要一把扑过去。一听后面的话又止住了脚步,低下头,小声道。“昭儿只是担忧皇兄安慰。” “找朕有什么事。”他语气生硬。“说吧。” 听到他不自在的语气,叶媚生心上不由得一纠。但见他那样静静侧立在帘后,一眼望过去,除了脸色稍青,与平常并无什么两样。又觉得自己是多虑了。 “我本来是去永寿宫向太后请安的。结果二哥刚到她就打发我走,我不过是跟在他们后面,看看他们神神秘秘的要干什么,结果才刚跟到荷花池就被发现了,然后太后还对我大发雷霆。”苏昭儿越说越委屈。 “荷花池。”苏幕楌自语,又正色道。“你就是为了这点小事来找朕告状的?” “也不是,就想来看看皇兄怎么样了?”苏昭儿嘟了嘟嘴。 “好了,你现在人也见到了,告退吧。”苏幕楌说罢,不等她继续啰嗦人已经转身进了内室。 苏昭儿无可奈何,不情不愿地说了句:“昭儿告退。”走之前还特意看了一眼一旁一脸无辜的叶媚生,冷哼一声,离开。 确定苏昭儿已经离开,花公公这才带着未央公子进了内室。叶媚生正要跟进去,他又已经出来了:“小叶子,你今天的差事已经完毕,先下去吧。” “啊?”叶媚生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直觉开口:“陛下的伤……伤怎么样了?” “陛下没有受伤。”花公公一言否定。“你刚刚不是也看到了吗?” 叶媚生惊讶地张大了嘴,慢慢将头歪向一边,想偷看里面的情况。见花公公同样将头歪向一边,挡住了她的视线。 什么也瞧不见,叶媚生自觉无趣地将头收回,点头:“是,陛下没有受伤。”转身往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又被花公公叫住了:“今天的事对谁也不能说起,明白吗?” 叶媚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离开了。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15章:一眼万年 翌日,天还没亮,叶媚生便被花公公给叫醒了,说是陛下钦点她这几日代替待书去御前贴身伺候。 叶媚生是真不想去,真正不想去。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况且她还曾在这只老虎的屁股上拔过毛。她现在连做梦都能梦见自己在害怕被那裸皇认出自己来。 可她更不敢不去,先前就说过,违抗圣旨这活儿她叶媚生暂时还真没那个胆子干。 一进怡和殿,便见那位白日里给她压力不够,夜晚还有事没事跑到她梦中吓唬她两下的某皇正安安静静躺在龙床上,双目紧闭,显然睡得正香。 tnnd,敢情这花公公这么早把她叫醒,就是为了等他醒来,然后伺候他更衣、用膳?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叶媚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心里将他的十八辈祖宗统统都问了个遍,问到十九辈的时候实在忍不住趴在床头睡了过去。 苏幕楌一醒来便感觉到自己的左臂被一重物压着,酸痛难忍,袖管还湿答答的。他轻轻扯了扯,趴在上面的某女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嘴里嘀咕:“鸡腿,别跑……” 这种情况于高高在上的苏幕楌而言还是破天慌头一次撞见。正准备一掌将压着他胳膊的那东西给霹开。无奈腰上伤口不允许。只好深吸一口气,用力将手臂给抽了回来。 某女的头失去依靠,自然而然连带着身子滚开了。 叶媚生睁开眼,大地母亲亲切地跟她打了声招呼。她一脸了然地站起身,伸伸懒腰:“又摔下来了。”从小就有这怪毛病,睡觉睡着睡着就滚到床下去了。 “睡够了?”苏幕楌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响起。 叶媚生停下伸懒腰的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子。 果然,只着了一件里衣的苏幕楌正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墨玉般的眸子直直望着床顶,深邃迷离。一只手露在外面,袖管还湿答答的。 叶媚生彻底清醒过来:“嘿嘿……早上好!”一边用自己的衣服去擦他衣袖上的口水,一边笑嘻嘻道。“陛下,你醒的真早!”就差太阳晒屁股了。 苏幕楌没去理会她的殷勤,收回手:“传早膳!” “陛下,你不先梳洗梳洗?”叶媚生惊讶。 苏幕楌表情不悦地转过头,目光还没落在她身上呢。叶媚生已经一溜烟跑了出去,再次进来时,身后已经跟了一批手持碟盘的宫女,细看,盘中尽是山珍海味。 叶媚生将饭菜一一摆好,正准备扶他起来用膳,又想起花公公的叮嘱——上次就是因为不听太医的叮嘱,随意下床上朝,才会导致伤口恶化,这次可得好生伺候着。 叶媚生无奈,只好拿起筷子问道:“陛下吃什么,奴才替你夹。” 苏幕楌对这种场境似乎早已司空见惯,随意说了几个菜名。 叶媚生夹好菜,递到他手上。这才又退回桌边,无所事事地用双手托着下巴。 深秋朝阳,斜斜穿透层层障叶,透过古色古香的格子窗洒在那架朱红色大床上,亦洒漏几缕在他安静用餐的侧脸上。 叶媚生无意中转过头一瞧,定住。 他就那样静静坐在那里,一手拖着腕,一手拿着筷子。平常总显的有些冷硬疏离的侧脸在暖阳的照耀下慢慢变得柔和起来,那种柔,只一眼,便让人觉得心驰神往。 金色的朝阳,简单的白衣,未束的黑发,半掩的青被,拖碗的左手隐约是透明的,手指在阳光的衬托下更显其修长白皙,骨结分明。英俊的侧脸,挺直的鼻梁,唇不点而红,下巴比常人略微前倾一些。 后来,叶媚生不止一次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时机对了,光线对了,她连转头都转得那样的恰到好处,将将好看到那样一副绝美的画卷,不差一分一毫,只一眼,便望进了心里。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16章:匪我思存 苏幕楌受伤之事本就没有几人知晓,花公公又对外称他感染了风寒,不便见任何人。 这样一来,御前伺候这个大担子自然而然落在了叶媚生这个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小太监身上了。他腰上的伤一天没好,她便一天马不停蹄地往怡和殿赶,从早守到晚,别提多憋屈了。 这日,叶媚生闲来无事,又想起一直没有什么消息的女主角,瞄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主角,心上有了一计。 “陛下,奴才前日里看到一句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想请陛下赐教赐教。”叶媚生缓缓开口。 苏幕楌也正闲得无聊,闻言并没有像平日一样拒绝,而是冷冷提出一个字:“说。” 经过这几日的御前伺候,叶媚生也算摸清了一点这位皇帝的性格,虽然平常总是冷言冷语,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懒得落到她身上。但真正发脾气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 这样一来,她也就没了初次见他时的那种恐惧了。 想到这里,叶媚生一本正经地轻了轻嗓子,一边观察苏幕楌的表情一边开口:“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女如云,匪我思存。” 句子念完,苏幕楌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淡然解释:“这是诗经中的一句话,意思是漫步走出东门,美女多如彩云。虽然美女多如彩云,却没有一个是我的意中人。”说到这里,微微眯了眯眼,眸中瞧不出任何情绪。 叶媚生听到他的回答后呆了一呆。她当然知道这几句话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试探试探他听到自己心上人的名字是何表情。可没想到竟是这种表情———没有表情的表情。 这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竟然连思存都给忘了,还是说其实从不曾用心过?这后宫佳丽三千、美女如云。他又怎么可能光记住思存这一个佳丽,也忘了曾经还为了她跟太子大打出手过……想到这里,叶媚生心里不由得生起一股说不出的失落感。 她呢?一个御前伺候小太监,若某天找到路穿越回去,他是不是连记起都不会,又何来忘记一词?想到这里,叶媚生心有不甘,又问:“陛下,那这里面的思存二字,又是何解释?” “思存。”苏幕楌沉吟。“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叶媚生站起了身。 苏幕楌无语,沟通又出现障碍了,侧过脸发誓再也不理这沟通障碍。 叶媚生反应过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还是有些不死心。开始小心翼翼且又装作漫不经心地念叨:“思存,思存,思存……” 一连念了好几个,床上的苏幕楌还是没有半点反映。 叶媚生不死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三步并作两步蹦到他面前。嘴里念经似地重复:“匪我思存,思存,思存,邕城,思存,邕城,邕城有个思存……” “够了。”苏幕楌转过头,龙颜大怒。“你,把嘴闭上!” 只这一次,叶媚生再不敢提这两个字。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17章:他的怀疑 “朕以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到了第七日,苏幕楌伤好,下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质问叶媚生。 七日来,他一直想试着再嗅嗅那股清香,再嗅嗅。但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与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若躺在床上,她必定趴在桌子上;他若下床,她又不知缩在那个角落里去了;待花公公一进来,她又会自动消失不见。 想到这里,苏幕楌不觉又有些憋气,她好像在躲着自己。 原本还漫不经心趴在桌上的叶媚生一听这句话,立即紧张的站起了身:“啊?”了一声。难道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终于还是认出自己就是那日私闯浴池的罪魁祸首了?她是死不承认呢?还是死不承认,还是死不承认呢? “朕问,朕以前是不是见过你?”苏幕楌以为她没听到自己的话,难得好脾气的重复。 叶媚生低下头:“奴才以前在六王爷府服侍时,曾有幸迎接过陛下。” “你不是说你最近才跟着六王爷吗?”苏幕楌反问,“而朕,最近并没有去过六王爷府。”说罢,人已经向叶媚生走来了。 秋日上午的阳光明晃晃如金子一般,从朱红色的雕花木窗透进来,洒在他高大的身影上。 叶媚生看着他,看着换上一身龙袍后与先前躺在床上要她端茶递水的完全不一样的他向自己走来。冷漠,疏离,遥远,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君王霸气。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心里叹息一声:“那……那可能是奴才记错了吧。” 或许这就是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吧,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一个是卑微矮小的小太监。 苏幕楌已经走到了她跟前,听到她的话后,嘴角不自在地抽了抽:“回答朕的话。” 叶媚生看着自己的脚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小声道:“奴才最近天天在殿前晃悠,陛下自然是天天都能见着奴才的。”这人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一到她跟前便抢走了所有的空气,所以在空气不好使的作用下,叶媚生说出一些不经大脑的话,实属正常。 “朕说的是以前。”苏幕楌没理会她的胡言乱语,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沟通障碍永远脱线的回答。语毕,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出所料,一股淡淡的体香直袭鼻翼,太像了。可那天在浴池的分明是名女子,还是说……想到这里,他不自由自主地又靠近了一些,低下头。 “奴才……”叶媚生脑海一个灵光,想到他什么时候见过自己她怎么会知道?正准备回答,抬起的头正好撞上他不知何时低下来的下巴。 “砰”的一声闷响,叶媚生一跳三尺远,抚住撞痛的额头,横眉竖立:“你干嘛撞我?”说出口才发现声音有些不对,又尖着嗓子道:“奴才……” “你……”苏幕楌猛然上前一步,一把纠住她的衣领。“你到底是什么人?”声音跟那天在浴池的一模一样。 叶媚生被他一把纠到跟前,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一时,怡和殿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18章:盗窃手机 “陛下,太后那边正为了六王爷的婚事闹绝食呢,您快去瞧瞧吧。”一女子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焦急传来。 “绝食,六王爷的婚事。”另一熟悉的冷声响起,顿了顿又道。“皇后也在那边吧?” 叶媚生只觉得这声音异常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可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呢?她正极力回想时,这熟悉的冷声又响起来了:“很好,摆驾永寿宫!” “陛下,您真的要过去吗?要……不要通知三公主?”一听到上司的声音,叶媚生打了一个冷战,整个人立即清醒了过来。 “母后都绝食了,朕作为儿子怎么能不去呢?”然后,只听一大群脚步声越走越远。 我靠,怎么这么能睡!待确定所有的人都走远了,叶媚生这小心翼翼地从龙椅下面钻出来,暗自咒骂。 话说,她今早本是掐准了苏幕楌上早朝的时间来怡和殿偷手机的,呃……不是偷,那是属于她自己的东西,是光明正大的取回。 可谁知这古代的皇帝也有早退的现象,她刚溜进殿还没开始找呢,苏幕楌便带着花公公下朝回来了,她一时无处可逃,便只好委屈求全钻进了龙椅底下。然后是冗长泛味的念奏折。为了找手机,她今日还特地起了个大早,听着听着就开始犯迷糊了,然后,一个不小心竟给睡着了。 自上次苏幕楌莫明其妙问了那样一通后,竟再没喧见过她。她自然也就没有机会接近他再拿手机,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上次?一想起上次他质问自己时的场景,叶媚生到现在心上就一抖一抖的。 那日,就在怡和殿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差点要暴发的时候。待书好不好闯了进来。一脸无辜地说:“陛下,丞相李佳诚求见。” 叶媚生一听,立即转身逃了。自此,李佳诚这个盗版名在她心里留下了挥之来灭的英雄印象。 为了避免被苏幕楌发现她的真实身份而死无葬身之地,叶媚生终于决定放下自己对他的那点小心思,正儿八经地开始寻找手机,然后逃之夭夭。 说找就找。书桌上,没有;书架上,没有;书桌底下,还是没有……几乎将整个怡和殿翻了个底朝天,可还是没找到那只让她望眼欲穿的白色手机。 最后,叶媚生累极跳上书桌,高高翘起二郎腿,一手撑着下巴:“难道这家伙都懂得机不离身了?”可上次贴身伺候那几日并不见身上有什么手机啊? 注意到一旁挂着的龙袍?叶媚生一拍脑袋,有了。 翻身跳下桌,三下两下翻开苏幕楌挂在一边的龙袍,眼睛一亮。她那只白色手机,此刻正安安静静躺在苏幕楌平常所穿的龙袍口袋里。看来还真是贴身带着啊。 叶媚生迅速取出,手机到手,危险之地不移久留。转身便往门口跑去,也不管身后被自己搅得一团糟的大殿,可刚拉开大门,迎面便撞上了一堵肉墙。 来者一身黑衣黑裤,瘦瘦高高的个子,犹如一根黑色柱子,柱子顶部那张脸冰霜敷面,头上还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身上唯一的装饰品是腰间那把明晃晃的弯刀。 叶媚生瞄了一眼那要命的装饰品,后退几步,嘿嘿一笑:“我只是个打酱油的。” 御前侍卫段一峰见是最近混得风声水起的御前红人小叶子,一时脑袋有些发懵。他刚刚明明就一直在外面守着,她又是什么时候进的怡和殿?听到她的话后更是疑惑丛生:“打什么酱油?” 啊?说错话了。叶媚生吐了吐舌头:“我的意思是来打扫的,来打扫的,嘿嘿。”说罢,还特别应景地拾起被自己丢在一旁的书,扇了扇。 段一峰扫了一眼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的大殿,神色一凛:“你鬼鬼祟祟的在找什么东西?”大手已经纠住了她的衣领。 这人实在太高了,叶媚生被他这样一提,立即双脚离地悬在了半空中。怒骂:“你放开我,放开我!”双手抓住他像铁一样的手臂使劲晃啊晃。 “说,为何进怡和殿?”段一峰冷冷看着她,丝毫不为所动。 “md,我在怡和殿当差为什么不能进怡和殿?”叶媚生整个人被他这样提在半空中,不由得破口大骂。 “今日不是你当差。” “你又是谁?不是我当差,难道是你当差?”叶媚生怒视着他,毫不示弱。 段一峰一愣,他今日的确也算是擅闯怡和殿。看了一眼手中不停挣扎的小太监,眸中浮过一丝骇人的杀意。但随即又否定,不行,他是陛下最近吩咐他调查的人,绝对不行。 “你放我离开,今日的事咱谁也不提好不好?”叶媚生装可怜。 段一峰看了她半响,最后双手一松:“今日暂且放过你。” 叶媚生被摔倒在地,咳了好久才顺过气,转过身莫明其妙地看了段一峰一眼,哼哼两声出了怡和殿。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19章:伺候沐浴(上) 华清池。 依旧是那昏暗的灯光、低垂的纱缦、朦胧的水雾。唯一不同的是,叶媚生身穿一件深蓝色太监服站在苏幕楌身后那一大群加强排的太监宫女中,连眉目都看不清。 苏幕楌倒还是那身万年不变的明黄龙袍,扶手而立站在浴池边缘,头微微抬着,似乎在观察着什么,又似乎是在思考。 叶媚生站着的角落正好能瞧见他的侧脸。挺直的鼻梁,好看的唇角微微上翘,但那并不是在笑,更多的像是在嘲讽,浓密的眉头紧紧蹙着一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叶媚生只觉得心口一窒,赶紧移开了眼神。 其实,今日并不是她当值。只因手机到手却一直没有机会到华清池,便自告奋勇代替了某位想要偷懒的太监来伺候皇帝沐浴。 正思忖间,浴池里的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待书带着几名贴身宫女站在了苏幕楌身后,恭敬道:“陛下,可以开始了。” 苏幕楌身子一动,收回那些缥缈的思绪,缓缓张开双臂。 待书见壮,立即上前轻轻挑开他腰间那条印有繁复细纹的腰带,然后与另外一名宫女一起缓缓将龙袍褪下…… 叶媚生因是第一次进华清池,所以被安排在了最角落的地方,接下皇帝换下的衣物拿去浣衣局然后便可离开。这皇帝从小就有怪癖,沐浴时不喜有旁人在场,这才导致了她第一次穿越到这里时见到的景象。可等下拿着衣服离开了,还怎么念咒语,不能念咒语怎么穿越回去…… “咳咳……” 待书脱下龙袍,随手递给一旁的叶媚生,却久久不见接,不由得转头一看。只见后者缩在略显阴暗的一角,头固执地偏向一边,满脸纠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好小声咳了两下。 叶媚生回过神,赶紧伸手接过衣物。随意望了苏幕楌一眼,他已经脱得只剩下一件薄薄的亵衣了,隐约可见强悍的肌肉,小麦色的肌肤……她只觉得脸上一热,脑海里不由自主浮出初次在浴池见他时的一幕,心神一荡,赶紧移开了眼神。 待书已经与另外一名宫女开始褪下苏幕楌身上最后一层遮挡了。 叶媚生一只手抱着厚厚的龙袍,另一只手握着昨天才刚刚偷到手的手机。思索着是想办法留在这里呢,还是出去以后再想办法进来。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四周瞄瞄—— 不,有事。因为苏幕楌已经褪下了最后一层遮挡物。还是那般伟岸的身躯,冷冷立在浴池边缘,小麦色的肌肤,一头漆黑如墨的秀发,腰间的白绫已经褪去,隐约可见一条一寸长的疤痕……上次,她瞧见的是正面,这一次,连背面也给瞧光光了。 又不知不觉又从头看到脚,第一反映是这身材比例真tm完美啊,第二反映是一股热流只冲脑海,然后有什么东西顺着鼻孔流了出来。 她伸手一摸,红色的,卖糕的,她竟然流鼻血了……!!!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20章:伺候沐浴(中) 她伸手一摸,红色的,卖糕的,她竟然流鼻血了……!!! 叶媚生死死捂住自己的鼻子,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了。正好,待书随手将那白色的亵衣也递了过来,她见状立即一把抢过来,用其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叶媚生的个子在女子当中还算高挑,但在这一大群男人中,纵然是小太监群中也不算高的了。此刻抱着一大堆龙袍的她站在太监群中,被遮住了鼻子,自然也不算什么稀奇。 只是可怜了那叶媚生,龙袍下面的白衣早已浸满了鼻血,还在不停地流啊流。刚稳住心神,眼角余光又不小心瞥一眼苏幕楌的身子,然后鼻血继续流啊流…… 终于,花公公一身令下。 全体撤退,苏幕楌只身一人跳进了浴池。 叶媚生如逢大赦,抱着一身沾了鼻血的龙袍连滚带爬出了华清池。 一出华清池,她抬头看了一眼墨黑苍穹上明晃晃的月亮,鼻血终于得已止住。长叹一口气曰:“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月亮一晃,被她吓得躲进云层里去了。 叶媚生装作没看见,用苏幕楌的衣将残留在脸上的鼻血擦干净,这才一路往浣衣局赶去。 将衣物交给了浣洗的宫女时,见后者一脸惊讶地瞧着衣服上的点点血迹,还脸不红心不跳地交待:“最近天气干燥,陛下又有点小感冒,所以就流了点鼻血,但已经好了,这些衣物你仔细点洗。” 然后摸了摸袋子里的手机,长舒一口气,悠闲自得地离开了。 待她悠闲自得地回到华清池时,夜已经很深了。 无边无际的苍穹犹如一个无底的黑洞,深不见底。先前被她吓跑的月亮不知何时又跑了出来,正挂在远处的树稍上,月光皎洁如碎银般透过树的缝隙洒下,洒在华清池的大门前,却是空无一人。 难道都已经沐浴完毕回去了?叶媚生怀疑,轻手轻脚推开华清池的大门,年久失修的大门传来嘎吱一声脆响,却没人来理。 “花公公,花公公。”她小心翼翼地唤了两声,还是没人理。索性一脚跨进华清池,顺道关上了门。从一旁挂着的烛火间隐约可见四周起伏不定的蓝色纱幔,顺着那些纱幔拾阶而上。又学着苏幕楌的声音叫道:“小花子,小花子。” 池内的气氛很安静,安静得她还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活物活动过的痕迹。叶媚生握了握口袋里的手机,点点头:很好,大家都离开了。 提步顺着台阶往顶端走去。刚刚就是顺着这些台阶走到浴池旁的。刚刚?叶媚生抬了抬头,看了看四周,刚刚好像没有这么多纱幔。 只见阶梯四周纱幔低垂,层层叠叠,且被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吹得一鼓一鼓的。她顺着那些纱幔一步一步往上爬,视线所及之处均是天蓝色,隐隐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很快,本就有些路痴的叶媚生终于开始晕头转向了:“奇怪,我走的明明是直线啊,怎么还在原地转圈。”不由得小声嘀咕。 一抬头,只见无数条天蓝色的纱幔低低垂下,越发头晕的厉害。 她顺手将手边一条纱幔打了一个结,然后继续往前走。走了半响手又摸到了那条被自己打结的纱幔:“奇怪,刚刚进来时明明没有这么多布啊。” 叶媚生接连奇怪了两声,终于还是惊动了浴池内闭目休憩的某人。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21章:伺候沐浴(下) 苏幕楌侧了侧耳,听这声音也知道是那沟通障碍闯了进来。不过,自从身边新进了这小太监,上书房可比以前热闹多了,随时随地都能听到她自言自语的叹息声,或是站累了想要休息时的咳嗽声。 他平日里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但华清池是明文规定不能随意乱闯的。这小叶子也太不像话了,起身正想通知守候在外面的花公公。突然想起自己心里一直有些怀疑的事。那一夜,那名出手打自己的女子,那回眸时惊心动魄的一笑…… 想到这里,苏幕楌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伸手悄悄扭开了浴池边一个开关。 还在纱幔中心晃荡的叶媚生只闻四周狂风大作,似乎有纱幔在迅速抽离。她摇了摇头,自言道:“奇怪,怎么又开始出幻觉了?”小小的身子继续围着那些纱幔不停的转啊转。脚被其中一条纱幔绊住,她转了这半响,心内早就生起了一股无名火,此刻没好气地用力将脚一扯,纱幔抽离,她身子一个不稳,狠狠往前栽去。 “咕咚。”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浴池中的苏幕楌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但却没有动。 叶媚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起身子,发现自己已经越过那些饶人的纱幔,到了浴池边缘。 只见池内一如那日雾气弥漫,四周纱缦低垂。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淡淡的药香味补鼻而来。与初次到见到的一切到有得一拼,只是当时立在岸边的人此刻已经下了池。 下了池?!叶媚生睁大双眸,只见浴池内靠着一个半裸的男子,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撑在浴池边缘,头微微低着,不是苏幕楌还有谁? “奴才该死,奴才不知道陛下还在里头。”叶媚生跪下了身子,心里直呼完了完了。磕了半天的头没有听到动静,好奇地抬起了头,见后者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她小心翼翼地往近靠了一步:“陛下?”没有反映。 再靠近一步:“陛……下?”还是没有反映。 她最后往前靠近了一步,听到了轻微的鼾声。原来,已经睡着了。看来这皇帝也跟她一样贫睡。 苏幕楌当然没睡着,只是由于眼睛的关系看不清某人身在何处罢了,想着等她再靠近些便伸手将其一把拽下来,到时就真相大白了。可某人明显又犯了那安全距离的毛病,停留在他三步以外,就是不靠近。 还好,还好。叶媚生心里舒了一口气。转身就准备逃走,手碰到口袋里装着的手机,又看了看躺在浴池边缘熟睡的苏幕楌,黑色的眸子左右转了转,既然来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想到这里,她立即拿出手机,盘腿坐在了浴池边缘。 轻轻按下手机的开机键,预料之中,没有电了。 不过,没有关系,她将手机高举头顶,讲出那晚躺在浴缸里讲出的话:“tj作者,我祝你有一朝一日穿越成为真正的tj,哈哈哈……” 浴池内除了她那三声大笑的回音,没有任何声音。 难道是喊的不对,叶媚生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又喊了一遍:“tnnd,tj作者,我祝你有一朝一日穿越成为真正的tj,哈哈哈……” 苏幕楌静坐在浴池一角,有些奇怪地听着她这些无厘头的话,疑惑地皱了皱眉。 …… 叶媚生并不知道苏幕楌醒着,对着手机念了n遍咒语也不见效,又怕吵醒了他。想着下次再单独找个时间来研究研究怎么穿越回去,站起身便准备离开。 苏幕楌也跟着站起了身,正准备开口阻止。华清池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因眼睛的关系,他的听觉比一般人更为敏锐。所以只一侧耳,便知来者苏昭儿。感觉到叶媚生已经下了台阶,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留在了池内。 叶媚生拿着手机迷迷糊糊下了台阶,刚一打开华清池的大门,便见迎面走过来一大群人,带头的赫然是九公主苏昭儿。 她一如那日般绿衣披身,用手指着叶媚生,一脸的盛气凌人:“就是她,快给本公主抓起来,就是她!”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22章:遭人陷害 中宫殿。 “皇后娘娘,就是此人。”苏昭儿将被绑成粽子型的叶媚生狠狠往前一堆,对上座的皇后道。 叶媚生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好不容易立起上半身,四周立即传来轻微哄笑声。她抬头一瞧,只见富丽堂皇的中宫殿,皇后着了一身凤袍淡然坐于贵妃榻之上,凤眸空洞无声的望着下面,与那日在上林苑见到的素雅打扮判若两人。 而她旁边则守着好几位婀娜多姿的粉衣宫女,笑声便是从她们嘴里传出来的。 “她犯了何事?”皇后问,眼神扫了一眼四周,宫女们立即鸦雀无声。 叶媚生嘴里塞着一团纸,口不能明。闻言亦将目光移到了一旁的苏昭儿身上。她也想知道自己犯了何事,才会一出华清池连话都来不及说便被绑了过来。 “回禀皇后娘娘。”苏昭儿上前一步,小叶子自进宫起便经常趁皇兄不在悄悄溜进上书房与或怡和殿,鬼鬼祟祟不知道再找些什么。今次,总算被我给逮着了。”说完,还故意斜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叶媚生,一脸得意。 她竟然派人监视自己?叶媚生皱眉,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只听那苏昭儿继续说道。 “小叶子今晚不经允许,趁陛下沐浴时擅闯华清池,这是一宗罪;弄脏了皇兄的龙袍,还假意说皇兄流了鼻血,这是二宗罪。至于最后一宗嘛。”故意卖了卖关子。“也是最重要的一宗,偷窃了皇兄一直带在身边的白匣子。” 皇后皱眉看了一眼地上的叶媚生。她对这小太监的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林苑中查出御膳有误的那一面上。此刻见后者虽狼狈至极,但依旧掩饰不了较好的容貌。便知是苏昭儿在有意刁难。 不过这苏昭儿是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连御前的人也敢动。不如自己将计就计……皇后想到这里,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夏子,后者会意走上前。她低声吩咐了几句,小夏子点点头离开了。 “小叶子,刚刚九公主说的这些你可认罪?”皇后做完这一切才开始问下面的叶媚生,又示意一旁的宫女拿掉了她口里的纸团。 “九公主指证的前两桩罪,奴才无话可说。但最后一桩,奴才不认!”叶媚生不明白自己究竟何时得罪了这九公主,话中带着倔强。 “事到临头,还敢嘴硬。”苏昭儿冷哼,又看了一上跟在自己身后的宫女。 那宫女点头上前,从叶媚生身上搜出她刚到手没多久的手机,交给了皇后:“娘娘请过目。” 这就是她口中的白匣子?叶媚生身子一软。 “娘娘,您也知道,这是皇兄一直带在身边的白匣子,如今却到了小叶子手上,如今人脏并祸,还请皇后娘娘公正处理。”苏昭儿火上焦油。 “不,那本就是我的东西,何来偷窃一说。”叶媚生不服,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苏昭儿再次斜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女,后者会意,提起一脚便朝叶媚生的膝盖狠狠踢了去。 “啊……”叶媚生尖叫一声,整个人再次被迫跪了下去,只觉得左腿膝盖处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 一抬头,只见苏昭儿一脸的咄咄逼人:“这明明是皇兄一直不离身的白匣子,怎么成了你的东西了,拒不认罪,这是你的第四宗罪。” “你……”叶媚生本欲说出可以请皇帝过来对峙,看这手机到底是怎么来的。可这样一来,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就会曝露,到时候又是一宗罪。 “我怎么了?你不是说这是你的东西吗?拿出证据来啊,没有证据。偷窃在宫中可是死罪。”苏昭儿威胁。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23章:关小黑屋 “奴才没有偷窃,这本就是我的东西。”叶媚生直直盯着她,只重复这一句。 “昭儿,小叶子毕竟是御前的人,待本宫禀明了陛下,回头再来处理吧。”皇后出声打断殿里的对峙。 “娘娘,此刻皇兄正在沐浴,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再说,皇兄整日为前朝的事忙碌,后宫早就交给了娘娘您,还请娘娘做主,连夜将她打发得了。” “皇后娘娘,九公主指证的其它罪奴才无话可说,但关于偷窃一说,奴才不服。奴才以前是六王爷府上的,您可以派人去六王爷府上问王爷,这匣子一事……” “你的意思是皇后在宫中处理一个人还需要连夜去通知六王爷吗?”苏昭儿打断她的话,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九公主,奴才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但奴才好歹是六王爷府上调进宫的,就这样悄无声息的……” “啪”的一声,一记重重的耳光自殿内响起,打断了她后面未出口的话。 叶媚生被迫倒向一边,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火辣辣的疼着,嘴里迅速涌起一股腥甜。 苏昭儿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嘴边浮出一丝恶毒的笑意:“这是你作为一个奴才,却随便打断主子说话的教训。” 叶媚生只觉得脑袋翁翁作响,被绑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打耳光。明亮的双眸瞬也不瞬地盯着居高临下的苏昭儿,似乎是想把她的容貌铭记于心。 苏昭儿被她倔强的眼神盯得有些心虚,转过身去对皇后道:“娘娘,您看她现在这猖獗的样子,以后还得了。” 面对苏昭儿如此猖狂的表现,皇后只轻轻皱了皱眉,正欲开口。注意到叶媚生眸子里那股倔强,到了嘴边的话又变为:“九公主,你这样担忧陛下的安慰,本宫甚感安慰。” 又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一笑:“但小叶子说得也在理,她是六王爷府调过来的,于情于理都应该让六王爷知道这件事。” “后宫本是皇后管辖的范围,如果娘娘您执意不管,我只好去永寿宫……” “等等。”听苏昭儿提起永寿宫三个字,皇后神色一正。“本宫还没讲完,既然只是一个奴才,你也不应该同她计较,明日,便由本宫作主将她赶出宫罢。” 苏昭儿嘴角化开一个满意的笑容,鞠躬:“多谢皇后娘娘。那昭儿先告退了。”说罢,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叶媚生,压低了声音:“这便是无视我身份的下场。” 原来她这千般刁难,万般纠缠,竟只是为了报自己上次在上书房无视她的身份,冲撞于她。 叶媚生狠狠瞪着她,没有回答。 苏昭儿注意到她眼中的倔强,愣了一愣,竟忘了离开。 “昭儿你先下去吧。”皇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又对一边守着的侍卫道:“你们,先将小叶子关押起来。” 叶媚生几乎是被人一路连拖带拽离开中宫殿的,拐了好几个弯,才在一处破烂的小木屋前停下了脚步。 推门而入,一股霉烂味扑鼻而来。她忍下作呕的冲动,正欲开口,整个人已经被身后的侍卫狠狠往里一推,跌倒在阴暗潮湿的地面,门外传来上锁的声音。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24章:忘记束胸 待叶媚生再次回到上书房,已是七日之后。 上一次被苏昭儿那样陷害了一晚,又在黑不隆咚的小黑屋里关了一夜。她终究还是发了低微的轻烧,又因怕自己的女儿身暴露,不肯轻易让人医冶,这样一病便整整拖了七日。 到了第八日是,小林子急冲冲地跑过来提醒今日该伦到她当值时,叶媚生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赖在床上没有起来。 于是乎,火急火撩地套上衣服便往上书房冲去。冲进书房,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苏幕楌不在,花公公也不在。 理了理身上的太监服,想起七日前自己还被关在那黑不隆咚小黑屋里,那时当真的以为是死到临头了。可谁知道,天刚亮,花公公便亲自带着那手机过来宣布,那白匣子乃苏幕楌赐于她,所以并不存在偷盗一说……下垂的目光注意到自己高高耸起的胸部。 糟糕,今早来得及时,忘了束胸!!! “要死人了。”叶媚生暗骂一句,站起身就准备往外冲,刚冲到门口又退了回来。来的时候因时辰尚早路上没有遇见什么人,可这一回去可就不能保证没有人注意到了,她总不能一路上抱着胸走吧。 这可如何是好?余光注意到书房一旁那副描着山水画的屏风。一拍脑袋,有了。悄悄溜进里屋,关好屏风,拿出早上缠在腰上准备束胸的布条。慢慢褪下外衣,稀稀疏疏地往胸上缠去。 做太监就是这点不好,不能挺着胸膛做人,叶媚生唉叹一声。 这边,苏幕楌今早下朝时为了叶媚生的事专程去了一趟中宫殿,故回房便耽误了一些时辰,而花公公又刚好被他吩咐去太后殿打听事了。当他独自一人愰愰悠悠地回到上书房时,第一时间便听见了这声叹息,随即是稀稀疏疏穿衣声。 他侧了侧耳,感觉到这声音是从屏风后传来的。上书房是他批阅奏折的地方,里屋是为了看书累时休憩所用,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这里放肆。 想到这里,苏幕楌故意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朝屏风靠近。 这边叶媚生手脚利落,已经束好了胸,穿好了太监服。转身正准备离开,注意到屏风上摹着的烟雨图。 图上烟雨蒙蒙,一层薄薄的轻雾笼罩于水乡之上,还有那低矮的瓦房,停泊的船只,秀气的小桥……一如她在家时透过窗户看到的景象。想到这里,叶媚生只觉得一股思乡之情自心底油然而生。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伸手抚了上去,喃喃自语:“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这声音?外间的苏幕楌停下脚步,脑海里浮出那夜突然出现在浴池的女子,她的声音一如这般清雅,充满了灵气。想到这里,他使出内力无声靠近屏风,摒住耳朵细听。可里间除了女了轻微的呼吸声,再没有任何说话声。 苏幕楌只稍微犹豫了一下,便伸手握住屏风,猛然一下扯开。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25章:他失明了 叶媚生欣赏完烟雨图,正准备伸手去推屏风,岂料屏风会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双手扑了个空。她“啊”的一声尖叫,身子自然而然向前倾去,手正好推向屏风外的苏幕楌的胸膛上。 苏幕楌哪里料到里面的人会突然伸出一双手来推自己,脚步不稳的向后退了几步。直觉伸手握住胸前的手想要一把推开。 “不要……”叶媚生眼看着自己将要被推到在地,反射性地一把抓住了他准备推开自己的手。 苏幕楌岂料到她竟敢抓住自己的的不放,本就重心不稳的身体被她这样一拉,连着她的身体一起往前倾去。左手下意识伸出,想要抓住一点什么。 “砰”的一声,叶媚生的脑袋狠狠砸在了地上,头晕眼花中,苏幕楌高大的身子已经压了下来,唇刚好贴在她左边的脸颊上。 “砰砰砰……”又连续几声,苏幕楌伸出的左手带落一桌子的奏折。一个不落全砸在了他挺直的脊背上。 叶媚生惊讶地张大了嘴:“陛下…” 唇边传来柔软的触感,苏幕楌一愣,竟忘了身后的疼痛。直觉开口:“你是谁?”除了待书,没有宫女能进来这里间。 叶媚生这次嘴张得更大了,都亲在脸上了还问她是谁?这皇帝眼睛没问题吧。 眼睛?等等,想到这里,叶媚生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脑海里浮出两人之间曾相处的点点滴滴,又看了一眼他幽黑的双眸,依旧望着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没有任何焦距……不可置信地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有反映。 叶媚生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幕楌的眼睛竟然已经失明了。 此时,苏幕楌已整理好自己站起了身,只一只手依旧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口气生硬地问道:“你到底是谁?”跟那天在浴池的质问如出一辙。 叶媚生整人呆呆立在原地,脑海早就乱成一团浆糊。现在这种壮况只要她一开口必死无疑,怎么说怎么死。但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呆会儿花公公或是任何一个人进来见到这一幕……都不是她可以想象的。 想到这里,叶媚生悄悄抬头瞄了一眼明显比自己高半个头的苏幕楌。见后者只是侧着耳朵,似乎是在等待着她开口,然后猜出她是谁。她抿了抿唇,心一狠,就着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放在嘴里狠狠一咬。 “啊!”手上吃痛,苏幕楌立即松开了手。 手上得到松开,叶媚生转身就往门口跑去。由于心慌,跑得又急,没有注意到一地的奏折,刚跑出没几步,脚下便踩到一本打开的奏折,“砰”的一声整个人滑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小心。”苏幕楌听到动静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何事,直觉开口,伸手就想去扶她。 “你别过来。”叶媚生情急之下再次开口,反映过来又立即悟住了嘴。幽黑的眼珠四下转啊转,转啊转,一张小脸装满了惊恐。 “别怕,朕不过来。”听到她惊慌失措的声音,苏幕楌心下莫明一软,直觉放柔了语气。 叶媚生忍着疼痛站起身,有些奇怪地看了好几眼真的静立在一边没有再过来一步的苏幕楌,最终忍住膝盖上的剧痛,一瘸一拐地跳出了上书房。 出了上书房,又拐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慢慢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而就在叶媚生离开没多久。皇后带着一大群人从走廊另一边拐出,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冷冷开口:“你确定?” 一旁恭敬候着的赫然是说御前伺候宫女——待书。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叶媚生一瘸一拐的背影,恭敬回答:“千真万确!”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26章:她升官了 花公公带着苏幕楌的圣旨到达阿房殿时,叶媚生正和一群太监宫女玩的正疯。 自上次无意发现苏幕楌失明一事后,便一直以身体没调养好做借口,有意无意逃避着去御前伺候一事。一听皇帝圣旨上说要升她为御前总管事,从此以后担任贴身伺候一旨,立即慌了神。 一把拽住花公公的衣袖,眼泪汪汪:“花爷爷,这贴身伺候本是宫女份内的事……”又一一脸苦笑。“我一个太监就算了吧。” 花公公看了一眼自己被她拽得皱皱的衣袖,移开:“小叶子,知道为什么升你官吗?” 叶媚生直觉摇了摇头,摇完头又小声嘟囔:“反正厄系一点也不想升这官。” 花公公难得还能听懂她的二次元回答。摇头晃脑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陛下升你的官是看得起你。且上次陛下养伤那几日,你一人不是也伺候的挺好吗?”又看了一眼叶媚生。“还有膳食的事,也是你发现的,自该由你负责到底。” “那膳食嘛……”叶媚生吞吞吐吐,看向一边。“我就随意那么……”一说。 “小叶子。”花公公突然压低了声音。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小声道。“我不怕老实告诉你,因为膳食一呈,陛下眼睛已经失明了。” 叶媚生故作惊讶地张大了嘴:“这……”她本来可以装作不知道的。 没等她答话,花公公又继续叮嘱:“记住,知道这事的人本就没有几个。所以御前伺候这活儿暂时没有其他人能胜任。” 话说到这里,叶媚生心里已明了七八分。原这事跟上次苏幕楌腰部伤口复一事乃一母同胞啊。只是为什么又是她呢?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难道就因为是穿越的?所以注定要背负这一身的秘密…… 花公公见她一脸沉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提醒道:“小叶子,你上次能安然无事,全因陛下有意袒护。这御前本就是个风高浪急的地方,你既进了这里,便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不要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叶媚生回过神,知道花公公说的在理,她现在既已是御前的人,只一味逃避也不是办法,该来的总会来。便行了一个礼,道:“是,小叶子接旨。” 花公公露出满意的表情,点点头:“这就对了,快去吧,陛下正在上书房传诏你过去。” 才升官就要上任了?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叶媚生无法,只得草草收拾了一下,便道:“是,那小叶子先过去了。”刚走到门口时又想起什么似的随意问了一句:“那原御前伺候宫女待书呢?” 花公公看了她一眼,脸色不悦:“没了。” 叶媚生身子一愰,好不容易才扶住一旁的门栏,不可置信地问道:“没了?什么叫没了?” 花公公一脸郑重:“以后休要提起此人,在陛下面前更是要禁口,快去吧。” 注意到花公公口气里的不悦,叶媚生不敢多问,小跑着往上书房的方向去了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27章:替念奏折 叶媚生一路赶至上书房,房中果然什么人也无,只苏幕楌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后面,保持着他千年不变的思考姿态。 叶媚生看了一眼那待书以前经常站的地方,此刻已是空无一人,更是不敢相信她就这样没了。又想起花公公的叮嘱,便什么也不敢问,只得弯下腰行了一个礼:“奴才小叶子见过陛下。” 苏幕楌听到她的声音,原本懒洋洋的身子突然一征。坐直身子,招了招手:“小叶子,你过来。”语气难得的客气。 有问题,这皇帝的声音绝对有问题。 叶媚生警觉地撇了一眼书桌后的苏幕楌,但见后者一脸云淡风轻,具体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不情不愿地挪动步子到了书桌前,保持着安全距离一米之外,提高了声音:“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苏幕楌对她的小动作充而不闻,只缓缓开口:“替朕念奏折。” 叶媚生不得不上前一步,看了一眼他桌上堆成山的奏折,惊讶地睁大了双眸,这得念到何年何月啊?而且……而且这本不是花公公的差事吗?什么时候落她头上了,且她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太监怎么能动圣旨那般神圣的东西呢?是吧! 想到这里,叶媚生有了底气,一脸的理所当然:“不好意思,奴才不识字。”背在身后的双手不停地绞动着,那脸上倒是瞧不出一点的不好意思来。 苏幕楌闻言,转过头朝她的方向看去,凌利的双眸微微一眯:“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女如云,匪我思存。”好看的眉毛微一上扬。“你,不识字?” “我……”尽管知道他看不见,叶媚生还是不敢抬头直视他的脸。只低头垂死挣扎道。“奴才只略识得几个字,这奏折……” “念!”苏幕楌不耐地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着命令。 叶媚生身子一正,立即拿起一旁的奏折,翻开:“微臣南阳……” 苏幕楌听着她故意尖声尖气的语调,暗自思索她还能抗多久。脑海又不由自主浮出那一夜,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 其实,第二日自浴池醒来时,他便开始命人调查那晚在华清池伺候过的所有宫女。但得到的结果始终是一无所获,无从查起。那女子既不是宫女,又是如何入得华清池的? 他又开始命人扩大调查范围,但得到的结果依旧是无从查起。 她竟像是从天上落下、然后又从浴池盾地消失一般。就在苏幕楌几乎要以为那只是自己在昏迷前所产生的幻觉时,御前伺候的小叶子公公却渐渐露出马脚。 想到这里,苏幕楌不由得弯了弯唇角,有道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叶媚生当然不知道他心中的小九九。念完奏折,放下,心里嘀咕一句:这什么什么侯的也太不像话了,想要钱就直说,还说这么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来,害她念这么久…… 无意中瞥见他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不可思议地歪头瞧了一瞧,确定他是在笑,心下不由得一抖。他在开心些什么? 苏幕楌只说了一个准字,便支着下巴不说话了。 叶媚生拿起一边的毛笔歪歪斜斜写了一个准字,心想:我这样算不算干预朝政呢?被那些顽固不化的老臣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然后又继续拿起另一本,一本接着一本。正如苏幕楌所料,她念到第三本的时候,声音便装不下去了,不知不觉间又恢复了女儿声。 苏幕楌听着她的声音,心中已十分确定她就是那次出现在浴池的女子了。只是不知,她如何又与苏幕晅扯上关系的,又来自何处?留在宫中有何目的,这一切还待他细究。 这边,叶媚生替他念奏折念到口干舌燥,时不时拿起为他沏好的茶喝几口,念到不太合理的启奏还会犯几句嘀咕,自不在话下。 花公公过来接班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苏幕楌一动不动地斜倚在龙椅上,一只手轻轻支撑着下巴,双目似闭非闭。 而叶媚生整个人几乎已经坐到书桌上去了,一手拿着奏折,一手拿着一块糕点,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小叶子也太不像话了,明罢着是欺负陛下眼睛不方便嘛。正欲开口,又想起苏幕楌说让小叶子过来御前伺候时的叮嘱,心里便明了几分,只轻轻咳了一声。 见接班的来了,叶媚生立即跳下桌,顺便喝了一大口茶,嘴里嚷着告退,人却是一蹦一跳地出了上书房。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28章:柏舟进宫 花公公看着叶媚生一蹦一跳离去的身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转过头还没来得及提醒苏幕楌女子不可干朝一事。 却见后者不知何时已经收回刚刚那副懒洋洋的享受模样,一本正经:“怎么这么早就过来接班了,下次晚点过来。”语气还颇有些不悦。 “这……”花公公张了张嘴,又无可奈何地闭上。好吧,他现在成灯泡了。 又说叶媚生这边,刚回阿房殿没多久。便见小林子一边跑一边兴奋地说:“六王爷进宫了,叶公公,六王爷进宫了。” “什么,柏舟进宫了。”叶媚生一听到这句话,十分倦意已好了七分。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一脸兴奋:“你说六王爷苏幕晅进宫了。” “是了。”小林子一边喘气一边回答。“你不是说他一进宫就通知你吗。六王爷现在正在前厅面圣。他让我告诉你,去竹苑等着,他有事要问你。” 竹苑,也就是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了。难道他是来接自己出宫的?想到这里,叶媚生眼睛一亮,急急忙忙就往竹屋冲去,也不管身后的小林子还唧唧歪歪地讲了些什么。 刚到达竹屋没多久,苏幕晅便面完圣过来了。 还是那一身白得千尘不染的月牙长袍,三千秀发以竹簪束起,轻轻拨开屋前那些层层叠叠的竹枝,踏着一地的竹叶径直朝屋内的叶媚生走来,身后是被彩霞染红的半边天。 叶媚生看着他,没由来的觉得安心,真正有种见到娘家人的感觉。 苏幕晅倒还是初见时那副潇洒不拘的模样,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小叶子,你到多久了?” 叶媚生也跟着坐了下来:“也没多久。六王爷,你怎么进宫了?” “进宫学了几天规矩,怎么反倒生分起来了。”苏幕晅故意板起脸孔,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叫我柏舟便是了。” 叶媚生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你不也是,明明知道我的名字,还小叶子小叶子的叫。” 苏幕晅一愣,道:“这是个问题。”复又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那我以后便直接称呼你媚生好了。” “叫我阿生吧,我父母都是这样称呼我的。” “嗯,阿生,昼日在宫中可好?”苏幕晅又问。 叶媚生双手撑着下巴,闻言,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好,一点都不好,我一点也不喜欢这宫里。” “怎么了?”苏幕晅看着她明显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想转移话题。“听说你升官了,恭喜啊。” “你还取笑我。”叶媚生不悦地嘟起嘴,又唉叹一声:“自御前宫女待书无故没了后,御前便是我一人的差事了,我本又是女儿身。”别提有多不方便了。 说到这里,不由得又想起上次被苏昭儿陷害一事,一向明媚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暗淡,不知这暗无天日的宫中生活何时才是头。唉叹一声,低下头。 苏幕晅看着她黯然低头的样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无力闭上,只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只一小会儿,叶媚生便调整好自己的坏情绪,笑问:“对了,你今日进宫又是为了何事?” 苏幕晅看着她故作开心的笑容,半响才开口:“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说着,便领着叶媚生出了竹屋,离了竹苑,沿着竹林旁一条小溪逆流而上,又穿过好几条细细的走廊,最后到了小溪源头的一架竹制小桥上。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29章:画地为牢 夜色,寂静。 山如眉黛,月亮从山的另一边探出半颗脑袋,碎银般的月光倾刻间洒满了整条小溪。小溪源头是一条数丈高的瀑布,瀑布四周生长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溪水两边则种满了密密麻麻的绿竹,竹叶丛生,既隐蔽又不失优雅。 “没想到,这深宫内竟还藏着这般与世隔绝的清静好地方。”叶媚生站在桥头,举目望着桥下波光粼粼的溪水,与水中弯弯曲曲的新月,感慨。 苏幕晅就站在她的左手边,负手而立。夜风翻飞起他白色的衣角,使他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去,随水而逝。 “此桥名唤椅竹桥,是静竹轩的一角,以两边的绿竹命名。”安静的夜色下,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有些空灵。 “静竹轩?”叶媚生歪头看他一眼。“便是我们先前呆过的竹苑?” “那也只是静竹轩的一角。”苏幕晅回答。“是父皇……父皇在世时赐给我的别苑。” 这是他说出口的话,未说出口的还有:这座倚竹桥,是他十七岁回宫后自己命人打造的,而她,是他带来这里的第一人。 叶媚生坐下身子,两只脚自然而然穿过桥洞晃来晃去,双手撑着下巴放在桥杆上:“在我的家乡也有很多这样的小桥。” 这到是了,她家生在江南一带,随处可见这样秀气的小桥,家门口便有一座,那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地方。 “你的家乡?”苏幕晅也跟着坐了下来。 “对,我的家乡。那里很美,很秀气。你可见过江南烟雨图,那便是我家乡的写照。”说到这里,不由得抬起头,看着茫茫夜色喃喃:“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那完全又是另外一个世界,她,此生还回得去吗? 苏幕晅先前还只是不信她的话,不信这世上真有那么美的地方。听到这句诗后又不由自主转头看了她一眼。 深秋的月光,又清又冷,如流水般静静泻在她仰起的小脸上,一对澄净的双眸正望着不知名的远方,里面似有泪花在闪烁。 他心中莫明一抽,慌也似地转过头:“你还没跟我讲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或许是因为入宫太久却没有一个说体已话的对象,也或许是因为这样安静的夜色适合倾诉,更或许是她真的在不知不觉间已把苏幕晅当成了娘家人……也有可能都不是,只单单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而已。 总之,那一晚,叶媚生将自己怎样来到这个地方,然后又怎样迫不得已留在宫中,为了回去又怎样冒险去偷手机,然后被苏昭儿陷害,最后莫明其妙被放一事,都一一讲给苏幕晅听了。 说到情动之处,还将一直收在身上的手机拿了出来。 苏幕晅接过,放在手中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似乎不敢相信就是这薄如纸片的东西将她从另一个世界带了过来。 “你可别小瞧它。”叶媚生收回手机。“以前,它几乎就是我的整个世界。” 苏幕晅见她又将那白匣子似宝贝一样地收了起来,不置可否:“你上次说我母妃不是难产而死就是从这里面看到的?” 叶媚生述说完这一切,整个人早已如释重负。此时闻言只张开双臂长舒了一口气:“是啊,就是因为看这里面的小说惹出来的祸。”说到这里,又想起什么似的,笑眯眯地转过头:“你想知道那本书的内容吗?” 苏幕晅看着她那明显有所企图的一笑,索性挑明:“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小计谋被人看穿了,叶媚生倒也不恼,只有些讨好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我会将我所记得的一一讲给你听,但你得保证我讲完这些的人生安全,一直到我顺利回去为止,好不好?”说罢,头微微一歪。 她在笑,好看嘴角微微上仰,左脸泛开一个无比甜美的梨涡,一如初次在竹屋见到的那般明媚耀眼。 他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当然,彼时的苏幕晅并不知道眼前这小丫头以后的人生将会发生多大的变故,就好像他不知道自己又将为这四个字付出多大的代价。他只知道,如果她的人生因告诉他这些事实而受到威胁,他保护,那是自然。 这是最初的画地为牢。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30章:倚竹吹箫 原那苏幕晅的母妃去世的真正原因的确并非难产,而因后宫争斗。他的母妃本就生得极美,又因性格温顺,喜读诗书,一入宫便极受恩宠。不出一月就有了身孕,眼看着将要诞下龙子,以后的荣华富贵可想而知。 所谓树大招风,宠极必哀。就在她产下苏幕晅的那一夜,一场看似偶然实际早已策划好的阴谋悄悄进行了。 那一夜,皇帝出宫去了将军府,彻夜未归。皇后在太后宫中下棋,吩咐不准任何人打扰。负责接生的太婆临时被调换……她产下皇子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里便因失血过多而亡。 第二日,皇帝还没回宫。流言就已经传到了他耳中:六皇子生来不祥,先是克死母妃,后恐…… 那皇帝当时本就痛失爱妃,又听到这样的谣言。硬是连看都没看苏幕晅一眼,直接命令将其送到了边关,不到极及冠之年不准回宫。 “是谁?”苏幕晅听到这里,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叶媚生的话。转过头:“是谁策划的这一切?”也只有在提到他母妃的死因时,他的情绪才会有如此大的起伏。 叶媚生注意到他双眸中暗含的仇恨,低下头,双手不停地绞来绞去:“后宫争宠乃常事,你母妃当时盛宠至极,嫉妒之人比比皆是。书中并没有明写是哪一位妃子策划的。” 她当然知道是谁策划了这一切,又是谁抚养他长大。但是,她不能说,也不想说。 苏幕晅余光瞥见她不停绞动的手指,移开:“还有呢?” 叶媚生又讲了许多书中描写之事,自然而然提到了思存二字。但那时苏幕晅还在碧云寺没有回宫,所以对这一切并不知情,但他答应以后帮叶媚生留意这个人。 苏幕晅又跟她讲了一些在宫中生活需要注意的事项,特别是二王爷苏幕尘,让她能不招惹就最好不要去招惹。 这是叶媚生第一次听到苏幕尘这个名字。二王爷,五年前的书中对他并没有过多的刻画,只知他有一位同父同母的妹妹,七公主,苏君颜,一位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女子。 苏幕晅又叮嘱了一些其它需要注意的事项,叶媚生一一认真听着,又因今日在苏幕楌处念太多的奏折缘故,嗓子有些发干,便没再多言。 一阵微风佛过,波光粼粼的湖面泛起细小的波浪,惊起水光倒映的繁星点点。叶媚生抬起头,看了一眼星月无边的苍穹,疲惫之极,不由得将头轻轻靠向了他宽厚的肩膀上。 苏幕晅的身子微微一僵。 叶媚生立即开口:“你先别动,这里景致好美,我还想多呆会儿,可是,又好累。” 听到她话中的疲惫,他心中不忍,便听话没有再动。 “你吹首曲子吧。”不知过了多久,叶媚生突然开口。 他从小在碧云寺长大,除琴棋书画外,还吹得一手好萧。 苏幕晅抚了抚腰间挂着的绿萧,又看了一眼无边无际的夜色,只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便轻轻取出,放于唇边。一首优美动听的曲子就这样轻轻溢了出来。 夜色寂静,星月无边,那优美凄婉的箫声自竹林深处飘出,伴随着远处的瀑布声,时而如海浪层层推进,时而又如雪花阵阵纷飞,时而如峡谷阵阵旋风,时而又如深夜银河静静流淌…… 叶媚生听着听着,不由自主闭上了双眼。 一首曲子吹完,肩膀上的人却无半点反映。苏幕晅收回萧,不由得侧过头一看,不出所料,她小小的身子正趴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双眼紧闭,已然睡了过去。 苏幕轻轻侧过身子,动作极其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又注意到她睡觉时微微嘟起的小嘴,轻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轻手轻脚离开了倚竹桥,往竹苑走去。 就在他转身之际,一抹黑色的身影自茂密的竹林中一闪而过。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31章:他的宠妃 怡和殿。 那女子身着一件鹅黄长裙,外披一件浅白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细腰以云带束起,更显其盈盈不堪一握。发间斜插了一支七宝珊瑚簪,纤纤玉手正捧着那神圣的奏折,轻声念着。 苏幕楌垂目坐于书桌之后,偶尔抬头与她交谈两句,女子点头,拿起毛笔在上面批注好,又指给他看了看。后者微微一笑,平常冷漠疏离的脸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叶媚生站在怡和殿门口,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大殿,另一脚说什么也不肯踏进来,抬头愣愣看着这一幕,看着他脸上那柔柔的笑意…… “小叶子,来了怎么也不进来?”花公公注意到她的身影,不由得皱眉提醒。 殿中女子听到花公公的话,微微抬了抬头。那是一双与苏幕楌有着七八分相似眼睛,眼角微微上扬,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额间嵌着一朵怒放的红色寒梅,带着让人无法直视的傲然之美。 苏幕楌听到花公公的话,脸上的笑容僵住。然后慢慢褪去,最终化为一脸阴沉。对一旁的黄衣女子轻声说了句什么,后者挑眉看了叶媚生一眼,耸耸肩离开了。 叶媚生看着那女子傲然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该是盛宠正浓吧,否则不会这般随意出入怡和殿,脑海里浮出两人刚刚讨论国事的一幕。想来,连他失明一事也是一清二楚的……想到这里,心里无端端生起一股失落,低下了头。 “老奴告退。”花公公突然开口,语毕,还特别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媚生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自求多褔罢。 叶媚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直到花公公出了怡和殿,并带上殿门。这才将近日来发生的事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他了。但想来想去,除了今早上班来迟了几分钟,一直都是一派大好良民的作风,好得连她自己都有些佩服了。 “小叶子。”苏幕楌开口了,声音较平常的清淡更多了几分冰冷。 “是。”叶媚生身子一征。抬头悄悄瞄了他一眼,不由得愣住。 如果说以往他带给人的感觉是高高在上、冷漠,不易接近。而今却是显得异常沉闷,阴森,甚至到了让人不寒而粟的地步。 苏幕楌往后靠了靠:“你昨夜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昨夜?叶媚生疑惑,难道真的是在怪罪她今早来迟一事?便恭敬回答道:“奴才昨夜睡的有点晚,故今早起迟了,但不是故意迟到的,还望陛下恕罪。” 她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身在竹屋,出了竹屋又回阿房殿洗漱了一下才过来,故才晚了一点。而且,在她晚到的这几分钟内,他不是美人在侧、红袖添香,一派享受嘛…… 想到这里,叶媚生有了底气,腰杆也直起来了。 “哼……”听到她的回答。苏幕楌冷哼出声。眼前这位,永远是他的沟通障碍。又问:“小叶子,你知道欺君是什么罪吗?”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32章:吵起来了 “小叶子,你知道欺君是什么罪吗?” 叶媚生闻言,刚直起来的腰板又软了下去,小声道:“死罪。”话说,自她穿越到这里一直都在犯死罪来着。 她竟然还敢回答?还回答得如此轻松!苏幕楌怒极,反到笑出了声:“甚好,甚好……” 语毕,腾地一下子站起身,居高临下道:“知道是死罪还犯?”双眸眸似有熊熊怒火在燃烧。 叶媚生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奴才知错,奴才知错,奴才再也不敢欺瞒陛下了。”她以为他终于发现自己就是那日将他砸晕在浴池罪魁祸首了。 听到她的求饶,苏幕楌脸上的表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阴沉了。一步一步,自书桌后面走出:“说,你都同他讲了些什么?” “啊?”叶媚生抬起头,一头雾水。“谁?”她同谁讲了什么? 又来这套,装,装,装,你就给朕装吧! 苏幕楌此时已经走到了她面前,闻言一把纠住她的衣领:“还能有谁,你以往的主子,苏幕晅。说,昨晚在倚竹桥你都同他讲了什么?” "两人傍晚在竹苑见的面,又一起去了倚竹桥,一直聊天半夜,相谈甚欢,后还是苏幕晅亲自将她抱回竹苑的。"这是段一峰昨晚的禀报。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皇兄可是一清二楚。那倚竹桥,乃他回宫那年亲手建成,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不准踏上去。如今,他却将她一个奴才带了去,还相谈到半夜。难道,真如皇后所言,这两人关系匪浅? 听到苏幕楌的话,叶媚生恍然大悟:“你是说柏舟啊。”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柏舟?”苏幕楌双眸一眯。“叫的到是挺亲热的,不过王爷府一个小小的奴才,尽敢称呼自己主子的字。” 听到他话中的嘲弄,叶媚生不悦地皱了皱眉,又想他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难道:“你派人跟踪我?” 苏幕楌脸上浮出一丝不自然,手上的动作松了松。随即又换上了一副冰冷的外壳:“你,到底是谁?”握着她衣领的手又紧了紧。 他竟然派人跟踪自己,难怪她经常走着走着就老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待回过头来时却什么也没发现。还以为自己是神经过敏了,没想到是真的。先是苏昭儿,现又是苏幕楌,难道他们苏家上下全都是跟踪狂不成? 想到这里,叶媚生气极,不由得一把甩开他的手,冷笑:“陛下既然都派人跟踪我了,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苏幕楌显然没料到她会大胆到敢甩开自己的手,愣了一愣才道:“小叶子,不要以为有了六王爷做靠山,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在这深宫大院,朕想要结束一个人的命,那还不是一句话的意思。” 叶媚生听到这话后呆了一呆。且不说她并没有将苏幕晅当作靠山,只是他这话倒有些叫她惊奇。难道有了苏幕晅做靠山便可在宫中为所欲为了?另外,这苏幕晅本是封了王的人,宫外自有府邸,又为何在宫中有静竹轩那么大一处别苑? “是不是苏幕晅特意安排你进宫的,你们又有何目的?说。”久久没有听到回答,苏幕楌以为她是被自己恐吓住了,再次追问。 听了他的质问,叶媚生觉得好笑,而且还真的笑出了声:“他安排我进宫的?陛下,你不会是真的患了失忆症了吧?忘了思存没关系,反正你有后宫佳丽三千,有的是替补。可你不能连我为什么留在宫中的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啊。” 苏幕楌脸上浮出疑惑的神情,正准备问思存到底是何许人也。叶媚生已经冷冷丢出了一句:“陛下既这样怕我加害于你,何不打发我回府得了。” “打发你回府?你以为这皇宫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苏幕楌走近一步。昨日才刚与苏幕晅见面,今日便请辞出宫,她还真的是迫不及待啊。“入了宫,便是朕的人,生死都由不得你自己。” 这皇帝,简直是不可理喻?! 叶媚生气得直跺脚,也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怒吼:“你莫明其妙,你不可理喻,你简直没法沟通。既不肯放我回府,留在宫中又疑我居心不良,你到底是想要怎样?给句痛快话,大不了像待书那样随便找个理由将我给赐……”说到这里,突然忆起花公公说过以后万万不可在陛下面前提起这二字,立即住了嘴。 但已经晚了。 苏幕楌一听这两字果然龙颜大怒,转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额头更是青筋直爆。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33章:阴谋初现 “咳……咳……”叶媚生被他掐得咳嗽不止。只用手死死掰着他的手腕:“你放开我,苏幕楌,你放开我。” 视线模糊中,这张以往她怎么看怎么顺眼的脸现在却是怎么看怎么面目可憎起来。“苏幕楌,你这样算什么,用蛮力欺负我一个小太监吗?”声音不觉间带了哭腔。 苏幕楌听到她的称呼后愣了一愣,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直言不讳地叫着他的名字……手上的动作亦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 “陛下,陛下。”花公公的声音自门外传了进来。 不一会儿,殿门便被推开了,满头是汗的跑了进来。对着苏幕楌耳边耳语了几句。 苏幕楌闻言,脸色明显一变:“可查清楚了?” “千真万确。”花公公点头。 苏幕楌整个人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的阴沉渐渐褪去。又注意到一旁还在咳嗽不止的叶媚生。抿了抿唇,想开口说些什么,又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 “陛下,还有,三公主……”花公公复又低讲了些什么。 苏幕楌脸上露出无可奈何地神情,慢慢往书桌后面走去,吩咐:“让她进来吧。”坐下,又不自然地开口。“小叶子,你先退下吧。” 叶媚生听到他的话后如逢大赦,头也不抬地便往上书房门口走去。刚拉开门,便与对面正准备进屋的一女子撞了个正着。 叶媚生因心下有气,所以这门拉得有些急,又因刚刚这样一阵折腾,早没了力气。整个人被这样措不及防地一撞,身子不由自主往后倒去,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被对面的女子眼疾手快给一把拉住了,又问:“你没事吧?” 叶媚生抬起头,但见拉住自己的并非别人,而是刚刚离去没多久的黄衣女子。她正眉目含笑的看着自己,额间那朵梅花傲然立放,仿佛一种无声的挑恤。 叶媚生心下有气,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一把甩开她的手,跑了。 那女子转过身看着叶媚生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难不成今日这怡和殿门口有甚东西不成,先是小叶子,现连三公主也被定在那里了。”花公公打趣。 三公主苏昭颜闻言,无可奈何地走了出去。却见苏幕楌跟一个没事人似的坐在书桌后面,不由得不满:“子棽,你怎么跟一个小太监吵得这么凶?我刚还在门外便听到你们的争吵声了。” 苏幕楌表情略微有些不自在,只侧了侧身没有说话。其实刚刚在听到花公公回禀说六王爷并不知自己失明一事时,他心中的气就已经全消了。但又觉得奇怪,怎么会跟一个奴才吵起架来,真正是鬼上身了不成? “若是不听使唤,趁早打发出去得了。”见他不答,苏昭颜得寸近尺。“不如这样吧,我府中还差几个奴才,明日我便将她领回去得了。” 苏昭颜刚刚出去这段时间早已逼花公公坦白从宽了。知道这小叶子乃女儿身,原是六王爷府上的。所以,才故意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想仔细瞧上一瞧,却不料,正好撞见两人争吵的场景。 “你府中岂还差使唤的奴才不成。”苏幕楌没好气。怎么一个两个都想着将她打发出宫,先是皇后,后是花公公,现连这个三姐也出来多管闲事。语气不悦:“你不是出宫了吗?怎么又折回来了?” “奴才自是不差,但像小叶子这般清秀的倒还真没有。”苏昭颜凤目一扬,意有所指。 “苏昭颜,说正事。”苏幕楌提高了声音。 苏昭颜知道他是真生了气,也不再打趣了。坐直身子,正色道:“我刚刚走到宫门口才想起来,还有一件事忘了问你。这个月月初,李佳诚是不是来见过你,他当时可有求你事,你应了没?” “李佳诚?”苏幕楌皱眉抬起头,想了想才道。“他是来找过朕,来谈他与九公主的婚事的。朕想九公主现还年少,且又一直对这门婚约有所抵抗,便说暂且等等。怎么了?” 因那日正逢他腰上的伤口复原,正在质问小叶子,偏偏被这李佳诚给搅乱了,所以一直记得很清楚。 “这样啊。”苏昭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道:“就在他回府没多久,二王爷便过去了,两人似乎已经结成了联盟。想来应是二王爷应是将此事许诺给他了。看来,我得去找九妹谈谈了。” 此时,花公公已经砌好两杯茶走了过来。闻言道:“依老奴看,这事还需陛下亲自去跟九公主谈。”一杯放于苏幕楌的书桌上,另一杯递给了苏昭颜。 “有道理,子棽,还是你亲自去吧。”苏昭颜接过茶杯赞成道。又一想。“但九妹自小是太后抚养长大的,她的婚事,恐得太后作主才是,这二王爷与太后……”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 “只要昭儿不同意,太后拿她也没法子。”苏幕楌道,又问:“只是,这李佳诚不好对付。他在朝中与谁最不和?” “关昱辉。” “关大将军。”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声音。语气刚落,花公公与苏昭颜对视一眼,不由得都笑出了声。 苏幕楌也笑了起来:“看来是真的不和,不如这样。”又朝苏昭颜招了招手。“三姐,你过来……” 苏昭颜放下茶杯,疑惑地走了过去。 “你今天便去一趟将军府……” 苏昭颜听完他的计划,点了点头。第一次朝这个弟弟竖起了大拇指:“子棽,你真的长大了。”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34章:他的身世 这日,立冬才刚过,帝都便迎来了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整个沛国上下,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帝都内外,无一不是白雪皑皑,冰天雪地。雪一连下了几日,一直到千山鸟飞绝,万里人踪灭,方才罢休。 雪刚停下的第二日,奏折便以八百里加急速度自全国各地大小城市直飞沛国皇宫。因这场大雪,全国上下无一不在遭受着严寒的袭击,有些边远地区甚至已经冻死了人。 苏幕楌常常需要跟大臣议事到半夜,又因眼睛不方便,花公公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 当然,这些话都是叶媚生从花公公口里听来的。 彼时,离两人那次吵架过去已有半月。这半个月来,苏幕楌没再喧见过她一次,叶媚生自然也没踏进上书房一次。刚开始几日,她还乐得轻松,每日跟一群小太监赌钱吃酒厮混到深夜,但时日一长,未免又觉得无趣。 从花公公那里听来的还有:原那待书是苏幕楌五年前在宫外捡到的。她当时无父无母,独自一人卷缩在白雪纷飞的大街上,没差点冻死在除夕之夜。 苏幕楌可怜她,便将她带回了四皇子府。后来登基为皇,又将其留在了御前伺候。待她算是不薄。 但万万没想到,这五年来,他竟然在自己身边养了一头狼。 自待书进府之初,便一直受人指示往他的膳食里添加一些药材。那些药吃一日两日,并无甚关系,也不易察觉。但时日久了,却是会慢慢浸入五脏六俯,使身体各个器官陆续出现老化的现象,最后危及生命。 至于指示她的人是谁,花公公并没有多言。 叶媚生听完这一切,不由得又有些可怜起他来:“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遭到最信任的人的背叛了。”也就暂时忘了自己被他掐脖子一事。 花公公点点头,表示同意。 “但没想到像陛下那样冷漠无情的人也会有这种怜悯之心。”叶媚生双撑着下巴,看着穿外的皑皑白雪感慨。 花公公一听这话不同意了。摇了摇头道:“小叶子,你还不了解陛下。他脾气虽是坏了点,易怒,常常被人误认为暴君。但实则却是千古难得一见的明君,身居高处,若是没有一点脾气,又有几人能信服?况且,陛下现在这种性格也不能全怪他,那样的成长环境……” 话到这里,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轻叹口气,没再多言。 其实,关于他的成长环境,叶媚生是知道一点的。 苏幕楌,字子棽,皇帝第四子。生母乃南定侯之女,入宫第二年产下龙凤胎,加封为妧妃。却又在生下子嗣不到五年的时间里,亲自请辞去了碧云寺,说是为国祈褔。 自此,这对龙凤胎交由太后抚养。 太后年迈,又一心以清佛相伴,所以并不曾分出多余的心思来管他们。只可怜了这对姐弟,不但童年时期要遭受到势力奴才们的欺负,长大后还得时时提防成为皇位继承人之争的牺牲品,能平安长大已实属不易。 算来,这也算是一对可怜见的姐弟了。 花公公同叶媚生讲完这些,又明着暗着提示了她去上书房认错。毕竟她是奴才,就算是苏幕楌误会她与苏幕晅有染,将宫中消息私自传递与他。但对方好歹是皇上,她只要先服服软这事也算完了。 其实,叶媚生后来也不只一次回想过那天的情况。越想到最后越觉得不是苏幕楌一个人的错。 他一个怪癖如此之多的皇帝,派人调查她一个新进宫的小太监着实不算什么稀奇的。是她自己太小题大作了,竟还不顾身份的与他吵了起来。现在想想,以他那暴躁的性格当时被将自己丢出去让人打一顿已经算是仁慈的了。 至于那日自己为什么那般生气,就算她再怎么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在嫉妒,在小心眼,甚至是在吃醋……当然,她知道自己没有那资格,但感情这一事,本就是身不由已的。 这样一想。叶媚生又不想去御前了,皇帝与妃嫔接触乃常事,要是某日再被自己这小心眼的脾气给撞见,恐又得干出一些什么不知死活的事来,还是暂时当一只鸵鸟好了。 都说皇帝不急太监急,花公公见叶媚生劝不动,又跑去劝苏幕楌。让他通知叶媚生来御前伺候,称上次本就是他冤枉她在先,随便赏她点东西也就过去了。女孩子家嘛,面子薄。 谁知苏幕楌不但不听,反而还大发脾气将他给赶了出来。 自此,花公公也不管这事了,暂且就让你们这样僵持着吧。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35章:皇后召见 雪一连好几日不见化。这日,叶媚生实在闲得无聊,趴在窗台上看到那满院子的银装素裹。不由又想起书中描写堆雪人一事来,心中一动,当下便找出一把铁锹出了门,依样画葫芦的堆了起来。 雪人才刚堆到一半,便见小林子急急忙忙从门外冲了进来。这小林子本身性格就有些浮躁,做什么都是惊惊慌慌的,此时跑的急,大雪天的地上又滑。人已经到了叶媚生面前还没刹住脚,直到将她刚刚堆到一半的那雪人给堆翻了方才停了下来。 “小林子……”叶媚生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杵着铁锹,双眼喷火的盯着地上的小林子。 小林子满脸是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反映过来自己刚刚撞翻的那一堆雪是个什么玩意儿。只道:“叶公公,皇后娘娘在中宫殿喧你过去呢。” 皇后找她能有什么事?叶媚生一惊,她对这皇后的印象还停留在那日将自己送进小黑屋的场景。心上不由得一抖:“皇后为什么要见我,可还有其他人在场?”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是中宫殿的眉子姐姐过来传话的。”拍了拍身上的雪。“叶公公你还是快去吧。” 叶媚生将信半疑,将铁锹丢给小林子,让他负责堆出一个完整的雪人出来,这才换了一件衣服往中宫殿去了。 一入中宫殿,便见皇后披了一件红色大裘衣正襟危坐于贵妃榻之上,领子是火红的狐狸皮,更衬得肤若凝脂,唇红齿白。纤纤素手抱着一个深绿色的手炉。乍一看去,还真有那么几分雍容华贵之感,只眼神有些空洞,脸颊依昔还是少女模样。 她身后依旧守着那几位婀娜多姿的粉衣宫女。只这一次,见叶媚生进来,没有像上次一样发出嘲笑的声音,反而十分客气地行了一礼:“见过叶公公。” 叶媚生被这形式唬了好大一跳,正欲开口。皇后已经满脸春风地打了声招呼:“小叶子,过来了。”声音又恢复了初次在上林苑见时的那种且轻且柔了。 语毕,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夏子:“小夏子,还不快端把椅子过来,叶公公在御前伺候本就辛苦,难道还让他站着回话不成。” “不用,不用,皇后有话只管问,奴才站着就好。”叶媚生连忙阻止,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小夏子已经端了一把椅子过来,恭敬道:“叶公公,您请坐。” 叶媚生不明白这皇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是不敢坐。陪笑道:“伺候陛下乃奴才的本份,皇后娘娘还是不要折煞奴才的好。” “叶公公,娘娘的意思,让你坐你就坐吧。”一旁的小夏子提醒。 叶媚生无奈,只好在皇后对面将就着坐了下来,真正有种如坐针毯之感。 “小叶子,陛下近日可好,御膳方面没有什么问题吧?”皇后望着手中的手炉漫不经心道。 这叶媚生已不再御前伺候多时,对于苏幕楌的情况自是一无所知。但潜意识里又不想更多人知道她与苏幕楌发生了矛盾,便模凌两可地答了句:“没什么大问题,只近日来为了雪灾的事操劳,所以,膳食用量上不多。” “嗯。”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本宫记得,上次就是你说陛下的膳食对眼睛有害,是吗?”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36章:拒绝拉拢 叶媚生心中一顿,只轻轻点了点头。 “自膳食换掉后,陛下眼睛可有好转,还有什么大碍没?”她的目光自手炉离开,看着下面的叶媚生。 听到这里,叶媚生心中对皇后今日把自己叫来中宫殿的目的已有几分明了。便格外谨慎道:“自膳食换掉后,陛下眼睛已无大碍。” “本宫要的是实话。”皇后提醒。 “奴才句句属实。”叶媚生低头。 “胡说八道。”皇后怒吼一声站起身,脸上表情明显不悦。“陛下眼睛打小就不好使,登基后一直在四处寻医,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你今日却说陛下眼睛并无大碍?还句句属实?小叶子,你安的什么心?” 叶媚生已经跪了下来:“娘娘明察,奴才这几日并不在御前服侍,所以并不知情。以前在陛下跟前服侍时,眼睛确实没什么问题。” 尽管他误会于她,派人调查她,还掐她的脖子。她还是不愿意将他眼睛失明的事告诉其他人。皇帝的眼睛失明了,这件事一但闹大,恐会危及他的皇位,到时候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你刚刚说陛下近日为了雪灾的事操劳过度,膳食上用的不多。”皇后已经下了榻,朝她这边走了过来。“现又说近日来并不曾在御前伺候。小叶子,是谁教你这样回话前后矛盾,在中宫殿胡言乱语的,啊?” 叶媚生俯下身子:“娘娘明察,奴才近日虽不在御前伺候,却依旧是住阿房殿的。陛下为了雪灾的事甚是忧心,阿房殿所有的奴才都知道,所以伺候上也格外小心谨慎些。奴才回话回的不清楚,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看了一眼俯在地上的叶媚生,冷笑:“如此啊。小叶子,你且起来回话罢。” 叶媚生不敢不从,只好战战兢兢地起了身,依旧低着头。 皇后上前一步,直视着她的眼睛,压低了声音:“本宫且问你,陛下的眼睛是不是已经失明了?” 叶媚生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倒退一步。一脸的惊讶,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苏幕楌说的?一想又觉得不对,她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自己? 想来,这才是皇后今天叫她来中宫殿的真正目的罢。想到这里,叶媚生垂下的眸子左右转了一圈,脸上的惊讶并未褪去:“娘娘何出此言?” “你只需回答本宫,是,还是不是?”皇后步步逼紧。 “奴才近日来并不在御前伺候,所以并不知情。” “小叶子,看来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啊。”皇后脸上浮出一丝不满,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夏子,回了她的贵妃榻。 “叶公公。你可知道上次你为什么没有被赶出宫吗?”小夏子问。 不是苏幕楌称那手机本就是他赐于自己的,所以并不存在偷盗一说?难道还另有隐情?叶媚生直觉摇了摇头。 小夏子看了她一眼:“那九公主本有意至你于死地,只要将你赶出宫,必死无疑。是咱们娘娘宅心仁厚,连夜差人去将此事告知陛下,陛下这才有机会救你一命。娘娘的大恩大德,你应该怎么报答,且好好想想才是。” 叶媚生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贵妃榻上的皇后。只见后者斜倚榻边,一手撑腰。一手抱炉,空洞的双眼看着不知名的某处,没有任何情绪。 那本书中并没有提到过这位皇后,应该是苏幕楌登基后的这五年间立的,所以,叶媚生就对她的背景也就一无所知。 但她为什么要去通知苏幕楌来救自己呢?那时自己才刚刚入宫,于她而言完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倒是苏幕楌,从上次在上林苑中两人的对话可以看出,他们的感情并不好。如果说她是借自己被苏昭儿陷害一事来讨好苏幕楌,倒还有几分说服力。 想到这里,叶媚生心里已有了主意,格外肯定道:“奴才所说句句属实,还请皇后娘娘明查。” 皇后见她咬死了苏幕楌的眼睛没有问题,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想着是不是等回了太后再来审问,突又想起另外一件自己一直没弄明白的事,便转移了话题道:“小叶子,听说你是六王爷在外面捡回来的?” 叶媚生先是一愣。她是六王爷捡回来的?这是柏舟的说辞,还是皇后的另一种试探,她无法确定。只好模凌两可地回了一句:“六王爷是奴才的恩人。” 皇后点了点头,看了小夏子一眼,后者会意。拿出一边早准备好的一盘银辆,走到了叶媚生面前。 叶媚生看着那盘子里白花花的银辆,瞳孔微微一缩,不明所以地看向皇后。 皇后微微一笑:“这些银辆,够你后半辈子高枕无忧了。”不等她回答又继续道。“你只须答应本宫,以后将陛下的消息一字不差地告诉我,这些银子就都是你的了,本宫还可以做主,早日放你出宫。” 这不明罢着赤裸裸地拉拢吗?叶媚生心下一惊,看了一眼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很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娘娘关心陛下的安危,陛下有什么不适奴才自会差人来告诉娘娘。至于这些银辆,奴才无父无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得谢谢娘娘的美意了。再说,奴才也想趁现在还能动弹,多伺候陛下两年。”这席话说得是句句诚恳。 “小叶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皇后终于怒了,声音变得尖锐了起来。 叶媚生垂下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没敢答话。 皇后坐直身子,吩咐:“来人啊,将小叶子关进小黑屋。” “等等。”一想到自己又要进那间小黑屋,叶媚生心上就一抖一抖的。立即伸手阻止两边准备来押自己的人。又想起那日苏幕楌说有了苏幕晅做靠山一事。何不博它一博:“娘娘这是何必,奴才本是六王府的人,迟早有一日六王爷还是会接奴才回去的。” 听到六王爷这三个字,皇后脸上果然有了一丝动容。 谁知一旁的小夏子又道:“娘娘,若这样放他回去,他将此事告知于陛下……” “不会。”叶媚生打断他的话。“陛下绝不会听信奴才的片面之言而与皇后过不去,这一点,奴才与娘娘都清楚。所以,今日之事,奴才断不会多言。况且,今日娘娘叫奴才过来,阿房殿的太监奴才们都是亲眼瞧见的。倘若见我一直不回去,定是会去回给花公公的。” 皇后听完这些,看了叶媚生一眼,不动声色地笑了一笑。又问了一句看似与此事完全没有关系的话:“你与那六王爷究竟是何关系?” 叶媚生没料到她会如此一问,只实话实说:“奴仆关系。只六王爷素日里为这宽厚,只要是王爷府的下人,他一惯都会护着一些。” “只是奴仆关系?”皇后直视着她的眼睛。 叶媚生毫不畏惧,肯定道:“只是奴仆关系。” “好。你且走吧。”皇后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叶媚生心里同样长长舒了一口气,退了出去。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37章:巨型雪人 出了中宫殿,便一路往阿房殿走去。脑海不由自主浮现出皇后刚刚的最后一问,她为何这般关心自己与苏幕晅的关系? 人还没到阿房殿门口呢,远远便瞧见苏幕楌带着一大群太监宫女站在殿外走廊旁边的院子里,似乎是在……游院子。 这皇帝也真是奇葩,大冬天了,眼睛又不好使,不好好呆在房间里取暖。跑出来游什么院子?还游到他们这太监住所的周围来了。 叶媚生一脸不认可地摇了摇头,正准备避过他们悄悄从后门溜进去。谁知,这花公公耳朵虽然不好使,眼睛却是极为明亮的,一眼便瞧见她了。 “小叶子,你回来了。”他故意提高了声音。 叶媚生躲无可躲,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奴才小叶子见过陛下。” 或许是因为下雪的缘故,苏幕楌在龙袍外加了一件深青色绒毛大衣,头带一顶珊瑚色绒帽,双手藏于袖中。闻言慢慢转过了身,身后是迎雪怒放的朵朵红梅,更衬得他唇红齿白,高贵无比。 只一眼,叶媚生又赶紧移开了眼神。自上次争吵后,两人已有半月不见。他似乎,似乎比以往更顺眼了……打住,打住,都什么时候了,还犯花痴。叶媚生暗骂。 听到她请安的声音,苏幕楌脸上的肌肉明显不自然地颤了颤,又故作轻松似地咳了两声:“起来吧。”又一问。“身上可好些了没?” 身上?她身子出什么问题了吗?叶媚生站起身,低头瞧了一下完好无损的自己,正准备回答。苏幕楌已经替她回答了:“还能出来游逛看来是全好了,既然好了明日便回上书房当差吧。” 苏幕楌理所当然地说完这些,然后在花公公的搀扶下理所当然地离开了。 叶媚生看着他的身影拐上走廊,走出院子,然后彻底消失。这才回过神来,嘀咕一句:“什么玩意儿。”然后转身进了阿房殿。 刚踏进阿房殿,便见院中立着一个比她还高的巨型雪人,头带太监帽,脖系黑围脖。 小林子一脸阳光灿烂地从雪人后面探出半颗脑袋,笑问:“花公公回来了,可有曾碰到陛下?” “难道他还游到阿房殿里来了?”叶媚生疑惑,说着人已经走进院子,开始围着这超级雪人转圈。话说,这雪人也堆得太大了一点吧。 小林子回答:“陛下本在外面赏雪,见我在铲雪,便多问了几句。我说是叶公公吩咐堆一个人出来的。谁知他竟来了兴趣,便进来了,告诉奴才雪人有多高多大,长的又是何等模样。” 叶媚生无语,看来,她真的是高估了这古代人的智慧。八成,这苏幕楌也只在书中见过雪人二字,便依着书中的描写胡谄一通。只可怜了这小林子,竟将雪铲这么大一堆雪来,还勉强修成了个人形。 此时,叶媚生已经转到了雪人跟前,一抬头,只见这雪人顶部嵌着两颗硕大的白色玻璃球,很是突兀,疑惑:“这玻璃球是?” “哦。”小林子也跟着看了过去。“哦,这是眼睛,奴才本已找来两颗黑色纽扣做眼睛的,谁知这陛下一瞧,称这钮扣不相衬。便命人回怡和殿取了两颗琉璃球来,还让奴才装了上去。” 眼睛?叶媚生哭笑不得,那有人用白色的玻璃球给雪人当眼睛的。她刚刚站在阿房殿门口时,一瞧,还以为这雪人有眼无珠呢。这皇帝也真的是…… “钮扣呢?拿来。”叶媚生吩咐。 小林子递上钮扣,叶媚生垫起脚尖将那两颗大玻璃球挖了下来,换上黑色钮扣,拍拍手:“这才像了吧。” 小林子也在一边直点头:“奴才刚刚也说还是这钮扣合适点,可陛下偏说玻璃球合适。”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38章:亲戚来了 第二日,叶媚生一早醒来便觉着肚子有些不舒服,下腹隐隐作痛。她打开一旁的记事本正准备查看上个月的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苏幕楌命她去上书房伺候的御旨已经传了过来。 她本想以身体不适请假的,但想着两人的冷战好不容易才结束,便忍着疼痛去了上书房。 一进上书房,一股暖气夹带着淡淡的龙涎香袭鼻而来。叶媚生深吸了一口气,感慨:这皇帝工作的地方就是不一样,比她那冷冷清清的卧房不知要暖和多少陪,难怪这花公公整日里都赖在书房不肯回阿房殿。 叹完四下一瞧,书房却是空无一人。她想着或许是苏幕楌早朝还没回来吧,又因肚子不大舒服,便悄悄摸摸爬到他暖和的龙椅上坐了下来。 书桌下烧着一盆炭火,龙椅上的紫衾绒垫亦被烤得暖暖的。叶媚生一坐上去便感觉肚子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又微一起身想坐得更进去一点,谁知刚一动,便有一股暖流自下腹流了出来。 她心下一惊,暗道不好。 起身一看,果然是来月事了。 而且还很不幸地弄到他那漂亮的绒垫上了。怎么办,怎么办?这龙椅可是苏幕楌的啊,等下他要是进来了,眼睛又看不见,自然而然一屁股坐了上去,那玩意儿一沾到他的龙袍上…… “噗哧……”一想到这种场景,叶媚生便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完,又急忙跑出去端来一盆水。一边拿着布细心清洗,一边在心里暗自祈祷苏幕楌千万别在这时候进来,千万别啊。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刚擦到一半,上书房的门便打开了。苏幕楌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肩膀上还残留着雪花的遗痕,显然是刚刚从外面赶回来的。 身后的花公公见叶媚生蹲在房内,也不管她在做甚,一溜烟,不见了。 叶媚生站起身,一手拿着抹布,一脸惊恐:“陛下,陛下……你怎么回来了?” 这话问的奇怪,他的书房他怎么就不能回来了?苏幕楌摇了摇头,又觉得她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劲,便随意问了句:“你在干嘛?”因在外面挨了冻,说完自然而然地往暖和的书桌走了去。 “洗……洗,洗东西,水洗东西。”话一出口,叶媚生便后悔了。他眼睛本就看不见,也就那么随便一问,她倒好,不打自招了。 这几日上书房因少了她的闹腾,显得格外沉闷。花公公一直念叨着不大适应,他也就免为其难的随他一起去阿房殿门口演了那样一出,这好不容易才将她给忽悠回来的。苏幕楌自不会像平常一样给她脸色看,一脸悠闲自得地坐到了椅子上。 刚一坐下,立即又站了起来,吼道:“小叶子,你在这上面尿尿了?” 叶媚生身子一抖,手中的抹布掉落。“奴才,奴才……不是奴才……没有……”不好,一看到他这张脸,她十魂已被勾走七魂,说话也有些找不着北。 “你……”听到她吞吞吐吐的声音,他心下疑惑,不由自主朝她所在的方向走去。“你怎么了?” 中间正放着那盆热水。 “等等,陛下……”叶媚生伸手阻止。跑到他面前,迅速蹲下身子,正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铜盆给移走。 苏幕楌眼睛看不见,听了她的话后便停下脚步,等了半天却没听见下文,想也不想一脚就踏了上去。 只闻“砰……”的一声,叶媚生刚握住铜盆,还没来得急端开呢,他冷不丁就这样一脚踩了上去。铜盆一翻,水打翻在地,正握着铜盆的叶媚生也因身子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苏幕楌一个裤脚已经全湿了,不由得怒吼:“小叶子,你在搞什么?” 叶媚生坐了一屁股的水,有苦说不出。苦丧着一张脸:“水洒了……” “哪里来的水?”他问。 叶媚生回答不出,挣扎着想要起身开溜,一只脚踩到先前扔在地上的抹布,身体一个不稳狠狠向后摔去,彻底摔了个四脚朝天。终于忍不住“哎呦哎哟,我的腰……”呼痛不停。 听到她的呼痛声,他不由得上前一步,伸出手:“你……” “你别过来。”叶媚生阻止他的动作,有气无力道。“地上有水。” 苏幕楌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着急于自己的眼睛看不见,只得对着外面怒喊:“小花子!!!” 且说花公公这边见叶媚生终于肯到上书房当差去了,本以为自己这下终于可好好休息一下了。谁料刚回到阿房殿,屁股还没坐热呢,陛下那边便差人急急将他叫了回去。 一进上书房,便见一地的水渍还在四下流窜。苏幕楌紧皱着眉头站在一边,裤管湿了一半,面前还摆着一个被踩扁的铜盆。 而罪魁祸首叶媚生,已经挣扎着身子爬到了墙角,扶着墙喊疼。 “小叶子。”花公公咬牙切齿。“你究竟干了什么?” 小叶子一边扶着摔痛的老腰一边呻吟:“花公公,我不行了,我得回去换身衣裳,你行行好,先帮我守守吧。”说罢,人已经一瘸一拐出了上书房。 花公公看着这一地的水,与对面那位什么都不知道的皇帝,当真连死的心都有了。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39章:动用私刑 冷战自此宣布结束。 叶媚生继续回御前当差。又因苏幕楌眼睛看不见,时而闹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小乌龙,时而做出一些自以为他不知道的偷懒小把戏,时而又嘴上一套手上一套的诓骗且揭过不提。 只说这日叶媚生在御前当完差,正走在回阿房殿的路上。远远便听见了一女子的呜咽哭泣之声,随之而来的是更重的打骂声。 她只觉得这骂人的的声音分外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了,不由得上前几步,想一探究竟。 拨开层层障叶,又穿过几株梅树,终于在一处稍显隐蔽的假山石下看见了那一堆行凶之人。 为首的是一名绿衣女子,一手拿着长鞭,另一只手指着被围在人群中的一位白衣宫女道:“贱人,还不肯承认?” 围观的那几位奴才,脸上尽是看好戏的神情,显然都是那绿衣女子的人。 “奴婢没有……真的没有……公主饶命。”那白衣宫女已经被拷打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贱人!”绿衣女子咒骂,手中长辫狠狠一甩,眼看着就要再次落到那名本就已伤痕累累的白衣宫女身上了。 “阻手。”叶媚生上前一步,伸出手,心中的正义感犹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光天华日之下,公然在宫中行刑,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绿衣女子闻言转过头,只见柳眉杏眼,倭堕髻斜插着一只碧绿的蝴蝶簪,正是多日不见的九公主苏昭儿。 真是冤家路窄。叶媚生心中的正义感瞬间浇灭,正想着要如何脱身才是。 那白衣宫女见有人过来阻止,已经挣扎着爬了过来。血迹斑斑的手死死拽住她的衣角:“公公,救我……公公……求求你,救救我……”不知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还是哭泣的原因,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好不可怜。 叶媚生低头,只见这宫女生得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难得好看的一张脸。只是在左边脸颊上方有一块玉佩大小的红色胎记,硬生生毁了这花容月貌。身上的白色长裙早已破烂不堪,随处可见触目惊心的鞭痕。 叶媚生心下不忍,蹲下身子扶起她,抬头:“九公主这是?” “本公主教训下人,还伦不到你一个奴才来插嘴。”苏昭儿一见又是这叶媚生,气不打一起来。看了一眼那被打的白衣女子,命令:“贱人,你给我滚过来。” 白衣宫女闻言,身体明显一颤,只死死拽住叶媚生扶着自己的手。一脸惊恐:“不要,不要,公主,饶命啊,我不是有意吓公主的。”又看向叶媚生,泣不成声:“公公,你救救我,救救若儿,求求你救救若儿。”说着身子无力就要跪下去。 “哎……有什么事好生说就是。”叶媚生赶紧扶起来。又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一旁的苏昭儿。“九公主,敢问她犯了何事,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竟等不及在御花园便要行刑。” “你是什么人?本公主教训一个下人还得向你请示吗?”苏昭儿反问,握了握手中的长鞭,朝两人走了过来。 “九公主。”叶媚生将那位自称若儿的宫女藏在了自己身后。“九公主教训下人自是不关奴才的事。只是这里离上书房甚近,陛下刚刚看完奏折这才好不容易歇下,若再将他吵醒了,他怪罪下来……”故意停住。 苏昭儿停住脚步:“小叶子,不要以为有皇兄护着你便可为所欲为。”又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胖宫女。“玉如,去把那贱女人给我拉过来。” “不要,不要,叶公公,你救救我。”那若儿见玉如过来拉自己,一只手死死拽住叶媚生的衣袖。不停地哭求:“奴婢不能跟他们回去,他们会被打死奴婢的……公公,求你救救我……” “大胆奴才,公主让你过来就过来,瞎嚷嚷什么。”那玉如见拉她不动,来了气。狠狠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40章:救人一命 “啪”的一声,若儿被扇倒在地,嘴里立即涌起一股鲜血来。 “若儿,若儿……你没事吧?”叶媚生赶紧过去扶起她,但见她左脸肿得极高,嘴轻轻张了张,又无力闭上,显然是已经没有力气在说话了。 “让开。”那玉如见叶媚生又挡在自己面前,没好气的一吼。说罢,一把纠住她的衣领,准备拖开。 叶媚生回过头。见这玉如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在中宫殿踢过自己一脚的那胖宫女。斜瞄了一眼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胖爪子,眸中浮出一丝笑意:很好,自穿越到这里还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施展下自己学过的跆拳道。正好新仇旧恨一起报罢。 想到这里,她迅速伸手一把握住肩膀上那只爪子,用力往前一拉;另一只手已然扣住了她那胖胖的肩膀,狠狠往前一扣,整套动作下来又快又准,好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啪”的一声,那胖宫女被摔出老远,趴在地上两眼呆呆地看着叶媚生,显然没料到她竟会这般厉害的武功。愣了一下才察觉到身上的痛楚:“哎哟,哎哟。”叫了起来。 “你……”苏昭儿见自己的人吃了亏,一时又气又急。上前一步,手中鞭子狠狠一甩便要朝往叶媚生脸上抽去:“看鞭。” 眼看着鞭子就要落下,叶媚生头一歪,身子迅速闪到一边,躲开了。长鞭狠狠落到身后来不及退开的若儿身上,她尖叫一声,身体一直,彻底没了动静。 “你……”叶媚生看着晕过去的若儿,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又看了一眼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苏昭儿与身后那一群等着看好戏的奴才。知道自己现在又一次骑虎难下了,不如搏他一搏。 “九公主,若儿不过是一奴才,犯了错理应受罚。只是陛下曾明令禁止在宫中动用私刑。且这御花园又是他平日游玩赏花之地,若他听说九公主竟在这里教训下人,恐会有伤你们的兄妹之情。”叶媚生诚恳道。 见苏昭儿脸上有所动容。又继续:“现在,若儿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她既笨手笨脚不会做事惹得公主大发脾气,待我明日回了花公公,将她撵出宫去便是了,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苏昭儿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不由得哈哈大笑:“哈哈,不亏是御前伺候的人,一席话说得是合情合理。”语气却又骤然一变:“只是这个贱人得罪于我,是死是活我自会处置,还轮不到你一个奴才来多嘴。”说罢,对着一边候着的人命令。“来人啊,将那贱女人拖走。”说罢,转过身准备离开。 “等等。”叶媚生叫住她,就若儿现在这样伤痕累累的到了公主府,还能有活路?又想到她刚刚求自己的场景,索性救人求到底,送佛送到西。“九公主,若儿本是宫中之人,若无故带出宫,只恐不妥。且她这身伤到了公主府只怕会污了公主的住处,还是奴才带回去吧。” 苏昭儿回过头,看了一眼依旧不肯放手的叶媚生,冷哼一声:“你,让开!” 叶媚生抬头直视着她:“九公主,得饶人处且饶人罢。”眸中不知不觉又流露出那股子倔强。 苏昭儿心中一颤,又是这种眼神,自上次在中宫殿见到这眼神后便一直有些心绪不宁,果不其,没多久自己便被皇兄禁了足。又看了一眼半跪在地上的叶媚生与怀中那位昏迷不醒的若儿,眸中浮出一丝阴狠。既然她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敢和自己抢人,不如让这对总让自己感觉不安的眼神与那贱人一起处理掉算了…… 想到这里,苏昭儿握着长鞭的手顺势在空中甩开一个弧线,仰起便要往叶媚生脸上抽去。 叶媚生一只手正扶着昏迷不醒的若儿,若只顾自己躲开,恐又会伤到她。而以若儿现在的身体状况,显然已经经不起那样一鞭了。但倘若苏昭儿这一鞭子落了下来,自己身上负了伤,不如将事就事,闹到苏幕楌那里去。先前只若儿一人受伤,她的确没有把握苏幕楌会不念亲情公正处理,但是现多加了一个自己,把握也就大了许多。 想到这里,叶媚生只下意识抬起左手,挡住了自己的脸,闭上眼准备硬生生挨下这一鞭子。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只听苏昭儿惊呼一声:“二哥。”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41章:初遇二爷 “奴才(婢)参见二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周朝传来行礼的声音。 叶媚生下意识睁开眼,只见眼前立着一位瘦瘦高高的男子,着了一件绛红色金丝镶边长袍,长发用嵌宝紫金冠头高高束起,侧身而立,隐约可见瘦削的侧脸轮廓分明。 他一只手握着苏昭儿甩出的鞭子,另一只手轻轻放于身后,那手指竟比苏幕楌的还要修长洁白几分。声音更是淡如流水:“九妹,你这是在做甚?” 苏昭儿脸上的盛气凌人早就不见了,收回鞭子:“二哥,我……我……”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叶媚生,指着她的鼻子道:“她偷了我的东西。” 叶媚生头睁大双眼:我什么时候偷她东西了? 苏幕尘转过身时,瞧见的便是叶媚生这一脸既惊讶又无辜的表情,怀中还抱着一位满身是伤的白衣女子。 叶媚生见二王爷转过了身,又想起苏幕晅进宫时对自己的提醒,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牵扯,只微低了头:“奴才见过二王爷,奴才并没有偷东西。”又看向苏昭儿。“九公主,是不是要再去一趟中宫殿才可罢休?”语气颇有些嘲弄之意。 苏昭儿脸色煞白。上次因陷害她一事被皇兄禁足到现在才出来。 “九妹,太后正在找你。”苏幕尘淡淡提醒。 苏昭儿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若儿,解释:“二哥,那贱人,她……” 苏幕尘可有可无地看了那地上的若儿一眼,唇角微微一勾:“瞧这公公一脸紧张的样子,留给他便是了。” 这是什么话?叶媚生心下不满,不由得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又征住—— 他的眼睛很漂亮,眸子隐约是琥珀色的,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冰冷。鬓若刀裁,眉如刷漆,五官比常人更要深邃一些,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唇…… 苏幕尘注意到她的注视,唇角习惯性的一勾。不是笑,却比任何笑都来得更加狂野不拘,邪魅性感。 叶媚生一愣,几乎是惊慌失措地移开眼神,这男子,生得好生邪魅。 听到他明显偏向叶媚生的回答,苏昭儿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先前被叶媚生摔到一边的玉如不知何时又爬了起来,闻言赶紧拉住了她的手臂:“公主,还是算了,咱们走吧。”说罢,摇了摇头。 那苏昭儿斜睨了一眼高高在上的苏幕尘,狠狠一跺脚,指着叶媚生道:“你等着。”转身而去。 待苏昭儿完全离去,叶媚生这才对着苏幕尘的衣服说了声:“谢谢。”然后轻轻摇了摇若儿的身体:“若儿,若儿,你醒醒,醒醒。” 若儿瘦小的身子在她的摇晃下动了一动,又彻底恢复沉寂。 这可如何是好,以她的力气跟本没办法将一个昏迷不醒且浑身是伤的人带回阿房殿。可这四下一看,除了苏幕尘,并无他人。 而苏幕尘则双手抱胸站在一边,没有一点要过来帮忙的意思。 叶媚生不好开口请他帮忙,只好慢慢将若儿扶起来。 “你认识她吗?”苏幕尘突兀开口。 “不认识。”叶媚生头也不抬。 “那为何要救她?”他问得无辜。 见他不但不过来帮忙,还讨厌的问东问西。叶媚生心中突地窜起一股无名火:“若是二王爷你某天拿着一个窝窝头正在街上走着,突然有一个饿得快要死的人爬过来用手拉着你,求你赏她一口吃的。你也不会将手中的窝窝头给她吗?”她心下本就有气,所以一席话说的是又快又急,也不管他听没听懂。 谁知那苏幕尘却是想也没想的摇了摇头:“不会,我为什么要给她?” 嘿,叶媚生也来劲了。放下若儿,双手一插腰:“那要是某天王爷你躺在大街上饿得快要死了,有人拿着窝窝头从你旁边经过,你问他要,他却宁愿扔进垃圾桶也不肯给你。你心里什么滋味?”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也忘了彼此的身份。 “我不喜欢吃窝窝头。”苏幕尘倒是浑不在意。 叶媚生被他这一句噎得半死不活,好半天才喘过气来,竖起大拇指:“有骨气。” “骨气,那是什么东西?”苏幕尘耸耸肩。“我不需要。”语毕,跃过叶媚生,径直离开了。 叶媚生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呆了半响。真是一奇葩王爷,最好老天有眼,不会让他有问人要窝窝头吃这一荒唐事发生。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42章:未央公子 金碧辉煌的怡和殿。 苏幕楌懒洋洋斜倚在龙椅上,下巴微微抬起,凤目似闭非闭,远远看去,好一只沉睡中的大猫,只是不知何时会突然睁目,化猫为虎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而他旁边立着的正是那位头带黑帽、青纱遮面的未央公子。就算是到了御前,帽沿也依旧长长放下,右手自青纱内伸出,轻轻搭在他的左腕上,显然正在替他号脉。 苏昭颜与花公公守在一边,神色紧张,这是最后一次号脉了。 “未央,子棽的眼睛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复明?”待未央一松手,苏昭颜便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未央公子显然也松了一口气:“快了,就是这几日。”又看了看两边候着的二人。“这几日,你们得多多留心,恢复视力之前可能会产生幻觉,模糊视物之类的错觉。” “幻觉?”花公公问。 “对。”未央一边整理药箱一边回答。“因眼睛失明过久,在复明之前,可能会看到一些心里一直想看到,但不一定是真实的的景象。这时候,你们就得注意分辨了。” “嗯。”苏昭颜点头。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悦。“太好了,子棽,这下你可得好好嘉赏未央公子了。” “那是自然。”苏幕楌的语气也难得变得轻松起来。“未央,你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未央公子收拾药箱的手微微一顿,侧头看向苏幕楌,缕缕青纱下,那对幽黑的眸子依旧没有任何焦距。 “未央,有话你就直说。子棽向来是赏罚分明的。”苏昭儿见他久久不开口,以为是难以启齿,提醒。 “我……”未央开口。却被外面突而其来的呼喊给打断了。“花公公,你帮帮我……” 花公公一听便知这是谁的声音,一脸无可奈何地转过身。 果然,只见那常常先闻其声后见其人的叶媚生这才气喘吁吁地从怡和殿外钻进半个身子。深蓝色的太监服松松跨跨地套在本就有些纤瘦的身子上,帽子已经歪向一边,几根长发从帽沿处钻出,小脸潮红一片,额头隐约还有汗水的污渍。 又似是因为注意到殿中不像平常只有他跟陛下两人,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大眼睛特别无辜地看着众人。 花公公微一皱眉:“小叶子,怎么越来越没规矩了?”那语气却是没有一点责怪之意。 “不是,花公公……”叶媚生平日因苏幕楌眼睛不方便,是个没规矩惯了的。正欲说出自己的来意,注意到上次替苏幕楌念奏折的黄衣女子也在,极其不情愿地弯了弯腰:“奴才参见陛下。” “你这样急冲冲的又是为了什么?”苏幕楌对她的无礼早已见怪不怪。 原这叶媚生上午好不容易将若儿连拖带扶弄回了阿房殿,又吩咐小林子去请胡太医。殊不知这平日里只给他们太监看一些普通病例的胡太医,一见若儿这满身的伤痕,又是名女子,竟束手无策起来。只嚷着另请高明。 叶媚生无法,只好又亲自跑去请其他太医。均是平日为他们看病的太医冶不了,为皇室贵族看病的太医又请不动。实在没有其他法子了,这才赶过来求花公公的。 “你说那宫女是被九妹打成这样的?九妹她……她在宫中动用私刑?”一席话说完,苏幕楌还没开口,苏昭颜迫不及待地追问。 叶媚生轻轻点了点头,潜意识里不想与苏幕楌的宠妃有过多的牵扯,看都没看她一眼又继续道:“陛下,还请你救救若儿。” “九公主就这样让你把人带走了?”苏幕楌问,以他对苏昭儿的了解,绝不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放人。 叶媚生低下头:“是后面有人过来称太后要喧见九公主,她急急走了,我才得已带走若儿的。”不知为何,她并不想让苏幕楌知道自己与二王爷见了面。 苏幕楌听完这些,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脸色有些凝重。过了一会儿才道:“未央,你跟她去一趟吧。” 这未央公子早就对叶媚生存了几分好奇,以他多年的经验,此人定是名女子。于是提起药箱回了一个是字便准备离去。 “等等,我也要去。”苏昭颜叫住他们。 叶媚生假装没听到,自顾自往前走着。 苏幕楌语气不悦:“三姐,你又去溱什么热闹,都这时候了还不回府吗?” “三姐?”叶媚生停下脚步,猛然回过头:“你就是三公主?” 三公主,苏昭颜,封号妙仁公主。老皇帝在世是曾将她指婚给礼部尚书的儿子,岂料这尚书之子是位见异思迁的好色之徒,刚成婚没多久便要纳一青楼女子为妾。这苏昭颜性子又刚烈,岂能容他,硬是不顾老皇帝的反对,将他赶出了公主府,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休夫之女。 苏昭颜微笑点头。又看向苏幕楌:“子棽,你现在要做的是赶快去太后府,阻止太后为九妹指婚一事。”说罢,转过身跟着叶媚生走了。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43章:肮脏交易 红绡账,鸳鸯枕,一阵激烈的喘息之后。 女子柔荑般的小手轻轻抚上男子精瘦的胸膛:“子颀,你这可是好久没入宫了。”语气颇有些嗔怪之意。 “忙。”简短而自然的回答,脑海浮出白日在御花园见到的景象,不由有些失神。 “在想什么?”女子是及为敏感的,自他胸前抬起头,两眼直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男子同样也在看着这张脸。面似芙蓉柳如眉,樱桃小嘴一点红,眼波才动被人猜,好一张倾国倾城之貌。特别是左眼下那颗小小泪痣,一颦一笑勾人心魂。这世间普有多少男子为了能见她一面而命丧黄泉?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张倾国倾城之貌下掩饰的是一颗堪比蛇蝎还毒的心。 想到这里,男子心中涌起一股厌恶。尽量不动声色道:“没什么,你睡吧,我先回府了。”说罢便要起身。 女子伸出食指按在他凉薄的唇瓣上,呵气如兰:“子颀,留下来。” 他轻轻拿开她的手,嘴角一弯,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知道的,宫中规矩甚多。”人已经坐起了身。 “那又如何?再大的规矩还不是哀家一句话的事儿。”没错,那美貌女子正是当今太后。 男子瘦削的侧脸闪过一丝不耐,却也只是一瞬;转过头时已经换上了一脸宠溺,亲了亲她的脸颊:“听话,除夕之夜将近,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是回去看若初那个贱人吧?”她毫无所动,背他而坐。 他在心里轻叹一声:“她已经被我赶出王府了。” “真的?”她转过头,一脸惊讶。 “她留在王府也是徒有王妃这一个虚名。况且你又不喜欢她。”他轻轻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话中听不出喜怒。 “这要样最好不过了。”她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娇艳欲滴的红唇轻轻摩挲着他的薄唇,偏偏不深入。“你是我一个人的。” 他一口含住她作乱的红唇,又放开:“存儿,听话,我今天必须回府。李丞相还在府中等着。”语毕,伸手想要拿下她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她不但不松,反而搂得更紧了,嘴唇贴近他的耳朵,口脂香阵阵袭来:“留下来,我明早告诉你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耳边传来酥麻的感觉,他不由得轻哼一声侧过了头。 感觉到他的敏感,她满意一笑:“明早就知道了,反正于你大有益处。”说罢,推着他的身体慢慢倒下。 红绡账外,苏幕尘那只一直紧握成拳的手慢慢松开,神智亦在这种肮脏的交易中渐渐沉沦起来。 且说另一边,同样是更深露重。 若儿在未央公子的精心冶疗下终于慢慢苏醒。 一睁眼,便见叶媚生坐在床头小鸡琢米一样在打瞌睡。清秀的小脸再次滚出两行热泪,轻声发誓:“公公的恩情,若儿一定铭心于心。” 叶媚生睁开双眼,脑袋还有些迷糊:“醒了。醒了我就走了。”说罢,欲转过身。 “公公大恩大德,若儿无以不报,只是,若儿以后这条贱命就是公公的了。”说罢,欲起身磕头。 “喂,喂……”听到这里,叶媚生瞌睡醒了一大半,立即阻止她的动作:“快躺下,你这身上好不容易敷了药,且不可再乱动。再说,我要你那命干嘛。” 若儿听话躺好,只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谢公公。” “好了,你也别哭了。”叶媚生安慰,又问。“你且说说你怎么得罪了那绿霖公主?竟能下如此狠手。” 若儿闻言,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抽噎道:“奴婢……奴婢本是浣衣局的,昨日……昨日不过是像平常一样在院子里挂衣服,谁知那九公主好不好闯了进来。奴婢没注意,一不小心……不小心将湿衣服搭在她脑袋上了。” “噗嗤……”叶媚生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又注意到若儿那张泪痕交措的脸,觉得自己这样太没良心了一点。咳了两色道:“依那苏昭儿的性子当时就该发作了,怎又闹到御花园来了?” “是奴婢……”若儿垂下眸子。“是奴婢这张脸把吓着公主了。公主拿下湿衣服一瞧见奴婢这张脸吓了好大一跳,任凭奴婢怎么求都不管用,非要拉我回公主府,说是要请法师做法。奴婢不肯,她便连拖带拉的,就这样,一路闹到了御花园。” 叶媚生听完这一切,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明日我便就去求陛下,留你在御前伺候,她以后再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多谢公公赏识,只是奴婢这张脸,到御前伺候怕只会吓着龙颜。等伤好后,奴婢还是回浣衣局好了。”若儿自卑道。 “你这脸上的胎记可有想法子去除掉?”叶媚生看了一下她的脸。摇摇头。“真是可惜了,如果不是脸上这块胎记,怎么看都是一个美人胚子。” “没有。”若儿摇了摇头。“自娘胎里带来的。” “未央公子……”叶媚生一惊。拉住若儿的手道:“未央公子的医术高明,兴许他有法子。” “不用了。”若儿反握住她的手。“以前有个算命的先生说过,说奴婢这脸上的胎记是保平安的,若强行去除只会招来灾祸,所以,奴婢现在这样就好,很好了。” 叶媚生见她执着,也不好再坚持,只是:“浣衣局你是断不能回的。以我对苏昭儿的了解,她以后肯定还会再找你麻烦的。你且好好养着,待伤后我去求花公公,他总会有法子的。” 听到这里,若儿眉宇间的惆怅化开了一些,小声道:“如此,便多谢公公了。” 又过了几日,待若儿身上的伤全部好了以后。叶媚生果然去求了花公公,花公公犹豫了良久才同意她在上书房伺候,但平日也只能在外间候着,不得踏入书房半步。如此,才算有了一个好去处。 若儿又千恩万谢了一遍,不在话下。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44章:再次被袭 却说这日正好是腊八节,叶媚生正热烈地同花公公讨论一些她们家乡的习俗,说是每到今日便会熬腊八粥,八种食物混在一起熬,那滋味好不美妙…… “朕记得你上次说你是现代人氏,可沛国上下并没有这样一个地方。”坐在一边的苏幕楌,突兀地插进来一句。 在一旁正讲得唾沫横飞的叶媚生一听这话,立即住了口。她越来越觉得这皇帝的记忆有些奇葩,该记的一样没记住,不该记的,像她平常随意那么一说,他反倒记得一清二楚,然后在关键时刻来噎她一噎。 “奴才的家乡很小,一个小村庄,上上下下也就十几口人,陛下肯定不知道。”叶媚生继续编。 “朕的国家有什么地方是朕不知道的?”苏幕楌反问。 “这现代人氏嘛,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群人。” “难道你们是游牧民族,没有住的地方?” …… 花公公一会儿看看叶媚生,一会儿看看苏幕楌,眼看着这两人又要开始了。只好小心翼翼地弯下身子,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去,准备逃之夭夭,免得等一下被殃及无辜。 “你去哪儿?”叶媚生与苏幕楌停下争论的声音,异口同声道。 “奴才……奴才……”花公公佝偻着腰。“奴才去看水烧开了没。”说罢,直起身子,大摇大摆往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又一步一步退了进来。 殿门口的苏昭颜比他更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一脸无辜:“小花子,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又一瞧屋中两人那明显针锋相对的姿势,一惊:“你们俩又在吵架?” “三公主,你来了。”一见是苏昭颜,叶媚生立即像见了救星似的迎了上去。 “三公主好。”花公公也不走了。 苏昭颜莫明其妙地看了一下这俩奇怪的公公,又看了一眼明显一脸“我很不欢迎你来”的苏幕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子棽,今日好不容易出了太阳,怎么还窝在这屋中?走,出去赏雪去。” “好哎。”叶媚生欢呼雀跃。成日不是上书房便是怡和殿,她早就想找机会出去溜达了。 一行人出了上书房拐过走廊,又穿过几行花园,往御花园走去。 “小叶子,你上次说你们家乡都是一夫一妻制度,是真的吗?”苏昭颜扶着苏幕楌,想起上次去看若儿时两人中断的谈话,又旧话重提。 叶媚生转过头,点点头:“回三公主,千真万确。” “和我说话不必那么拘谨,你可以像上次在阿房殿一样,有什么说什么便是。”苏昭颜故意扳起了脸孔,又见叶媚生偷瞄了一眼一旁的苏幕楌,道:“别管他,我们说我们的。”说罢,竟然扔掉他挽着叶媚生去了。 苏幕楌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一旁的花公公已经过来扶着了。 “你说你们家乡既这般好,你又怎么会进六王爷府的呢?”苏昭颜又问。 苏幕楌也竖起了耳朵。 叶媚生轻叹一声:“唉,一言难尽啊。”过一会儿又道。“像你这般漂亮又聪明且还有本事的女子,到了我们那里,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的。” “你这样一说,我对你的家乡更……” “你们……”苏幕楌突然有些艰难地开口,两只手捂着眼睛。“让他们先退下。” 花公公立即挥退了两边跟着太监奴才:“陛下,你怎么了?眼睛痛吗?” 叶媚生与三公主也跟了过去。 苏幕楌抬起头,慢慢将手从眼睛上拉开一条缝,眼前模糊现出一个人影,但更多的是白色,满世界的白。又用手捂住。“是不是有好强烈的光?”他问。 三个人对视一眼,四下白雪皑皑,并不是很强烈。 “我们现在在御花园,四周皆是白雪。子棽,你的眼睛怎么了?”苏昭颜问。 “好痛。”苏幕楌闭上了双眼。 “扶陛下到阴暗的地方,快。”叶媚生提醒。“可能是眼睛要复明了,因见过太久的黑暗,一开始肯定不适应现在的白雪,扶陛下到阴暗一点的地方。” 一行人手忙脚乱地扶着他离了御花园,刚拐上走廊。苏幕楌便放下了一直挡在眼睛上的手道:“不痛了,没事了。” “陛下,你眼睛能看见了吗?”花公公走到他前面。 “没有,还是看不见。”苏幕楌摇头,又想起刚刚那一瞬间的强光。难道真如未央公子所说,产生了幻觉。 四人赏雪的心情也没了,无精打彩地往上书房走去。刚行至半路,便见小林子急冲冲地过来,称若儿有急事找她,正在阿房殿等着。叶媚生回了苏幕楌便急急离开了。 两人刚穿过御花园的假山,叶媚生头部突然传来一声重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45章:身份暴露 叶媚生再次醒来,人已经到了中宫殿。 这是第三次。 殿,依旧是那个殿,人,也依旧是那些人。只是,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叶媚生朝正中央的主位看去,但见皇后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四周婀娜多姿的宫女也只余下了两位。 叶媚生挣扎着便想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均已被绑。 “叶公公,我们又见面了。” 叶媚生心道不好,顺着声音望去,果然一身绿衣的苏昭儿坐在一旁,满脸嘲弄之意。身后也只守了一位玉如姑娘。 叶媚生在心里想了想近日的所作所为,似乎并没有什么把柄…… “眉儿,去把她的帽子摘下来。”皇后已经吩咐了。 名唤眉儿的宫女上前,一把握住她的太监帽,只轻轻一拉,一头乌黑闪亮的秀发就这样散了下来。 长发齐肩,发尾微微向内扣着,不带任何发饰。更衬得肤若凝脂,唇红齿白。齐眉刘海下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长而卷的睫毛,黑眸轻轻一转,带着一种让人窒息的美。 叶媚生身子一软,整个人已经无力瘫软在地。 “娘娘,我说的没错吧。”苏昭儿道。 皇后没有应她,只愣愣看着地上披头散发的叶媚生。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宫内女子之美,清纯中隐隐带着一股大胆、野性,让人窒息之美。 “小叶子,你女扮男装留在陛下身边有何目的?”皇后好半响才反映过来,生硬问道。 “奴才……”叶媚生顿了一顿。垂下眼睑:“回娘娘的话,小叶子本是六王爷身边的人,留在陛下身边伺候纯属意外。那天在上竹苑,您也是在场的。” “你这么说,反倒是皇兄的错,你是一点罪都没有?”苏昭儿插嘴。 “没有早点禀明身份是我不对,但留在陛下身边确实没有什么目的。”叶媚生直接无视掉她的话,对皇后娘娘道。 “你与那六王爷究竟是什么关系?”皇后一字一顿,问得极其认真。 叶媚生觉得奇怪,相对于皇帝的安危,这位皇后似乎更关心自己与六王爷的关系?“六王爷曾救过奴才之命,仅次而已。”她谨慎答道。 “娘娘,还问那么多干嘛?”苏昭儿站起身。“瞧她那一脸狐媚子的模样,一定是先勾引六哥。遇见皇兄后又胃口大开,便故意设法留在了皇兄身边。现在御前可是她一手遮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种人如果不早早处理掉,以后还不到到后宫撒野。” 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 叶媚生这算是吃了一个铁的教训。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再次无视掉她的话:“自进宫后,小叶子并没有做什么有害陛下的事,这一点,还请娘娘明察。” “有害陛下?小叶子,你也太天真了吧。”苏昭儿一脸不屑。“光是假扮太监留在宫中这一条就已经够你死上一百次了。” “九公主,你这样一次又一次打断别人的话,是谁教的?”叶媚生忍无可忍,反过头毫无畏惧地瞪着她。“据我所知,你的母亲骊妃可是一个温柔美丽识大体的女人,而袁成将军更是一个……” “袁成?”苏昭儿疑惑且紧张地打断她的话。“你没事提那个叛贼做甚?还有,我母妃是什么样的人,岂容你一个奴才评价?”说着,人已经来到了叶媚生面前,两眼带着审视。“你到底是谁,混进宫有何目的?” “够了。”皇后一声怒吼。“九公主,你也是。堂堂一个公主,竟跟奴才吵起架来?成何体统。来人啊,先将小叶子送进大牢关押起来,过几日再审。” 叶媚生淡淡看了一眼一旁明显因自己话心绪不宁的苏昭儿,移开,仍由小夏子一行人将自己拖走。 如果不出意外,三日之内,苏昭儿一定会亲自来找她的。 出了中宫殿,还没走几步,远远便看见一行人拐个走廊朝这边走来了,为首的赫然是一身龙袍的苏幕楌。 “呜……呜……”叶媚生一惊,正欲开口,人已经被捂住嘴拖到一边的假山后面了。 苏幕楌越走越近,经过假山时连头都不曾抬一下。眼看着就要踏进中宫殿了。 “陛下……”是段一峰,从大殿外小跑了进来。 苏幕楌转过身,目光无意识地略过假山这一带,幽黑的眸子放在叶媚生披散着长发拼命往外探的半张脸上,愣了一愣……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46章:哐当入狱 高高的铁栏杆,阴暗潮湿的房间,几缕残阳从房间一角的铁窗口洒进来,照在地上随意铺就的干草上。 这便是叶媚生现在住的地方,官方称之为监狱,她称之为冰箱。 可不是吗?这白里日还好,借着那破落窗台照进来的点点阳光还能取取暖,可一到了夜晚,地上寒气逼人,那感觉,就跟小时候打开冰箱偷吃冰棍一样,冷得心尖上都在打颤。 叶媚生瞄了一眼那两名狱卒中间围着的火炉,双目赤红犹如发情期的猫,真恨不得一把扑过去……可高高竖起的铁栏杆硬生生阻断了这段姻缘。 山不到默罕默德这边来,默罕默德还不能到山那边去么?想到这里,叶媚生一步一步往牢门走去,开始竖耳细听那两狱卒的谈话。 原这守门的没事干,竟淡起皇家秘闻来了。说是这苏幕楌与皇后关系不好,又不见格外宠幸那位妃子,登基这么多年,后宫更不见有所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叶媚生一听这个,来劲了。 “大哥,大哥,你过来。”叶媚生伸出小手招招。 “什么事?”下午给叶媚生送窝窝头的男子粗声粗气地走了过来。 叶媚生一脸高深莫侧道:“你知道陛下为何不亲近后宫吗?” “为何,难道你知道?”那狱卒看了一眼叶媚生这离奇的装扮,一脸好奇。 “那当然,我以前可是在狱前伺候。”叶媚生一脸骄傲。“我告诉你陛下为何不近后宫,因为本身就是个受。”说罢,哈哈哈大笑三声。 那狱卒一脸疑惑:“什么叫受?” 叶媚生气得直吐血:“这你都不知道啊。所谓受呢,乃龙阳之好中处于弱势的一方……”一边同那狱卒瞎侃,一边在心里祈祷:皇帝陛下,这万万不能怪我啊,只能怪那火炉的诱惑力太大了。 那狱卒听了叶媚生的说辞,果然来了兴趣:“你说咱们陛下不亲近女人的原因是因为喜欢男人?” “我跟你说哦……”叶媚生又开始编故事,编到高潮处还大笑几声。 过了一会儿,另外那个狱卒心里痒痒也凑了过来;又过了一会儿,两人回去将那盆也火炉给抬了过来,三人开始围着它一起讲故事。 就这样,叶媚生一讲就是三日。 眼看着以往在现代看过的耽美小说都要讲完了,这苏昭儿没有过来,先前说过几日再审的皇后也没了消息,至于苏幕楌……叶媚生回忆了一下最后一日见到他的场景,那对幽黑的眸子分明就已经停在自己脸上了,却又无所事事地移开。应该是还没有复明罢。 可她这都已经整整三日没有去御前当差了,他就一点没察觉吗?还是说其实早已知道,全由皇后处置…… 正思索间,耳边传来开锁的声音。 叶媚生抬头,一瘦小的身影已经冲了过来:“叶公公,叶公公,你没事吧,”是若儿的声音。 “若儿。”叶媚生抚上她的头,只觉得眼眶一热。总算有人来看自己一眼了。 若儿抬起头,脸上布满了泪水:“刚开始小林子说你被关了起来,我还只是不信。直到第二日不见你来上书房当差,我才开始打听你的消息,才知道……”说到这里又哭了出来。“才知道,你竟到了这里。” “别哭了,若儿,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叶媚生安慰。 “我求了好久,他们才肯让我今天下午过来,若儿来迟了,叶……叶……”似乎这才注意到叶媚生披散的秀发下是一张面若桃花的女儿脸。愣住:“你不是太监?” 叶媚生的惊讶绝对不比她小:“难道你不知我是因什么缘故被送到这里的?” “他们只说你犯了事。”若儿呆呆回答,两眼直直看着叶媚生的脸,似乎还有些没有反映过来。 叶媚生皱眉,自己明明是因假扮太监一事才入的狱,且苏幕楌肯定也已知情。却只对外喧称自己是犯了事。难道入狱一事还另有隐情? 想到这里,叶媚生似有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若儿,我失踪那日,你有让小林子来找过我吗?”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47章:是梦非梦 “没有,我是后来才听他说你犯事了的。”若儿一脸迷茫。 “快点,时间到了。”外面传来催促的声音。狱卒一脸笑嘻嘻地探了过来:“小叶子,探视时间不能超过半柱香,不要让我们为难。” 经过这两日的讲故事,叶媚生早跟那狱卒混熟了,闻言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叶子姐姐,叶子姐姐,你告诉我,若儿要怎么做才能救你。”若儿抓住她的手。“我上次去求过陛下,可刚刚说出来意便被花公公赶了出来,现在连上书房也不让接近了,叶子姐姐,还有谁能救你,你告诉若儿。” 叶媚生思索了一会儿,将一直藏在怀中的手机拿了出来:“若儿,你想办法出宫,将此物交给六王爷,告诉我入狱一事。” 若儿接过手机,点头:“叶子姐姐,你放心,若儿一定会办到的。” “小心行事,注意安全。”叶媚生叮嘱。 “叶子姐姐,你等我,我还会再来看你的。”若儿离开前还依依不舍地说。 ~~~~~~~~~~~~~~~~ 叶媚生没想到若儿办事如此迅速,当天晚上牢房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者一身紫衣紫裤,腰配一把玄色短刀,头带黑色长帽,帽沿长长垂下。揭开,竟是一名女扮男装的冷艳女子,目光冷冷地瞧着墙角的叶媚生,带着审视。 “姑娘是?”叶媚生站起身,眼角瞥见先前那两狱卒已经睡着了。 “我是离歌,六王爷派我来的。”离歌开门见山,说罢已经掏出那只白色手机,扔了过去。 叶媚生接住,余光瞥了一眼她腰间的短刀。想起苏幕楌的那句“上次出了一个离歌,誓死也要护卫你的安全。”心里便明了几分。 “六王爷他让你来……”又犹豫着开口。 “他让我告诉你,不管是谁,以怎样的方式来问你。你只需告诉他们你与六王爷有婚约,上次扮成小太监入宫找他,只因你们之间闹了一些小别扭。不巧陛下又钦点你留在御前,你一生气便答应了。后一直没找到机会说明。”她说得简短而明了。 叶媚生却是不明了:“婚约?” 离歌点头,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记住,无论任何人以任何方式问你,你都要这样回答。只有这样才能保得住你的命,懂吗?” 叶媚生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是,我知道了。” 离歌又看了她一眼,双眸依旧冰冷,过了好半响才及不情愿地说了一句:“王爷还让我转告你,他答应你的事都记得,让你保重身体,他一定会尽早救你出来的。” 说罢,未等叶媚生回答,人已经转身出了牢房。紫色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叶媚生躺在冰冷的干草上,翻来覆去想着离歌的话,毫无睡意。在这个时代,王爷的婚姻本就由不得他们自作主张,且自己现在于这个时代而言又是一位来路不明的女子,难道苏幕晅就不怕这样会妨碍他今后的仕途……不由得又想起皇后接连两次问自己与他到底是何关系………又想起若儿带来的消息…… 夜,越来越深。叶媚生躺在牢房一角,脚边放着一个熄灭的火炉,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抱紧双臂,不知何时方才入睡。 月光如水,从一旁的铁栏窗静静泻进来,照在牢房一面阴暗潮湿的墙壁上,墙壁上的立着的黑色身影高大而挺拔。 黑色身影在房外定定站立了一会儿,这才接过一旁的随丛递过来的灯笼,弯腰踏进了牢房。 火光,倾刻间照亮了整间牢房,淹没了原本皎洁的月光。 他只一眼便瞧见了角落里的叶媚生。或许是因为天寒的缘故,她小小的身子紧紧缩成一团,安静地卷缩在墙角,头微微低着。 他借着火光一步一步来到她面前,然后慢慢蹲下身子,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出修长莹白的手指轻轻拨开她散乱的秀发。 秀发下,她双目紧闭,显然睡得正香。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盖在婵翼般的眼睛上,直挺的鼻,小巧的嘴,眼角隐隐还有泪水的污痕,只是一对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着,似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眉。脑海里自然而然浮出那一日,她回过头来,嘴角微一上扬,颊边泛开一个无比甜美的梨涡,双眸在夜色中灼灼生辉…… 沉睡中的叶媚生感觉到额头上微秒的触感,鬼使神差般地睁开了双眼。 眼前是一张极其温柔的脸。她歪了歪头,咧嘴一笑:“你怎么来了?” 他猛然抽回手:“你……” “你又来我梦里窜门啦?”她双目半睁半闭,完全一副没醒透的模样。又咕哝了一句。“嗯,以后要常来哦。”语毕,倒头又睡了过去。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48章:接她回家 第二日,叶媚生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伸伸懒腰,甩甩明显晕晃晃的头,想起昨晚的梦境,愣住—— 她?她竟然梦到苏幕楌来牢房了。深更半夜,一脸柔情、满含爱意的看着自己……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难道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叶媚生暗骂,竟做这样的梦。眼角瞥见一旁放着的饭菜。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真的是一碗米饭,两碗菜,其中还有一碗是荤的。 她想也不想便冲了过去,端起碗,拿起筷子便往嘴里扒。一边吃还一边暗自祈祷,这可千万别是梦啊,想了想又下决定,就算是梦她也不要醒。 这也难怪,她已经连着吃了三日的窝窝头加白开水了,再吃下去她自己都快变成窝窝头了。也算彻底明了,那二王爷为何宁愿饿死也不愿吃那窝窝头。 吃到一半,叶媚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嘴里还塞着一大口米饭。 这……这不会是传说中的断头饭吧? 皇后说将她关押起来过几日再审,这不是还没审呢,怎么就……嘴里塞着一口米饭吞也不是咽也不是,耳边再次传来开锁的声音,她木然地转过头,竟是花公公。 他花白着眉毛站在铁栏后边,手中拿着一把佛尘,身后跟着几位小太监。 叶媚生站起身:“花……咳……咳……”一口饭被卡在喉咙,咳嗽不停。 “还不赶快拿水来。”花公公已经进来了,一边吩咐一边替她拍背。“哎呦,你慢点,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叶媚生接过狱卒递过来的水,喝了好几口才顺过气来:“花公公,你……” “你的事,陛下都知道了。”花公公打断她的说,并摒退了其他的人。 “陛下怎么说?我留在宫中没有任何目的,花公公,你要信我。”叶媚生连饭也不吃了。 花公公没说信她,也没说不信。看着她的眼睛道:“陛下让我来问你几句话。” “什么话?” “你是怎么进宫的?” “我……”叶媚生正欲说出自己的来历。脑海又浮出昨晚离歌的叮嘱,一时不知该相信谁。 思索良久,觉得苏楌只说来问她几句话,并没有说会救自己,就算自己老实回答了,他也不一定会信。而苏幕晅则不同,他说一定会救自己。还是后者比较可靠一点,便按照离歌的叮嘱说了出来。 花公公听完,眉头皱成一团:“你说你与六王爷有婚约?” 叶媚生低下头:“是的。”背在身后的双手不停地绞来绞去。 “小叶子,陛下平常待你如何,我想你是知道的。”花公公话里有话。 叶媚生压根没听懂,只关心问:“嗯,陛下呢?他的眼睛怎么样了?” “还没复明。”花公公言简意赅。 叶媚生失望的低下头,又问:“陛下还有什么话要问?” 她既说自己与六王爷已有婚约,后面那些话只怕不益再问。想到这里,花公公便只随意问了一些她当日是怎么入狱的,入狱后又是怎么个情况,叶媚生一一讲了。 花公公听是苏昭儿发现她的真实身份时,还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问完这些,花公公便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狱卒进来,说是要给她换一间牢房。 叶媚生倒是无所谓,反正到那儿都是被关。倒是那两狱卒一脸不舍,还说让她下次再来。 叶媚生吓得脚下生风,跟着新来的狱卒一溜烟跑了。 这一间可比先前那一间好太多,宽敞明亮,地面不再潮湿阴暗,反而还透着一股暖气。最难得的是墙角摆着一架木质小床,床边摆着一个生好的火炉。床虽然依旧很烂很旧,床上的被子倒是换然一新,干干净净。 原这古代的监狱也有分级别的啊。叶媚生站在牢房中央,上下一瞧,还挺高兴:这一间,怎么说也算是一高级vip吧。 可过了没多久她就高兴不起来了,因自从转移到了这vip房,再没有一个人来看她。日子又像刚开始入狱那三日,彷徨,不安,茫然,且又与世隔绝。 只是那断头饭还在继续送来,她已经连着吃了……叶媚生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在墙上做的标记,已经连着吃了十二天了。又掰着指头算了一算,明日就该是除夕了。 花公公来问完话后就没了下文,苏幕晅让离歌给她提供那样一番说词后同样没了踪影,皇后说的过几日再审完全是拖词。就在叶媚生几乎要以为外面的人已经整体将自己遗忘,这个春节或许会在监狱中度过时,苏幕晅终于出现了。 叶媚生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的场景。 除夕下午,狱卒已经烧好了好几盆火炉,准备晚上送给牢房里的犯人用,算是新年一大恩赐。 就在那些暖气四射的火炉的中间,苏幕晅微笑着向她走来,依旧是那白得千尘不染的长袍,黑发以竹簪高高束起,其余一倾而下。 他的个子几乎比牢门还要高,低了低头才钻了进来。一伸手:“阿生,我来接你回家了。” 残阳,从牢门一边的格子窗照进来,照在他微微弯起的眼睛上,眸子明亮而温暖。 叶媚生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扑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柏舟,我以为你不来了。”鼻子一酸,眼泪就这样肆无忌惮流了出来。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苏幕晅收回那只没有被她握住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叶媚生放开她,用手背胡乱擦着脸上的泪水:“我以为你忘记了,自离歌来之后,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真的以为你忘记了。” 苏幕晅伸出手一点一点擦拭她颊边的泪水:“傻丫头,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叶媚生点点头,挂着泪水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嗯嗯,我相信你。” “好了,有什么话出去再说吧。”说罢,苏幕晅转过身,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刚踏出一步,又停了下来。 叶媚生疑惑,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身子一僵。 还是那些温暖的火炉。苏幕楌一身明黄色龙袍冷冷站在后面。四周是跪了一地的奴才。他一只手藏于身后,另一只放在身前。牢房的柱子挡住了他的脸,她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只注意到后面花公公弯着腰一脸莫可奈何地看着她,眉头比任何时候皱得都要紧。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49章:逼宫退位 叶媚生的第一反映是抽回自己被苏幕晅握着的手,但他非但不松,反而握得更紧了,并拉着她一起跪了下去:“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媚生跟本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苏幕楌是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她看着那身明黄色慢慢转过身,慢慢往监狱外走去,慢慢离开自己的视线。 明明那是那样尊贵无比的明黄色,她却硬生生读出一种落寞,身子不由得一软。 苏幕晅已经拉她起了身:“走吧。” 两人出了监狱便往最近的清和门走去。经过之地无一不是张灯结彩、喜气融融。连巡逻的侍卫亦换上了嵌有红边的棉袄一脸喜气地迎接着新年的倒来。 只叶媚生一人身着一件破旧的太监服,头发长长披下,如行尸走肉般跟在苏幕晅后面,像个异类一般。 到达宫门口的时候,时已黄昏。 残阳如血,静静照在眼前这栋高大古老的宫门上,守门的侍卫在宫门上方不停地走来走去,身后是被晚霞染红的半边天。 叶媚生看着那如血的残阳,心中莫明一阵抽痛,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是什么缘故,紧闭的宫门已经缓缓打开。 然后,只见一大批身穿银色盔甲头带灰色盔缨的军队就这样闯了进来,手中长矛在残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浩浩荡荡直往怡和殿逼去。 守门的侍卫惊慌失措的往后退,那些弱小的、来不及后退的便被他们毫不留情的踩在了脚底下。 叶媚生愣在原地,脚像生了根一般,眼看着即将要成为下一个脚下亡魂。 苏幕晅一把拉过她的身子,顺势往旁边一移。军队自身旁经过,带动的风吹起她单薄的太监服,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口号:“清肓皇,救天下。” 叶媚生挣脱掉苏幕晅的搀扶,跟着那些军队便要往怡和殿冲去。 “阿生,你这是要去哪儿?”苏幕晅在身后大喊。 叶媚生回过头,边跑边说:“柏舟,他眼睛不好照样可以处理朝事,而且他眼睛已经快要复明了。我必须回去。” 苏幕晅抢先几步跑到了她面前,一把将她拉到一边:“这关你什么事?你已经不是小叶子了。你去了又有什么用?他们会连你也一起杀掉的。” “不。”叶媚生摇头。“柏舟。我必须过去。你放开我。” 苏幕晅手上并不松开,劝阻:“阿生,你听我说,无论是谁做皇帝跟我们都没有关系。” “不,柏舟,我做不到,你放我过去吧。”见他死死不肯放开自己的手,发了脾气:“他也是你哥哥啊。” 苏幕晅愣了一愣。 叶媚生已经挣脱掉他的手:“你回去吧。” “叶媚生。”苏幕晅提高声音叫住她,声音带着痛楚。“只要你一个转身,我们俩的生命都会有危险,这样也没关系吗?” “我一人去就好,你回府吧。”叶媚生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大步往怡和殿跑去。 军队还在自宫外不断的涌进。 “阿生,你又何苦……”苏幕晅苦笑一声,跑过去拉住她的手:“我知道有一条近路可以到达怡和殿。” 叶媚生看了他一眼,脸上有犹豫。 苏幕晅轻叹:“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两人抄着近路赶到怡和殿时,天已经全黑了。 乌云在暗黑的苍穹低低翻滚着,黑风阵阵中,月亮关上门躲了起来。此时的皇宫,再闻不到一点除夕的味道。 整座怡和殿已经被军队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外面还在源源不断的涌进来。亮如白昼的火光,震耳欲聋的口号。叶媚生被隔绝在军队之外,跟本瞧不见里面的情况。 苏幕晅自怀中掏出一个牌子,那些侍卫一见,立马肃然起敬,正准备行礼,已经被他一个伸手阻止了:“让出一条路。”军队微微分开一条小道,刚好两人走进去。 里面远比外面想象的还要混乱。 苏幕楌与花公公并着一大堆吓得瑟瑟发抖的太监宫女孤立无援地站大殿门口。二王爷苏幕尘骑着一匹黑马立在正中央,红衣翻飞,身后恭候着几位溜须拍马的大臣,再身后是便是黑压压的一大片军队了,口里喊着“清肓皇,救天下”的口号。 “陛下,听微臣一句劝,禅让出皇位,王爷宅心仁厚,还可免您一死。”说话的是站在二王爷前面一点的大臣,个子矮小,手竟然翘着一个兰花指,声音有些娘。 “李丞相,陛下平常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花公公痛心疾首,用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原他就是丞相李佳诚,叶媚生睁大了双眼,那日他在自己心中竖起的英雄形象轰然倒塌。 “微臣平日只为沛国效忠,现陛下双目失明,无法冶理国家,另立新皇也是明智之举。”李佳诚细声细气道。 “陛下,您还是退位吧,不要再做无意义的抵抗了。”另一位大臣走了出来。 “陛下退位吧。”又有一位大臣走了出来。 “退位,退位。”身后军队异口同声道。 “等等。”看到这里,叶媚生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出声阻止。 苏幕楌看到她的出现,眉头一皱,看向一旁的花公公,后者同样一脸疑惑。“小叶子,你不是跟六……”又注意到另一旁站着的苏幕晅,闭了嘴。 “这是什么东西?不男不女的。”李佳诚一见叶媚生这造形,唬了好大一跳,退到苏幕尘的马后面了。 叶媚生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眸子往上翻了一翻,唾弃:“你才是东西呢,不男不女的怪物!” “你……”李佳诚哼哼着就要上前。 苏幕尘一个伸手阻止住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心下却是一惊,这公公是名女子,他上次在御花园竟一点都没察觉。 “各位。”叶媚生先行了行礼。“要说失明,陛下的眼睛早在三个月前就失明了。这三个月来,你们觉得朝中之事有何不妥吗?还是沛国外交方面出了什么差错?” “三个月前就失明了?”一位大臣惊呼。又同旁边的几位大臣低声议论了几句。 “没有,是吗?”叶媚生继续道。“这说明陛下就算是眼睛出了问题也依旧兢兢业业,在处理国事上毫不含糊,甚至比以往更出色。” 几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作何回答。 倒是那李佳诚,又上前一步道:“就算你说的是事实,可我们大元国不可能一个盲人做皇帝,这样还不被外邦笑死,啊?”说罢,看了看四周,立即有几位大臣附合道。 “盲人怎么了,陛下眼睛自登基起就不好使,一直在四处找太医医冶,难道你们不知道吗?现却又拿这事来作文章,只怕这背后……”说罢看了看一旁的二爷,意思不言而语。“且陛下的眼睛在太医的精心冶疗下,已大有进步,近日便可复明,你们竟是一日都不能多等?” 听一这里,苏幕尘翻身下了马,一步一步朝叶媚生靠近:“陛下的眼睛三个月前既已失明。为何当时不说,陛下龙体有恙本该让全体大臣知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一勾:“况且,既然失明了三个月都不见好,谁又能保证现就能好得了?” 立即有大臣附和:“有道理,有道理。” 叶媚生眉头一皱,看着他唇边那抹似有若无的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谁说朕的眼睛失明了?”苏幕楌上前一步,一把将叶媚生拉在了身后,冷冷瞧着殿外众人。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50章:他复明了 “谁说朕的眼睛失明了?”苏幕楌一把将叶媚生拉到自己身后,凤目冷冷瞧着下方,天生一股君王霸气。 所有的侍卫大臣,包括叶媚生,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了苏幕楌身上。只见后者脸色铁青,比常人略微深一些的眸子依旧望着不知名的远方,然后蓦地一转,直视正前方的苏幕尘。 苏幕尘心下一惊,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道:“三个月来,你就是用这对眸子骗了所有人,现在,还想继续再诓骗下去吗?” 苏幕楌双眸微微一眯,幽黑的眸子依旧瞧不出任何表情。身体已经迅速上前几步,一把扯出一名侍卫腰间的佩剑,顺势朝一旁候着的李佳诚砍去。 “啊。”的一声尖叫,李佳诚看了一眼先前还好好长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此刻已经滚在了地上,手指还翘着那兰花指,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众人一惊,皆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为首的几位大臣更是冷汗涔涔,身子一软,跪了下去。 苏幕楌面无表情地握着那把滴血的长剑,眸色深深,剑尖四下一指:“还有谁,要再试一下朕的眼睛是否有问题?”声音依旧低沉好听,却没由来的上人汗毛直立。 身后的叶媚生见到这一幕,脚步踉跄的退了好几步,直到碰到身后的阶递,双脚一软,坐了上去。 听到他的话后一抬头,便瞧见他高大硕长的身影冷冷立在大殿前面,修长好看的右手已经沾染上的血迹,手中长剑还在不停滴着血,一滴,两滴…… 一时,怡和殿安静得只能听见这滴血之声。 苏幕尘左右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都是一些贫生怕死之徒。“狗皇帝,你还我妹妹命来。”说着,手已经拔出腰间长剑,直往正中央的苏幕楌刺去。 苏幕楌似乎早有预料,只微微侧了侧头,持剑的手顺势一扬,挡住他的来剑。身子迅速往后退去,刀光剑影中,两人四目相对,眸中均是嗜血的恨意。 然后只听“砰,砰,砰”几声,一黄一红两个身影在殿外打得难解难分,招招毙命。 眼看着这一场逼宫渐渐演变为一场复仇大战,殿外候着的大臣均不动声色往后退去,个个面无血色。 叶媚生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上,脑海里浮出他刚刚砍下李佳诚手臂时眸中那了股子狠劲。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吧。身为一国之君……手臂突地传来一暖,她侧过头,是苏幕晅。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慢慢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却什么话也没说。 “住手。”就在此时,一女子嘹亮的声音自侧殿传来。“苏幕尘,你还不快快投降?”军队自动让开一条道。 是苏昭颜。鬓发高高梳成男儿模样,额间红梅若隐若现,腰间别着一把长剑。右手随意拉着一条长绳,绳子的另一端接二连三绑了好几位身着同一色将军服的男子。 “二王爷。”其中一位将军被苏昭颜就着屁股狠狠一踹,身子不由自主往中间滚去,惊呼一声。 身后与他捆在同一条绳子上的人,被他这样狠狠一拉,接二连三向前滚去,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紧紧压成一团。 苏幕尘听到声音愣了一下。左肩已经挨了一剑,他身子顺势往旁边滚起,正欲起身,脖子上已经架了一把刀。他侧过头:“关将军,你竟敢背叛我?” 只见那关昱辉长了一脸的络腮胡子,闻言只粗声粗气道:“末将只效忠皇上,谈不上什么背叛不背叛。” 苏昭颜扔掉绳子,看都没看那几个滚成一团的人。拍拍手上的灰尘:“二王爷,投降吧,你们的人已经被我包围了。”又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怡和殿已经被关将军的人围住了,识相的,放下武器,陛下自会从轻发落。” 那些侍卫刚刚见皇帝与二王爷这样一打,早就军心散乱,此时闻言,纷纷放下了武器。 苏昭颜微微一笑,两手作辑对着苏幕楌摆了一摆:“陛下,你瞧这几位大臣该如何处置?” “饶命啊,三公主饶命,陛下饶命。微臣只是受了李丞相的蛊惑……” “叮……”的一声,苏幕楌手中长剑直直定在了那群不停磕头的大臣面前,求饶的声音嘎然而止。 “捆起来。”他吩咐,转身朝叶媚生走去。 “太后驾到!”就在一切似乎已成定局,他只差一步便走到叶媚生面前时,殿外突然响起了这四个字。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51章:太后驾到 “太后驾到。”就在一切已成定局。他只差最后一步便能到达叶媚生面前时,殿外突然响起了这四个字,似宿命般。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大殿另一侧,那些军队已经自动让开了一条康庄大道。而太后着了一件白色雪狐棉衣,外套玫红锦缎小袄,领边缝制上好的兔毛,遮住了她的面容。 她就那样淡然坐于步辇之上,被一大群小太监抬着涌进了怡和殿。 殿中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叶媚生也跟着跪了下去,低矮的视线中,她注意到苏幕楌垂在一边的手紧握成拳,却又不得不无力松开。转身迎了过去:“儿臣见过母后。” “皇帝,你这是在做甚?”太后被人搀扶着下了辇。疑惑的看了一眼殿门口的众人,又瞪了一眼将刀架在苏幕尘脖子上的关昱辉:“你又是什么东西,竟敢将刀夹在二王爷的脖子上,拿开。” 关昱辉看了一眼苏幕楌,见后者摇了摇头,便没松开。 “母后,二哥……二哥他带人起义,有意逼宫造反。”苏幕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就像是一个蹩脚的演员,讲的话让人觉得别扭。 太后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连笑三声,尖锐的声音穿透整座怡和殿,然后又嘎然而止:“皇帝怕是弄错了吧,尘儿怎么会造反呢?” “母后这是何意?”苏幕楌问。“这里所有大臣都是有目共睹的。” 太后冷哼一声,斜睨了一眼另一边一直没有任何表示的苏幕晅:“来人,搜查静竹轩。” 静竹轩?听到这里,叶媚生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苏幕晅。只见后者面无表情地立在另一边,夜风吹起他白色的衣角,使他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又要随意消失般。 叶媚生低下了头,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太后已经走到了苏幕尘跟前,看着拿刀的关昱辉微微一笑:“拿开。” 脸上是倾国倾城的笑容,声音却带着刺透人心的冰冷。 苏幕楌罢了罢手,关昱辉收回刀退到一边,一脸的络腮胡子下掩藏的是深深的不屑。 “尘儿,你要造反?”太后一面扶他起来,一面云淡风轻地问。注意到他肩膀上的剑伤时,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看来上一次在皇帝腰上刺的那一剑完全没有起到任何警示作用。 看到这里,苏幕楌提步就准备过去,被一旁的三公主拉住了,她不动声色摇了摇头,又对着他耳言了几句。苏幕楌咬了咬牙,忍住了。 苏幕尘已经起身,一面不动声色躲开太后的搀扶一边恭敬回答:“回母后,李丞相称陛下眼睛有问题,儿臣只是随他一起来确认的。” “带着这么多人来确认?”太后眉毛一挑。 “听说……”苏幕尘看了一眼一旁的六王爷。继续道。“李丞相有意立六弟为新皇。”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表情疑惑不解。他们的确是听了李佳诚的说词,称陛下眼有不适,恐命不久矣,况还有左将军带头,便随他一起来说服陛下退位。但先前似乎是说拥二王爷为新皇?怎么转眼又变为六王爷了,而唯一一个知情者李佳诚——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太后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地上流血不止的李佳诚,微笑着转过头,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幕晅。 叶媚生听到这里,不解地抬起头。正好瞧见太后转头那微微一笑的模样。一惊,这世上竟有这么标志的美人儿?那样精致的五官,吹弹可破的肌肤,水汪汪的桃花眼。特别是左眼下那颗泪痣,一笑,倾国倾城…… 泪痣?叶媚生突然觉得这痣异常熟悉,但一时也没多想,只觉得这太后也太年轻了点,看上去竟比苏幕楌还要小上几岁,难怪他称呼母后时,那般不自然……恰好此时,太后派去搜查静竹轩的人已经回来了。其中一人双手捧着一件明黄色的龙袍。恭敬道:“太后,这是在静竹轩的竹苑搜到的。” “六王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幕晅已经跪了下去,脸上表情依旧淡淡的,似乎早有预料。 不,叶媚生摇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件龙袍的来历了,起身,刚说出一个“不”字。后脑勺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52章:许她为妃 “陛下,求你,救救六王爷。” 怡和殿,叶媚生卑微着身子跪在他面前,哽咽开口。 这是事发第二日。 二王爷无罪释放,而什么都没做的六王爷苏幕晅则被冠以逼宫造反之罪进了监狱,先前那些为首的大臣均被处以死刑,无一活口。 苏幕楌早朝后回到怡和殿,第一眼便瞧见了跪在大殿门口的叶媚生,一张小脸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双眼红彤彤的。他心中一紧,几乎是立即就要上前扶她起来,听到她的来意后又硬生生逼自己停下了。 “你跟朕进来。”说罢,人已经率先进了怡和殿。 叶媚生擦干眼泪,费了好大的劲才站起跪得麻木的双腿,跟着走了进去。 “陛下,只有你能救他了,求你。”刚一进殿,叶媚生又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直视他。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苏幕楌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往书桌走去。 “与庶民同罪?”叶媚生喃喃重复,有些想笑。今早一醒来便听若儿说了,六王爷为了救她拿自己的王爷爵位做了交换。现他却又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不好笑吗? 但她不能笑,她不能忘了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昨天在怡和殿的情况,陛下你也是知道的,六王爷他……他并没有罪。” “他有没有罪有什么关系?”苏幕楌直起身子,语气听不出喜怒。“太后说他有罪,大臣说他有罪,天下说他有罪,那么,他便是有罪了。”说完,余光看了一眼花公公放在桌上的奏折,揉了揉额头,里面有一大半都是弹劾苏幕晅的。 花公公已经放好奏折。看了一眼苏幕楌,又看了一眼叶媚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挥退了两边候着的人,自己也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一时,诺大的怡和殿,只剩下苏幕楌与叶媚生两人,安静得能听见彼此都不怎么平缓的呼吸。 “那么你呢?陛下,你怎么想的?”你也这样是非黑白不分了吗?叶媚生反问,当然,最后一句她只在心中问了出来。 “朕?”苏幕楌闻言站起了身。“你还知道问朕吗?朕想什么重要吗?” 听到他话语中暗含的无奈,她不由得疑惑地抬了抬头。 他就那样静站于书桌之后,身上依旧是那尊贵无比的明黄色。晨起的朝阳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五官上,为他度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不可一世、尊贵无比。她却硬生生从中读出了一股悲凉,那是一种身处高位却不能随心所欲的悲凉姿势。 看到这里,她在心里叹息一声,低下了头:“陛下,是不是非要一个人有罪才可以?那么,让我去吧,那龙袍是我放在静竹轩的,与六王爷没有一点关系,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求你放了他吧。”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叶媚生松了一口气。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苏幕楌满意一笑,高大的身影自书桌后面慢慢走出:“你说那龙袍是你放在静竹轩的,你又是如何得来的?” 叶媚生看着他慢慢向自己走来,唇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幽黑的眸子依旧深不见底,只是这一次,有了焦距,就放在自己身上。 “我不知道陛下的眼睛是何时复明的,还是说,其实一开始就没有失明过。但,陛下既要我亲口承认,我承认便是。”叶媚生微微一笑,说到这里,勇敢的抬起了头:“那一晚误入华清池,偷走你一身龙袍,还将你砸晕在浴池的女子就是我没错。但事先,我并不知你就是沛国皇帝。所以,有所冒犯也属无意。现在,我人就在这里,是数罪并罚,还是要杀要刮,都随你,只求放过六王爷。”说罢,闭上双眼,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 苏幕楌看着她那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突然觉得有趣极了,不由得玩味地蹲下了身子。 她的双眼已经有些肿了,此刻正紧紧闭着,长而微卷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出卖了她表面上的淡定自若。还是那一身不太合适的太监服,松松夸夸套在本就有些瘦小的身子上,长发全部藏进了帽中。他想起昨日她在怡和殿外披头散发为自己辩解的诱人模样,心中微微一动,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摘下了那碍眼的太监帽。 预想中的暴风雨没有来,头顶却突然传来一紧,然后本来扎得紧紧的长发就这样轻轻散了下来,叶媚生下意识睁开眼,他一张放大的俊脸就在眼前,黑眸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里面似有什么东西在滚动。 叶媚生一惊,下意识退开一步,不料双腿早已跪得麻木,刚站直便止不住的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往后倒去。 苏幕楌已经眼疾手快一把拖住了她的腰,往自己这边一拉:“你既已与六王爷有了婚约,又为何要在入宫前一天跳进朕的浴池来?”他问,目光瞬也不瞬地放在她的脸上。 叶媚生被迫贴近他的脸,那样近的距离,近到她几乎还能感觉到他说话时有一下没一下的洒在自己脸上的呼吸,还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龙诞香,小脸瞬间绯红一片。 他从没见过比她更容易脸红的女子。譬如此刻,白皙的双颊染上些许红晕,黑白分明的眸子却是别扭的转向一边,长长的睫毛紧张的颤抖着,贝齿轻咬下唇,鲜艳浴滴。他突然想起那一晚在浴池吻她的美好感觉,鬼使神差的,再次将唇堵了上去。 “唔……”感觉到唇上柔软的触感,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在干嘛? 他在吻她,一点一点,轻拢慢捻,却又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霸道,慢慢地,一步一步,攻城略池。 她轻哼一声,下意识伸出柔荑般的小手抵在他宽厚的胸前,欲拒还迎。 他只一只手便握住了她两只皓腕,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脑勺,动作轻柔得犹如捧着这世上最珍贵的珍宝。 慢慢的,她竟忘了反抗,任由他在自己唇上为所欲为。 一缕朝阳,从大殿紧闭的门缝照进来,瞬间洒落一地的斑驳灿烂,殿中的一切均罩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好半响,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的红唇,在她耳边轻声低喃:“留下来吧,朕许你做妃子。”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放开。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上架通知+剧透 嗯,这就是要收钱的节奏了,官方称之为“上架”。 首先跟大家说声抱歉,因上架可能会失去很多读者,但没办法,签约后要上架这是网站规定的,如果亲愿意的话,花几分钟登录一下,然后充点小钱,整本vip免费看,还有红包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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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晅依旧是那身白得千尘不染的长袍。头微微抬着,如墨的秀发倾斜一背,他就那样静静站在那里,白衣黑发,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高贵清雅。 “柏舟,你还好吗?” 又一日,叶媚生想方设法找到关押他的地方,哽咽开口。 苏幕晅闻言缓缓转过身,一笑:“阿生。你怎么来了?”又瞧了瞧她身后,见没有其他人,这才走了过来。“陛下他……他没有为难你吧?” 见到这时候了还在关心自己,叶媚生鼻子一酸,终于还是哭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才会害你被关在这么一个鬼地方,你放心,就算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会救你出来的。柏舟,你放心,我叶媚生绝对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小脸泪横交错。 “我当然知道。”苏幕晅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表达,无可奈何地擦掉她颊边的泪水。“你放心吧,他们暂时不会要我的命。” “真的?”叶媚生一脸惊讶地抬起头,但随即又失望的低了下去。“可……逼宫造反是死罪啊。还有,柏舟,你怎么不说清楚呢?那日,你明明什么也没做,而且那?袍……?袍,分明是我带到竹苑的,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怎么都不解释清楚呢?” “你不了解二王爷,他做任何事都会给自己留退路。一开始,逼宫这件事他就已经放手让李佳诚去做,一旦事情不成功,他还可独善其身。”苏幕晅说到这里停了停,长叹了一声才又继续道:“那日在殿中不是我,也会有其他皇子被叫出来顶罪。而静竹轩是父皇在遗嘱里特地留给我的,禁止任何人擅入,我每次进宫都会到那里住上几日。他们从那里搜出?袍,显然早有准备。” 叶媚生听完这一席话,整个人呆了一呆。好半天才反映过来。所以:“你那日才说,只要我一个转身,我们俩的生命都会有危险。”又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可是,你明明早就知道了,知道自己有危险,为何还要不顾一切地陪我返回去呢?” 苏幕晅深深看了她一眼,眸色浩瀚犹如无边无际的苍穹,繁星点点,里面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也只是坦然一笑:“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那也不应该拿自己的命作赔啊。”她又想哭了。 “你放心,我这条命暂时还不会丢。”苏幕晅安慰。 叶媚生听着他故作轻松语气,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便假装做出很开心的样子:“真的吗?你别忘了,你还要留着这条命护我找到回家的路。” “那是自然。”又是这四个字。 “二王爷他……他为何要这么做?又为何有那么多人愿意去帮助他成就这一切?”过了半响,叶媚生喃喃开口。 苏幕晅已经转过身去,双目看着不知名的远方,侧脸看上去像是蒙了一层稀薄的云雾:“阿生,朝中之事你不懂,也不要去懂。先皇在世时,给了每位皇子一些特殊的权力,以此来互相牵制。这二王爷,他……”又哀叹一声。转过头:“总之,你尽量不要去招惹他便是了。” 叶媚生抿了抿唇,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她不要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她做不到……又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李佳诚。你说二王爷将这一切全权交由李佳诚去处理的。是不是只要找到李佳诚,一切便可真相大白?” “没用的,我说过,二王爷做任何事都会给自己留好退路,李佳诚。”顿了顿。“他只怕现已不在人世了。” 叶媚生身子一软,想了半响才又继续:“如果是陛下呢?如果是他执意不冶你的罪,是不是一切都会没事?”她手上还有最后一张王牌,如果真的毫无办法,不防一试。 苏幕晅正欲开口,外面已经传来小太监尖声尖气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他明显不悦地皱了皱眉,后退几步:“阿生,你先回去吧。”呆阵肠才。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叶媚生说完这最后一句,转身便要离去。 皇后已经进来了,她今日只着了一件素雅的淡紫宫装,梳着简单的流云鬓,化着淡妆的脸上还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见到正欲离去的叶媚生时,脸上笑容明显一僵。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叶媚生跪了下去。 皇后冷冷瞧着她,眸色暗沉,过了好半响才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起来吧。” “奴才告退。”叶媚生退了出去。 皇后冷冷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空洞的眼神浮出一抹骇人的杀意。 “草民苏幕晅参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苏幕晅已经跪了下去,行了一个大礼。 “晅哥哥,你这是何必呢。”皇后摇头。狱卒已经打开牢门,她竟不顾身份地走了进去,伸手欲拉他起来。 “娘娘,您今日屈尊来看草民,不知有何要事?”苏幕晅不动声色躲开她的碰触。 小夏子等人早已退了出去,诺大的牢房只余下这二人。 皇后伸出的手慢慢收回,脸上浮出痛色:“晅哥哥,你是在怪月逢吗?当年,我们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最后,我却入宫做了皇后,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太后她拿我全家的性命作威胁,我能有什么办法?”紧咬下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 “你没有办法?”苏幕晅反问。“你没有办法便可私自与她勾结,在皇兄的膳食里下药;你没有办法便可将小叶子是女儿身的事假意透露给九公主,让她惹怒皇兄,禁足到现在;你没有办法便可暗中派人盯着静竹轩……”后面的话,他没有再继续,只摇了摇头,觉着这一切现来说没有意义。 “你都知道了?”皇后身子一软,脸色煞白。“那药,我事先并不知会有如此大的毒性。” “你以为皇兄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任由你们这样为所欲为吗?他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将你们一网打尽罢了。月逢,你听我说,皇兄他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昏庸无道。听我一句劝,赶快收手吧,一切还来得急。”苏幕晅苦口婆心。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吧?”听到这里,皇后终于忍不住,不顾一切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泪如雨下:“晅哥哥,带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皇宫,离开帝都,再也不要回来。” 面对她突然而至的拥抱,苏幕晅没有挣脱也没有接受,连脸上表情都是淡淡的:“我关心你只是因为你是戚伯父的女儿,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也是这样。” 听到他云淡风轻的回答,一如五年前。她无可奈何地松开双手。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我那么那么喜欢你,你为何就不能喜欢我一点点,就算是一点点,装出来骗骗我也成啊,那样,我就不会入宫,不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侍书也不会牺牲……”说罢,泣不成声。 “你走吧。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没有任何人逼你。”苏幕晅闭上双眼,摆了摆手。 皇后看着他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又想到自己刚刚进来时,他面对小叶子时那一脸的柔情。咬牙:“是不是因为她?五年前,你就算是对我没有感情,但也绝不会像在这般冷漠,是不是因为小叶子?” “月逢。”苏幕晅转过身。“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你现在是皇后,是沛国国母,我对你只有应有的尊敬,与任何人无关。” 皇后冷笑:“我不信。” “你信与否并不重要。”他漠然,再次转过身,不再看她一眼。 看着他负手而立的高大身影,她摇了摇头,在心底发誓: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今日这样对我的。然后,转过身,离去了。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54章:是女主吗 且说另一边,叶媚生刚回阿房殿,便见小林子一脸急冲冲地跑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张破纸,一边跑一边嚷嚷:“叶公公,叶公公。” 叶媚生一见这人就来气,待他一进屋便一把纠住耳朵:“好啊,小林子,你总算肯出现了。说,那日为何撒谎说若儿找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林子被她纠得哇哇直叫:“疼,疼,疼啊。叶公公。叶爷爷,你先放手好不好,小林子什么时候骗你了?” 叶媚生女扮男装的事并没有对外公开,所以,迄今为止,她还是那个御前伺候小太监。当然,偶尔。也会听人谈起那日在怡和殿帮陛下说话的人,听说长得极美。只是打扮怪异,竟不知是男是女…… “还敢狡辩。那日,若不是你说若儿有急事找我。我又怎会上你的当,在半路遭到袭击。当时,只有我们俩人,不是你还有谁?小林子,你且说说,我小叶子平日里对你怎么样,你竟悄悄将我的事报告给皇后,哦,不对。是苏昭儿。”叶媚生说着就来气,手下更加用力。 “疼,疼,疼,叶公公,你先放手,放手听我解释好不好?”小林子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叶媚生放开他的耳朵,一脚踢过来一个凳子,坐好:“好,你说,我且听听你能编出个什么理由来。” 小林子已经跪下了身子:“叶公公,那日确实是若儿告诉我她有急事找你,让我赶快去叫你的。可谁曾知会在半路遭袭呢。当日,奴才也被敲晕了,现后脑勺还有一大块疤呢。不信,你瞧瞧?”说罢,还特意揭开自己的帽子把头往叶媚生那厢凑了凑。 叶媚生疑惑的探出头瞧了一瞧,果真有一块疤,而且还可以瞧出是新添的。越发奇怪了:“不是你去告的状,那会是谁呢?”又尝试着问了一句。“小林子,你可知我是为何而入的狱?” “不是说犯了事吗?”小林子一脸迷茫。“具体是犯了何事,奴才就不知了。” 这时,若儿刚好端着一盆水进来了。小林子见壮,立即跑了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若儿,你说,上次是不是你叫我去叫的叶公公,说你在阿房殿等他的?” “砰。”的一声,若儿手上的水被打翻在地,哭丧着脸抬起头:“什么时候啊?” “就是上次,叶公公被抓走的那日,害我脑袋也被敲了个坑。是不是你?”小林子涨得满脸通红。呆阵史亡。 “你有病吧,我什么时候叫你去找叶公公了。还有,你脑袋被人敲了个坑,关我什么事啊?”若儿也气了,瞧了瞧这一地的水。“叶公公,你看他……” “明明就是你,你还一脸焦急的让我赶快去呢?现怎么反倒不认了。”小林子急了。 “你好好想想,真的是我吗?我那日一直在上书房当差,怎么会跑阿房殿来了,你再好好想想。”若儿也急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勾起他的回忆。 小林子抓了抓头:“真的不是你吗?那到底是谁呢?”自上次脑袋被敲后,一直不怎么好使。 叶媚生一瞧这两人都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不耐烦道:“算了,别争了,反正我现下也出来了。”又看了两人一眼,正色道:“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们之间有谁是奸细,我是定不会轻饶的。” 两人立即皆是神色一正:“是。” “对了,小林子,你刚刚风风火火的又是为了何事?”叶媚生问。 小林子似乎这才想起自己今日来这里的正事,将手中捏得皱巴巴的破纸摊平放在了桌面上。 “叶公公,你以前不是一直在打听一个什么叫思存的吗?今日,奴才经过永寿宫时,一小太监突然提着一废纸篓跑了出来,正好与我撞了个正着,里面的纸团洒了一地。奴才帮他收拾时,瞧那些纸上几乎都有这两个字,便悄悄藏了一张带过来与你瞧瞧。” 小林子不大识字,这思存二字,还是叶媚生教他认的。说是以后只要看到跟这两个字长得像的便赶快过来通知她,没想到,他还真挂在了心上。 叶媚生看了看桌上那张皱巴巴的破纸,是一首诗: “君恩如水向东流,得宠忧移失宠愁……这是一首宫怨诗,但为何只有前面两句呢?”她喃喃出口,余光又下意识瞄了一眼落款出。 思存。 她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定定看去,确实是思存二字没错。落款旁边还戳有一个红章。叶媚生将那张破纸拿了起来,借外面的光线仔细瞧了瞧:太后专用。 不会吧?! 叶媚生身子一软,几乎是下意识将纸捏成一团卷进了袖中。 “是这两个字吗?奴才看同你上次教我写的那两个字长得挺像的。”小林子见她将纸收起来了,疑惑开口。又分析。“那小太监是从永寿宫出来的,难道叶公公要找的人是太后身边的?” 叶媚生没有回答,脑海浮出那日在怡和殿初初到太后的景象,那倾城倾国的美貌,左眼下那一颗泫然欲泣的泪痣,那时,她还只是觉得熟悉,并不曾深究,没想到…… 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倘或思存真的是太后,为何自己试探苏幕楌这两个字时,他竟一点反映都没有。而且,思存又为何要帮二王爷陷害六王爷呢?可是,五年时间什么都可能发生不是? “叶公公,你怎么了?你在找什么人吗?”若儿见她久久不回答,关心追问。 叶媚生回过神:“哦,没事,”又推了推两人。“没什么,你们先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叶公公,是这两个字吗?”小林子还是不死心。 “不是的,你弄错了。”叶媚生矢口否认,又不耐道。“好了,你们先下去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看清那红戳上的字样时,第一想法便是将其藏起来,如果太后真的是就是她要找的那个思存……不,没有如果,她必须亲自去确认一下。 传说:邕城长乐坊有一女,名唤思存,年芳十七。七岁能作诗,十岁善抚琴,十二岁凭着一曲“凌波舞”名动天下。从此,想见她一面的人络绎不绝,几乎踏破了长乐坊的门槛……她生有一张倾国倾城之脸,水汪汪的桃花眼下长着一颗小小的泪痣,一颦一笑勾人心魂…… 这是那本书对她的描写。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55章:命悬一线 是夜,已深。 叶媚生换上很久以前就准备好但一直没有机会穿上的夜行衣、夜行帽,顺手拿起桌上自制的迷烟。藏于袖中,又看了看永寿宫的地图,一切准备妥当,这才摄手摄脚地出了阿房殿。 她没有时间了,明日便是苏幕晅一案宣判的日子。她必须在今晚确定太后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思存,如果是,按照书中对这位女主的刻画。她应该是一位勇敢善良,正直,敢作敢为的女子,那么。她一定有办法说服她放过柏舟。 下午的时候,她曾去过一趟永寿宫,但毫无意外的被阻挡在外,守门的侍卫一脸冷漠:“没有宣见,太后一般不见任何人,包括陛下。”言外之意是,更何况你只是陛下身边伺候的一个小太监。 叶媚生无法。只好返回阿房殿,准备了一下午。想着趁着天黑再从永寿宫的后门潜进去。 人才刚踏出阿房殿,便见苏幕楌从走廊另一边拐了过来,他今日只着了一件简单的玄青织绵常服。身后亦只零星跟了几位奴才,倒像是微服私房。 叶媚生瞧了瞧自己这身穿着,下意识退了回来。 苏幕楌当日说给她三日期限,让她想清楚再回答他。三日期限很快便到了,她当然不会去上书房找他,尽管内心早已有了答案。他亦没过来追问。渐渐的,就连叶媚生自己都认为那只是他一时的顽话,当不得真。 却不想今日他却又突突跑了过来,难不成是来问自己要答案来的?叶媚生一惊。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他堂堂一个皇帝,不可能屈尊来到太监的住所,应该只是经过罢了。 这样想着,她便径直调转身子,继续自己今晚的计划去了。 夜,越来越深。无边夜色不知何时刮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阴风,暗黑的苍穹乌云翻滚,没有星星,亦没有月亮。 或许是因为夜深天冷的缘故,永寿宫后门守着的两名侍卫紧紧缩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交淡着。 叶媚生拿出口袋里藏好的迷烟,然后不动声色向他们靠近,揭开盖子,放在地上轻轻往前一滚,自己已经捂着鼻子退到了一边。 迷烟慢慢燃烧,只一小会儿,本就无精打采的侍卫开始接二连三地打哈欠,然后不约而同地倒了下去。 叶媚生用黑布蒙好脸,拾起起上的迷烟,这才跃过他们进了永寿宫。 按照地图上的描述,穿过永寿宫后门便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然后经过两个院子,便到了太后所住的内殿。 只是不知这太后究竟住于哪一间?叶媚生站在内殿门口,看着眼前这两条幽长幽长的走廊,一左一右,走廊旁均是同一色的厢房,房门紧闭,光线暗淡。 想捉一个人来问问,却又想起这一路走来,虽灯火通明,却一个奴才也没瞧见,不觉又有些奇怪。 先找找看吧。想到这里,叶媚生提步小心翼翼往右边的走廊走去,随着那些厢房一路看过去,刚踏出几步便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停步。 “哈哈哈……”是女子极其放肆的欢笑声。 内殿漆黑一片,只走廊两边各挂着一个昏暗的黄灯笼,被这夜风吹得一晃一晃的。左边走廊深处的房间却是灯火通明,笑声便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叶媚生心上一抖,只觉得这场景异常诡异。正准备转身离去,那笑声已转变为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子颀……快……快……”期间还夹杂着男子低低的喘气声。 叶媚生瞬间便明白了那是什么声音。可是,这是太后的宫殿,什么人竟敢在这里放肆,难道?……她不敢再想下去,只下意识转过身,迅速往院门口跑去。 由于天黑心慌,没注意到脚下的路,刚踏出没几步便踢到走廊尽头立着的一套桌椅。桌上茶壶砰然一声落地,滚下走廊,又传来连续几声撞击的声音。 屋内已经传出女子尖锐的吼声:“什么人?”呆阵投才。 然后一个白色身影破窗而出。黑漆漆的走廊空无一人,一阵夜风经过,吹动院落一角的花花草草,一只花猫从草丛里窜了出来,无辜地叫了两声:“喵,喵。” “一只猫而已。”男子拿着一件衣服走了出来,披在女子身上,余光瞥了一眼走廊旁边的大柱子,然后拦着女子的腰进了房间。 藏在柱子后面的叶媚生无力瘫下身子,额头冷汗直冒,只不停地喘着粗气。脑海浮出刚刚看到的一幕。女子衣不遮体,脸色潮红,青丝散乱,正是她今日要找的太后;而后面出的来的男子,只随意披了一件红衣长袍,黑发飞扬,不是苏幕尘还有谁? 想到这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尽量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走廊。走出院门,然后便疯也似的往后门跑去。 打开永寿宫的后门,一阵夜风袭来,吹卷起一地的竹叶,宫门口守门的那两名侍卫睡得正香。 她跃过他们的身子,关紧宫门,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又赶紧往阿房殿跑去,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便传来男子一声轻叹:“看够了,这就准备走了?” 叶媚生身子一僵,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是谁的声音。想起自己刚刚藏在柱子后面时,那对冒似不经意间瞥过来的眸子,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 想跑已是不可能的了,索性转过身,毫无畏惧地看着身后双手抱胸的苏幕尘。 此时,他已穿好衣服。依旧是那身绛红色金丝镶边长袍,长发未束,夜风翻飞下,更显其邪魅张狂,狂野不拘。 “你是谁?”他漠然开口,手中长剑已然架在了她脖子上,并未出鞘。 叶媚生斜睨了一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右手轻轻往袖中缩了缩,没有回答。 苏幕尘歪了歪头,眸中波光荡漾,然后,剑尖一转,似想要挑开她脸上的黑布。 叶媚生缩回袖中的右手已经摸到先前那瓶未用完的迷烟,头顺势往旁边一歪,躲开他的剑尖。手中迷烟迅速扔出。 眼前泛起一阵轻雾,苏幕尘下意识捂住口鼻躲在了一边。再次睁开眼,她黑色身影正消失在拐角处。 苏幕尘嘴角一勾,人已经飞身而起,下一秒,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长剑出鞘,寒气逼人的剑刃后是一双杀气腾腾的双眸,然后,剑尖一转,直往她胸口刺去。 “啊……”叶媚生尖叫一声,身子迅速往一旁的草堆滚去。 听到她的尖叫声,苏幕尘握剑的手下意识一歪。但已经晚了,剑尖划过她侧过身去的肩膀,用了七分力,黑色夜行衣被划开一跳口子,露出一条血的伤痕。 叶媚生转过头,光滑的额头汗如雨下。 苏幕尘已经上前一步,剑尖轻轻一挑,黑布飘然落地。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56章:她受伤了 “真的是你?”苏幕尘上前一步,俊眉微皱。“你来永寿宫做甚,都看到了些什么?”剑尖指着她的额头。 叶媚生垂下眼睑:“不该看的。该看的,我都看到了。”说罢,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今日落在他手中,她也只能认命。 半响,没有听到动静,她下意识抬眸。苏幕尘不知何时已经收回长剑,正双手抱胸若有所思地将她看着,眸中神色明灭不定。 见她睁眼。唇角习惯性勾起:“你走吧。” 不知是没有听懂,还是不肯相信,叶媚生呆呆立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还要本王亲自送你回去?”他下巴微微一抬,话中带着嘲弄。 叶媚生满腹疑惑地站起身,牵扯到肩上的伤口时还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转身离去。 “等等。”苏幕尘叫住她。 叶媚生停下脚步,她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苏幕尘已经来到了她身前。余光淡淡瞥了一眼她肩膀上的伤痕,扔出一瓶膏药:“拿去吧。”语毕,不等她回答。人已经转身跳进永寿宫高高的围墙,暗红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叶媚生握着那瓶膏药,呆了一呆,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体温。又想起苏幕晅对自己的提醒,一时拿也不是扔也不是,索性藏于袖中,往阿房殿走去。 不知何时,苍穹乌云散开,一轮明月遥挂天际。先前那阵暴风雨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 叶媚生回到房间,脚还没站稳呢,便听一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回来了。” 这声音?她惊了一惊,有些不肯相信地转过头。 果然,只见苏幕楌依旧还是那身玄青织绵常服,就这样闲闲坐于桌旁。一只手放于桌面,修长的手指拿着一个空空如也的茶杯,另一只手轻放膝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侧脸阴睛不定,目光却并没有放在她身上。 难道他下午真的是来找自己的?还一直等到现在?叶媚生没那个胆量说服自己相信,走近几步犹豫道:“陛下,你怎么在这里?” “三日期限已过,你……”苏幕楌扔下茶杯站起身,注意到她这身行头时,顿了顿:“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被他扔掉的陶瓷茶杯在桌上滚来滚去,摇摇欲坠。 叶媚生一只手捂着受伤的肩膀,鲜血顺着指尖缓缓滑出,两眼低低看着桌上那只欲掉未掉的茶杯,没有回答。 “你受伤了?”苏幕楌似乎这才注意到她肩上的伤口,赶紧跑过去扶她坐好,又问。“药箱呢?” 叶媚生指了指角落的药箱,这才赶紧握住桌上那个摇摇欲坠的陶瓷茶杯,闷声问道:“陛下,你来这里多久了?”。 苏幕楌提来药箱,闻言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莫可奈何的神情。另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准备扒她的衣服。 叶媚生身子一缩,两眼眨巴眨巴:“我……我还是自己来吧。” “你身上有哪个地方我没看过。”苏幕楌没好气,说着,手已经将她肩上的衣服撕开了一条口。呆呆台圾。 是剑伤,伤口不深,但很长,鲜血已经将里衣染成了红色,他手指微微动了动里衣。 叶媚生痛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轻点,陛下,疼。”话一出口,才发觉有些暧昧。赶紧闭上了嘴,而且,他刚刚说什么?她身上哪个地方他没看过,这…… “陛下,你说实话,你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时候复明的?”叶媚生想起自己以前在他前面做的那些小动作,心上就一抖一抖的。 苏幕楌已经拿出剪刀,试图剪开她沾在伤口上的里衣,闻言故意用了用力:“闭嘴。” 叶媚生痛得龇牙咧嘴,赶紧闭了嘴。 一时,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都不怎么平稳的呼吸声。 她坐着,他半蹲着,好看的手握着一把小剪刀,正一点一点替她剪开那层被血沾住的里衣,然后又找来纱布,轻轻擦洗掉伤口周围的血迹,这才拿出药膏,借着棉签一点一点往伤口处抹去。 月光如水,从淌开着的大门静静泻了一地,洒落在他安静涂药的侧脸上,平常总显冷俊的轮廓不知何时变得柔和起来,双眸聚精会神地盯着她的伤口处,偶尔,好看的眉毛会微微皱起…… 叶媚生看着他,看着他无比专注的侧脸。心想:要是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啊,这样,他就是她一个人的,她就可以长长久久与他一起…… 时间当然不会听叶媚生的话。 很快,苏幕楌擦好药,又找来干净的纱布,动作极其温柔地替她包扎好,然后又似是怕她受凉,轻轻拢了拢倘开的外衣,这才站起身:“好了,现在,你且说说这肩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这就好了?”叶媚生看了一眼自己已经被他包扎好的肩膀,目光移向他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模样,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失落之感。 苏幕楌当然不会知道她心中的小九九,点头:“伤口虽不深,但范围很广,这几日且好生养着,不可沾水。你是怎么伤的?今晚又去了哪里?” 明明是关心的话,却硬生生被他说出了一股质问的口气。 叶媚生看着他,看着他不知何时又恢复那种天生高人一等的君王霸气,想到他的身份,想到他后宫佳丽三千,又想到自己刚刚因为他替自己涂药而生起的那些小小的期盼,一时,竟觉得烦燥无比起来:“没什么,随便出去溜达了一圈,没注意被竹子割伤了。” 苏幕楌微一皱眉,不知她无缘无故怎的又生起气来。难道自己关心关心她问问是怎么伤的还有错了,看来还是花公公说得对:女人心,海底针。算了,进入正题吧,索性坐在了她身旁,下巴微微抬起:“朕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话中带着一股别扭的傲气。 “什么提议?我没想过。”叶媚生侧过身子不去看他。 苏幕楌有些生气,她竟然没想过:“小叶子,你把朕当什么了?”想像平常一样掰过她的身子强迫她面向自己,又注意到肩膀上刚刚才包扎好的伤口,忍了忍。无可奈何地来到她的另一边坐下。“好,朕现给你时间考虑,留下来,做朕的妃子,如何?” 他又开始旧话重提,促使叶媚生不得不暂时收回自己那些奇怪的小情绪。抬头,他就坐在自己面前,一脸正经地等待着她的答案。他的话是好的,做他的妃子,但他后宫佳丽三千,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而且,他的态度不对。让她感觉自己其实就是一小猫小狗,而他是非常有钱的土豪,一不小心看上她了,然后丢出一叠钱,傲气道:“走吧,朕看上你了,打算圈养你,跟朕回家吧。” 她当然不会应,尽管她喜欢着眼前这个人,喜欢到期望永远跟他在一起。但在这个人没喜欢上自己之前,她不会拿自己一生的幸福去赌。 想到这里,偏头,微微一笑:“陛下,我叶媚生要做也是做皇后,你给得起吗?”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57章:拒绝为妃 “我叶媚生要做也是做皇后,你给得起吗?”她看着他,脸上笑容半真半假。 苏幕楌闻言。双眸微微一眯,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脸上的笑容,良久,就像是等待了一朵花开的时间那么久。他收回眼神,缓缓开口:“你不想救六王爷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叶媚生脸上的笑渐渐僵住,然后一寸一寸褪去。她怎么能忘?明日便是苏幕晅宣判的日子了。 “陛下。”叶媚生站起身,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恭敬。“若是您从小便是欠着六王爷的,是不是可以考虑放过他这一次?”她终于还是决定拿出那最后的王牌。 “朕欠他的?”苏幕楌冷哼一声,站起身。“小叶子,怕是你弄错了吧。应该是他欠朕的才对。” “是因为你母妃抛弃你们而抚养他的缘故吗?那都是她应该做的。” “什么意思?”苏幕楌转过身。 “陛下的母妃与六王爷的母妃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这一点。您是知情的吧。”呆呆尽扛。 “朕没让你问问题。”他明显口气不悦。 叶媚生也不再饶弯子了,正色道:“六王爷的母妃比您的母妃后入宫五年,一入宫却又因性格温顺,喜读诗书受到先皇宠爱,不出一月便有了身孕。只要顺利诞下皇子,以后的荣华富贵可想而知。可是。偏偏就在这时,她的亲姐姐。你的母妃,对她产生了嫉妒之心,自她怀孕处期便开始安排人往膳食里下药……” “胡说八道。”苏幕楌打断她的话。一脸的不相信。“小叶子,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连朕的母妃也敢诬蔑,若真如此,如今的六王爷又是如何得来的?” 叶媚生笑了一笑,继续道:“只可惜这六皇子褔大命大,虽从娘胎初期便开始受到药物的荼毒,却一直没有掉下来。眼看着将要临产,你的母妃别无他法。只好设计让先皇出了宫,又因皇后喜欢下棋,特意在太后殿中设好棋局,让两人一直下到天亮。然后悄悄调换接生婆,逼她服下催胎药。只可怜了那娴妃,诞下龙子后便一直流血不止,竟没一个太医过来医冶。硬生生失血过多而死……” “放肆。”苏幕楌狠狠一拍桌子,脸上青筋暴起。“叶媚生,你这样捏造事实、诬陷朕的母妃有何目的?”虽后宫争宠乃常事,但他绝不相信像她母妃那般温柔善良、一直与清佛为伴的女子会做出这等可怕之事来。 “陛下,若不是心中有愧,妧妃又怎么会不顾先皇的命令,私自跑去边关接回苏幕晅到碧云寺抚养?”叶媚生反问,见苏幕楌不答,又继续道。“而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为了你,为了她唯一的儿子。怕六皇子的出生威胁到你以后的……” “你闭嘴!”苏幕楌颤抖着声音阻止她再说下去。脑海依昔浮出五岁那年发生的一些事,先是娴妃去世,后六弟又因生来不祥被送到边关抚养,再是母妃突然请辞去碧云寺为国祈褔…… 叶媚生注意他的表情,又小心翼翼道:“陛下,你且好好想想,六王爷是不是从小便体弱多病。先皇的哪一位皇子不是练武奇才?唯他,不会一点武功,还得靠药物维持生命。这都是因他自在娘胎起便服用过多药材的缘故。陛下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问妧妃。” 苏幕楌转过头,上前一步:“你到底是什么人?就算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眼睛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叶媚生。发生这些事的那一年,他不过五岁,大多事也是后来听人说起的,现细细想来,竟跟她刚刚讲的八九不离十,她不是才进宫?又如何去得知二十二年前的事? 叶媚生不动声色后退一步:“奴才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陛下看在六王爷因你母妃从小便没了母妃,又失了父皇疼爱的缘故,救他这一次。”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为了他?”苏幕楌眸中浮出痛色。“他从小受尽冷落,他体弱多病,他就该受到我的母妃与你的青莱?”又想起苏幕晅入狱后的第二日,母妃便从碧云寺飞了书信,称无论用什么方法,放他安全出狱。 “妧妃那是在赎罪。至于我……我……”叶媚生看着他脸上的痛楚,竟再也无法拿自己与他有婚约一事说出来当挡剑牌。 “你怎么了?你不肯做朕的妃子不就是因为他吗?”苏幕楌一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认真打量许久。摇了摇头:“小叶子,你真是笨,既想救他,又为何要拿朕的母妃说事。你在御前伺候那么久,难道不知朕最讨厌受人威胁吗?就不怕朕一个不高兴,让他死无……”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砰”的一声轻响,似是什么人碰落了某样东西。 苏幕楌眼角一抬,一只手已然举起,银色飞镖自袖中猛然飞出。 “喵……喵……”一只花猫被他死死定在前厅的大柱子之上,残叫而死。 叶媚生看了一眼那只血淋淋的猫,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怕了吗?”苏幕楌收回眼神,眸中没有丝毫怜悯。“难道你不知道那些威胁过朕的人,下场比这只猫还要残吗?”伸手欲替她擦掉额头上的冷汗。 “奴才并不敢威胁陛下。”叶媚生脑袋一侧,躲开他的碰触。“奴才只是告诉陛下一些事实。” “事实?你怎的就知道这些是事实?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告诉你的?”右手微一用力,强迫她面向自己,话像是从?缝里挤出来的。“是不是苏幕晅告诉你的?” “不,六王爷他并不知情,奴才也不会告诉他。”叶媚生立即反驳。又想起花公公曾说他是千古难得一见的明君。放柔了证据。“所以,能不能请陛下看在他并无造反之心,且从小因你母妃受尽了离散之苦,放过他这一次?” “他有没有造反之心,朕自会调查。”苏幕楌观察她半响,没瞧出什么破绽,一把甩开了她的下巴。 因用力过猛,牵扯到她肩上刚刚才包扎好的伤口,叶媚生痛得“咝”的一声。 他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她肩上的伤口,剑眉微皱:“你且好好呆在阿房殿,哪里也不准去。苏幕晅一事,朕自会公正处理。”说罢,拂袖而去。 走到门口时,又蓦然停住脚步,回过头,上下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深:“至于咱俩之间的事,朕自会找机会好好谈谈。”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58章:换上女装 “你说的可是真的?”监狱一角,苏幕晅听完离歌的报告,一向沉稳的身子后退了好几步。指间发白地扶住一旁的柱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千真万确,我刚刚亲耳听小叶子说的,娘娘,娘娘她的确是死于妧娘娘之手。”离歌回答,又伸手想要去扶他。“公子,你没事吧?” 苏幕晅摆了摆手,神色异常难看:“我没事。”他从来没有想过,一直抚养自己长大,待自己比亲生儿子还好的姨娘竟会是杀害自己母妃的真正凶手。这要他怎么去接受…… 想到这里,苏幕晅只觉得一口痰郁结于心,“噗”的一声,鲜血喷洒而出,洒在阴暗潮湿的墙壁上,触目惊心。 “公子……”离歌赶紧跑过去扶住他的身子,掏出随身携带的药。迅速点下他身上两处穴道,然后慢慢喂他服下。这才解开穴道,关心道:“公子,好些了吗?我就说这种地方不能久呆。离歌这就带你走。”说罢,欲扶着他走出牢房。 “离歌。”苏幕晅阻止她的动作,一手抚着胸口,喘息道:“先扶我坐下。” 离歌无奈,只好扶他到一旁的桌边坐下:“公子,不能再等了,你的身子跟本不适合留在这里。” “你是不是在跟踪陛下?”苏幕晅刚一坐好,便问道。不然,她怎么会听到小叶子与苏幕楌的对话。 “公子……你先喝口茶。”离歌不答。欲为他倒茶。 “回答我的话。”苏幕晅阻止她的动作。“为什么要跟踪陛下?” 离歌低下了头:“我只是想找机会威胁他放公子出狱。” “我说过,他不会杀我,你怎么就不信,还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苏幕晅语气明显不悦,又咳嗽了两声。点头。“很好,很好。我看你最近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既然眼中没有我这个公子,我又留你在身边做甚……” 离歌已经跪下了身子:“公子,离歌再也不敢了,求你不要赶离歌走,离歌知道错了。离歌再也不敢了。”声音几度哽咽。如果没有她守在公子身边,以公子现在的身体状况…… 苏幕晅看着她泣不成声的模样,移开眼神。“只此一次,不可再犯。好了,你且起来说话吧。” “是,是,离歌绝不会再犯了。”离歌站起身,点头。 苏幕晅又犹豫了一下才道:“你去一趟怡和殿,请陛下过来一趟。” “公子,你这是要做甚,以你现在的身子……”离歌欲言又止。 “你去便是了。”苏幕晅罢手。“还有,随便回一趟王府,将该收拾的都收拾一下。”呆呆尽技。 “公子,你决定好了?”离歌一脸惊讶,神色难掩兴奋。 苏幕晅点了点头:“你快去吧。” “是,离歌告退。” 离歌走了,苏幕晅自怀中掏出一颗银色药粒,慢慢服下。然后才站起身,透过监狱的铁窗向外看去,窗外月明星稀,更深露重。白色身影很快蒙上一层轻雾,又似随时要消失般。 第二日,叶媚生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 肩上的伤口经过一夜的睡眠,已经不再痛了,只有些痒痒的。她收拾好自己,正准备出去打听六王爷宣判一事,刚踏出阿房殿的门,便被迎面走过来的两名侍卫拦住了脚步:“陛下有吩咐,小叶子公公哪里也不能去。” 叶媚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是……这是被软禁了? 又想起昨晚他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咬了咬牙:“陛下呢,我要见他。” “陛下最近为了国事缠身,有空了自会过来找你。”这是苏幕楌的原话。 叶媚生咬牙切?,却毫无办法,看了一眼门口这两人身形魁梧的壮汉,一跺脚离开了。进了房间,又不死心往阿房殿后门走了一遭,得到的依旧是同样的回答。 今日便是苏幕晅一案宣判的日子了,要她这样在阿房殿干等着还不急死人了?想到这里,叶媚生顺手唤来一旁的小林子:“你去……” 小林子去了半日才回来,一回来又是那副惊惊慌慌的模样,边跑边喊:“叶公公,叶公公……” “怎么了,可有打听清楚?六王爷他怎么样了?”叶媚生立即站起了身,一脸迫不及待。 小林子一边喘气一边回答:“六王爷走了。” “什么?”叶媚生身子一软。苏幕楌明明说过,六王爷一事,他会公正处理的,怎么会这样?又有些不甘心问道。“你可打听清楚了?六王爷他判的是死刑,已经执行了吗?”双手死死抓住小林子的手臂,脸色苍白。 “不是啊。”小林子一脸无辜。“奴才说六王爷走了,是说他现已经回府了,明日一早便要离开帝都了。” “你以后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讲完。”叶媚生咬牙切?,但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要走了,他要离开帝都了。“这是怎么回事,六王爷被贬了吗?” “不是的,是六王爷自己请辞的。听说,陛下已经查出他并没有造反之心,全是李丞相一人所为。但六王爷自己坚持要请辞离开帝都,陛下也没有法子。” “他怎么说走就走了?”叶媚生满脸失望地坐了下来,又想起自己昨晚在永寿宫撞到的一幕,虽不知二王爷当时为何放了自己,但能肯定的是,自己已经引起他的注意了。与其这样担惊受怕地留在宫中,不防跟着他一起离开好了。 这种想法一旦生出,犹雨后春笋,挡都挡不住。 当下,便让小林子去请了若儿过来。 换上若儿的衣服与妆容,又将头发挽成个宫女模样,转一圈。镜中人青黛娥眉,明眸流眄,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一袭简单粉色宫裙罩身,群罢绣着朵朵玫色花朵,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宫女打扮,却没由来的让人眼前一亮。 叶媚生呆了一呆:呃,这应该不是自己吧。 小林子也呆了一呆:“没想到叶公公扮起女子来竟比女子还要女子。” 若儿套着她那件换下来的太监服,同样呆了一呆:“叶姐姐生得好生俊气。” 第一卷:初相遇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59章:离开帝都 那些女子个个都生得极美,身上一个比一个穿得凉快,手持娟扇。袅袅娜娜从舞台另一边慢慢走出,随着四周的丝竹声缓缓起舞。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苏幕楌就闲闲坐于舞台对面的位置上,一手握着一个空空的酒杯,百无聊奈地转来转去。两眼可有可无地看着对面舞台上那些婀娜多姿的女子,幽黑的双眸依旧没有任何焦距。 叶媚生躲在一簇山石榴后面,身上还穿着那件粉色宫裙,这是为了方便出入阿房殿特地找若儿换上的。两眼眨巴眨巴地看着这一幕,当她终于下定决心同苏幕晅一起离开帝都时,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来看他一眼。 但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此时,那些白衣舞姬们正纷纷扮作芙蓉花的花瓣。正中间拖起一个黄衣女子,无论是衣着还是妆容上都比那些白衣舞姬更胜一筹,显然,她才是今晚的主角。 苏幕楌转动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放下,双眸似有似无地看着舞台中央那一边跳舞还不忘一边抛媚眼的黄衣女子。 一曲舞毕,四周的太监奴才们纷纷跪了下去:“恭驾静妃娘娘寿比南山。福如东海,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了。今日正是那静妃的生辰,苏幕楌此行来到中宫殿便是特地为她祝寿的。 没想到,寿星反倒化作舞姬给了他这么一个大大的惊喜。 “静儿。快过来罢。”一旁的皇后已经站起了身。“今夜本是为你祝寿,却这么辛苦做甚。” 静妃缓缓走下舞台,眼角悄悄瞄了一眼舞台对面的苏幕楌,又迅速移开。白皙的脸颊因为跳舞的缘故染上些许绯红,更衬得白里透红,晶莹剔透。盈盈一拜,声音娇得能滴出水来:“静儿见过陛下,见过娘娘,陛下能亲自来为静儿贺寿。静儿受宠若惊。” 那绯红的脸色,确有几分受宠若惊之色。 “静妃这一舞,舞得不错。”苏幕楌举起酒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杯中酒已经一饮而尽。 静妃闻言,立即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多谢陛下夸奖。” 苏幕楌已经移开眼神,眼角瞥见墙角那一簇山石榴后,似有一粉衣宫女正缓步离去,身影异常熟悉。 他双眸微微一晃,再次睁开。山石榴开得如火如荼,迎了满园的春色,只是哪里还有那粉衣宫女的影子。不觉间又觉着刚刚这一幕分外熟悉,似乎是在什么时候经历过…… “陛下。”花公公自门外走了进来。“陛下,三公主在书房求见,有要事禀报。” 苏幕楌站起身:“皇后,今日是静妃生辰,你好生陪着,朕有事先走了。”呆呆休技。 静妃脸上的嫣红慢慢褪去,皇后已经微笑着站了起来,拉了拉她的袖子,弯腰:“臣妾恭送皇上。” “恭送皇上。” 苏幕楌在这一大片恭送声中走出了中宫殿,经过那一簇山石榴旁,还下意识停了停脚步。山石榴开得正艳,一朵一朵,妖冶似血,却并不见什么粉衣宫女的影子,错觉罢。 不由得又想起那一日。他走在去中宫殿的路上,听到段一峰的禀报,下意识回过头。就在那一转头的刹那,眼前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一女子披头散发从假山后面探出半颗脑袋,嘴还被人捂着。他当时一心以为自己又产生了幻觉,无所事事地移开,狠狠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段一峰就半跪在自己跟前…… 直到那时,他方才肯确定,眼睛是复明了。欣喜之余,再次转过头,假山后面青山迎着绿水,光影婆娑,却是空无一人。 又一想,小叶子一直都是太监打扮,且又因自己担忧她到处乱跑惹事再次受伤,将其困在了阿房殿……正回忆间,人已经到了上书房。 苏昭颜早已恭候多时,见他进来,便赶紧道:“子棽,你去哪儿了?关将军刚来了消息,称已经找到李佳诚的下落了。” “哦?在什么地方?怎么还不带回来?”苏幕楌说着,人已经坐到了书桌后。 原那一日,李佳诚本应同其他大臣一道被送去大牢看压起来,谁知刚行至半路,他便利用断臂一事,让压送自己的官兵去请太医,然后施计得已逃脱。 苏幕楌怕二王爷知道后杀人灭口,便一直将此事封锁着,并暗中派关昱辉去查找他的下落。 关昱辉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逃到了江南一带。对于那晚的指证他没有半点异议,但就是不肯回宫,称必须要九公主亲自去接他,否则打死也不会说出真相来。 那关昱辉本就是个火爆脾气,闻言直接将他敲晕准备扛回帝都来。 可这江南到达帝都至少也需要半月的行程。这李佳诚外表虽娘,性子却是极为刚烈的,一路上不吃不喝就是不肯回帝都,眼看着就快要饿死了,关昱辉只得停下行程,差人送了这封信回来。 “子棽,你看这事怎么办?难道真让九妹亲自去一趟,可是,以九妹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应的。”苏昭颜一脸为难。 “关将军一行人到了哪里?”苏幕楌问。 “邕城。”苏昭颜回答。“现暂时停留在邕城。” 苏幕楌站起身,颇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三姐,你去回关昱辉,让他差人看着李佳诚,尽快回帝都一趟。” 邕城,当年有很多事情都是从那里开始的,自然也该从那里结束。 ~~~ 又说叶媚生这边,待她一脸失魂落魄地回到阿房殿时,天已然全黑了。 脑海总是不受控制地浮出刚刚看一的一幕,低头叹息一声,然后走几步,复又低头叹息一声,再走几步…… “叶公公,你怎么了?”小林子见她这三步一叹息、两步一摇头的模样,觉着有些不对劲,赶紧过去扶住她。又不由得嘀咕一句:“难道这叶公公因扮女儿一事给入了魔障不成?” “小林子,你出去打听一下,看明早出宫的马车有哪些。”叶媚生叹完最后一声,下定决心道。 “叶公公,你这是?”小林子有些怀疑。 “叫你去就去。”叶媚生推开他,仰向躺在了身后的大床上:离开,已经势在必行。 翌日,凌晨时分。 一辆黑布马车从阿房殿出发,然后慢慢往清和门走去,到达门口的时候,守门的侍卫例行检查了一番,又问:“奉谁的命令?” 那驾车的小太监掏出一块牌子来,笑道:“奉花公公的命令出宫去领些材料,” 守门的侍卫一听,立即恭敬道:“是,早去早回。” 马车,在夜色的掩饰下,缓缓使出宫门。又拐上另一条大路,直到再也看不到皇宫的大门,这才停了下来。 叶媚生背着一个黑包裹从马车上跳了出来,又往驾车的小太监手里塞了几锭银子。那小太监拿了银子,眉开眼笑地驾车离开了。 叶媚生拢了拢身上改装过的灰色长袍,决定还先去六王爷府找苏幕晅,然后同他一起离开帝都。 刚转过身,便见一身男儿装扮的若儿身挎一个灰色大包裹站在一颗枯树下等着,身后立着的赫然是苏幕晅与离歌,一白一紫,衣袂翻飞。 “昨晚便听若儿来说,你要同我一起离开帝都,我还只是不信,没想到是真的。”苏幕晅说着,人已经到了叶媚生前面,嘴角始终挂着暖暖的笑意。 离歌可以可无地看了她一眼,表情冰冷。 “叶子姐姐,你要走就带我一起走吧。”若儿拉着她的衣袖。“我知道你要离开,所以早早便去请了六王爷。” 叶媚生看着他嘴角的笑意,一丝愧疚涌上心头:“对不起,柏舟,阿生没有能力救你。”声音有些闷闷的。 “傻丫头,我不是平安无事出来了吗?”苏幕晅揉了揉她的额头。“再说,离开帝都一直是我的心愿。” 叶媚生学着他的样子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也是我的心愿。” 四人从黎明时分出发,在晨雾的掩饰下,慢慢往帝都城外走去。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60章:密林遇刺 帝都城外,十里密林。 红彤彤的太阳似个火球般,从遥远的东方冉冉升起。然后瞬间破土而出,霎时,霞光万丈。 万丈光芒下,叶媚生拍了拍微酸的胳膊:“柏舟,我们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此时,他们已经离了帝都,出了城门,又走了好几里路,进入了眼前这一大茂密的原始森林中。林中,参天古树。遮天蔽日,由于常年不见光的缘故,地面格外阴暗潮湿。 “也好。”苏幕晅点头。“要走出这片林子至少也需半日路程,我们先坐下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吧。” 按照他们的计划,出了帝都,径直南下。来到有江南水乡之称的邕城,逗留几日。再走几里山路。便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碧云寺。 离歌已经拿出先前准备好的干粮,一人掰了一大块,看了一眼另一边气喘吁吁的叶媚生与若儿。随意提了一句:“就我们这路程走半年都没可能到达碧云寺。” 苏幕晅没有答话,喝了一大口水,又顺手扔给一边的叶媚生。 叶媚生看了一眼这硕大的水袋,闭上眼睛狠狠灌了自己几口,又继续拍走得发酸的双腿去了。 “不如等出了这片密林,我去雇几匹马,公子你看如何?”离歌提议。 苏幕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雇一辆马车罢。” 叶媚生听到这里,立即来了兴趣:“柏舟,不如你教我们骑马吧?”也就忘了腿上的酸痛了。 “公子身体不好。不可过多劳累。”离歌立即挡在了她面前,冷声拒绝。 叶媚生瞄了她一眼,不明白这一路下来,她为何一直像个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苏幕晅。无可奈何地咬了一口又硬又干的干粮,一脸黯然地转过头,准备离去。 “阿生。”苏幕晅叫住她。 叶媚生一脸惊喜地回过头:“怎么了,柏舟你……”声音嘎然而止,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 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位全身上下乃至脑袋都用黑布蒙着的黑衣人,正不动声色地从一棵粗大的古树后面探出半颗脑袋来,双目紧紧注视着他们,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弯刀。 那黑衣人没有预料到叶媚生会突然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均愣了一愣。呆呆夹血。 叶媚生嘴角一抽,手已经迅速拉过苏幕晅的手:“快跑,有刺客。” 离歌拔出了腰间的短刀,转过身。只见那棵大树后又陆续跳出好几名黑衣人,个个手持弯刀。 “你们快走,我断后。”离歌说着,人已经迎了上去。 “砰砰砰”后面传来兵器相撞的声音。叶媚生一手拉着苏幕晅,一只拉着若儿,嘴里还含着半块来不急咽下的干粮,没命地往密林深处跑去。 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黑衣人追赶过来的怒吼声:“别让他们跑了,快追。” 叶媚生吐掉口里的干粮,回过头。只见茂密的树枝间,夹杂着无数个黑色的身影,手中弯刀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赤眼的光芒,眼看着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左手一紧,苏幕晅已经反拉住她的手,拐上了另一条羊肠小道。 黑衣人刹住脚,然后转过身毫不犹豫跳进荆棘丛生的林子,终于拉开了一点距离。 “站住。”一名黑衣飞身上前,手中弯刀顺势扔出。 苏幕晅眼神一凛,握着叶媚生的手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拉,弯刀险险擦过她的耳朵定在不远处的的一棵松树上,碗粗的树杆瞬间倒下。 叶媚生不可置信地捂了捂还好好长在自己脑袋上的耳朵,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到真正的害怕,这不是在拍电影,这是真实的追杀场景。 苏幕晅已经拉着她横跨过地上的小树,往更密集的树林中跑去了。 “快追,不要伤到其他人。”那黑衣人取回弯刀,看了一眼苏幕晅的白色身影,吩咐后面的人。 越往密林深处路越难走,到了后面跟本就没有路。脚下是崎岖不平的山路,身旁是参差不齐的灌木,还有时不时冒出来的树枝、荆棘、大石……黑衣人在后面追得辛苦,他们在前面逃得也很辛苦。 穿过这一大片密林,眼前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隐隐还能瞧见马车碾压过的痕迹。 苏幕晅松了一口气,脚还没踏上去。耳边突闻一阵风响,一名黑衣人已经腾空而起,一路飞花摘叶,将将停在那条小路中央,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叶媚生抬起头,只见来者一身黑衣黑裤,瘦瘦高高的个子犹如一根细长的黑柱子,柱子顶端目光冰冷。 叶媚生突然觉得这对眸子好生熟悉……人已经被苏幕晅藏在了身后,两人不动声色往后退去,很快,后面的黑衣人也追了过来,退无可退。 “你们是什么人?”苏幕晅将叶媚生护在身旁,低声问道。 那为首的黑衣人没有回答,余光瞥了一眼两人紧扣的手,然后手中弯刀举起,眼中闪过一抹骇人的杀意…… “砰……”的一声,是利器相撞的尖锐声。 一身紫衣的离歌飞入重围,短刀吃力地挡下了那黑衣人的弯刀,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叶媚生:“叶姑娘,快带公子离开。”肩上的衣服不知何时裂开了一条口子,隐约可见里面触目惊心的伤痕。 苏幕晅已经拉着她往小路另一边的原始森林跑去,身后再次传来拼杀的声音。 这边的森林比刚刚那一片还要难走,参天古树下长有一团又一团荆棘花,灌木丛生,随处可见尖锐的利刺、竖起的石头。只一小会儿,叶媚生身上的衣服便被割开了好几道口子。 “站住。”不知道跑了多久,后面再次传来黑衣人的追赶声。 叶媚生心下一慌,脚踩到一块尖锐的利石上,身子一歪,狠狠摔了一跤。 “你怎么了?”苏幕晅回过头。 叶媚生苍白着小脸抬起头,额头汗如雨下:“好痛……”下意识朝左脚看去,左脚脚腕被利石划开了一条寸长的口子,深可见骨。“你快走吧,别管我了。”说着就要甩开他的手。 “我扶你起来。”苏幕晅不但不松,反而握得更紧了,弯腰想扶她起来。 叶媚生一把将他推开:“不要管我了,你快走。” 但已经来不急了,后面传来黑衣人急促的脚步声,然后,风吹草动中,他们再次被黑衣人围在了中央。 站在最前面的依旧是那名为首的黑衣人,左臂衣服不知何时破了一条口子,露出里面的星月图案,苏幕晅皱了皱眉,下意识将叶媚生藏在了自己身后:“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叶媚生身子一歪,右手不小心袖中自制的迷烟,看了旁边的苏幕晅一眼,他似乎正准备起身。一把反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已经掏出迷烟,狠狠往黑衣人脸上扔去。 眼前迅速化开一团烟雾,叶媚生拉着苏幕晅的手用力往旁边一滚,身子似乎是碰到了什么机关,四周迅速收紧,然后,两人的身子被一张网牢牢套住,狠狠往上一提,吊在了半空中。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61章:吊了一夜 烟雾散开,黑衣人放下蒙住双眼的手,眼前早已空无一人。地上被他们压过的草正在慢慢复苏,一些绿叶甚至还残留着鲜血的痕迹。 “人呢?”身后几名黑衣人惊讶问道。 那为首的黑衣人弯下身子,摘下一片残有血迹的绿叶,放在?间嗅了嗅:“他们有人受伤了,肯定跑不了多远,”又指了指后面才赶过来的几名黑衣人:“你们,往前面追。其余的人跟我来。” 说罢,一伙人惊起一地的灰尘,往两边追去。 就在他们刚刚站立的原地,抬头。一张灰扑扑的猎网从一棵大树上高高吊下,网中吊着的正是苏幕晅与叶媚生二人,还不停地摇来摇去。 “好险。”叶媚生看着黑衣人渐渐消失的身影,小小松了一口气。又左右打量了一眼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不过:“这又是什么东西?” 苏幕晅扯了扯坚固的网绳:“是猎人用来布猎的网,我们刚刚可能无意中碰到了他布下的机关。”又看了看远处支撑猎网的长棍,问:“你身上可有什么尖锐利器?”说完。又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这网本来就不大,两人又是意外落网。手还保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势,面对面,身子贴着身子。自是多有不适。 “你别动。”他一动,猎网就晃得更厉害了,网绳碰到她脚腕上的伤口。“好痛。” 苏幕晅身子一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她整只左脚都已经被鲜血染红,利石划开的伤口处更是血肉模糊。眉头紧紧皱成一团:“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很痛吗?” 叶媚生闭上双眼,刚刚一路逃跑并没有感觉。现停下来才察觉到身上那些被荆棘割开的小伤口连着脚腕上的痛一波一波袭来,袭击着她本就脆弱的痛感神经,疼痛难忍。但见苏幕晅一脸担忧的样子,又忍了忍。咬牙道:“还好。” “你先忍忍,我这里有种药丸,吃了可以缓解疼痛。”苏幕晅说罢,动作极轻地自怀中掏出一小瓶药,打开,拿出一粒,喂叶媚生服下了。 叶媚生服下药,果然好了许多,又问:“你怎么随身携带这种药?” 苏幕晅没有回答,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皱眉:“若儿呢?” 叶媚生这才发现少了一人,一惊:“是啊,若儿呢?” “不是一直被你牵着的吗?” 完了,叶媚生低下头,刚刚只顾跟在苏幕晅身后逃命,连什么时候同若儿松的手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难道已经……她不敢再想,这才出宫第一天而已。 “你也别太担心了。他们的目标不是若儿,应该不会有事。”苏幕晅安慰。 “你知道那些人是谁吗?他们为什么要追杀我们?”叶媚生抬起头,或许是因为药丸的缘故,脸色好了许多,疑惑问道。 苏幕晅看了她半响,最终摇摇头:“不知道。”起自己刚刚看到的星月图案,神色越发忧郁起来。 “我们现在怎么办?”叶媚生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树林。“难道就这样吊着?” “等。”苏幕晅吐出一个字,双眼看着不知名的远方。“等离歌找过来,或是等太阳下山后猎人收网时发现我们。” 这是最没用的办法,也是唯一的。 于是,两人就这样被吊在半空中忧愁地等啊等,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太阳下山,落土;然后月亮升起,越升越高。离歌没有找来,布下猎网的猎人也没有过来。呆呆斤巴。 “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救命啊。”叶媚生被吊得实在难受,尝试对着无边的夜色大喊。 密林深处惊起几只栖息的小鸟,拍拍翅膀飞走了,随即又恢复死一样的寂静。 “救命啊……”叶媚生继续。 喊了一会儿,人没有喊来,倒将一头狼给招了来。周身灰扑扑的,眼睛冒着幽绿幽绿的光。它嗅了嗅地上的血迹,并伸出舌头舔了一舔。 叶媚生捂住嘴,心上抖了一抖。 那狼闻到叶媚生脚腕上的血腥味,往上蹿了一蹿。 叶媚生的心再次狠狠抖了一抖。 “它上不来的。”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苏幕晅轻声提醒。 果然,这猎人布下的网本就是为了捕它这头猎物的,断不会猎物已经到手再被其他猎物抢了去的道理。那头狼往上蹿了好几蹿,连一点肉腥子都没尝到,又在下面来来去去转了几圈,最后无可奈何地走了。 叶媚生眼睁睁看着那头狼来了又走了,这下,连救命也不敢喊了。 “我吹首曲子与你听吧。”过了半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苏幕晅突然开口。 “好啊。”叶媚生回答。她没有注意到,月光下,他一张脸苍白得有些可怕。 苏幕晅取下腰间的萧,轻放于唇边,一首清雅动听的曲子就这样溢了出来。 叶媚生对曲子没什么研究,只隐约觉得他吹的似乎跟上次在倚竹桥吹的是同一首,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她听着听着,不一会儿,脑袋就开始犯迷糊。外加一整日的疲惫,终于沉沉睡去。 直到确定她已经睡熟,苏幕晅这才慢慢放下箫。自怀中掏出一颗银色的药丸,咽了下去。 翌日,叶媚生醒来时,天还没亮。见苏幕晅竟还保持着昨天的姿势,甚至连箫都还拿在手中,不知他究竟是没睡,还是醒了以后继续保护这种姿势的。又想起自己这到哪都能睡得着的性子,也没好意思问。 太阳出来了,山间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猎人还是没有来收网。 叶媚生忍无可忍:“这猎人会不会忘记自己布下的网了?” “不会的。”苏幕晅拍了拍她的背。“再等等吧。” 于是两人继续忧愁地等啊等,一直等到太阳升得老高老高,那撒网的猎人终于想起自己的网,上山来了。 远远瞧去,好家伙,这么大一堆,且还一白一灰。那猎人大叔第一眼还以为自己捕到了什么稀奇的动物,赚翻了。 待走近一瞧,却发现是一白一灰两名男子,抱成一团,不由得倒退数步:“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的猎网中?” 叶媚生低头一瞧,终于来人了:“大叔,你总算来了,我们不小心碰到了你布下的机关,已经被吊了一夜了,行行好,放我们下来吧。” 那大叔盯着他们瞧了半响,见这俩人虽狼狈至极,但衣着不俗,只犹豫了一会儿便将两人放了下来。 叶媚生落了地,刚直起身子,又不由自主软了下去,经过这一夜的艰难姿势,双腿又麻又痛。昨天吃的药早不知消化到哪个角落去了,伤口上的痛又开始一波一波袭来。 “你没事吧?”苏幕晅赶紧扶住她,一脸担忧。 苏幕晅倒跟以往没什么两样,除了额间散下的几缕长发,连衣服都跟以往一样纤尘不染。叶媚生看了看他,又看一眼全身上下破烂不堪的自己,为什么同是逃命?自己就弄得这满身是伤,他却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呢? “大叔,我们兄弟俩本是去前面城镇探亲的,却不想迷路于此,无意中毁了你的猎网,很是抱歉。只舍弟现下脚受伤了,昨晚又被吊了一夜,能否……” 苏幕晅话未说完,那猎人大叔已经爽快地点了点头:“走吧,我家中还有些伤药,你们且先歇息歇息吧。” 于是,这两人一瘸一拐进了猎人大叔的门,又吃了一些东西,将叶媚生脚上的伤稍稍处理了一下,在日落时分下了山。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62章:再遭追杀 待两人下得山来,时已近黄昏。 苏幕晅在前面同掌柜商量着住店事宜。叶媚生杵着一根树枝做成的临时拐仗靠在客栈门口,蓬头垢面。脚腕上的伤虽涂了药,血迹却并没有洗去,衣服亦破了好几条口子,看起来好不狼狈。 天色虽晚,但这家客栈却依旧人来人往,且都佩带着危险器械。 看来,这里冶安不太好啊。叶媚生感慨,顺便紧了紧手中的树枝拐仗。 “砰”的一声,一个铜板落在了她面前。 叶媚生抬起头,一满头白发的老爷爷满眼怜悯的看着她。摇摇头走开了。 “哎……”叶媚生正准备提醒他钱掉了,又几个铜板扔在了自己前面。她侧过头,一位小姐模样的女子看了看她受伤的左脚,叹息一声离开了。呆团岁划。 叶媚生顿时犹遭雷霹。 “柏舟……” 苏幕晅闻言赶紧走了过来:“怎么了?我已经订好客栈了。”注意到地上的几个铜板,又看了看她满脸委屈的模样,明白过来,有些忍俊不禁道:“走吧。我已经让他们烧好水了,呆会儿我去找大夫时。你顺便洗洗,换身衣裳。” 叶媚生觉着委屈,无比委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作乞丐。 苏幕晅已经扶她进了客栈,又去掌柜那里取行礼去了。 正在此时,一名青衫男子从楼梯一角转了下来,头带黑色长帽,帽沿边长长垂下的青纱几乎将身子挡去了一大半,步履匆匆。 叶媚生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未央公子?” 那公子看都没看叶媚生一眼,径直与她擦身而过,然后出了客栈。 “阿生。走吧。”苏幕晅已经取了行礼,准备扶她上楼。 “我刚刚好像看到未央公子了。”叶媚生看着那青衫公子消失的客栈门口,喃喃开口。 “未央公子?他不是在皇宫吗?你看错了吧。”苏幕晅说着已经扶她上了楼。“且未央那身打扮,在这街上随处可见。” 叶媚生一想,觉着苏幕晅的话有几分道理。可,刚刚擦身而过时,她分明闻到一股熟悉的药香味。 叶媚生按照大夫的叮嘱,留在客栈里安心养伤,只是再没瞧见过那青衫公子,渐渐的,连她自己也忘了这回事。苏幕晅又按照她的提议,每次出去寻找离歌与若儿时都会顺便贴几张寻人启事,但似乎并不起什么作用。 眼看着叶媚生脚上的伤已经快要痊愈,另外两人却还是不见下落。经过一番商量,当晚便收拾了一下,准备第二天原路返回,到走失的密林找人。 就在当晚,离歌与若儿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原那离歌当日因在山上与黑衣人打得厉害,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待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了。黑衣人不见了,苏幕晅与叶媚生也下落不明,她独自一人忍着伤口的疼痛在山上寻了好久未果,最终实在坚持不住,又怕他们已经离开了密林,便只好先下山,找大夫看了身上的伤,这才又四处打听两人的消息,也就是在这期间遇到同样在找人的若儿。 若儿看了一眼叶媚生脚上包得厚厚的纱布,眼泪又流了出来:“那日,我同你们走散后,黑衣人并没有追过来。我一个人在山上来来去去转了好久,怎么也找不到你们,便先下了山。后还是在你们贴寻人启事的地方遇见离歌的。” 若儿讲完这些,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叶子姐姐,你脚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严重吗?” 苏幕晅与叶媚生听到这里,心中已明了几分。看来,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追杀,他们除了追杀的目标之外,并不会伤害其他人,只是这目标却不知是他们俩人中的哪一位? “已经快好了,今晚就准备拆纱布,若你们再不出现,我与柏舟明早就要回到密林中去找你们了。”叶媚生答。 “公子,你有没有事?”离歌上下看了苏幕晅一眼,见他全身上下完好无损,这才小小松了一口气。又问:“你知道那天追杀我们的人是谁吗,他们有什么目的?” “我也不知道。”苏幕晅想起那日看到的星月图案,摇了摇头。“但很显然,他们是冲我跟阿生来的。你们要记住,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四个人都不能分开,明白吗?” “嗯嗯。”另外三人均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对了,公子。”离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了口。“我前几日在街上找你们时好像看到……”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三声极轻的扣门声,离歌立即住了口:“谁?” “小二,添茶水。”门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 叶媚生觉着有些奇怪,刚刚小二带离歌他们进来时,才添过茶水的……想到这里,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的苏幕晅,显然他也察觉到了。赶紧阻止准备去开门的离歌:“别开。” 离歌已经停下了脚步,顺势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茶水还有,不需要添。”苏幕晅说着已经带着叶媚生与若儿来到了离门最远的窗边。 外面的人似乎已经等不急了,“砰”的一脚踹开了房门,果然是先前在密林追杀他们的那些黑衣人。黑眸四下一瞧没见着人,一把短刀已然从门后伸出,直往他喉咙割去,一刀毙命。 听到动静,门外再次走进来几位黑衣人,离歌喊了一句:“你们先走。”举刀便迎了上去。 房间开始传来打斗的声音,黑衣人人多势重,眼看着离歌就要支撑不住。 苏幕晅带着叶媚生与若儿躲在大开的窗门后面,脚被一张洗梳台挡着。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苏幕晅叮嘱,取出腰间的萧迎了上去。 “柏……”叶媚生欲追出去,被若儿死死给拽住了。“叶子姐姐,危险。” “公子。”离歌见苏幕晅突然出现,惊讶地唤了一声,腰上已经挨了一刀。 苏幕晅并不会什么武功,一边用萧躲避着他们的攻击,一边快速往离歌那边走去。那些黑衣人似乎也并没有伤他的意思,很快,两人便背靠着背被黑衣人围在了中央。 黑衣人看着被苏幕晅护着的离歌,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此时,一名黑衣人自窗外飞了进来,细细长长的身子,正是那日在林间下达命令的统领。 他看了一眼房中的众人,余光瞥见窗台后面露出的衣服,迅速转过身一刀便砍了下去。 “小心。”苏幕晅惊呼一声。 叶媚生与若儿不约而同从洗梳台两边滚了出来,木质窗门迎声破成两半。 那黑衣人已经收回弯刀,余光瞥了一眼滚在一边脸色煞白的叶媚生,刀倾刻间化为剑的趋势,直往她胸口刺去,动作快如闪电。 跟本来不及躲避。 弯刀倾刻间没入肉体,她好像听到血肉开裂的声音,但并不感觉到痛,只撕心裂肺叫了一声:“柏舟!!!”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63章:柏舟受伤 “柏舟!!!”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就在弯刀即将刺到叶媚生的胸口时,苏幕晅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将她牢牢护在了怀中,刀瞬间没入了他的背部。 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叶媚生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苏幕晅,嘴唇轻轻颤了颤,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呆团乐技。 他的脸比任何时候都要苍白,白得近乎透明,桃花眼中眸色深深,里面似有万千星沉在同时坠落,毫无血色的唇轻轻启了启:“阿生,我说过会保护你的。”语毕,身子一个无力。倒在了叶媚生身上。 “不……”叶媚生轻轻摇了摇头。颤抖着举起一只手,想要扶起他的身子,手刚一伸出就摸到一团黏稠,又立即触电似的收回,尖锐的声音凄厉破云,划破云宵:“不,柏舟。不!!!” 然后猛然转过头,双眸死死盯着对面的黑衣人。那黑衣人显然也没料到自己会伤到苏幕晅,握刀的右手缓缓松开,倒退数步。又注意到叶媚生那可怕的眸子,征了一征。 他这样一征,叶媚生便认出他是谁了,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开,站起身,双目赤红:“是你!”双手已经拿起一旁的长板凳,狠狠往他脑袋上砸了去。 “砰。”的一声,那黑衣人躲闪不及,长凳裂成两半。他高大的身子微微晃了一晃。鲜血顺着额头缓缓滑落。 “统领。”一黑衣人惊呼。 “公子。”离歌似乎这才注意躺在地上的苏幕晅,与他背上那把弯刀。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然后疯一般的跑过来,短刀见人就砍。 “撤。”那带头的黑衣人回过神来,一声令下,不顾头上的伤跳窗离开了,其他黑衣人也迅速撤去。 叶媚生身子一软,直直坐到了地上。听到离歌的哭泣声,又立即爬了过去:“柏舟……柏舟……” 一地的鲜血,红得耀眼,染红他的白衣,他的黑发,甚至于他修长的指尖…… “公子……”离歌已经扶起了他的身子,颤抖着伸出手自怀中掏出几粒药丸,一顾脑儿全喂了下去。背上的鲜血终于得已止住了,只是他人依旧没有苏醒的痕迹。 “快,帮我将公子扶到床上。”离歌也开始慌了。“他背上的刀必须马上拔出来。” 叶媚生回过神,颤抖着双手同离歌一起将他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放在床上趴好。这才又想起什么似的吩咐呆在一旁的若儿:“大夫,若儿,快,快去请大夫,快去。” “不要请大夫。”离歌怒吼。“公子的身体除了欧阳先生没有人能看。”说着,已经拿出随身携带的黑色包裹,倒出来,里面瓶瓶罐罐,全是药。“热水,我需要清洗伤口。” “若儿,快去备热水,还有纱布。”叶媚生吩咐,又蹲下身子,尝试着用袖子替他擦去额上痛出的汗水,这才注意到自己连袖子上都是他的鲜血。直到这时,她的泪水才一点一点,顺着脸颊滑落,止都止不住。 若儿已经打来了热水。 “把衣服剪开。”离歌递给叶媚生一把剪刀。 叶媚生擦干泪水,颤抖着接过剪刀,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剪开那些带血的外衣,又用纱布将伤口四周认真清醒了一遍。 离歌服他吃下好几粒药丸,并在伤口四周涂了一层药膏,然后提醒:“我要拔刀了。” 叶媚生紧了紧手中的纱布:“嗯。” 离歌握住弯刀,稳了稳心神,这才闭上眼睛用力一拔,刀刚一取出,鲜血便喷洒而出。她又立即迅速点了点他身上好几处穴道,这才拿过叶媚生手上的纱布,慢慢将药涂了上去。 血终于得已止住。 一行人小小松了一口气,又将伤口清理了一下,敷好药,包扎起来。 “不请大夫真的没事吗?”叶媚生看了一眼依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苏幕晅,声音颤抖犹如空中枯叶。 “公子的病,一般大夫是看不出来的。”离歌忙完这一切,整个人像脱了一层皮似的。站起身:“我们必须快点上路……”说到这里,人往后面退了几步。 叶媚生这才注意到她腰上的伤,惊呼:“离歌,你也受伤了。” 离歌看了一眼自己血流不止的腰部,下意识吐出:“照顾好公……”话未完,人已经重重倒在了地上。 叶媚生手忙脚乱地扶起她:“若儿,快,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看了看离歌的伤口,又开了几挤药,道:“再晚一步,这姑娘就没命了。” 叶媚生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请他帮忙看看苏幕晅背上的伤口。 那年过半百的大夫,看到苏幕晅背上的伤时,抚摸着花白的胡子摇了摇头。又拿出他的手,准备替他把脉,手刚碰到他手腕时,惊了一惊,又不可置信地换了另一只手,神色蓦然一变:“这位公子已经没了。” “什么?”叶媚生闻言,身子一软,又有些不肯相信地伸出手抚上他的胸膛,松了一口气:“你胡说八道,他明明还有心跳。” 那大夫看了一眼叶媚生沾满鲜血的双手,不服气地将手放在苏幕晅鼻间探了探,立即像触电似收了回来:“怪事,真是怪事,脉博明明已经停止跳动了……遇鬼了……”话未说完,人已经惊惶失措地逃了出去。 叶媚生没管他,双眼呆呆地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苏幕晅,身子一软,就这样坐到了地上。想到刚刚他为自己挡刀的那一幕,心突然纠起来,痛得厉害。伸出双手掰开他的手心,然后将脸埋进他的手心,仍由自己泪如雨下。 离歌的伤也很严重,直到第三日下午方才清醒过来。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看苏幕晅背上的伤口,又重新替他换了药,斜睨了一眼旁边一脸憔悴的叶媚生:“我们必须马上上路,公子的病只有欧阳先生才能冶。” “欧阳先生?他在哪儿?”叶媚生站起身。“你腰上的伤还没好,现在上路没有关系吗?” 离歌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一边走出房门一边吩咐:“我先去雇一辆马车。” 第二日,天还没亮,四人便离了开这家客栈,驾着一辆马车往城外赶去。 就在他们离去没多久,一辆马车从蒙蒙深雾中赶了过来,将将停在了这家客栈门口。 “客官,几位?打尖还是住店?”小二一见这马车的样式就知道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一脸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驾车的青衫公子跳下车,掀开车帘。 一位留着花白胡子的老人从里面钻了出来,闻言,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胡须:“三位。”语毕,又赶紧弯腰候在了一边。 车帘再次被掀开,一位手执十二骨折扇、身穿织棉长袍的男子下了马车,下巴微一抬,丹凤眼扫了一眼眼前的客栈:“就这家吧。”然后率先走了进去。 那白胡子老人闻言,赶紧吩咐一旁的店小二:“准备一间干净的上房,然后炒几个你们这里最拿手的小菜,要快。”说罢,人已经紧跟着走了进去。 那青衫公子套好马过来,注意到这家客栈的名字时,征了一征,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64章:马车惊魂 “驾……” 空矿无人的山谷,传来女子极轻的驾马声。然后,一辆帐篷马车自山的另一边缓缓驶出。经过山谷,往另一座山爬了去,只要跃过眼前这座大山,便可到达下一个城镇。 大阳,从他们身后冉冉升起,金色的光芒瞬间拉长了林中好几道黑影。 离歌依旧是一身紫衣紫裤,头带一顶紫色纱帽,帽沿为了方便并没有放下,露出冷艳的面容。她看了一眼身后依旧昏迷不醒的苏幕晅。脸上露出焦急神色,按照这速度。可能天黑也走不出这座大山,而以公子目前的身体状况跟本没办法露宿在这荒郊野外。下意识夹紧马肚,想加快速度。 “离姐姐。”若儿自车厢内探出半颗脑袋,一脸紧张:“王爷伤口好像裂开了,你快来看看。” 离歌闻言,立即停下马车,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叶媚生正紧紧将苏幕晅搂在怀中。右手吃力伸出,似是想要解开他背上的纱布。额头因为紧张的缘故浸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离歌从她怀里抱过苏幕晅,冷声道:“你让开。”然后才拿出包里的剪刀慢慢将被鲜血染红的纱布剪开。 叶媚生帮忙打开她随身携带的黑色包裹,拿出里面常用的一些药。然后又用水袋倒出一些水。准备替苏幕晅擦汗。 “不要用冷水擦。”离歌阻止,声音有些大。 叶媚生手一抖,有些尴尬地收了回来。 若儿有些看不下去了:“离姐姐,叶子姐姐也是关心王爷,你……” “若儿,不关你的事。”叶媚生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开始用自己的衣袖轻轻替他擦掉额头上的冷汗,不过半日时间,他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的关心我们承受不起。”离歌话中带着刺。她本就对叶媚生存有几分不满,况这一次。苏幕晅又为她丢了半条命,自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离姐姐。是王爷自己甘愿替叶子姐姐挨的刀。王爷受伤了,我们也很难过……”注意到叶媚生看过来的眼神,声音越说越小,最终消失。 “离歌,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们。你放心,只要柏舟一醒,我即刻离开。他现在这样……”看了一眼他紧闭的双眼,声音一哽。“他现在这样,我很不放心。” 离歌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开始认真替苏幕晅止血,换药,然后包扎。 安顿好苏幕晅,几人顺便留在原地吃了点干粮,然后又准备继续上路。 叶媚生看了一眼她腰上还未痊愈的伤口,鼓起勇气道:“离歌,让我来驾车吧,你腰上还有伤。” “你会吗?别等下把我们驾到悬崖边摔死了。”离歌没好气。在她眼中,像她这种什么都不会的千金小姐是最是让人瞧不起的了。 “我先坐在你身后学一阵吧。”叶媚生并不理会她的嘲弄,自顾自嘱咐若儿照顾好苏幕晅,然后同离歌一起坐在了马车前。 马车,继续往山顶爬去。 “你让我试试吧。”看了半响,叶媚生突然开口。 离歌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我可以的。”叶媚生握住马绳。 “公子现还在里面躺着,你……”离歌转过头,声音却又嘎然而止。余光经过之处,正是那几名黑衣人被太阳拉长的影子。 “怎么了?”叶媚生欲回头,以为是苏幕晅出什么问题了。 “不要回头。”离歌阻止,又压低了声音道。“他们跟上来了。” 叶媚生心中一紧,她当然知道离歌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苏幕晅为自己挡刀的一幕又不由自主浮出脑海,心口突然一窒,她想起那黑衣统领那瘦瘦高高的个子,想起那对熟悉的眸子……握着马绳的手慢慢收紧,最终紧握成拳。 “你能感觉出有多少人吗?”半响,叶媚生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冷静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大概有十几名。”离歌看了一眼马车内昏迷不醒的苏幕晅,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苏幕晅因自己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离歌腰上还负着伤,只剩下手无缚鸡之力的若儿跟自己了……想到这里,叶媚生转过头,俯在离歌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离歌……” 离歌听完她的话后,神色一惊,几乎是下意识拒绝:“不行。”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叶媚生语气坚定。“我们四个人不可能一起逃出去,而且,王爷的身子跟本经不起颠簸了。” 离歌犹豫了一会儿,道:“我来驾车,你带着他们离开。” “不行,王爷需要你换药。”叶媚生斩钉截铁。“你放心,在他没有安然醒过来之前,我不会允许自己出事的。” 离歌看了她良久。她说得没错,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只好狠狠点了点头:“前面不远处有一个驿站,到了那里再说。” 马车往驿站驶去,离歌开始同她讲解架车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如何控制速度,如何停马,又如何转弯……叶媚生一直认真听着,记着。只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掌心已经浸满了汗水。 她也在害怕,她怎么可能不怕? 马车很快便到了半山腰的驿站,离歌停了马,跳下马车,同叶媚生一起进入了驿站。 再次出来的时候,两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调换了。 一身紫衣的叶媚生跳上马车,坐在了驾驶处。 “你小心一点。”离歌看了她一眼。“我们在下一个城镇的悦来客栈等你,记住公子的话,我们四人都要平平安安的。” 叶媚生点头,看了一眼身后依旧昏迷不醒的苏幕晅,嗓音有些颤抖:“好好照顾他。” 离歌进了马车,然后同若儿一起将苏幕晅从马车后面移了出去,躲进了驿站。又过了一小会儿,叶媚生深吸一口气,尽量装作无所事事地驾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马车往山顶爬去。 太阳,越升越高。最后,堪堪停在了苍穹正中央,似个火盆一般扣在这慌无人烟的大山上。 叶媚生因是第一次驾车,刚开始只是慢慢地、慢慢地行驶着,偶尔瞄一眼身后不远处的黑衣人。直到确定已经离开驿站老远,再也不会影响不到站内的人。这才猛然一抽马鞭:“驾”的一声加快了速度。 空荡荡的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山顶冲去。 “不好,快追。”身后的黑衣人发现异常,纷纷从林子里显身追了上去。呆团丸号。 马车惊起一地的灰尘。叶媚生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心下一急。马鞭再次狠狠一抽马屁股:“驾。”的一声。马儿一仰前蹄,加快了速度。 上山的道路崎岖不平,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岔路。叶媚生被颠得两眼发黑,只一股脑儿不停抽打着马了,希望它能快点,再快点,跟本不看路。 “站住。”黑衣人眼看着就要追不上,扔出手中的弯刀。 马车帐篷瞬间被削掉一个角,马儿受到惊吓,疯也似的拉着叶媚生往山顶冲去,黑衣人倾刻见不见踪影。 叶媚生差点被颠下马,尝试拉着马绳“吁……”了一声。 受到惊讶的马非旦不听,反而跑得更快了。脑袋被她这样一拉,疯也似地窜进了另一条更狭窄的山路。 “啊……”叶媚生尖叫一声,弯下腰,险险躲过一截横在山路上空树枝。“吁……吁……”她死死握住马绳,惊慌失措道。 没有用,马已经完全失控。 “站住。”不知何时,黑衣人又追了上来。 叶媚生看了一眼两边不停略过的草丛与前面不知还有多深的密林,心脏几乎已经停止了跳动。她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突然从两边窜出一根树枝将自己生生给戳死,或是身后的黑衣人突然扔出一把弯刀削掉自己的脑袋。所以,必须要快。左脚提出,纵身就准备跳下去。 可是,脚腕处传来一紧,她低下头一看。要命,马绳不知何时缠上了她的右脚,拼命挣扎了好几下,一点效果也无。 她努力提醒自己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弯下腰,尝试着用双手去解马绳。就在此时,马车已经穿出层层密林,眼前突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叶媚生下意识抬起头,一处断崖就横在前方不远处……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65章:风云乍现 ……脚被死死缠在马绳上,身后是紧追不舍的黑衣人,前面不远便是一处断崖。失控的马还在不停往前跑…… 叶媚生摇摇头,脸上血色尽失,那一刻,她似乎已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马车下一步即将坠入万丈深渊的紧要关头。一名青衣男子突然从天而降,惊起一地的沙砾,将将停在了失控的马车前方。高大挺拔的身姿,冰霜敷面的俊脸。两只手放在失控的马脑袋上,微一用力。 马惊叫一声,前蹄高高仰起。然后又无力倒向了一边。前蹄惊起的沙石掉入前方的万丈深渊,无声无息。 叶媚生同样被摔倒在地,睁开双眼。呆呆看着地上口吐白沫的马,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得她跟本还没有反映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苏幕楌转过头,神色漠然地看了一眼歪倒在地的紫衣女子。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叶媚生也只是晃了晃身子。征了半响,然后才缓缓抬起头。 缕缕青纱下。他高大的身姿就站在悬崖边边上,青衫翻飞,身后是一轮火红火红的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一手执着一把十二骨折扇,另一只手轻放身后,是他一惯的姿势。青纱缭缭,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苏幕楌见她刚刚坐起的身子又这样直直倒了下去,眉头一皱,正欲上前询问。 身后密林处却突然跳出好几名黑衣男子。手持弯刀。看到突然出现在悬崖边的苏幕楌时,征了一征。目光又移向一旁空无一人的马车,与躺在地上的紫衣女子。 “来者何人?”苏幕楌上前一步,人已经挡在了马车前面。 黑衣男子面面相觑,点了点头:“上。”然后,十几名黑衣人握着弯刀一涌而上。 苏幕楌微一侧目,唇角化开一抹冷笑。手中折扇打开,高大的身影迅速飞起,躲开他们的攻击。然后,只见那把白色折扇在风中来来去去化开数条优美的弧线,身形快如闪电。 “啊!啊!啊!”几声不同程度的闷哼声响起,黑衣男子已经全部倒了下去。 “谁派你们来的?”苏幕楌完美落地,扇柄指着一个专程留出活口的男子,质问。 黑衣男子嘴巴一张,却已咬破口里的毒药自尽了。 苏幕楌皱眉收回扇子,正欲转身,身后却突然传来两声响亮的掌声。然后一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陛下好身手。” 他回过头,只见一红衣男子正屈腿坐在那辆倒在地上的马车上,黑发翻飞,琥珀色眸子正一动不动是盯着自己。不是苏幕尘又是谁?而先前躺在地上的紫衣女子却已不见了踪影。呆女广才。 “没想到二王爷除了讨好女人外,还对杀手感兴趣。”苏幕楌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中的扇子,暗含讽意道。 苏幕尘听了他的话后,疑惑地看了一眼躺在四周的黑衣人。却也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你不就是恨我抢了你的女人吗?”又摇摇头。“哦,不对,应该是父皇抢的。” “朕的女人你还没有资格抢。”苏幕楌丝毫不为所动。 苏幕尘瞄了一眼被自己藏在马车底下的叶媚生,一笑:“没想到陛下除了杀人之外,还对救人感兴趣。” “杀该杀之人,救该救之人。”苏幕楌看他一眼。“断不会像二王爷一般……” “那么,君颜算那一类?”苏幕尘打断他的话,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苏幕楌脸上浮出一丝愧色,但很快消失殆尽:“七妹的事是个意外,朕自会给你一个交待。但父皇的事……” “苏幕楌,在你身上究竟还有多少意外要发生?”苏幕尘不耐烦了,说着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直往他头顶刺去:“咱俩之间的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苏幕楌斜了他一眼,手中折扇举起,挡住了他的长剑,身形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一个翻身,青色身影自他头顶飞过,折扇打开。 苏幕尘回过头,眸中不知何时又蒙上了一层恨意,长剑刺出。 一时,一扇一剑,一红一青两道身影,就这样在这个破落的空旷山谷打得难解难分,招招毙命。 百余招下来,最终还是苏幕尘率先败下阵来,以剑支地,甚吃力道:“你以前在宫中都是故意败给我的?”嘴角缓缓留出一股鲜血。 “没必要。”苏幕楌收回折扇。 “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刚刚他明明有机会的。 就在此时,马车底下的叶媚生终于被这阵似远似近的打斗声吵醒了。睁眼,入目是黑糊糊的马车挡板。她摇了摇沉重的头,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浮出脑海,几乎是下意识坐起了身子—— “砰”的一声,脑袋撞到挡板,痛得她好一阵头晕眼花。 这边,苏幕尘听到响动,身子一翻,滚了过来。 叶媚生正顶着那顶紫色的长帽迷迷糊糊从车底钻了出来。离歌这帽子也真够忠心的,都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死死扣在自己脑袋上不曾离开,正欲伸手取下,脖胫间却突然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 叶媚生手上动作一僵,下意识侧过了头。 苏幕尘已经站起了身,手中长剑就架在她脖子上,嘴角还挂着一行鲜血。叶媚生还没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时,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捏紧她的手臂,身子被迫一转,面向对面的苏幕楌:“你别过来。” 苏幕楌皱眉,这“离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 叶媚生隔着青纱看到不远处的苏幕楌,呆了一呆。脑袋一团浆糊,明明昏迷之前,是苏幕楌从天而降救了自己,怎么醒来时,苏幕尘又将刀架在了脖子上?而且,还死了这一地的黑衣人…… 苏幕尘已经挑开了挡在她脸上的青纱。微笑:“那么这一位?我有资格抢吗?” “小叶子?”苏幕楌身子一软,不可置信道。 “把扇子放下。”苏幕尘命令。 苏幕楌看了叶媚生一眼。不过几日不见,她整个人已经憔悴得不成样了,小脸苍白,额头好几处被树枝刮破了皮,瘦弱的身子松松夸夸套着离歌的衣服,有好几下亦被树枝刮破了。难怪自己刚刚没有认出她来。 “我让你把扇子扔掉,否则……”苏幕尘提醒,手上的动作示威性地紧了紧。 叶媚生白皙的脖子立即现出一条血痕。 “别……”苏幕楌伸手阻止,另一只手已经扔下了扇了。 “跪下。”苏幕尘仰了仰下巴,脸上全是报复。 “二王爷,你想干嘛?”叶媚生转过头,刚一说完,又牵扯到脖子上的伤口,抽了一口气。 苏幕尘并不理她,而是双目死死盯着对面的苏幕楌:“怎么,不愿意是吗?”脚步往后退了退,身后便是万丈深渊,雾气朦胧。“你信不信,我马上就可以让她消失在你面前。”脚上带起的沙砾纷纷往崖下掉去,无声无息。 “不要。”苏幕楌双膝一弯,高大的身子就这样跪了下去。 “不……”叶媚生惊呼,摇了摇头。 “哈哈哈。”苏幕尘看着他卑微跪在自己面前的身影,突然放肆大笑起来。眸中隐约有泪花闪过。七妹,母妃,你们看见了吗? 叶媚生看着他侧脸大笑的狂妄模样,又看了一眼不远处苏幕楌那卑微的姿势,心中狠狠一抽。头一歪,对准他的臂膀狠狠就是一口。 “啊。”苏幕尘吃痛,下意识将臂膀一甩。 叶媚生似乎这才注意到身后便是那万丈深渊。“啊……”的一声尖叫,身子已经摔了下去。隐约听见身后传来苏幕楌撕心裂肺的叫声:“媚生……”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66章:脱衣取暖 就像很多电视电影里里演的那样,崖下不是岩石亦不是深渊,而是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溪水很宽很深。宽深的程度不至于淹死人,又刚好能承受他们从不太高的崖上摔下来的重量。 他们?是的。当苏幕楌看见叶媚生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断崖处的那一刻,脑海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觉得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独自一人跌入这无底深渊。然后,人已经跟着跳了下来。 “咚,” “咚,” 接连两声巨响,溪水瞬间被炸开两个巨大的窟窿,惊起千屋浪。 原本安静栖息在河边的水鸭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两个突然从天而降的硕大物体。安静了足有三秒钟之久。然后,均惊惶失措地飞走了。 苏幕楌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一种强烈的晕眩感直袭脑海。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就躺在前面不远处的叶媚生,摇了摇晕眩的头,强逼自己不要晕过去。 “媚生……”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响起,却没有听到任何回音。 忍着胸口上的疼痛划过去。将她从水里抱起来:“媚生……媚生……”却见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连唇瓣都没有一丝血色。 “媚生……”苏幕楌轻轻摇了摇她的头,没有反映。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从水中抱起,然后又一点一点往岸边游去。待两人都平安上岸时。他身上仅有的一点力气也用完了,黑暗以不可阻挡之势袭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苏幕楌再次冲破层层黑暗醒来时,太阳已经西下,残阳染红了半边天。 他黑色瞳孔不适应地缩了缩,然后立即想起什么似的坐起身。叶媚生就躺在他的左手边,双目紧闭。 “媚生?”他低低唤了一声,尝试着抱起她。这才发现她身子冰冷。还有一半泡于溪水之中。这才惊慌失措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进了树林,又随手拾了一些干柴,找到一处干燥的山洞,生了一堆火。 当苏幕楌忙完这一切,天已经完全黑了。 叶媚生也终于在这火光四照的山洞里慢慢苏醒过来。坐起身,看到他这一脸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你真难看。” 苏幕楌一愣,下意识擦了擦脸,一手的污泥。不悦地抬起头,正准备像平常一样顶回去,却又注意到她披散着的头发下,额头那几处被树枝刮破的伤痕,心下一软:“你感觉怎么样?身上可还有其他痛楚?” “怎么有两个陛下?”叶媚生嘟了嘟嘴。又自顾自摇了摇头,傻笑。“陛下,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双胞胎哥哥?不好看,他长得没你好看。” 苏幕楌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你怎么了?”暖洋洋的火光下,她一张小脸烧得通红,赶紧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又迅速收回,好烫。 “你发烧了,别再乱动,来,靠近火堆一点。”他搂过她的身子,欲往火堆移去。 “你才发骚了!”她伸手按在他额头上,一把将他推倒在地。然后自己也懒洋洋地倒在了他的身体上,双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小叶子?”苏幕楌被她压在身下,尝试着唤了一声,身上的人没有任何反映。 他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这才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身子。尽量试着将火生得再大一点,然后紧紧抱住她的身子,往火堆靠去。可是,没有用。就算是处于半昏迷状态,她也依旧不肯听他的话,身子一直难受的扭来扭去。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烤干了,她身上的却还滴着水。 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他看了一眼她烧得绯红的脸颊,湿衣服必须要立刻换下来才行。 想到这里,他稳了稳心神。这才伸出手慢慢替她褪下身上那件紫色外套,然后是紫色长裤,最后是白色里衣,注意到她肩上刚刚好完全的伤疤时,手上动作顿了一顿。继续往下,香肩露了一半,肤若凝脂,衬着山洞内明晃晃的火苗,气氛突然间就变得暧昧起来…… 他看着她半露的香肩,脑海突然浮出在浴池初初见到她的情景。凸出的喉结不由自主上下滚了一圈,心一狠,里衣完全褪了下来。她这肚兜怎生得这般奇怪?两个,不大不小刚好套住胸前的浑圆……看得让人血脉偾张…… “哈……啾……”就在这关键时刻,叶媚生打了一个喷嚏。 苏幕楌回过神,赶紧将自己身上的干衣服褪下来,闭上眼套在了她身上。然后又将她的衣服挂在一根撑起的树枝上烤着,等忙完这一切,身上那股火也灭了。呆巨叼巴。 又注意到她歪在一边的身子,小心翼翼将她扶起来,靠近火堆一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想起知道她离宫后的愤怒,这一路来有意无意的找寻,还有看到她被苏幕尘挟持时的心痛……轻轻叹息一声,更加搂紧了她的身子,不知何时方睡了过去。 黑夜慢慢褪却,晨曦染亮天际。 待叶媚生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里。那种温暖,就好像是回到了很小的时候,躺在妈妈的臂弯里……想到这里,下意识往里蹭了蹭。 听到这轻微的响动,一向浅眠的苏幕楌立即睁开了双眼。 洞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显然,天已大亮。 怀中人似乎睡得正香,烧已经退了,脸上恢复正常的颜色,正紧紧贴在自己胸膛上。他看着她,看着她满脸依偎之情,还有微微嘟起的红唇。突然觉得无比满足,嘴角微微一勾,下意识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感觉到脸上清晰的触感,叶媚生有些疑惑地睁开了双眼,待看到他满脸柔情,眼含爱意的看着自己时。第一反映就是又做梦了。然后,下意识伸手想碰碰他那总是显得桀骜不训的下巴,待一碰上又立即收回,胡须怎么会这么扎手??? “你醒了?”他问,下意识就要坐起身子。 听到这声音,叶媚生完全清醒过来。又发现自己刚刚半睡半醒中蹭了又蹭的温暖臂弯,几乎是立马跳开身子,站起了身:“我……你……这里是哪里?” “你就在这好生呆着,我出去找点吃的。”苏幕楌说着已经站起了身,又注意到还穿着一身里衣,理所当然道:“把衣服还我。” “衣服?”叶媚生一脸茫然地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套着一件松松跨跨青色长袍,袍长至脚跟,抬抬手,袖口多出好大一截。下意识拉开胸口一瞧,双眸骤然睁大,里面只剩一件自制内衣加亵裤了。僵硬着抬起头:“陛……下……你……”脸上表情有些奇怪。 “你衣服湿了。”苏幕楌自然解释,脸上没有半点趴了人家衣服,还偷看人家身子的不好意思之感。走过去准备取下她的紫衣,手僵在了半空中。撑起的树枝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紫衣?低头,倒是地上还残留半只烧剩的紫袖。 “那我的衣服呢?”叶媚生裹紧那宽宽松松的长袍,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什么也没有。又注意到地上那半截紫袖,明明是被烧掉的痕迹,整个人犹如雷霹:“苏幕楌,你把我衣服给烧了?”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67章:“姿势”讨论 “苏幕楌,你把我衣服给烧了?”叶媚生瞪大双眸,不可置信道。 苏幕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红过白过之后又恢复一惯的无辜:“是火烧掉的。”语毕,转身欲出山洞寻吃的。自己的衣服也不好意思要回来了。 “你……”叶媚生一见他这副事不关已的模样,气就不大一出来。用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提步就准备追过去,脚刚一跨出便被身上长长的袍子给绊住了,“啊。”的一声,直直往前栽了去。 苏幕楌听到声音后下意识回过头,只见她拖着那身青色长衫就这样倒了过来,披头散发。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下一刻,他又被她一个反扑了。 叶媚生将他扑倒后。脸上还甚是不好意思地红了一红:“衣服……衣服有点长了……”说罢,就要起身。 他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了,脸上极认真地问:“说说看,你这是第几次把我压倒了?” 叶媚生一惊,刚要恢复正常的脸又红了起来:“我……我……我确实不是故意的。” 他手上微一用力,强迫她更贴近自己一切:“那你做什么是故意的?” “啊?”叶媚生一愣,咱这姿势真不怎么适合谈天说地。就算她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也没有将男人压在自己身下聊天的习惯啊,弱弱开口:“我们能不能换一个姿势交谈?”她这样脑海完全没办法思考。 “换一个姿势?”他问。脸上闪过一抹暧昧的笑意来。 叶媚生还没反映过来那笑是什么意思时,身子突然被他一个翻转。然后,他高大的身子就这样将自己压在了身上。漆黑的眸子笑意融融:“这个姿势怎么样?” 叶媚生更紧张了。努力将头歪向一边不去看身上的人:“不好,一点都不好。”好危险的感觉。 “那你喜欢什么姿势?”苏幕楌问得认真,比看奏折还认真。 眼看着这话题越来越离谱,已经到了擦枪走火的边缘了。叶媚生想,必须得想个办法煞住车啊,再不刹车就要冲下悬崖了。冲下悬崖?脑袋一个灵光闪过,对了:“陛下,你怎么会在崖下的?”想了想又道。“难不成是被二王爷给打下来的?” “不是。”果然,苏幕楌听到这里不高兴了。身上却并没有移开。“还有,小叶子,你将头撇得那么开干嘛?这么不想看到我?”语毕,又霸道地将她的脑袋给掰了过来。 “不是,不是。”叶媚生赶忙摇头,再次又被迫面向他,弱弱道:“我……我紧张。” 苏幕楌一笑,甚是开心。又注意到她脖子上那条浅浅的疤痕,不再逗她,主动站起了身:“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黑衣人为什么要追杀你?还有,你不是跟六王爷一起出来的吗?他又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你?” 叶媚生听到他的问话,思绪一点一点被拉回现实。坐起身子,喃喃道:“陛下,你什么意思?那些黑衣人不就是你派来的吗?” “我派来的?”苏幕楌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几乎又要像平常一样大发脾气,但想到两人好不容易才重逢。便忍了忍,尽量压低声音问:“小叶子,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为什么这么说?”叶媚生抬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陛下,你为什么又说话不算数?明明说过已经放过柏舟了,却又在他出宫之后暗中派人追杀,你怎么可以这样?”想起这几日来的艰辛,想起现在还生死不明的苏幕晅,突然觉得无比委屈,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无声无息。 看到她脸上的泪水时,他心下一软,蹲下身子,隐忍道:“小叶子,你为何这么笃定是我派人追杀的六王爷?”手微微伸出,似是想要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珠。 叶媚生倔强地侧过头,躲开他的碰触。“你敢说御前侍卫段一峰不是你的人?而那日,追杀我们的黑衣人统领就是他,不是你派去的还有谁?”所以,那日,当她发现刺伤苏幕晅的黑衣人是段一峰时,才会那般愤怒,失去理智般地拿起板凳往他脑袋上砸了去。 “即然是黑衣人,你又如何判定他就是段一峰?”苏幕楌继续问。直觉告诉他,这事不单单是追杀这么简单。 “我当然知道,上次……”叶媚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上次进怡和殿偷东西时,正好被他撞见,然后又放我走了,我一直记得他的那双眼睛。”说完,下意识地,摸了摸里裤口袋。“咦,我的手机呢?” “什么手机?” “你换我衣服时没有看到我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吗?就是你们所说的白匣子。”叶媚生有些慌了,四处寻找。 “是不是这个?”苏幕楌自怀中掏出了那只白色手机。 “怎么在你这里?”叶媚生一把抢了过来,皱眉,自然而然以为是他给自己换衣服时拿了去。 “我昨日在上山的途中捡到的。”若不是因为这东西,他又怎么可能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想了想又道。“还有,这几日,段一峰一直在我身边。” “是他,一定是段一峰,我相信我的眼睛。”叶媚生语气肯定。 “所以,你从不相信朕,是吗?”包括刚刚的手机。苏幕楌像是知道她想什么追诉,接过她的话。然后,在她还没有反映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时,人已经站起了身:“段一峰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说罢,就要往外走去。 叶媚生还愣在原地,脑袋有些懵了。抬头见他又要离开,几乎下意识起身想要跟过去:“你要去哪儿?” 苏幕楌步伐一顿,却没有回头:“你在这里好生呆着,我出去寻点吃的。”说罢,不等她回答,人已经出了山洞。 他就那样穿着那身白色里衣出去了。叶媚生呆立在原地,想起他刚刚说自己从不信他时脸上浮出那一抹深深的痛意,脑海又不由自主浮出昨日在崖边,他为了自己跪倒在苏幕尘面前时的卑微模样,心中不期然的一抽。呆巨宏圾。 她赶紧抚住胸口,坐了下来。下意识打量一眼四周,山洞不大,但光线很好,眼前还残留着一堆昨晚烧剩下的柴灰,与那半截紫袖。她又想起昨日自己掉下山崖后,半昏迷中,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唤自己的名字,他唤她:“媚生……媚生……”与掉下山崖时听到的那声撕心裂肺的“媚生”一模一样。 叶媚生摇了摇头,抱紧自己的膝盖。渐渐的,很多被自己忽略掉的细节开始慢慢浮出脑海,自己在御前伺候时,他无条件的包容;自己受伤时,他上药的认真,纵然疑惑她的伤口亦没逼她回答;还有昨日,他从天而降出现在自己面前时…… 然后,画面一转,突然转到刚刚他离去时说自己从不信她时的一脸痛意……就在这时,苏幕楌回来了,依旧是那身单薄的里衣,一手提着一条鱼,另一只手捧着一些果子,看见她时,眸子微微亮了一亮。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68章:要被吃了 叶媚生看见苏幕楌眸中那一闪而过的亮光时,一瞬间似乎什么都明白了,但又似乎更加懵懂了。她不会忘记。眼前的这个人是沛国的一国之君,是四皇子苏幕楌,是那本书中的男主角,是思存的良人…… 呃……虽然自己穿过来之后貌似什么都打乱了。 “你先用这些野果子填填肚子,鱼呆会儿就熟了。”苏幕楌并不知她心中乱七八遭已经想了这么多,自然而然地将野果放到了她面前,然后架好干柴,准备生火。 叶媚生想起刚刚他离开时自己所说的那些话,直觉应该说一些什么相信他的话来安慰安慰。但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不在焉地拿起一个野果。啃了一口,然后瞄他一眼。 他已经生好火堆。正准备伸手去拿鱼,注意到叶媚生的眼神,下意识朝这边看了来。 叶媚生已经迅速底下了头,认真啃果子。 过了一会儿,感觉安全了。又忍不住抬头往他那边瞄去,他已经在烤鱼了。一手拿着树枝,一只手放在身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修长而干净手指……她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是这双手轻轻挑开了那些天蓝色的纱幔。她那时候就觉得他的手生得非常好看。 “你在看什么?”苏幕楌将自己的手拿起来左右看了看,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已经不止一次了,她莫明其妙地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到底在看些什么? 听到问话,叶媚生几乎惊惶失措地移开眼神,低头:“没,没什么,这果子甚是好吃,好吃。”脸不知不觉又红了。 苏幕楌一见她脸红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叶媚生不疑有它,站起身走了过去:“怎么了?” 苏幕楌看着她笑了一笑,露出好看的牙齿,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下。” 叶媚生被他笑得脑袋发昏,晕乎乎地就坐在了他身旁。 他用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膀,拉进:“你为什么老盯着我的手看?”脸上笑容加深。 “啊?”叶媚生这才反映过来,自己刚刚竟中了他的美男计。现在,肩膀被他扣住,想逃也逃不了,这皇帝?索性抬头挺胸,理所当然道:“好看的东西大家都喜欢看。”然后一脸自然的准备扭过头。 头刚扭到一半,他霸道的唇就这样贴了上来。 “唔……”叶媚生身体僵住,两眼呆呆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这不是第一次接吻,却比任何一次都来得更加真实、强烈。 她清晰的感觉到他略显冰冷的薄唇在自己唇上肆意辗转,轻拢慢怜。看似温柔的动作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占有与霸道。垂下的睫毛不由自主颤了颤。 他已经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盖在了她的眼皮上,然后抚上她的头,唇上动作加深。 眼前一片漆黑,唇齿相交的亲密感便越加明显。叶媚生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就像身处云端般,轻飘飘的,他灵活的舌就这样敲开她的贝齿探了进去,带领着她与自己一同起舞。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喘一过气来,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红唇。 叶媚生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胸膛正剧烈起伏着。感觉他的吻渐渐辗转到了脖胫边,每经过一处便是一种奇异的舒麻,染下一路的红晕。 当他的手终于来到她胸前时,她下意识伸出手想要阻止:“不要。”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轻柔得可以,近乎于呻/吟。 他只一只手便握紧了她两只皓腕,另一只手却并没有移开。唇轻轻落在她紧张的眼皮之上,然后柔声开口:“睁开眼,看着我。” 她听话地睁开双眼,他英俊的五官就近在咫尺,漆黑的双眸似乎要看进她心中。声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魔力:“告诉我,你与六王爷的婚约是假的。” 叶媚生半眯着双眼,痴痴看着他这双好看的丹凤眼,喃喃:“不是真的,他是为了救我才这样说的。” 她看见他脸上露出满意神色,唇角微微一弯,甚至连一向让人觉得深不见底的黑眸亦变得柔和起来,星星点点,里面全是自己的影子。 然后,唇再次被堵住了。 一股烧焦的味道扑鼻而来,叶媚生的神智亦清醒了几分。下意识伸手想要推开他,唇稍稍移开一点:“鱼,焦了。” “不管它。”他像个孩子似的,在她的唇上意犹未尽的索取着。 叶媚生被他挑逗得浑身无力,身体越来越软,双眼无神看着山洞顶部的岩石。岩石上爬满了青苔,一只壁虎正从上面经过。呆巨妖扛。 她突然一下子反映过来,她这是要被吃了的节奏吗?可,这是什么破地方?难道自己的第一次要葬送在这慌山野林中的山洞内,她不要。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坐起身,闷声道:“可是,我饿了。” 苏幕楌明显有些懵了,脸上还带着刚刚的红潮未曾褪去,好半响才反映过来,不自然道:“你饿了?” “真的,好饿。”叶媚生说着还故意捂了捂自己的肚子。 苏幕楌深吸了一口气,又有些不甘心地狠狠亲了一下她的脸,然后才转过头去看那条鱼。 呃…… “鱼呢?”他问。 叶媚生探过脑袋,鱼不见了,留给他们一个黑糊糊的烧焦的鱼骨头。 “都是你,我刚刚明明提醒过的。”叶媚生恨得牙痒痒。 苏幕楌将脑袋湊了过去,坏笑:“不然,我给你吃好了。” “你……”叶媚生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捏起一拳就揍了过去。 苏幕楌这一次倒是轻轻松松就握住了她的绣拳:“好了,我再去给你抓一条就是了。”说罢,起了身,摇摇头:我这是闹的什么事儿啊。 “我也要去。”叶媚生跟着他起身,双手自然而然拉住了他的手臂。 苏幕楌看了看自己被她挽住的手臂,唇角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却又故意装作一脸自然道:“那就走吧。” 后来,叶媚生不止一次回想起两人在山洞里相处的点点滴滴。如果时光可以倒转,她宁愿一辈子都呆在那山洞不出来,也不让他出来。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69章:他生气了 因为,当两人手挽着手走出山洞时,第一眼便瞧见了花公公带着未央公子从一竹筏上走了下来。 就好像一个无比甜蜜的美梦突然被打断般。让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两人均不约而同地停了脚步,笑容凝结在唇边。 “陛下?”花公公看着从山洞里走出来的那两人,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苏幕楌只着了一身白色里衣,长发未束,脸上隐隐留着灰垢的痕迹。而在他的右手边挽着一名青衣女子,黑发长长垂下,身上宽宽松松套着的正是他昨日穿在外面的长袍,小脸苍白,远远看去,竟像是传说中的阴间使者来勾魂来了。 “花公公?”叶媚生脑袋一歪。脸上同样有些不可置信。 只见这花公公亦褪去了宫中繁复的太监服,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件深紫色的员外服,头带一顶乌黑的地主帽,下巴还贴着长长的白胡子,与以往在宫中的模样判若两人。 一听这声音,花公公立即反映过来了:“你是小叶子?” “你是小花子?”这一叶一花看到对方的打扮后,均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还没笑完。叶媚生已经被苏幕楌拉着往溪边的竹筏走了去,头也不回的问后面的花公公:“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昨日。陛下突然离开马车后,老奴跟未央都很担心,也下车跟了过来。跟到半山腰的时候还是跟丢了。走了好久才走到那崖边,却不料看见陛下……”说到这里,花公公顿了一顿,又问。“陛下,你身子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未央,你快过来看看。” 未央没有反映。 “朕没事,先回客栈吧。”崖并不高,只是雾气朦胧,给人造成了错觉。否则。他们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醒了过来。 “是。”花公公也上了竹筏。 叶媚生见未央还立在原地,提醒:“未央公子,你怎么了?” 自见到他们便一直呆立在原地的未央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两人一眼,青纱遮挡的脸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轻声道:“没事,走吧。” 于是,四人一起上了竹筏,离去。 回到苏幕楌所在的客栈时,天已经全黑了。叶媚生左右瞧了好久,并没有瞧见他所说的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段一峰,但想着他既说会给自己一个交待,便也没有多问。 苏幕楌又让未央替她把了把脉,直到确定她身体除了几处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又叮嘱她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到下一座城镇的悦来客栈与离歌他们会合。 第二日,苏幕楌很早便过来敲门了,手上拿着一套女装。 叶媚生犹豫了好久,还是接了过来。这是一套淡黄连衣裙,裙罢染着些许墨绿花瓣,看起来非常玲珑可爱。换上,细腰以云带束起,不大不小,刚好和身。又将长发绾成寻常女子的发鬓,这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苏幕楌就在外面等着,看到她出来时,整个人明显呆了一呆。然后很自然地拉过她的手往楼下走去。呆巨爪巴。 花公公与未央就在马车前等着。 花公公看到她下楼时,一脸笑得异常灿烂:“没想到我小花子一世英明,竟收了个假叶子做徒弟。” 叶媚生好半天才反映过来他的话,不动声色将脑袋湊了过去:“我这片叶子是假的,难道你这朵花还是真的?”一脸笑得比他还要灿烂。 花公公愣了一愣,呵呵笑道:“小叶子,几天不见,嘴上功夫见长啊。” …… 三人进了车厢,一路多话。除了未央,安静在前面驾着马,似一个局外人。 下午便到了约定好的悦来客栈,却并没有看到离歌他们。叶媚生脸上浮出担忧神色,想着苏幕晅还昏迷不醒着,离歌身上又带着伤,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别担心,或许他们是在路上耽误了。”苏幕楌握了握她的手,安慰。 叶媚生摇头:“陛下,你能不能派人去找找,他们……”她想到那些黑衣人的毒辣、狠绝。后面的话竟不知如何再说下去。 “小叶子,陛下是微服私访。带的人除了我跟未央就只有一个段一峰了。”花公公提醒。 “段一峰?”叶媚生一惊。“他人呢?” “他受陛下吩咐办事去了。”花公公回答。 “什么事?”叶媚生追问。 “这……”花公公有些犹豫。“小叶子,朝中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了。” “陛下,你不是说段一峰一直在你身边吗?”叶媚生紧紧抓住他的手,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质问。 自重逢后便一直显得轻松愉悦的气氛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 苏幕楌听出她话中的怀疑,神色冷了冷:“如果明日离歌他们还没倒,朕便亲自去找。”说罢,抽出自己的手进了房。 叶媚生看着他骤然离去的背影,知道他是生了气。伸手想敲门,却又不知敲开门后该说些什么。 其实,他说的对,她是不信他,无论是以往在宫中被苏昭儿刁难,还是身份被暴光后关进牢房,又或是现一路被黑衣人追杀……她从来都没有让自己去相信他一定会救自己。潜意识里,她一直将他当作那本书的男主,她非常非常喜欢的男主,却不一定能得到…… 想到这里,叹息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叶媚生醒来时,苏幕楌已经不见了。花公公称他原路返回寻找六王爷的下落了,未央因不放心,也跟了去。 “未央公子不放心?”叶媚生有些疑惑,又问。“我一直觉得这未央公子有些特殊,既不是御医,也没有任何官爵。又为何能随意出入怡和殿,且连陛下微服出训都带着,他到底是何来历?” 花公公闻言,下意识摸了摸下巴的假胡子,沉吟道:“这未央呢,算来是陛下的救命恩人。三年前,陛下微服私访,遭人暗算中毒昏迷,是未央公子发现并救了他。陛下为了报恩,曾要给他官爵,可这未央偏又是一个淡薄名利之人,只在宫中要了一处静庭,专心研制医术,偶尔也替陛下把把脉。陛下眼睛中毒,便是他查出来的。” “陛下眼睛到底是什么时候失明的?”叶媚生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 花公公想了想:“这样算来,正是你进宫的头一晚。”又道。“未央公子这次出宫,也是因为不放心陛下的眼睛。” “哦哦。”叶媚生点点头。“原是这样。”只是,这一般的世外高人们,不都受不了宫中过于拘束的生活吗?这未央公子竟自愿留在宫中,也实属特殊。 下午的时候,苏幕楌与未央便骑着马回来了,后面空无一人。 叶媚生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却还是带着些许希望问:“六王爷呢?” 苏幕楌与未央已经下了马,闻言,摇了摇头解释:“我与陛下按照原路一直返回到客栈,并没有看到六王爷。” 叶媚生身子一软,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或许,六王爷他们在客栈没有等到你,先行南下了也是有可能的。”花公公安慰。 “不,不可能的。”叶媚生摇头。“你不知道我们这一路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曾说过,我们四个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分开。”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幕楌听到这里,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将手中马鞭扔给花公公,吩咐:“即刻调回段一峰。”语毕,人已经进了客栈。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70章:寻找柏舟 段一峰当晚便回了悦来客栈,注意到站在苏幕楌旁边一身女装的叶媚生时,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恭敬行了一礼:“参见陛下。” 叶媚生看到他出现时,脑海几乎是下意识浮出那日苏幕晅为自己挡刀的场景,垂在两边的手紧握成拳。 “你且起来回话。”苏幕楌已经开口了。“朕交待给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正如陛下所料,去年拨款救灾一事却有蹊跷,通州知府……” 就在此时,苏幕楌突然站起身,一把扯出他腰间的弯刀,顺势划开他左臂上的衣服。袖子破开一条口,露出手臂上的肌肤,空无一物。 段一峰有些惊讶地后退了一步:“陛下这是?” 苏幕楌将弯刀扔给他:“将此事交与通州巡抚查办。你且跟朕一同下江南吧。” “是。”段一峰走了。 苏幕楌已经转过身,看着身后呆愣在原地的叶媚生道:“你也看见了,他左臂上并没有任何图案。” 叶媚生低下头,垂下的眸子左右转了转,这不可能,明明就是这双眼睛没错,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是双胞胎。眼神也不可能这么像。还是说,其实他早已察觉。所以在左臂上做了什么动作? 叶媚生想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转身欲回自己的房间。 “媚生……”苏幕楌突然叫住了她。 叶媚生听到他的称呼后,愣了一愣。下意识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苏幕楌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你还是不肯相信朕对不对?”他的语气很平静,连带着看着她时脸上的表情亦很平静。 叶媚生不敢抬头看他,只闷声道:“陛下,我现在心很乱。”说罢,欲跃过他离开。 “我以为。”苏幕楌已经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我以为经过崖下的相处,我们至少算是敞开心扉了。”声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感。 他的手很大,手掌很宽。手心很暖,几乎包容了她整只手。她很想就这样一辈子被他握在手心,可是一想到现在还下落不明的苏幕晅,心就如一团乱麻般。直觉摇了摇头:“陛下,六王爷他……他是替我挡的刀,他现在还生死不明。”话出口,才发现带有三分哽咽。 “他替你挡的刀?”苏幕楌显然很惊讶。来到了她面前。“你怎么不早说?那些黑衣人的目标不是苏幕晅吗?”在他们沛国是有这个规矩的,杀手只会要目标的命,并不会杀害其他人。除非他们不是杀手,或是,他们的目标不是苏幕晅…… “我不知道,我心里很乱。你早点休息吧。”说罢,逃也似的离开了。 第二日,叶媚生很早便醒了。起床,轻手轻脚收拾了一些自己的东西,推开房门正准备出去。 却见苏幕楌就站在自己房门口。黎明的天,天边还挂着一轮半弯的明月,皎洁的月光洒落一地,就在他身后。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的表情,也不知他究竟这样站了多久。 看到她出来时,他明显还愣了一愣。又注意到她背上的包裹,神色一紧:“你又要不辞而别?” 叶媚生拢了拢自己背上的包,避开他炙热的视线:“我必须回驿站一趟。” “那你为何不告诉朕?”苏幕楌上前一步,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陛下自然有陛下的事要处理。”叶媚生将头低得更低了。这几日,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花公公的暗示,出宫这么久了,必须尽快南下,将事情处理好,然后赶快回宫。而她,在没有找到苏幕晅之前,是断不会跟他一起回宫的。 苏幕楌看了她半响,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然后轻叹一声拖过她垂在一边的小手:“我陪你一起去。” 叶媚生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他半响,人已经被他牵着下了楼,来到马棚。 “如果这一次还是没有结果。你先陪我南下,回宫后,我另外派人去找,好吗?”苏幕楌解开马绳,双手放在她肩膀上,郑重道。 叶媚生看着他漆黑的双眸,看着他脸上的期许,轻轻点了点头。 苏幕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就喜欢看她这幅乖乖听话的模样。翻身上了马,大手伸出:“我拉你上来。” 叶媚生将手放入他掌心,然后身子被他用力一拉,人已经坐到了他身前。 苏幕楌自然而然环住她的腰握住马绳,声音就响在耳畔,“驾”的一声,叶媚生脸上升起一阵嫣红。马已经踏着层层迷雾往半山腰赶去。 待两人赶到驿站时,天已经亮了。 驿站的老板娘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待听到他们的询问后只称几日前这里确实是来过三个年轻人,其中有一位白衣公子也确实一直昏迷不醒着。但他们只逗留了一会儿,当日下午便离去了,还买走了她一辆马车,至于往哪里去了,她也不是很清楚。 刚刚才看到一点希望之光,又彻底熄灭掉。 叶媚生如行尸走肉般出驿站,外面的太阳明晃晃的,照得她头晕眼花。她听见自己带着颤抖的声音响起:“如果找不到柏舟,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安心,怎么办?”说罢,抬头看着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苏幕楌,小脸尽现无助。 “他们不会有事的。”苏幕楌握紧她的双手,放在自己胸前。“相信我,我会帮你找到他们的。”脸上表情异常认真。 “先回客栈吧。”叶媚生无力道,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两人上了马,叶媚生将头埋进他胸膛,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胸前蔓延开一大片湿意,却什么也没问,只下意识抱紧她,慢慢往山下赶去。呆巨投才。 还没到客栈,远远便看见一瘦小的身影站在客栈门口四处张望着,一脸狼狈,不是若儿又是谁。她注意到马上的两个人时,愣住了。 “若儿。”叶媚生几乎立刻跳下了马,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的?离歌呢?六王爷呢?他们怎么样了?” “叶子姐姐,我总算等到你了……”若儿说着身子一软,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71章:他有救了 原那一日,离歌一行人躲在驿站确定黑衣人已经走远,当天下午便离开了。只因苏幕晅背上有伤。行程走得很慢,天已经黑了还没走出大山,当晚便在马车内歇息了一晚。 第二天赶到达悦来客栈时,没有看到叶媚生,反而看见几名黑衣人正在掌柜处订房。 这家客栈自是不敢住了,可又怕叶媚生来这里找人。便只好搬去就近的一家客栈,然后天天命若儿来这里等着。可没想到的,整整五日,竟没有一次遇到过。 “柏舟他人呢?现在还好吗?你们现在住在哪家客栈?”叶媚生听完若儿的话,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一向阴郁的神色也好了很多。 苏幕楌在一边看着,不觉着也松了一口气。 “六王爷他,他还没有清醒过来,我这就带……”又注意到一旁的苏幕楌,这才想起行了一礼。“陛下,奴婢见过陛下。” “在宫外就免了这一套吧。”苏幕楌阻止。“先带我们去找六王爷。”说着,当即便命花公公收拾一下。几人一起往另一家客栈走了去。 苏幕晅与离开时几乎没什么两样,依旧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薄唇紧抿。只离歌看起来比以前更憔悴了,见到苏幕楌时。脸上也没什么格外的表情。 到是一边的未央公子看到躺在床上的苏幕晅时,提了一句:“让我来试试看吧。” “公子的病除了欧阳先生,无人能冶。”离歌依旧是那一副母鸡护雏的姿态。 “欧阳先生?可是指连玥谷谷主欧阳老人?”未央问。 离歌一惊:“你认识他?” “在下承有幸师承于他。”未央公子说罢,人已经跃过她,径直走过去拿起苏幕晅的左手,一把脉,却又一愣,看向离:“六王爷他……” “是欧阳先生救的他。”离歌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未央瞬间明白了。便也不再把脉。只看了看他背上的伤口,脸上神色,又问了一些他近日的状况。最后才道:“我能做的也只是让他苏醒过来,伤口完全愈合还需师父出马。” 房间里众人听到这里,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叶媚生最是喜不自禁,拉过苏幕楌的双手,甚是激动道:“陛下,你听到了吗?柏舟有救了,他会醒过来的,你听到了吗?”笑着笑着,泪水就这样顺着眼角滑了出来。 “嗯,嗯。他会没事的。”苏幕楌摸了摸她的头,一脸宠溺。正准备抬手替她拭泪,却突见屋内不知何时变得异常安静起来。转过头,见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落在两人紧扣的双手上,有惊讶,有了然。 而花公公佝偻着腰,缩在墙角,咳得脸红脖子粗。 苏幕楌下巴一抬,甚傲气道:“小花子,你嗓子痒吗?” …… 苏幕晅在未央的冶疗下,脸上渐渐恢复以往的血色,伤口亦没有再继续恶化下去,醒来已是指日可待。苏幕楌当下便决定,一行人继续南下。 叶媚生的天空瞬间由阴转睛,很快又恢复以往那个活力四射的小叶子了。一蹦一跳跟在苏幕楌身后自是颇多趣味。只是一直对不远不近守在他们身后的段一峰多存了几分心,一直在暗中找机会再确定一下他的手臂。 可是这机会,一直到一行人快到达邕城了还没有降临。就在叶媚生自己也渐渐忘了此事时,机会终于来了。 这一日,他们八人像往常一样往邕城所在的方向走去。天空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很快,豆大的雨滴就这样落了下来,眼看天色已黑,几人只好找了一家客栈先住下,明日再进城。 除了马车内的苏幕晅与离歌,几乎全淋成了落汤鸡。 叶媚生回到房间,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整理,便出了房门悄悄往段一峰所在的房间走去。 此时,天色已黑,只雨还在不停的下,打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呆布女划。 叶媚生四下瞧了一下,客栈的人大多都已入睡,走廊里没有任何人。这才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尖,将纸糊的门轻轻戳开一个小洞,然后偷偷往里窥去。 房间内光线有些昏暗,段一峰已经找出了一套干净衣服,放于床边。又挑了挑灯蕊,这才转过身慢慢褪下身上湿透的外衫,然后是里衣…… 叶媚生屏住呼吸,同时睁大了双眼。 就在此时,眼前突然一黑,嘴被人死死给捂住。然后身子一轻,人已经被拖到了另一边,苏幕楌黑着一张俊脸站在她面前。 “你在干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愤怒。 叶媚生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看着它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我……不是在偷看他换衣服,我……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他的手臂……”话未说完,人已经被苏幕楌拉着带回了他的房间。 “朕不是已经帮你确认了吗?”苏幕楌关上房门,脸上表情异常难看。“叶媚生,你若这么不肯信朕,为何不带着六王爷走另一条路?就不怕这一路下来,夜长梦多,朕一个不高兴,命未央将他冶死吗?”咬牙切齿,却又暗含着深深的无奈。 “陛下,不是我不相信你。”叶媚生听着他不觉间又恢复的君王霸气,只闷声解释:“段一峰,他……他的确有问题。你想想看,我以前在宫中一直是太监打扮,除了若儿与你们,知晓的人不多。这一次,他见我换上女儿装,竟一点也不惊讶?不是掩饰得太好,便是早已知情。” 苏幕楌听完她的解释后,想了想才道:“段一峰的性子本就沉稳,光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什么。”且他以前还派他跟踪过她。 “那么,陛下,自从他回来后,黑衣人便没再出现过,这一点,又作何解释?”叶媚生抬头反问,见苏幕楌脸上浮出犹豫之色,又继续道。“而且,手臂上的图形是可以掩盖的。” 苏幕楌听完她的分析,好看的眉毛紧紧皱成一团。又看了叶媚生一眼,似想起什么似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还有,陛下。”叶媚生没发现他的异常,继续道。“我怀疑段一峰的身份,跟相不相信你并不是一马事。 “媚生。”苏幕楌叹息一声。“你有没有想过?那些黑衣人的目标并非六王爷,而是你。”犹豫半响,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72章:柏舟醒了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黑衣人的目标其实是你。”苏幕楌看了她半响,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或许。”叶媚生在心内叹息一声:“虽然。我并不知自己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自从与苏幕楌重逢后,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那些黑衣人不是苏幕楌派来追杀六王爷的,那么,很有可能便是其他人派来追杀自己的。 如果真是这样,段一峰就有可能就是那个想要追杀自己的人安排在苏幕楌身边的奸细。所以,她才这么急着想要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黑衣人统领。不仅仅是因为苏幕晅,还因为担心他的安危。 “上次在宫中,你肩膀上的伤可是二王爷的剑伤的?他,为何要出手伤你。又手下留情?”其实他当时就已经察觉了。与苏幕尘对抗这么多年,对他的伤人方式一清二楚。当时没问,只是觉得没必要。 二王爷?叶媚生脑海中浮出自己夜闯永寿宫时看到的景象,他当时明明已经放过自己了,难道?正欲回答。苏幕楌已经一把拉过她的肩膀,轻声道:“有人。” 叶媚生一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身后紧闭的房门上。倒影出了好几道黑色身影,正经过他们的房间。不动声色往走廊另一边走去。 走廊另一边,正是叶媚生所住的房间。 “你呆在这里那里也不要去,我出去看一下。”苏幕楌交待。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间的门。 叶媚生独自一人呆在房间里,听到门外传来刀剑相撞的尖锐声,然后是黑衣人短暂而痛苦的闷哼声,随即又恢复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她听见自己的心在这格外寂静的夜里发出“咚咚咚”的强烈响声,她知道,“他们”又来了。 四下看了一眼,房间内并没有任何能防身的武器。床上还摆着苏幕楌换下来的湿衣服。她深吸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往门边走去,然后将房门悄悄拉开了一条缝。 雨,已经转变为细细密密的小雨,斜织如网。 走廊两边挂着的昏黄灯笼被夜风吹得一晃一晃的,似乎随时要熄灭般。苏幕楌独自一人站在走廊上,四周躺了一地的黑衣人,脖子上均插着一支银色的飞镖。 然后,她看见黑糊糊的房顶上突然冒出无数个黑衣人,他们跳下房顶,爬上走廊,径直往苏幕俗楌所在的方向攻去。 叶媚生张大了双眼,正准备出去。 苏幕楌的身子已经腾空而起,袖中飞镖迅速飞出,黑衣人瞬间倒下一层,后面迅速又上来一层。好多人,比追杀她时的黑衣人多了好几倍不止。 苏幕楌手中没有任何武器,换句话说任何东西都可以被他当作武器。如闪电般迅速的身形,夺过这一名黑衣人的弯刀朝另一黑衣人砍去。然后,身子再一飞,银色飞镖自袖飞出,黑衣人迅速又倒了一地。 雨,还在不停的下。呆布他圾。 叶媚生看了半响,并没有找到指挥黑衣人的统领。就在此时,房间里的段一峰已经听到动静跑了出来,见到这一幕,下意识拔出腰间的弯刀就砍了过去,同苏幕楌一起对抗那些黑衣人。 未央也出来了,带着黑帽的身姿不停飞上飞下,黑衣人瞬间又倒下去不少。 连花公公也被惊动了,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佛尘,同他们一起对抗着黑衣人。 叶媚生一惊,原来不止是未央,连花公公都会武功。眼睁睁看着那些被自己认为无比厉害的黑衣人,在他们的攻击之下,一个两个像稻草人一样不堪一击。 叶媚生看得眼花缭乱。身后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动。 她转过头,原本紧闭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撞开了,一名黑衣人跳进屋内。一抬头,见到门边的叶媚生时,愣了一愣。下一秒,才举刀砍过来。 “啊……”叶媚生尖叫一声,身子往下一弯,险险躲过了那黑衣人的攻击。 这黑衣人的武功显然没有那日伤六王爷的统领的武功高,弯刀被卡在木门上,拔了半天也拔不出来。 叶媚生已经从他身下钻了出来,眼角瞄到一旁立着的花瓶,迅速跑了过去,拿起。黑衣人已经拔出了刀,正往叶媚生这边砍来,她一惊,闭上眼睛狠狠往前一扔。 “砰”的一声,花瓶碎了一地。黑衣人摸了一把头顶流出的鲜血,赤红着双目朝叶媚生这边砍了过来。 叶媚生身子往旁边一滚,弯刀再次被卡在桌子上。那黑衣人满头是血,就这样放下弯刀转过身,赤手空拳走了过来,一拳朝叶媚生头顶挥了过来。 没有了那明晃晃的弯刀,叶媚生心里对黑衣人的恐惧明显减少了几分。 身子往下一弯,躲过他的拳头,一只脚迅速伸出,用力一勾。 那黑衣男子被重重摔倒在地,正欲起身。叶媚生已经一屁股坐到了他背上,两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说,是谁派你们来的?”想起这一路被他们追杀的惊慌,新仇旧恨一起上,索性将他的脑袋扳过来面对自己,对准他的鼻子狠狠就是一拳。 那黑衣男子被她打得头晕眼花,正想起身反击。叶媚生已经离开他的身子,两手拉过他垂在两边的手,狠狠往后一扣,膝盖屈起顶在他的脊梁骨上,对着门外大喊:“苏幕楌,我抓到活的了。” 苏幕楌没有喊来,倒将一黑衣人给喊了进来。 那黑衣人举刀进来见到这场景,还呆了一呆,好半响才想起将手中弯刀砍了过来。叶媚生已经松开地上的黑衣人滚到了一边。 弯刀砍在地上的黑衣人身上,一刀毙命。 叶媚生一惊,拔出先前被黑衣人卡在桌上的弯刀,举起,目光发狠的说:“不想死就站在那里别动。”双腿却止不住地颤抖,幸好被桌子给挡住了。 那黑衣人明显被她的话给震住了,又看了一眼地上那满头鲜血的黑衣人。不知她究竟会不会武功,一时有些犹豫。 显然这位黑衣杀手学艺不精,不知做杀手这一行最忌讳的便是犹豫不绝了,时间便是生命。 就在他犹豫的这一刻,一支银色飞镖已经自门外飞进。他脖子立即现出一条深深血痕,人倒下去时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苏幕楌青色的身影已经夺门而入:“你没事吧?”又注意到这一地的花瓶碎片,与倒在地上两名的黑衣人,松一了口气,搂着她出去了。 外面,早已乱成了团。 走廊两边的灯笼不知何时已经灭了一盏,独留一盏光影薄弱的摇曳着。透着那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出好多房间里的客人都被赶了出来,纷纷抱头四下乱窜,呜咽声,哭泣声,乱成一团。连离歌都被惊动了,死死守在苏幕晅的房间门口。 叶媚生被苏幕楌护着身后,跟本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听得前面不断传来黑衣人的闷哼声。睁开眼,一名黑衣人已经到了他侧面,似乎是想从后面攻击他。 叶媚生借住苏幕楌的身子迅速起身,一脚踹了过去。 那黑衣人躲闪不及被他一脚踹倒在地,挣扎着往后爬,他以为躲在男人身后的这小女子跟本成不了任何气候。没想到…… 一支飞镖封住他的喉咙,黑衣男子瞬间停止挣扎。苏幕楌转过身,吃惊地看了她一眼。 “又来了,又来了。”叶媚生指着他的身后。 苏幕楌一把将她抱起,身子往后一飞。未央已经挡到了他们面前:“陛下,你先走,他们好像是冲着你来的。”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极长的哨响。 刚还打得难解难分的黑衣人,立即停止了进攻,不动声色往后退去,飞上房顶,然后瞬间消失不见。偶尔剩一两个没有全身而退的,也咬破嘴里的毒药,自尽了。 “陛下。”花公公收回佛尘,肯定道。“这些人,这些人跟上次刺伤你腰的黑衣人是同一伙人,全是星月神教的。” 苏幕楌转过身,正欲问什么。就在此时,若儿从苏幕晅所在的房间一脸惊喜地跑了出来,大声道:“六王爷醒了,叶姐姐,六王爷醒过来了。”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73章:迷雾丛丛 “真的?”叶媚生几乎是立即松开被苏幕楌握住的手,急急跑了过去。 苏幕晅也确实是醒了,正半坐床头。黑发白衣,侧脸看上去安静而柔和。 “柏舟?” 苏幕晅侧过头,还没看清来者是谁,一名黄衣女子已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他露在外面的左臂:“柏舟,你总算醒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话未必,声已哽,强忍了这么久的泪水终于还是夺眶而出。 坐在床上的苏幕晅显然愣住了,僵硬着身子看了一眼四周的人。唯独少了叶媚生。这才不可置信地抬起她的脑袋:“阿生?”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穿女装,模样甚是娇悄。只是长发依旧未束,小脸布满了泪水,似乎还有鲜血的痕迹,不由得一紧:“发生何事了?”声音还有些虚弱。 听到他话语中的关心,一如以前,她突然无比开心的笑了:“没什么。没什么,你能醒过来比什么都好。”又见他虽已醒来。脸色却依旧有些苍白,又问:“伤口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都是我不好。害你受罪,都是我……”眼泪又流了出来。 苏幕晅见她又哭又笑的模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傻丫头,你又怎么不好了。”说罢。正欲伸出手替她擦去脸颊的泪水。眼角注意房从门口走进来一个无比高大的身影。侧头一看,正是苏幕楌,双眸深深看着床边的叶媚生,脸上表情阴沉不定。 苏幕晅伸出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放下。 苏幕楌已经来到了床边。不动声色将叶媚生从地上扶起来,又伸手替她擦掉颊边的泪水:“你看你,六弟醒了应该是高兴的事,怎么反倒哭了。” 他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甚至连看都没看苏幕晅一眼,却在无声的向他宣誓着所有权。 苏幕晅低下头,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皇兄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我们现在是到了哪里?”只眉宇间的惆怅更加深了几分。 离歌起身,低头不动声色替他掖了掖被子,将这几日的情况一并说与他听了。 “你是说,刚刚那些黑衣人又来过了?”苏幕晅听完离歌的叙述,追问。 “六王爷可有听过星月神教?”花公公突然插嘴。 “你也怀疑?”苏幕晅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回忆神色。“星月神教,我也只听人说起过,却从不知它真的存在。” “这是个什么教?”苏幕楌问,口气跟上早朝时谈论国事一样认真,只是怀中护着个女人。 那个女人正一脸无辜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这屋内唯一知情的二人,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为什么连皇帝都不知道的事,他们俩人却知道,这星月神教又是何来历? “老奴也是伺候先皇的时候听人提起过的,这是沛国境内最大的一个杀手组织,只要有钱,就能请得动他们。而他们出手,几乎从不没有失败过。”花公公解释。 “除了钱就没有其他要求?”叶媚生问,那他们岂不是要忙死了。 “是的。但被杀之人的价位有多高由他们定,有的高得离谱,有的低得离谱,所以,能请出他们的人也并不多。”花公公回答。 “但是,这个神教已经在五年前被父皇剿灭了。”苏幕晅接过他的话,咳了两声才又继续道。“我回宫那一年,父皇曾跟我提起过此事。” “依老奴看,这事跟上次在宫中刺伤陛下的黑衣人是同一伙人,应该都是……”花公公准备继续分析。 苏幕楌已经漠然打断:“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六王爷刚刚醒过来,还需要时间休息。量那伙黑衣人暂时也不会再来,明白到了邕城再处理此事。” 叶媚生看他一眼,就连她都已经能猜到花公公后面会说出二王爷这三个字。他为何又要阻止?但见未央与若儿均已听话离开了,自己也不好再多做逗留。 又问了几句苏幕晅伤口上的事,但见他似乎是因为才醒过来,精神很是不济,并不愿多作答复,也就带着满腹疑惑回了房间。 其实,她还有很多话想同苏幕晅讲讲,就像上次在倚竹桥,两人并肩坐下聊聊天,诉说诉说近来发生的种种。可是,自他苏醒后,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但一时又说不出来。 回到房间,一边想着苏幕晅到底是什么地方变了,一边心不在焉地脱衣服准备睡觉。门却突然一下被推开了,她一惊,赶紧将脱下的衣服重新披上,转头一看竟是苏幕楌,不由得生气道:“你进来怎么都不敲门啊?” 苏幕楌愣了一下,莫明其妙看了她一眼:“为何要敲门?”然后自顾自坐到了桌边,准备为自己倒一杯茶。 叶媚生气得直跺脚:“你这样真是太不懂礼貌了。”顺便紧了自己披着的外衣。 苏幕楌看她一眼,注意到她里面又穿着那两个一样大小的肚兜,不自在的移开眼神,咳了咳嗓子:“你那里面穿的是什么东西?难看死了。”看得他怪不舒服的。 叶媚生低了低头,刚光顾着护着肩膀了,自制内衣早就曝光了。“你……”迅速转过身,将手套进袖子,扣好。这才转身身子:“苏幕楌,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给我滚出去。” 苏幕楌见她是真生气了,也不好再逗。开始说自己此行的正事:“你把那日救若儿的情况说与我听听。” “你怀疑若儿?明明是段……”但一想到今晚的事,叶媚生又没什么底气了。“若儿只是浣衣局的一个小宫女,因为得罪了九公主被她处罚,我路过遇见,顺便救了她。”三言两句便说完了。 苏幕楌看她明显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拿起桌上的茶杯:“媚生,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跟我犯同样的错误。侍书也跟了我五年,被最信任的人欺骗,并不好受。” 叶媚生看着他,看着他脸上少有的严肃。好半响才开口:“遇见若儿时,我应该还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才是。” “可你在御前伺候。”苏幕楌放下茶杯站起身。“媚生,你好好想想,为什么自你们出宫之日开始,便一路有黑衣人跟踪,且每次都能非常准确地找到你们所住的地方、走的路线?包括今晚。”呆叉巨弟。 “陛下,你让我好好想想。”叶媚生抬手抚了抚额头,觉得脑子有些乱。“我还是觉得段一峰有问题。” “或许,他们俩都有问题。”苏幕楌看着不知名的远方,沉重道。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74章:初到邕城 邕城,传说中的江南水乡。 一行人经过一个多月的辛苦跋涉,终于还是来到了这里。 叶媚生站在城门口。看着城内人来人往的大街,还有街边那一排排不甚整?的低矮房屋。恍惚中,竟生出一种回到江南老家的感觉,不由得止步不前。 “愣在这里干嘛?走啊。”苏幕楌已经霸道拉过她的手往城内走了去。 马车内,苏幕晅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脑海突然浮出那一晚在倚竹桥旁,她说她就出生在这样的江南一带,那时“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他还记得她脸上的笑容…… “公子。”离歌拉下车帘,外面的世界瞬间被遮挡在外。回过头。“我们什么时候回连玥谷?” 苏幕晅收回眼神。脸上无波无澜:“今日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便出发吧。”说罢,又闭目养神去了。 另一边,苏幕楌已经拉着叶媚生进了邕城。 叶媚生因是第一次见到古代赶集的场景,总忍不住东瞅瞅,西瞧瞧,连街道两边挑担子的小商贩都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无奈这苏幕楌却像是被狗撵了似的。一句话不说,拉着她直往客栈奔去。呆休来巴。 “媚生。我今天有要事处理,你先在客栈好生呆着。我下午回来带你去放荷灯。”说着,也不管她答不答应。急急就出了门。 叶媚生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景,嘀咕:这么着急,难道是出去会佳人不成? “柏……”转过头正准备叫苏幕晅,却见他已经同离歌上了二楼,留给她一个冰冷的背影。 其实,在离开帝都之初,他们就已经商量好。到达江南水乡之称的邕城,逗留几日,然后再去碧云寺。只是没想到这一路会发生这么多事。他可能早就忘了当初的约定吧。 叶媚生看着苏幕晅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他苏醒后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可要她放着大好的集市不逛,乖乖呆在家等苏幕楌回来,那是不可能的。当下便唤来一旁的若儿,两人换上事先准备好的男装,一人拿出一把折扇,摇摇:“若儿,以后便称我叶公子罢。”说罢,一同溜出了客栈。 叶媚生因是第一次逛古代的集市,见到什么都忍不住要凑上去瞧上两眼,然后问若儿:“这东西甚是稀奇,叫什么?” 若儿一路跟着后面不厌其烦地解释,解释多了,也忍不住嘀咕一句:“叶姐姐,我怀疑你跟本不是沛国的人。”怎么什么都没见过。 叶媚生白她一眼。“我本来就不是沛国人。”又想起苏幕楌昨晚对自己的提醒,假装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对了,若儿,你老家是哪里的?家中可还有什么人,我以前怎没听你提起过?”折扇摇摇,两眼不动声色观察若儿脸上的表情。 若儿也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男装,长发高高束起,颊边的胎记被额上系着的布条遮了一大半。一眼望去,眉清目秀,唇红?白,是很俊气的一小哥儿。 只语气有些黯然:“我自小便被拐子拐来帝都了,并不知老家是哪里,也没什么亲人。”语毕,更加黯然的低下了头。 叶媚生见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便打着哈哈道:“那拐子实在是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说罢,摇了摇扇子继续往前走,若儿则一声不吭在后面跟着。 刚走出没几步,便见面前围了一圈人。 叶媚是个顶爱凑热闹的,挤了半天才挤进去。原是一位身着素白长衣的姑娘跪在那里抽抽噎噎,身后放有一条破席子,席内裹有一具直挺挺的尸首,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僵直的大脚。 姑娘前面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大字。 叶媚生一惊:原来这古代真的有卖身葬父啊,下面是不是应该出来一恶霸,丢下几个破钱,硬要强走这位美女,美女哭哭蹄蹄不愿意。然后突然从天而降一位白衣少侠,将这美女给救了,从此两人相忘于江湖…… 可是,叶媚生瞧了瞧那双僵直的大脚,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想到这里,她悄悄绕到了人群后头,仔细打量了一番那破席卷着的尸首。然后,不动声色地蹲下身子,随手拾起一根破毛草,开始挠那僵直的脚板心。 挠啊挠啊挠啊……挠啊……她十分有耐心的挠。草席里的“尸首”终于忍不住开始发抖,越抖越厉害,越抖越厉害…… 一小孩子指着发抖的草席,惊讶道:“他在动。” 然后,其他人的目光纷纷落到了不停抖动的草席上,有人大叫了一声“诈尸”,围观的人纷纷往后退去,个个瞠目结舌。 叶媚生还在不屈不挠的挠着,草席里的“尸首”终于忍不住那钻心的奇痒,一把掀开席子,大骂:“哪个王八蛋在坏我好事?” 叶媚生丢下破草便要逃,那大汉已经起身一把拉住了握住了她的肩膀:“王八蛋……” 叶媚生反过身,迅速往他下体踢去,那大汉痛得哎哟连叫。叶媚生已经拉着同样瞠目结舌的若儿钻出人群,一溜烟,跑了。 “叶子姐姐,你怎么知道那人是装的?”若儿一边跟着她跑还一边追问。 叶媚生并不答,目光被前面一繁华的阁楼给吸引住了。阁楼内莺歌燕舞,脂粉扑鼻,好不闹热。再走进一瞧,门口还立有几位身着清凉的姑娘在拉客:“公子,进来瞧瞧吧,公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青楼?叶媚生打开折扇遮住已到眼角的笑意。这不是小说中穿越女的必经之地吗?她这好不容易穿越一回,若是不进去瞧上一瞧也太不划算了。想到这里,下意识抬头想要看看这坐青楼的名字。 长乐坊。 不会吧?叶媚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邕城长乐坊,故事最初的开始之地。思存长大的地方,那本书不是说这就一普通的歌舞坊吗?怎么五年不见,已经沦落成妓院了? 看来这五年,邕城的经济不太好啊。叶媚生收回扇子,对身后的若儿道:“久闻这长乐坊大名,不如我们也进去瞧瞧。” 若儿闻言一惊,连退三步“叶……叶公子?”头摇得跟波浪?似的。“我不去,要去你去吧,我就在外面等着。”说罢,人已经缩到墙角去了。 就在此时,门口接客的姑娘已经迎了过来:“公子,第一次来吧,进来瞧瞧。” 叶媚生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热情招呼着,很是受宠若惊:“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那姑娘已经甚不客气的将她连拖带拽弄进了坊,又松手去拉其他客人了。 “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里环肥燕瘦,要什么有什么。”那姑娘一松手,另一脸上脂粉涂得比城墙还厚的妈妈便迎了上来。 叶媚生看她一眼,不动声色用扇子挡住脸,怕她脸上的脂粉不小心掉在了自己身上。单留两只的眼睛在外面,一笑:“随便,随便,随便就好。” “小青,小红,快过来好好伺候这位公子。”那妈妈招呼道,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叶媚生这下笑不出来了:原来这长乐坊的随便就是3p啊,她一个女流之辈,实在是无福消受。眼看着那一青一红就要扑过来了。身子迅速往旁边一拐,险险躲过了。然后掩扇一笑:“我自己逛,你们玩你们的,呵呵,玩你们的。” 然后在那两女子诧异的目光中离开了。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这二楼最左边的一间厢房便是思存以前住的地方了。 只是人还没上二楼,目光已经被三楼一大开的窗户给吸引住了。 顶楼阁楼处那侧靠着半开的轩窗闲闲而立的青衫男子……是说有要事办的苏幕楌?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75章:大吵一架 他对面立着一位白衣女子,无论是打扮还是气质都比楼下那些女子更甚一筹,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高贵。清雅,犹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原来这就是他讲的要事。叶媚生恍然大悟,又见这两人时而把酒对饮,时而相视一笑,甚是欢喜。也不好意思去打扰。汕汕然低下头,下了二楼,出了长乐坊。一脸失魂落魄地回了客栈,连花公公同她打招呼都没听见。 苏幕楌一直到旁晚才晃晃悠悠的回到客栈,又在外面同花公公讲了一些什么。然后,满面春风的推门走了进来。 又不敲门。 “花公公说你下午就出去了。怎的不多玩一会儿?”苏幕楌进门便问。 叶媚生站在窗前,背对着他,没有回答。 苏幕楌自顾自走近:“难道是为了等我带你出去放荷灯?”又上下看她一眼,调侃道。“连衣服都换好了?” 叶媚生还是没有回答。 “好了,灯会也差不多要开始了,我这就带你过去。”说着,自然而然伸手想拉她。 叶媚生身子一侧。不动声色躲过他的碰触:“不用了,我不想去。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你出去吧。”说罢,还作势摆了摆手。 苏幕楌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小嘴微微嘟着,神色抑郁不欢,平常总显得灵动的大眼睛此刻也有些无精打采的。不由得关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有点困。”叶媚生说着还故意打了个哈欠,人已经躺到了床上,头朝里。 早上离开时还活蹦乱跳的,才几个时辰不见就跟霜打的茄子般。苏幕楌看了她半响,说了声:“那你好好休息。”推开门走了出去。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躺在床上的叶媚生立即转过了身子,房间空荡荡的。 他竟然就这样走了? 叶媚生拥着被子坐起身,叹息一声,她也不是在怪他,只觉着自己的脾气太小心眼了一点,皇帝嘛,哪个不是三宫后院,见到漂亮女子就想娶回家。可是,她没想到苏幕楌也是这样。 苏幕楌,他怎么可以这样?亏她还这么相信他。一时只觉委屈无比,?子一酸,就这样落了泪。 他又为何不能这样?心底一个小小的声音冒了出来。他有什么不同吗?他说过会为你放弃整个后院吗?是你误打误撞闯进了他的生活…… 紧闭的门又悄悄打开了,苏幕楌拿着一个荷灯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她拥被而坐的身影时,摇了摇头,他就知道她不会这么早犯困。悄无声息走到床边,将荷灯放到她面前:“喜欢吗?” 叶媚生一惊,吓得赶紧低下头想要拭泪。 苏幕楌已经一把扳过她的身子:“不是说困……”看到她脸上的泪水时,愣住了,惊慌道:“你怎么了?” 叶媚生只顾推着他:“你吓死我了,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你走啊,我不用你管。” 苏幕楌将她抱得更紧了,伸手想要替她拭泪,一脸心疼道:“你到底怎么了?怎的哭得这么伤心,发生何事了?”荷灯从床上滑落。是很漂亮一荷灯,是他故意拿来想逗她出去玩的。 叶媚生一把拍掉他的手,一时又羞又气:“我不用你管,你放开我。”气的是他下午才去约会了另一个女子,现又这样无事事的来抱着自己,羞的是自己哭得这番狼狈,竟全被他瞧见了。 苏幕楌手一缩,没想到她出手这么狠,手背都被她拍红了。想到下午因想着答应了带她去放荷灯,事情都没谈好便回来了,她却无缘无故对自己发起脾气来。也有些生气了,提高声音:“叶媚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适可而止啊。”他这一生还没这样去哄过任何女人。 他倒还发脾气了?叶媚生站起身,一掌将他推得老远:“我可没故意跟你闹,你若不喜欢大可去长乐坊,反正那里有的是女子对你阿谀奉承。” 苏幕楌被她推到一边,想了半响,然后明白过来:“你……你上午去长乐坊了?”走近一步,嘴角不自在的抽了一抽:“你竟然去逛青楼?”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堂堂一个皇帝竟然去逛青楼。”叶媚生提高了声音。 苏幕楌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见她赤脚站在床上,小脸气得通红,瞬间明白过来了:“我是过谈事情。” 叶媚生懒得理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又拿冰冷的背影对着他了。 “算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苏幕楌叹息一声。“见到他,你就什么都明白了。”然后,也不管叶媚生同不同意,拉着她出了房间,吩咐:“小花子,备马。” 一路无话,待马停下来时,两人又到了长乐坊。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叶媚生下了马,有些不悦道。千万别告诉她,那白衣女子是他的红颜知己,却无奈身陷风尘,需要他的解救…… 想多了。因为苏幕楌压根就没回答她的话,而是拉着她直接来到了长乐坊的后门,敲门。 开门的正是下午叶媚生看到的那名白衣女子,生得是眉目如画,淡然如菊。看到门口出现的两人时,愣了一愣:“陛下?”随即又行了一礼。“若夏见过陛下。” 苏幕楌已经拉着叶媚生走了进去:“带我去见他。” 若夏不动声色瞥了一眼两人紧握的手,回答:“请这边来。”说着,人已经带他们穿过院子,上了楼。 叶媚生低头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呆冬尤圾。 院落四周种着绿竹,院内芭蕉成片,微风一吹,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很是幽雅清静。很难想象,这竟是邕城最大的青楼——长乐坊的后院。 此时,若夏已经带着他们来到了顶楼的一处暗房门口。打开,一名黑衣男子背光而坐,听到开门声,头也不回的说:“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帝都的,除非让昭儿亲自过来。” 那娘娘腔腔的声音,竟是李佳诚的。 叶媚生一惊,下意识看了看他的左臂,空荡荡的。 苏幕楌已经开了口:“朕来请你也不回去吗?” 李佳诚听到声音后立即转过了身,愣了一愣:“陛下?” “我这边还有事要谈,你先到外面等着吧。”苏幕楌松开叶媚生的手,进了暗房。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76章:许愿荷灯 原这白衣女子就是若夏,是长乐坊的坊主。那么,她对思存的事一定很清楚。想到这里。叶媚生立即出了暗房,却只看见若夏那一抹白色衣角消失在二楼的拐角处,下意识就追了过去:“若坊主?” 若夏没有听到她的喊声,径直下了楼。 叶媚生也跟着下了楼,转角,院落一角的芭蕉树被风吹得一颤一颤的,哪里还有半分若夏的影子。黯然转身,正准备离去。 “你到现在还没有跟他说明?”是若夏的声音,带着低低的责怪。 对方没有回答。 偷听别人说话是个不好的习惯,叶媚生离开院落。准备上楼。 “那叶媚生到底是什么来历?”若夏继续问。 如果话题有关于自己就不算偷听了,叶媚生又退了回去。不过,这若夏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原来在六王爷身边伺候的。”竟是未央的声音。她不是在客栈吗? “唉,你啊,你啊。真不知如何说你才好。留在他身边这么久了,就没有找到一点机会?”若夏的声音明显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一直深居永寿宫。几乎不跟陛下有接触。”未央的声音也有些急了,与平常她认识的那个淡然自若、冷静自持的未央公子判若两人。“你要我怎么去说服陛下相信?” “算了。”若夏叹息一声。“你要的药引我已经找到了。我这就带你去拿。” 叶媚生立刻拐上走廊,往楼上爬去。刚上楼,便见苏幕楌关门走了出来。见她这一脸惊慌,疑惑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刚看到一只老鼠,吓了一跳。”叶媚生低头解释。 苏幕楌走近一步,正准备追问,若夏已经带着未央上来了。 “陛下,我需要马上回一趟连玥谷。”未央禀报。 “是去看欧阳老人?”苏幕楌问。 未央点头:“大概后天才能回来。” “你去吧,路上小心。”苏幕楌摆了摆手。 叶媚生看着未央公子离去的背影,脑海浮出自己刚刚听到的对话。直觉这未央公子接近苏幕楌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可,刚刚,就算是见到他突然出现在长乐坊,苏幕楌竟也一点不惊讶,还让他路上小心。应该是极信任的。 “走吧,说好带你去放荷灯的。”苏幕楌拉着她下了楼。 两人走出长乐坊时,天已经全黑了。整座邕城笼罩在一片灯的海洋之中,街道一旁的湖面上大大小小布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很是壮观。 苏幕楌并没有骑马,只是牵着叶媚生的手沿着河岸慢慢踱步,偶尔经过的夜风带起一池的荷香。 叶媚生走在他旁边。偶尔瞄一眼他英俊的侧脸,皎皎月光下,他的侧脸似乎也蒙上了一层白色的月光,很是好看。想到下午的事,手轻轻扯了扯他的手:“对不起,我下午不该跟你发脾气。”声音有些闷闷的。 苏幕楌停下脚步,月光下,她将头低得很低。一副受了气的小媳妇模样。嘴角任不住一抽:“我没想到你吃起酷来这么厉害。” 叶媚生不同意了,抬头:“谁吃醋了?我那不是吃醋。” “那你是在做什么?又吵又闹的,半点不让人省心。”苏幕楌双手抱胸。 “哼。”叶媚生侧过头。“让人省心才不是什么好事。” “你哪是什么歪理?”苏幕楌不为所动。 “才不是歪理。”叶媚生瞪他一眼,正在此时,两人已经到了一座桥下面,湖面放满了摇摇晃晃的街灯。她看了一眼街边卖荷灯的小贩,一脸的跃跃欲试:“你身上有带银两吗?” 苏幕楌没有回答,而是径直拉着她朝一旁卖河灯的小贩走了去,买了一只灯、笔、还有两张纸。 两人来到桥下,借着皎洁月光摊开纸张。苏幕楌递给他一只笔:“想要什么就写下来吧。” 叶媚生接过笔,看着那张洁白的纸张。竟有些感慨万千。想要的东西真的太多了,但仔细一想,除了身边这个人,其他的似乎都不怎么重要。 想到这里,悄悄瞄了一眼旁边这个人。 他就站在自己旁边,负手而立,夜风吹起他翻飞的衣角,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高傲孤寂之感。 叶媚生扭了扭身子,背对着他。然后,极其认真地在白纸上写下“苏幕楌”这三个大字,写完,吹了吹墨尘,一脸满意的笑了。 “不是让你许愿吗?写上我的名字又是个什么意思?”苏幕楌不知何时已经蹲下了身子,一脸疑惑的看着纸上的名字。 叶媚生一惊,几乎是立即拿起那张纸,耳根有些微红:“你……你干嘛偷看我许愿?”却见他面前那张纸依旧空空如也,指责:“还有,你怎么什么都不写?” “我不信这些。”苏幕楌高高仰着下巴,然后又趁她不注意从她手中夺过纸,啧啧摇头:“小叶子啊,就你这两个字还能出去见人吗?” 叶媚生踮起脚尖:“你还给我?苏幕楌,你把纸还给我。”她是从现代穿过来的,对这软软的毛笔自是无可奈何,外加他的名字笔画又多,写的有多难看,可想而知。 苏幕楌一只手高高举起,一脸无赖:“你先说说你许的什么愿,又为何要写我的名字?” 叶媚生跳起身子,想要夺回自己的纸,无奈这人个子太高,跳了半天都够不着,一进气极,不由得脱口而出:“喜欢你不行啊。” 苏幕楌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丫头会这么直接,他倒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她已经扳下他的手,取回了纸张,又想到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脸悄悄红了。 待苏幕楌回过神时,叶媚生已经将那张纸认认直直地叠了起来,正准备放进荷灯内。 “等等。”他伸手制止。将纸从她手中抽回来,打开,用笔在那歪歪斜斜的字体旁边工工整整写上“叶媚生”这三个字,然后,放下毛笔,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写的一手好字,黑字白纸,工工整整,强劲霸道,就像他的人一样,一丝不苟。越发衬得她刚刚写的那三个字的惨不忍睹。呆冬夹弟。 “你不是不信这些吗?写我的名字干嘛?”叶媚生抬起头,一脸认真的质问。 月光下,她白皙的小脸似蒙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明亮双眸在夜色下熠熠生辉,正一动不动地瞧着自己。他觉得有趣。索性扳过她的脑袋,细细瞧着。 两人本来是蹲在地上的。他这样一扳,她几乎整个人全靠在了他怀中。鼻翼间充斥着一股好闻的淡淡的?诞香。脑袋又有些晕乎乎的了。眼睁睁看着他的脸慢慢低了下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他却突然噗嗤一笑:“我为我的名字找个伴啊。”又上下看她一眼。“倒是你,闭眼干嘛?” 叶媚生脸已经红到脖子跟了,赶紧挣脱掉他的怀抱,脑羞成怒:“苏幕楌……” 他已经一把拉过她的身子,用唇堵住了后面的话。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77章:不辞而别 若儿不见了,这是叶媚生第二日自客栈醒来后发现的第一件事。 昨日,她从长乐坊出来后。一度六神无助,连自己什么时候回的客栈都不知道,更别说注意在长乐坊外等着的若儿了。后又因同苏幕楌一起去见了李佳诚,放荷灯,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已是三更天,倒头便睡了。 叶媚生看着对面床铺上一夜未动的被子,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事实:她又把若儿给弄丢了。 也或许不是,苏幕楌挑的客栈在邕城是属一属二的,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或许…… 想到这里。叶媚生心内涌起一股不好的预告来。立即下了床,穿好衣服,又简单梳洗一下,准备出门去告诉苏幕楌这件事。 经过六王爷的房间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床上被褥叠得整整??,小二正在里面打扫。 她不由得问了一句:“原本住这间房的客人呢?” “他一早就退房走了。”小二头也不抬的回答。 “走了?”叶媚生没反映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小二答得干脆。 苏幕晅走了。他去哪儿了?应该不是的,肯定是小二搞错了。想到这里,叶媚生急忙跑去离歌所住的房间,推开房门。被褥叠得整整??,只是同样空无一人。 叶媚生这才有些慌了,急匆匆往楼下跑去,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磕破点皮。她爬起身,又继续跑。客栈外车来人往,只是哪里还有半分苏幕晅的影子。 “花公公,六王爷呢?” 花公公从客栈内走了出来,叶媚生像看到救星一样抓住了他。 花公公见她一脸紧张。移开眼神道:“六王爷一早便回连玥谷去了。” “不,不可能,你骗我。”叶媚生完全不信。那个陪自己一路南下,替自己挡刀受伤的柏舟,就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她完全不相信。“我们明明说好在邕城逗留几日,然后一起回碧云寺的,而且,他背上还有伤。” “他此番回连玥谷,便是回去疗伤的。”花公公提醒。 叶媚生身子一软,扶住了身后的门框:“他真的走了?他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讲……”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离别来得如此迅速,迅速到她完全没有任何预感。不,也或许有,只是因为苏幕楌的出现,打乱了她原本所有的计划。 “六王爷他……他有自己的生活。”花公公看着她欲言又止。“而且,我们过几日也要回帝都的。” “帝都?”叶媚生抬起头,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我……我没想过回帝都的。” 她是没想过头帝都,当初决定跟苏幕晅出宫时就没想过要回去。宫内有皇后,有苏昭儿,还有不明身份的太后,更有他后宫佳丽三千……这一切都让她觉得害怕,她不可能跟他回去。 “小叶子,这话你在我这里说说就好,可千万不能让陛下听到。”花公公压低了声音,并将她拉回了客栈。“你是要回去做娘娘的人。” 叶媚生压根没听进去他的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六王爷是不是早上才离开,他可是往连玥谷的方向去了。” 花公公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是啊,天还没亮就走了。” “帮我准备一辆马车。”叶媚生开口。她要去找他,自他苏醒后两人都还没好好说说话,至少也得去送一程吧。 “你准备去哪儿?”身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六王爷已经出了邕城,并且有离歌护着。” 叶媚生转过头。见是苏幕楌,光滑的额头还有些许汗珠。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去送他了是不是?你们为什么都不叫醒我?”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还夺眶而出。 苏幕楌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心中狠狠一抽。他不待见她哭,更不待见她为了别的男人哭得如此伤心。一把甩掉她的手,径直往客栈走去:“小花子,准备好了吗?” “六王爷他是回连玥谷疗伤,有机会还是会回帝都的。”花公公安慰,又赶紧跟了进去。“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出发。” “去哪儿?”叶媚生警觉。 “去长乐坊办点事。” 叶媚生松了一口气:“那我回房。” “你也一起。”苏幕楌丢下这句话便上楼了。 叶媚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开口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花公公已经连拖带拉将她送上了马:“小叶子,你一个人呆在客栈不安全。” 苏幕楌出来时,见她这样乖乖骑在马上等自己,还满意的笑了一笑。 长乐坊。 依旧是若夏来开的门,只是这一次没有行礼,只沉默着将他们带上了顶楼。 李佳诚已经换上了一件普通的黑色长袍,连头上都带了一顶黑色长帽,帽沿遮住了面容。应该是为了安全着想吧,毕竟,他现在是指证苏幕尘的重要证人。 事情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一行人离了顶楼,还没到达一楼呢。长乐坊的后门就已经被撞开了,苏幕尘带着一大群侍卫从外面闯了进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苏幕楌,笑道:“陛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的不多逗留几日,好好追忆一下当年?” 苏幕楌斜睨了一眼身后的段一峰,不动声色将叶媚生护在了自己身后,并不答话。 “二王爷,你与日月神教究竟是什么关系?”花公公上前一步。“难不成你不知先皇当年为了剿灭此教,牺牲了多少人。” 苏幕尘一愣,甚奇怪道:“我对杀手可没什么兴趣。”又对着苏幕楌狂妄道。“留下李佳诚,你继续回帝都做你的皇帝,否则……”他看了一眼四周。“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苏幕楌说着已经一把将叶媚生推给了花公公。“保护好她。”然后迅速拔出一把侍卫的剑,往二王爷处刺去。 苏幕尘拔剑迎上,说了一声:“全都给我上。” 一时,整座后院杀声震天,一片狼藉;前院却依旧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叶媚生与李佳诚缩在墙角,背对着对,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苏幕尘带来的人虽不多,但显然个个都很大家,很快。若夏便受伤倒在了一边,花公公与段一峰眼看着也要支撑不住了。苏幕楌被二王爷缠着脱不开身。呆夹亩扛。 叶媚生拉起一旁的李佳诚,准备悄无声息躲进一旁的楼梯下面。 刚走出几步,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段一峰高大的身影昏倒在她面前,额上系着的灰色布条顺势脱落,露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疤痕。 叶媚生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额头上的疤痕。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记得清清楚楚,这道疤还是她亲自用板凳砸出来的。 “回角落去。”花公公已经过来保护他们了。 叶媚生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缓缓蹲下身子,颤抖着手拉起段一峰的左袖—— 就在此时,耳旁突闻一阵强烈风响,然后是利剑刺入肉体的声音。她侧过头,李佳诚的身子已经倒了下去,头上黑帽顺势脱落,露出一张陌生男子的脸孔。 他不是李佳诚。 苏幕尘神色一惊,立即收回剑。 “微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一位身着将军服的人带着一大队人马,从门外闯了进来。 “二王爷,你当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苏幕楌已经举剑飞了过来。 苏幕尘往旁边一滚,顺势捏住叶媚生的肩膀,飞上屋顶:“苏幕楌,想救你的女人,拿李佳诚的脑袋来换。”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78章:初见端倪 等叶媚生再次清醒过来,人已经到了一处陌生的厢房。 房间装扮得很雅致,轻纱、绣花枕头、珠帘。处处透着女儿家闺房的秀气。一旁的香炉里还燃着不知名的香料,深呼一口气,另人心矿神怡。 叶媚生翻身坐起,后脑勺立即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她下意识抽了一口气。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渐渐浮出脑海。 昨日,苏幕尘将她从长乐坊掠走后。又因刚与苏幕楌打斗时负了伤,只飞出没多远,便双双落入了一处密林。 密林深处,人烟稀少,叶媚生又惊又怕,挣扎着便要起身。 苏幕尘一只手死死拽着她不放。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颗烟雾弹燃出,警告:“我的人马上就到了,你再乱动,休怪刀剑不长眼。”长剑已经架到了她脖子上。 叶媚生斜睨了一眼颈边这把带血的宝剑,还有他不停喘气的胸口,不敢乱动:“苏幕尘,你与陛下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管。可你把我掠了来算怎么回事?” “因为你是他的女人。只要是他的东西我都要抢。”苏幕尘说的漫不经心。 叶媚生闻言却是一惊,咬牙:“我不是他的女人。” 苏幕尘只是不答。甚至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 叶媚生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道:“你想想看,今天上午他连李佳诚是假扮的都没告诉我。可想而知,我在他心目中是没有任何地位的。” 苏幕尘冷笑:“能为其跳悬崖的,你还是第一个。” “他不是被你打下去的吗?”叶媚生皱眉。 苏幕尘像看怪物一样看她一眼,摇摇头:“真不知他喜欢你什么。”说完,似乎是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眉头狠狠皱了一下。 “你受伤了?”叶媚生这才注意到他整个左肩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只因衣服也是红的刚刚没太注意,而他的左手还死死拽着自己的手臂不放,血流得更汹涌了。惊慌道:“你松手啊。你的肩膀都在流血了。” “死不了。”苏幕尘没好气。 “再这样流下去,你不死左臂也废了。”叶媚生好心提醒,眼看着血就要染到自己的手臂上来了,也忘了脖子上的剑,轻轻动了动。 他拽得更紧了:“那是我的事。” 叶媚生发现跟这种人完全没法沟通,叹息一声:“算了,我知道有一种药草可以止血,你松手,我这去给你找找。” “你真的好吵。”苏幕尘咬牙,然后用心全部力气坐起身,在叶媚生还没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时,剑柄已经高高举起,狠狠往她后脑敲去。 终于安静了,苏幕尘躺了下来,叶媚生也被他敲晕了。 想到这里,叶媚生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轻咝一声:“好痛。”这苏幕尘下手也忒狠了吧,肿了这么大一个包。 “咚咚咚。”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呆状助才。 叶媚生没有应,门已经自动推开了。进来一位十四五岁的女子,一袭粉色衣衫,脸上描着细致的妆容:“姑娘醒了,过来吃饭吧。” “这里是什么地方?”叶媚生站起身。 那女子并不答,只自顾自将饭菜放到了桌上:“饭菜就放这里了,姑娘请慢用。”然后,转身准备退出去。 “等等。”叶媚生已经起身拦住了她的去路,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胭脂香时,还皱了皱眉,这女孩年纪虽不大,风尘味却是十足。“你们王爷呢?我要见他。” “姑娘稍安勿燥,王爷忙完后,自会过来见姑娘的。”那女子说罢,人走了出去,并上了锁。 叶媚生无可奈何的坐回床上。又打量了一眼四周,这明显是一女儿家的闺房。侧着耳朵一听,似乎还能听到外面热闹的赶集声,难道他们还留在邕城内某家客栈? 想到这里,叶媚生起身来到门口,侧耳细听:“公子,公子,进来瞧瞧吧。” 这声音?好生熟悉。 叶媚生想起刚刚那风尘味十足的女子,眉头皱了一皱,难道他们还留在长乐坊内不成? 就在此时,外面再次响起了开锁声。叶媚生赶紧坐回床上,是苏幕尘,他肩膀上已经绑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红色外袍随意披在肩上,脸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有些苍白。 “你找我。”苏幕尘明显一脸不耐烦。 “这里是什么地方?”叶媚生站起身。 “长乐坊。”他倒坦白。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叶媚生又问。 苏幕尘看她一眼:“没打算放你出去。”语毕,人已经出了房门,门再次被锁上。 “md!”叶媚生追过去,低声咒骂一句,但似乎并不能解气。抬起一脚狠狠踢在紧闭的房门上,又立即缩回,抱住脚尖:“好痛。” 目光注意到钉死的窗门上,眸子左右转了转,转到一旁的椅子上,有了。 她跑过去,一把举起拿起椅子,狠狠往窗户砸去。 “砰”的一声巨响,窗户裂开一条口,却并没有砸开。 叶媚生又侧耳细听了一下,并没有人过来。 她又拾起那把椅子,再次往窗户砸去,木质窗门动了动。又砸了好几下,窗门终于不堪重击,掉了下来。 叶媚生走过去,趴在窗台上向外看去,院内芭蕉成片,院外绿竹成荫。正是长乐坊的后院。不过,她现在被锁在了三楼。 看来,这二王爷笃定了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苏幕楌断然不会想到,二王爷掠着自己出去走了一圈又回到了长乐坊。 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自救了。想到这里,叶媚生又将掉下来的窗门拿起,重新放在窗户上遮好,然后坐回床上,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下午的时候,那名粉衣女子又来送了一次饭。 等她一出门,叶媚生便砸破了手里的碗。拾起几块尖锐的瓷器,用其将一旁的被子,床单,帐幔,割成一条一条的,然后再把他们牢牢扭成一股绳子,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全黑了。 拿下破掉的窗门,窗外漆黑一片,隐约可见院落一角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芭蕉树。 她把布绳一端绑在床脚上固定好,然后又用手拉了拉,确定他们已经十分牢固,这才将其拴在了自己腰上。 然后,借着布绳的力量,身子一点一点往窗外探去,好不容易爬出窗户,一阵夜风吹过来,她单薄的身躯左右愰了一愰,又赶紧用另一只手抓住窗沿,深吸了一口气:叶媚生,加油。 就这样一只手紧握住布绳,另一只手抓住凸出的木板,一点一点往下移去。 夜,漆黑。 她刚滑到二楼的窗前,却听里间传来一女子低低的责问声:“王爷,你为何说话不算话。” 这声音?叶媚生握住布绳的手一紧,又有些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悄悄用手握住二楼的窗沿,脚踩在一块凸出的木板上,慢慢探过脑袋。 二王爷苏幕尘正背窗而坐,一手握着一个青花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杯盖过滤着杯中茶水,却并不见饮下。 他正对面跪着的绿衣女子,是若儿?叶媚生不敢确定,因为她微低着头,颊边也不见那块暗红色的胎记,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苏幕尘已经开口了:“不要因为跟在小叶子身边当了几天奴婢,就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79章:逃走被抓 “若初,不要以为跟在小叶子身边当了几天奴婢就真把自己当奴婢了。”苏幕尘漫不经心的开口。“她的命还不配你低三下四的来求本王。” “妾身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她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到与在叶媚生面前哭哭啼啼的若儿判若两人。两眼更是毫无畏惧的看着居高临下的苏幕尘。话中带着淡淡的嘲讽:“二王爷唯一的侧妃。只是王爷还记得妾身当初是怎样留在宫中的吗?” 苏幕尘拿着茶盖的手顿了顿。侧脸浮出一丝愧疚,却并没有答话。 “是被九公主一鞭一鞭打至半死,小叶子冒着得罪她的风险护下,然后又四处求人医冶,才救回若初这条贱命。”若初一口气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又冷笑:“而当时,二王爷又在哪里?永寿宫?与……” “住嘴。”苏幕尘怒吼。顺势将手中的茶杯砸了去。额头青筋暴起:“若初,不要一二再再二三的挑战本王的底线,本王要做什么。还伦不到你来插手质问。” 青花茶杯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就这样慢慢浸入她的膝盖,若初却是连身子都没侧一下:“妾身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插手王爷的事,也没资格插手质问。只是小叶子,她救过若初的命,王爷也曾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她,现又将她囚禁于此。敢问王爷这是不是说话不算话?”她的声音铿锵有力。 “本王自有本王的打算。”苏幕尘侧过身子,余光看了一眼她被茶水浸湿的膝盖。摆手。“你回去吧。” “什么打算?”若初反问,一语道破。“用她来威胁陛下交出李佳诚?” “叫你不要管本王的事。”苏幕尘提高了声音。 若初漠然看着他,半响。摇摇头,脸上终于还是滑出两行清泪:“王爷,你除了利用女人、威胁女人、依靠女人……” “啪。”的一声,苏幕尘一巴掌打断了她后面的话,打完之后自己也愣了愣,怒吼:“滚,你马上给我滚!!!” 若初被他打倒在地,脸上迅速浮出五根指痕,却并不退缩:“王爷给我一纸休书。若初自然会滚。” “那不可能。”苏幕尘咬牙。 她脸上的泪流得更厉害了,声音带着颤音头:“你要复仇,你与太后不清不楚,你将我送进宫做眼线,你要什么我都答应。冒着生命危险一次又一次把陛下的消息私自传递与你。而你答应过我什么?小叶子,她救过我的命啊。”说到这里,声音还是忍不住哽咽。 “来人啊。”苏幕尘见她半张脸肿得老高,却还是倔强的不肯离开。整个人又气又怒,说不出的恼火。大喊。“来人啊,将若初给我拉出去,关起来!”肩上的伤口早已裂开,又渗出血来。他却浑然不顾。 若初被强行拉走了,苏幕尘无力俯下身子,咳嗽不止。一名丫鬟听到声音走了进来,惊呼:“王爷,你的伤口裂开了。快来人啊,请大夫。” 叶媚生看着房内瞬间乱成一团,脑海里挥散不去的是两人刚刚的争吵,不像是真的。 若儿,不,应该是若初。她竟是二王爷的侧妃,乔装打扮留在自己身边只是为了监视苏幕楌……叶媚生摇了摇头,还是有些不肯相信,不肯相信刚刚那个绿衣女子是若儿,是她示为亲生妹妹的若儿。 一阵夜风拂过,吹起满院的芭蕉,发出呜咽叫声,犹如狼哭鬼嚎。叶媚生这才反映过来自己还被吊在窗户外面。房内,大夫已经背着药箱进来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悄悄松开放在窗门上的手,岂料,吊了这么久,手脚早已麻木不堪,手刚一动,整个便不由自主往旁边愰了去。 “什么人?”苏幕尘警觉,一把夺过大夫手中的小刀,迅速扔出。 支撑着叶媚生的布绳从中割断。 “啊”的一声,叶媚生整个人已经重重摔了下去。 窗下便是一簇芭蕉,叶媚生直直摔进里面,叶梗划破她脸上的皮肤,火辣辣的疼着。她挣扎着便要起身,岂料身子刚一动,左脚脚腕便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呆状阵划。 苏幕尘已经从二楼跳了下来,长剑就放在她的脖子上,冷笑:“我当真还是小看了你。” 叶媚生惨白着一张脸抬起头,额头冷汗直冒。 苏幕尘肩膀上纱布已经染成了红色,他却浑然不知疼似的,双眸漠然冰冷:“你都听到了多少?” 叶媚生低下头没有回答,这一幕与上次她私闯永寿宫被他抓住何曾相识。那时,她不明白,他为何抓了自己又放走了。现在,算是明白了,全都是因为若初。 但她内心并没有因此感激,反而说不出的难受。正如苏幕楌所言,被最信任的人欺骗,那滋味并不好受。 “来人啊。”苏莫尘已经扔下剑。“将她给本王带回去。” 叶媚生又被带回了三楼那间阁房,苏幕尘看着被打掉的窗门,又看了一眼她明显肿得老高的脚腕,冷笑:“若是不怕摔死,你大可以再试着跳一次。”说着,转身就准备出去。 “等等。”叶媚生叫住了他,刚一起身,脚腕又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应该是崴到了。只好坐下。问了一句:“段一峰是你的人?” “我可没有养男宠的嗜好。”苏幕尘头也不回。 叶媚生皱眉,昨日,她拉开段一峰的手臂时,明明有看到那星月图形。却见苏幕尘已经走到了门口,急忙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恨苏幕楌?” “他杀了七妹。”苏幕尘倒也不回避。 “苏君颜,她死了?”叶媚生有些吃惊。苏君颜,苏幕尘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七公主,一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子。只是,苏幕楌为什么要杀她? “你认识她?”苏幕尘总算转过了身。 “她是不是从小身体就不大好?”书中好像是这样说的。 “你怎么知道?”苏幕尘走进两步,眸中带着打量。 书中描写的苏君颜,美丽、聪慧,善良,几位皇兄都非常宠爱她。苏幕楌完全犯不着杀自己的亲妹妹啊。这事,一定有什么误会:“你为什么说是苏幕楌杀了她,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什么误会。”苏幕尘撂下这一句话,转身便离去了。 叶媚生看了一眼自己肿得老高的脚腕,再逃是没可能的了。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80章:血洗青楼 叶媚生的确没可能再逃走,因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苏幕楌就已经带人找到了这里。 脚腕上的伤没有得到冶疗,经过一晚上的睡眠,不但没有消肿,反而肿得更厉害了,每动一下都带着一股钻心的疼。又不知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料想,苏幕楌应该不会这么快找到这里。 所以,她只是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仔细捕捉着外面的动静。 她听见刀剑相撞的尖锐声,听见姑娘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还有公子哥们的饶命声……然后,是锁被劈开的声音。 房门被推开了,是未央公子:“叶姑娘,陛下让我来带你出去。” “陛下,他人呢?”叶媚生立即翻身坐了起来,又牵扯到脚上的伤口,不由自主抽了一口气。 “你受伤了?”未央公子注意到脚上的浮肿。蹲下身子,用手拖住左右看了看:“是怎么伤的?” 他一动。叶媚生便痛得厉害,急忙道:“轻点,轻点。摔的。” “骨头已经错位了。”未央看了半响,然后提醒。“你忍着点。” 叶媚生还没反映过来他要干嘛时,他已经两手捏住了自己的脚腕,然后,微一用力。 只听“咔嚓”一声。 叶媚生尖叫一声,似乎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痛的她近乎要昏厥过去。 未央已经站起了身:“你现在走两步试试。” 叶媚生痛得脸色煞白,额头更是冷汗直冒。闻言有气无力的下了床,尝试着用脚踩了踩地。一惊:“哎,好了?” 未央点头:“走吧,陛下他们还在下面。” 叶媚生走出房门,这才发现长乐坊早已乱成一团。 那些平日里看起来柔弱无比的姑娘,个个手持软剑,同苏幕尘一起抵抗着官兵的入侵,还剩一些不会武功的姑娘,躲在墙角瑟瑟发抖,时而窜出来几个半裸男子,还有掀翻的桌椅、被血染红的青纱…… 官兵还在源源不断的涌进来,他们可不知哪些姑娘会武功,哪些姑娘不会武功,也没有时间去分辨,更多无辜的姑娘因此倒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很快,原脂粉扑鼻的长乐坊演变为血腥冲天的人间地狱。 未央公子的身影轻轻晃了一晃,扶住了走廊一旁的柱子。 “你没事吧?”叶媚生关心问道。 未央公子摇摇头,同叶媚生一起下了楼。 两人刚走到楼下,苏幕尘高大的身影就已经重重摔了过来,肩上的伤口裂开,血流如注。他抬头看了一眼愣在楼梯口的叶媚生,眸中浮出嗜血的恨意。 苏幕楌已经将剑架在了他脖子上:“小花子,将二王爷捆起来。” “是。”花公公闻言赶了过来。 “媚生……”苏幕楌扔下剑走了过来,然后,突然一把将她紧紧搂在了怀中。“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听到他话中的担忧,叶媚生只觉得鼻子一酸,眸中迅速升起一团水雾,摇摇头:“我没事。”声音有些闷。 听到她明显不自在的声音,他又赶紧松开。见她小脸煞白,青丝散乱,额头还有几处破了皮,不由得伸手抚了上去:“这是怎么伤的?” 叶媚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没……没事,是被芭蕉梗刮伤的。” 苏幕楌还想再问,却见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了下来。官兵们制服住二王爷的人,正等候他的发令。他一把将叶媚生护在自己身后,正色:“众将听令。” “是。” “二王爷押送碧云寺,择日回帝都处理。其余人等就地处决,至于长乐坊。”左右看了看,冷冷吐出一个字:“封” 一句话,决定了长乐坊所有姑娘的命运。 “饶命啊,大人饶命。”姑娘们泣不成声,只不停的磕头。呆木共划。 “陛下。”未央也跪下了身子,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请陛下网开一面,长乐坊的姑娘只是一时迷了心志,才会听命于二王爷。” “未央,你这是?”苏幕楌有些不明所以了。 “我与若夏是故交。还请陛下看在若夏为李佳诚一事受伤的份上,将长乐坊的姑娘交给她处理。” 若夏已经从二楼跑了下来,手臂上还缠着纱布,跪下:“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姑娘们并不知今日来的是陛下,才会听命于二王爷大打出手,还请陛下网开一眼,将姑娘们交给若夏处理。” 苏幕楌皱了皱眉,脸上浮出不悦来。 叶媚生轻轻拉了拉他的手,小声道:“幕楌,姑娘们都知道错了,你就饶了他们吧。再说二王爷也被抓了起来,她们以后只会听你的。” 苏幕楌反握住她的手,脸上化开柔柔的笑意。然后,一点头:“也罢,若夏,朕今日就将这些姑娘的命暂时寄在你身上,倘若再犯事,不必故念旧情,就地处决。至于其余人等,刘将军带回去,依法处置。好了,你们都起来吧。” “谢陛下。”若夏松了一口气,一脸感激的站起了身。 “谢陛下。”未央也站起了身。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的叶媚生,后者已经被苏幕楌拉了出去。 “幕楌,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她侧过脸问他。 “这个你不用管。”他突然停下脚步,一脸郑重:“媚生,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她一只手背在身后,歪着脑袋瞧着他,一脸的阳光灿烂:“什么事?” “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你要做的只是站在我的身后,一切有我在,你能做到吗?” 她看了他半响,看到他幽黑双眸中含着的血丝,大概明了他为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过来,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能做到。” 苏幕楌明显松了一口气,花公公已经拉着一辆马车走了过来:“陛下,快进去歇息一下吧,下午就到碧云寺了。” “未央?未央?”若夏推了推他的身子,提醒:“人都已经走远了。” 未央回过神来,叹息一声,好半响才回答:“我也该走了,若夏,长乐坊的事就交给你了。” “希望下次你回来的时候,不再是以未央公子的身份。”若夏提醒。 未央并没有回答,只深深看了一眼坊中的姐妹们,转身离开了。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81章:他的母妃 马车是在下午时分到达碧云寺的,叶媚生随苏幕楌一起从马车内走出来时,碧云寺门口已经站满了迎接的尼姑。她们见到苏幕楌时。也只是恭敬弯了弯腰:“见过陛下。” “免礼。”苏幕楌摆手,开门见山:“母妃呢?” 一位稍稍年长一点的尼姑回答:“太妃前两日不慎感染风寒,不便出来接客,正在寺内等着。” “还不快带朕过去。”苏幕楌说着已经拉着叶媚生进了寺。 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院内种着几颗菩提树。苏幕楌的母妃就跪在菩提树旁的大殿里,身着腰宽袖阔、圆领方襟的灰色大袍,长发随意挽成一个发髻,手中正拿着一串佛珠,虔诚的跪在蒲团着轻轻念叨着。 “母妃。”苏幕楌唤了一声。 太妃睁开眼。见是苏幕楌,立即起身迎了出来:“楌儿来了。”一脸慈祥。 “儿子见过母妃。”苏幕楌行了一礼,并拉着叶媚生也跪了下去。 叶媚生有些紧张,一只手被苏幕楌拽着,手心已经浸满了汗水,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好在太妃为人和蔼,一只手扶起苏幕楌:“快起来吧。这一路上山够累的了,还行什么礼。”另一只手已经拉住了她。眼含笑意:“这就是叶丫头吧。” “是。”苏幕楌回答,目光却放在叶媚生身上,笑得一脸深意。 叶媚生被他笑得莫明其妙。脸微微有些红了,轻轻行了一礼:“媚生见过太妃娘娘。” “快请起,早就听昭颜提起你了。”又上下打量了叶媚生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甚好,甚好。” 叶媚生瞬间明白苏幕楌脸上的笑是什么意思了,不由得狠狠捏了捏他的手。 太妃已经领着他们出了大殿,见只有他们二人,又问道:“晅儿呢?不是说跟你们一路吗?他怎么没有过来?” “他先回连玥谷了。”苏幕楌回答。“母妃,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别念叨他了。” “唉,怎么一回来又去连玥谷了,也不晓得来看看我。”太妃叹息一声,又道:“这一路上山的,饿了吧,饭菜早准备好了,快跟我来。” 晚上安排房间的时候出了一点批漏。 碧云寺的小尼姑不知情,没有给叶媚生准备房间。叶媚生找了半天,最后被她们带去了苏幕楌所住的房间。 苏幕楌正坐在桌前看书,见是叶媚生走了进来,还一脸委屈,不由得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叶媚生一屁股就坐到了床上:“他们没准备我的房间。” 苏幕楌忍俊不禁,放下书走了过来,还一脸的打抱不平:“他们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呆木乐划。 叶媚生起身一拳就揍了过去:“你故意的!” 苏幕楌轻松躲过,大手握住她的绣拳:“你这样可就太冤枉人了,我什么时候让人安排过你的房间了?” 这倒也是,这一路走来都是她想怎么住就怎么住,而他就住在她的旁边,然后是段一峰,对了:“段一峰呢?刚刚这一路上山怎么没有看到他?” “提他做什么?”苏幕楌脸上表情有些不悦,拿开一旁的灯罩,准备挑灯芯。 叶媚生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不快,自顾自坐回床上,将上次发现他额上有疤痕一事一一说与苏幕楌听了,然后十分确定道:“他的确就是那黑衣人的统领。” 苏幕楌已经挑完灯芯,房间瞬间明亮了许多。闻言也只淡淡点头:“你说的没错。” 叶媚生这才注意到他的不对,一惊:“你都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幕楌也跟着坐在了她身旁。想起那日审问段一峰的结果,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又深深看了叶媚生一眼,一时竟不知如何告诉她。 “可是,二王爷并不承认段一峰是他的人。我想不出除了二王爷,还有谁会派人追杀我。”叶媚生努力思考,回忆以前在宫中生活的点点滴滴,想到苏昭儿,但又随即否定。自己都出宫了,她完全没必要如此大费周张再派人追杀。“对了,段一峰人呢?”现在,也只能问他了。 “你被二王爷掠走的那一日,他就已经死了。”苏幕楌回答,转过头没有看她。 “什么?”叶媚生站起身,不可置信:“他死了,你杀的?”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陛下,若初姑娘回来了,她要见小叶子。”是花公公的声音。 若初,对,若儿。她怎么会找到碧云寺来的,还有脸来见她?而且:“你们知道她是二王爷的人了?” “你要去吗?”苏幕楌侧头看着她。 “去。问什么不去?”好好走到门口,又想起段一峰与侍书的下场,脚步顿了顿。“陛下,若儿是我带到御前的,还希望陛下能将她交给我处理。” 然后,没等他回答,人已经跟着花公公离开了。 若初就在前面的客房等着,身上竟还穿着走失那日的米色男装,见到叶媚生时,又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叶子姐姐,我总算找到你了。”走近几步,准备像往常一样拉住她的手臂。 叶媚生看她一眼,不动声色躲开,却并不回答。 若初一愣,随即又拭了拭颊边的泪:“我上次在长乐坊外面等了好久也不见你出来,就自己出去逛了一下,然后不小心迷路了。找了好久才找回客栈,却被告知,你们已经离开了,最后才找到这里。” “第一次在密林迷路,你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客栈。”叶媚生已经坐到了桌前,闻言理所当然接过她的话,脸上没什么表情。 若初一愣,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第二次在悦来客栈,你也是在门口等了好久才等到我们。”叶媚生又继续道。 若初没有再点头,因为她注意到叶媚生说这些话的时候,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目光打量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见她不再答话,叶媚生索性站起身:“以前,我只是不知,你为何一次又一次的迷路,然后过不了多久又自己找了回来,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若初满脸疑惑:“叶子姐姐,我不懂你再说些什么?” 叶媚生走进一步,借着烛光打量着她颊边的那道红色胎记,微笑点头:“你这脸上的妆化的甚是不错。” “什么妆?”若初后退一步,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起来,嘴上却还在装糊涂。 “若儿。哦,不对,我是应该叫你若初呢,还是叫你二王妃?”叶媚生缓缓一笑,然后猛然一拍桌子,怒吼:“你还准备骗我到什么时候?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82章:原是这样 “你都知道了?”若初身子一软,喃喃道:“我并非有意要骗你的。”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水。 叶媚生直摇头:“就你这演技,不进好莱坞还真是可惜了。” “叶子……”若初顿了顿。又改了口。“叶姑娘,当初是太后她容不下我,一心想要至我于死地,王爷没有办法,为了救我的命,才将我送进宫的。” “然后使出苦肉计让我救你,相信于你,好借住我的力量接近陛下,将陛下的事一五一十传给二王爷?”叶媚生接过她的话。 若初跪下了身子,低着头没有否认。 叶媚生转过身不再看她:“若儿。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你,真的。我身份暴露被关进监狱,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我一直都记得……”一直将她视作亲生妹妹,话到这里,却又有些说不下去了。 “叶子姐姐。”已经习惯了的称呼,还是改不掉。“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救我时我就说过,我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你怎样处置我都没有关系,但二王爷他没有错,他也没有伤害过你……” “他是没有伤害我。”叶媚生打断她的话。“可是他害得柏舟在床上躺了将近半个月。到现在伤都还没好。” 若初满脸惊讶之色,好半天才反映过来她话中的意思,急忙解释:“不,不是的。那些黑衣人并不是二王爷的人,二王爷他……他只是与陛下有仇,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其他人,包括六王爷。而且,王爷,他也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是他?”听到这里,叶媚生一脸奇怪地转过了身。又想起二王爷矢口否认段一峰是他的人,还有那日吊在窗前听到的话。一时竟不知该不该相信她。 “叶子姐姐。”若初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那日九公主差点把我打死,是你救了我,我一直心存感激,绝对不会骗你。” 叶媚生看了她半响,问了一句:“二王爷与陛下之间究竟有何恩怨?” “当年之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我进王府那一年,陛下将九公主误刺至死,而王爷的母妃也因伤心过度,没过几日就走了。从那以后,二王爷就像变了一个人。先皇去世后,陛下一口咬定是二王爷所为,二王爷又不愿多作解释。但是我相信二王爷,他是绝对不会害自己的父亲的。” 若初说得很明白,叶媚生却是听得糊里糊涂,好半响才理清思路:“你的意思是,二王爷认为陛下杀了他妹妹,而陛下则认为二王爷害死了先皇?”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样,但具体情况如何,恐怕只有二王爷跟陛下最清楚了。”想到这里,若初又拉了拉她的衣袖。“叶子姐姐,现在只有你能解开这个结了,陛下他非常相信你,请你说服他再查一遍当年之事。” “你先起来吧。”叶媚生扶起她。“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不用我说,陛下也会重新调查的。” “可是,王爷他……”若初的声音有些硬咽,咬了咬唇才又继续道。“王爷他肩上还有伤,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些药也带过去。”说着拿出了准备好的伤药。 “这才是你今天来找我的主要目的吧?”叶媚生叹息一声,还是接过来了。 “谢谢叶子姐姐。”若初满脸是泪的笑了。 “好了,我先走了,你就在这里住下吧,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最好不要乱跑。”叶媚生叮嘱。 若初点了点头。 苏幕尘就被关在碧云寺的后院,院外里三层外三层守着苏幕楌从官府调遣来的官兵,那些侍卫一见是叶媚生还行了一礼:“见过叶姑娘。” “二王爷呢?我要去见他。” “这边,叶姑娘请跟我来。”领头的官兵立即回答,领着叶媚生进了院。 叶媚生看了一眼这些明显一脸殷勤的官兵,疑惑地跟了进去,难道都是在沾苏幕楌的光不成?她可不会忘记,以前在宫中去看望六王爷时,花了好多银子才能进去。 一想起六王爷柏舟,心内不由得一片黯然,叹息一声低下了头。 门已经打开了,苏幕尘就站立在房间内,双手双脚均带上了铁链。 “你来干什么?”就是成了阶下囚,也依旧是一副大爷相,看到叶媚生进来时还不悦地皱了皱眉。 叶媚生将药拿出来一一放在桌面上:“你以为我想来看你,还不是因为某个傻女人担忧你的安危,哭着求我把这些药带给人我。” “若初。”苏幕尘神色一紧。“她来碧云寺了,你把她怎么样了?” “我把她怎么样了?”叶媚生觉得好笑。“我能把她怎么样?既然这么关心她,当初又怎么狠得下心让九公主把她打成那样,连看都不多看一眼。”她可不会忘记,她救下若儿那一日,他就在场。 “九公主是太后抚养的。”他侧过头不再看她,莫明其妙说了这样一句话。 “算了,废话我也不多说了。”叶媚生自顾自坐了下来。“若初求我救你一命,你若是还想活下去,就老实回答我的话。” “你?”苏幕尘看她一眼,语气明显带着轻蔑:“你凭什么来救我。” 叶媚生站起身,一脸笑得格外好看:“我想,二王爷比我更明白枕边风的厉害。” “你?”苏幕尘咬牙看着她,眸中又浮出那股嗜血的恨意。 如果不是双手双脚被铁链锁住,叶媚生毫不怀疑,他会立即过来将自己碎尸万段。 但出乎意料的是,苏幕尘看了她半响后,眸中浮出死灰一样的色彩,然后无力垂下头,一句反驳的话也无。 叶媚生倒有些不自在了,轻轻咳嗽了一声:“先皇去世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呆斤私技。 苏幕尘可有可无的看她一眼,然后又移开,没有回答。 “你不在乎你的命,那么若初呢?”叶媚生站起身,来到了他面前。“倘若你有个三长两断,她一个人怎么办?你想过吗?如果你真是被冤枉的,好好说清楚,陛下一定会重新彻查此案,还你一个清白。” “我不是被冤枉的,父皇他……他的确是被我害死的。”苏幕尘回答。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82章:君心叵测 五年前。老皇帝没有去世,二王爷还只是一个纯情小少年,太后亦只是一名普通的妃子。连长乐坊都没有如今的规模,只单纯以歌舞营业。 可是,当这名普通的妃子开始无所顾及的对二皇子示好时,事情就发生了跟本的变化。 那时候的苏幕尘已有了若初,自不会多看她一眼。直到苏君颜去世,他的母妃也因伤心过度而一病不起,没几日也跟着去了。不堪痛苦的二王爷在一次醉酒后,与这位妃子越了礼数,发生了关系。却刚好被前来看望妃子的老皇帝撞见,当下便气得一病不起。只没几日便升天了。 老皇帝去世后,苏幕楌做了皇帝。苏幕尘心有不甘,一心想替七妹报仇,与太后的关系也就越发混乱,最后甚至成了整个朝庭公开的秘密。就好像当年,太子与四皇子不合一样。 对了:“太子殿下呢?”叶媚生听到这里,不由得疑惑问道。“按理说。先皇去世,继位的应该是太子。怎么会伦到四皇子的?” “父皇去世后,大哥也莫明消失了,一时群龙无首。大臣们便自发推荐他为新皇了。”苏幕尘说到这里,又冷哼一声。“不过都是苏幕楌一人所为罢了。”呆他叉血。 叶媚生看了他半响,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件事中的关键人物:“那你知不知道,五年前。太子殿下与四皇子曾在邕城争过一名女子,她现在……” “她就是当今太后。”苏幕尘打断她的话,然后转过头,看着叶媚生。“你也见过她,沛国第一美人,太子与四皇子曾为她大打出手过。那时候父皇别无他法。知道将她赐给谁都是错,索性将其纳入后宫,做了妃子,原想着是要断了这两兄弟的念想,却没想到反把我给搅了进去。” 苏幕尘谈论这一切的时候,脸上表情淡淡的,就像是在谈论一件事不关已的事,语气甚至还带着他一惯的散漫,但只有眸中那股子恨意出卖了他表面的平静。 叶媚生想起那日在怡和殿见到的太后,她的确很美,就跟那本书描写的一样,一颦一动勾人心魄。但是,书中也有明确表明,她喜欢的是苏幕楌,怎么一入宫又跑去勾引二王爷,还间接害死了老皇帝。 可是,“作为先皇的宠妃,又没有孩子,怎么会在先皇去世后成为太后的?”叶媚生疑惑。 “先皇曾答应立她为后,她那时又有袁将军的支持,当然很容易。”苏幕尘回答。 “苏君颜呢?她是怎么死的?”直觉告诉她,先皇去世与七公主被杀一事肯定有关联,他们发生得太近了。 “被苏幕楌亲手杀死的,我可怜的七妹,她那时才十五岁,他竟也下得了手。”苏幕尘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那是一种痛恨到极至的痛苦。 “你能再说说当时的情况吗?或许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叶媚生还是不肯相信这是苏幕楌所为。 “误会?我亲眼见他拔剑刺入了七妹的胸膛,七妹当场死亡,还能有什么误会?”苏幕楌反问,又看了叶媚生一眼。“我今日给你讲这些,并不是因为相信你有能力救我出去,而是因为你曾经救过若初的命,她一直把你当作恩人对待。” “既然这么在乎她,又为何还要与太后……”后面的话,叶媚生不知该如何形容。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也可以出去了。”苏幕尘一脸的不耐,转过身不再看她。 叶媚生知道从他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看来,这事还得去跟另一当事人苏幕楌好好淡淡,看看从他的眼中看到的又是怎样一番场景,如果这两兄弟真的都是被冤枉的话。那么,很有可能有一双手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目的便是让他们反目成仇,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走出关押苏幕尘的地方,夜已经很深了,整座碧云寺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她看了一眼苏幕楌所住的殿,里面似乎隐约还透有灯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往若初所在的客房走去。 第二日,天还没亮,叶媚生便醒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怕吵醒了一旁的若初,索性起了床,简单梳洗一下,往苏幕楌所在的房间走了去。 岂料苏幕楌比她起得更早,正坐在桌前拿着小刀一点一点刻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叶媚生一看到他,手脚总比脑袋动得快,三步并作两步就蹭了过去。 苏幕楌手中的小刀缓了缓,淡淡道:“刻个小玩意儿。倒是你,怎的起得这么早?” 叶媚生看着他手中未成形的木雕,揉了揉眼睛:“我睡不着。”又来到他对面坐定,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执着刻刀在玉料上一笔一笔勾勒,很是养眼。不知该如何开口问,只得喃喃开口:“你想要刻什么?” “你觉得我会刻个什么?”苏幕楌顺着她的话问,眼神专注于手中的刻刀和已成形的木雕。 “我才不猜呢。”叶媚生别过头。 “为什么?”苏幕楌手中的动作停了停,一脸好奇。 “君心叵测啊。” 苏幕楌无可奈何一笑,继续手上的动作,不一会儿,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就这样出现在他手中。 叶媚生一把夺过,发自肺腑的惊叹:“哇,太可爱了,太像了,没想到你还会刻这个?”木头用的是上好的椴木,一眼看去,像极了一只通体莹白的小免子,很是可人。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苏幕楌收回小刀,又漫不经心一问。“喜欢吗?” “喜欢。”叶媚生点头,岂止是喜欢,简直是爱不释手啊。“你能把它送给我吗?” “看在你这么喜欢的份上,它就归你了吧。”苏幕楌答得理所当然。 叶媚生很是兴奋,拿着小兔子左看右看,然后突然反映过来:“你不是专程刻来送我吧?” 苏幕楌已经站起了身,硕长的身影沐浴在晨起的朝阳中,伸了一个懒腰:“小花子,随朕去一趟后山。” “别……别,别走啊。”叶媚生赶紧站起身,想起自己今日来的正事。“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不行,我现在必须知道。”叶媚生拉住他。“你能告诉我,七公主一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因为害怕他走了,叶媚生语气问得有些急,带着一股不自知的兴师问罪之感。 苏幕楌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脸上浮出少有的愧疚之色:“七妹的事,是我的错。”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83章:七妹之死 “老奴倒是觉得七公主去世一事甚有蹊跷。”花公公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未央。“陛下用剑一惯收放自如,怎么会那一下没收住?” “当日的情况。朕也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早上才刚被父皇训斥了一顿,可能是情绪……”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重头讲一遍。”叶媚生听得一头雾水,不由得打断。 花公公看了一眼一旁的苏幕楌,后者点了点头。他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原在五年前,苏君颜还是一位十五岁的小女孩,初初开始练习剑法,见人就忍不住比上两场。当时,在宫中剑法最好的非四皇子、也就是苏幕楌莫数了。 也就是这场比试。失了七公主的性命。 一开始,苏幕楌也只是抱着陪她玩玩的心态,甚至连剑都没有拔出。可比到一半,不知怎么回事,他突然间就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一剑朝七公主刺去,七公主躲闪不及。当场死亡。 当时很多人都在场,包括苏幕尘。 苏幕楌出剑后。自己也晕了过去。醒来后,身上再没佩带过任何武器。 “不过是比武,又怎会伤到致命?”叶媚生听完后。愣了好半响才开口。她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当日之事,朕大多已经不记得了。甚至连怎么出的手都不清楚,只知一觉醒来后,七妹便没了。”苏幕楌说到这里,摇头站向了另一边。 “老奴也认为那一日的陛下有些不同寻常,拔剑的时候,双目赤红。拦都拦不住。” “你们有没有听过?”听到这里,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未央突然开口了。“这世上有一种药吃了可以让人短暂失去理性。做出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第二天醒来后又忘得一干二净。” “这世上竟有这种药?”花公公一脸惊讶。 未央点了点头:“我在连玥谷的时候听师父提起过。”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先皇骤然病逝一事也有蹊跷。”叶媚生提醒。“先皇的身体一直很硬朗,上半年还微服私访了,就算是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没病几天就升天了。” “你怎么会知道父皇的事?”听到这里,苏幕楌转过了身,满脸疑惑。 叶媚生捂住嘴,完了,刚刚一时没注意说漏嘴了,结巴道:“是……是二王爷告诉我的。” “你去看望二王爷了?”苏幕楌上前一步。 叶媚生退后一步:“若……若初求我救他。” 花公公见这情形不对,对未央使了使脸色,正准备逃之夭夭。刚走到门口,却见一名侍卫从远处跑了过来:“陛下,李佳诚要见您。” 叶媚生闻言,如逢大赦:“陛下还有要事,我就不打扰了。”转身就准备往门口跑去。 “你也一起去。”苏幕楌命令。 “朝廷之事,我就……”叶媚生哭丧着脸。 “你不想救二王爷了。”苏幕楌微笑。 好吧,他又开始威胁人了。偏偏她每次都还很没骨气的上当。 李佳诚关押的地方比苏幕尘还要隐蔽,在碧云寺后山的一处牢房内。 叶媚生没想到作为一座寺庙,竟然也可以修建牢房之类的东西,看来,这座寺庙权力不小啊。 苏幕楌已经走了进去,双手背在身后,隔着牢房的柱子看着李佳诚:“你要朕过来所谓何事?”呆扔双血。 叶媚生与花公公就站在他后面,没有说话。 “陛下,如果罪臣能助你除掉星月神教,是不是可以让昭儿过来一趟呢?”李佳诚跪下了身子,声音依旧有些娘。 他怎么也知道星月神教的存在?叶媚生疑惑,不是说五年前就被先皇剿灭了吗? “朕凭什么相信你有本事除掉这个教?”苏幕楌问。 “陛下忘了,罪臣的父亲,祖父,都曾在朝为官。”李佳诚看他一眼,意有所指。 苏幕楌当然听懂了他的玄外之音:“朕带你回去见昭儿不是一样吗?” “这能一样吗?”李佳诚反问。 “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带罪之身。”苏幕楌皱眉提醒“朕随时都可以要你的命。” “就算不是带罪之身,陛下想结束一个人的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李佳诚一笑,又抬起头。“只是让昭儿过来一趟,这对陛下来说不难吧?” “你……” “陛下。”听到这里,叶媚生终于忍不住了。“我想问他两句话。” 苏幕楌早就受不了这娘娘腔腔的声音,闻言摆了摆手,转过身去了。 叶媚生走近两步,看着这个外表总显阴柔,性子却是极为刚烈的李丞相,一笑:“李丞相可认识袁成将军?” “你提那个叛贼做甚?”苏幕楌转过身,反映与当初在中宫殿时苏昭儿的反映一模一样。 李佳诚却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意思?”却又认出她就是那日在怡和殿门口替陛下说话的人,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你一定要昭儿来邕城,是不是因为他?”叶媚生又问。 李佳诚侧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叶媚生见他这反映,心中已明了几分,当下便将苏幕楌拉了出去:“陛下,我有话要告诉你。” 苏幕楌见她一脸古灵精怪的,又三番两次提到袁成,倒也跟着她出了来。 “说吧,什么事?”一出牢房,苏幕楌又习惯性的仰起了他的下巴,一脸的居高临下:“还有,你怎么会知道袁成的?他与李佳诚又是什么关系?” “陛下,我们先不说这个。”叶媚生双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你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九公主李佳诚要她来邕城这事?” “不用告诉她,九妹是不会答应的。”苏昭儿从小就对娘娘腔腔的李佳诚没有任何好感,后得知先皇竟将自己赐婚于他,又气又闹,先皇去世后,这事也就耽搁了,她现在是只要一见到李佳诚,就拿鞭子逼他退婚。 “陛下何不试试,就说是你希望她过来。” “太后也不会同意她离开帝都的。” “悄悄出来,陛下可以派人保护她。” “朕只有这一个妹妹了,我不希望她再出什么事。而且,李佳诚他跟本就配不上九公主。”苏幕楌还是说出了不让苏昭儿过来的根本原因。 “现在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李佳诚只说让苏昭儿过来,他便助你剿灭星月神教,并没有说你必须履行先皇的旨意,让昭儿下嫁于他。对不对?” “哼。”苏幕楌一笑。又揉了揉她的额头。“你就不怕昭儿过来故意为难你?”如果光是指证二王爷,他当然觉着没必要让昭儿过来一趟。 “又不是在宫中,我怕她做甚?”叶媚生回答。 苏幕楌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想起那日她曾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回帝都的。想开口问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唤来一旁的花公公:“小花子,拟旨。”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84章:勇抓小偷 叶媚生背着一个破树枝在前面边走边唱:“再过几十年,我们来相会,全都烧成灰。你一堆,我一堆,全部送到农村做化肥……” 苏幕楌跟在她后面,听到她的歌声,无可奈何的笑了一笑。 果然不出叶媚生所料,信飞回帝都后,苏昭儿见是苏幕楌让她过去,立即便答应了。 而苏幕楌也答应了叶媚生重查当年之事,连七公主也被提上了日程。所以,几乎每日都忙得人迎马翻。脚不沾地。 越发衬得在寺庙内的叶媚生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了。外加碧云寺整日除了萝卜青菜,便是豆腐白菜,她实在是吃不下去了,这才拉着若初准备偷偷溜下山去玩儿的。 谁知,刚出碧云寺,就被出去办事回来的苏幕楌撞了个正着。看到她这一身男子装扮时,还调侃:“叶公子又准备去逛哪座青楼?” 叶媚生当时嘿嘿干笑了两声:“不逛青楼。不逛青楼,那多不雅啊。” 若初本就不愿意下山,二王爷的事一天没有解决。她便一天不能安心。全是被叶媚生连拖带拽给弄出来的。一见苏幕楌出现,立即跟见了救星似的:“陛下,叶子姐姐说她下山去偷腥,还是你陪她去吧,我走了。”说完,不等叶媚生反驳,一溜烟不见了。 “叛徒,你回来,叛徒。”叶媚生气得直跺脚。 “偷腥?”苏幕楌骑在马上。嘴角不自在的扯了一扯。“小叶子,你还真是会用词。” “我又不是尼姑,整日里同他们吃一样的,当然会受不了啊。”叶媚生觉得委屈。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成萝卜青菜了。 苏幕楌见她好像是瘦了一圈,他这几日又一直忙于公事,故免不了疏忽了一些。也正好趁次机会谈谈两人之间的事,当下便伸出手:“上来吧,我带你下山去。” “真的?”叶媚生眼睛一亮,立即握住了他的大手,一瞬,人已经坐到了他身前。 “有进步,我都没怎么用力。”苏幕夸奖,双手拦住她的腰,“驾”的一声,马往山下跑去。 两人来了集市,第一件事便是先带她到客栈胡吃海喝了一顿。 吃饱喝足,叶媚生显然也有了力气,迫不及待出了客栈,又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根破树枝背在背上,连走边唱。 苏幕楌在后面跟着,听到她的歌声不自觉地笑了一笑。又想到今天带她下山的正事:“媚生,旁边有个茶馆,先进去坐坐吧。” 叶媚生扔掉树枝:“有评书吗?”一般的茶馆都会有评书的。 苏幕楌没有回答,径直拉着她走了进去。 运气不好,说书先生刚说完:“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若初的事,先皇的事,二王爷的事,甚至连你要下山来赶集的事,我都一一照办了,现在,是不是也应该我来问你几句话了。”苏幕楌一边倒茶一边漫不经心道。 叶媚生瞄他一眼:“有什么就问呗,还数这么大一串干嘛?”语毕,目光又放到了窗外,下午太阳正浓,小贩们均将摊子移到了屋檐底下,没找到好位置的便回家去了。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什么事?”叶媚生连头都没侧一下,一手拿着茶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先皇去世、袁成将军,还有我母妃的事。”到达碧云寺后,他已经找母妃确定过当年之事,同她讲的一字不差。 呃……叶媚生手中的茶杯一顿。见他这几日这么忙,还以为他早忘了问自己这回事,没想到今日又巴巴来提起。难道:“你今天带我下山,就是为了问我这个吗?”一脸的控诉。 如果是平常,苏幕楌肯定会不好意思的咳两声,然后转走话题。但今日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叶媚生指着窗外卖糖人儿的小贩,惊叹:“你看,那是什么东西?”说罢,就准备跑出去看。 “你少顾左右而言他。”苏幕楌一把拉住她的身子。“坐下,今日必须回答我的话。” “我说了你就会相信吗?”叶媚生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小心翼翼地瞄他一眼。“会不会把我当妖怪?” 苏幕楌看着她一脸委屈的模样,嘴角扯了一扯:“我看看,你哪里长得像妖怪了。”还故意探进了身子。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你就当我是六王爷捡回来的。”叶媚生气妥道。 “也就是说,六王爷是知道你的身世的。”苏幕楌眯起双眼,声音充满了危险。 叶媚生弱弱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一直把他当作我的娘家人来着。” “那你觉得朕应不应该知道呢?”苏幕楌一笑,更危险了。 突然,窗外传来两声女子尖锐的声音:“抓小偷,抓小偷。”然后,一名蓝衣男子迅速从他们窗前掠过,带起一阵风响,又往前面跑去了。 叶媚生二话不说,一脚踩到桌面上,身子一跃,人已经跳出了窗户,指着前面的蓝衣男子:“小偷,哪里跑?”呆扔匠巴。 那男子回过头见是一个清秀少年,压根没放在心上,身子一拐,往一旁的小巷深处跑了。 叶媚生想也没想便追了过去:“站住。” 那男子明显是练过的,专业极别的小偷,专找难跑的小巷。但叶媚生也不是吃素的,这一路南下,被黑衣人追到绝路,什么路没有逃过? “臭小子,最好不要多管闲事。”男子回过头,见她还不屈不饶地跟在后面,提醒。 “光天华日之下,竟敢偷东西,不想活了是吧。”叶媚生又拿出那副悍妇的形象,随手抽出一旁的木柴,往前狠狠一插。 那男子哎哟一声摔倒在地:“臭小子,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叶媚生走近,正欲开口,小巷两边已经走出两位身形差不多的蓝衣男子,个高骂道:“臭小子,你是哪条道的,竟敢管你爷爷我的闲事。” 看来是同伙。 叶媚生停下脚步:“我已经报官了,官兵马上就到,识相的,放下钱包,小爷我还可饶你们一死,否则……”故意停了停,一脸的警告,眼角顺便瞄了瞄四周,完了,死胡同。 “臭小子,敢在我们大哥面前充大爷,看来真是活腻了。”先前偷拿钱包的人咒骂一句,上前一步,一脚朝叶媚生的右脚踢去。 叶媚生右脚后退一步,另一只脚一个横劈,那人立即被踢倒在地,哎哟呼痛。 “来啊,不怕死的就过来。”叶媚生摩拳擦掌。心内却暗叫:这男的骨头也太硬了吧,脚都快痛死了。 另外两个看了一眼,想跑,又觉得没面子,硬着头皮一起上了。 对方毕竟是男的,又是两个,纵然叶媚生拳脚了得,可也有好久没练过了,几拳出去,手痛脚也痛,明显占了下风。 先前倒在地上的男子一见,原来是个纸老虎,为了扳回刚刚被她踢倒的面子,一拳往她头顶打去。 叶媚生身子往下一弯,头倒是没受伤,帽子被打掉了,头发全散了下来。 “原来是个娘们。”那个高的大哥哈哈大笑。“还挺俊的,跟我们哥三回去一趟,伺候好我们了,我们便放过你,如何?”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叶媚生大骂,一脚踢出,正中下体。 那男子痛得哭爹喊娘,咒骂:“兄弟们,快给……” 话未必。突然从小巷深处卷过来一阵风,然后只听砰砰砰三声闷响。三名男子均已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 苏幕楌落下身子,护着一旁的叶媚生:“你没事吧?” “你怎么现在才来?”叶媚生甩了甩打痛的手,痛得?牙咧嘴的。 “就是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后面有官兵过来了。 苏幕楌刚刚追出来时,正好碰见官兵,便先报了案,所以晚一步才到,又见她不停甩着手,关心道:“手怎么了?” “死小偷,竟敢偷我的东西,打不死你。”失主已经找上门来了,对着小偷好一阵拳打脚踢,只声音莫明有些熟悉。叶媚生与苏幕楌不约而同看了过去。 那失主已经发泄完心中的怒气,站起身:“多谢两位少侠……”声音停住。 竟然是苏昭儿。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85章:故意为难 “楌哥哥。”苏昭儿已经一把扑到了苏幕楌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楌哥哥,我总算找到你的。呜呜,楌哥哥……” “昭儿。”苏幕楌拿下她的手,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这里的?而且,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我不是让你多带几名侍卫的吗?” “我跟他们走丢了。”苏昭儿满脸是泥,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可想而知,这一路走得有多辛苦。“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多谢两位,小偷已经抓住了,我们这就带回衙门处理,告辞。”官兵绑好小偷,又对两位拱了拱手。离开了。 苏昭儿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叶媚生,睁大眼睛看了她半响,然后又将目光落回苏幕楌身上,最后停在两人紧扣的十指上,刚刚因为重逢而兴奋的脸又一寸寸冷了下去。 “好了,昭儿,你住哪里?我先送你去取东西。”苏幕楌提醒。“等下就一起上山了。” “我没住的地方。行礼早丢了。”苏昭儿一说,又有些想哭了。 “算了。还是先回碧云寺吧。”苏幕楌领着她离开,又看了看叶媚生的手:“走吧,怎么样了。手还疼吗?” 叶媚生摇头,瞄了一眼一旁的苏昭儿。正好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两人均愣了一愣,没有说话。 苏昭儿到了碧云寺,叶媚生的日子又有得熬了。不,应该说是,终于有了一点趣味,先前就说过,这里又不是皇宫。她自是不必怕这位九公主的。不过,每日多了一个人斗法罢了,倒也有趣。 但斗来斗去总归是伤感情的。 苏昭儿知道她与苏幕楌的关系后,一直有些耿耿于怀。是横看她不顺眼,竖看也不顺眼,终于这种不顺眼在某日爆发了。 “你过来。”苏昭儿带着一个小尼姑刚走进苏幕楌所住的殿,便见叶媚生一脸鬼鬼祟祟的从他房间里走了出来。当下便叫住了她。 叶媚生看了她一眼,因害怕苏幕楌听见,没有理她,自顾自往旁边走了。 苏昭儿却是不肯放过她,几步走到她面前,一脸的盛气凌人:“叫你呢,见到本公主为何不行礼。” “这里又不是皇宫,我为何要行礼?”叶媚生反问一句,准备跃过她从另一边走去。 苏昭儿拦住她:“只要是在沛国的王土之上,你见到本公主就得行礼。” 叶媚生实在不想理这位刁蛮的九公主,转身准备从走廊另一边离开。 “你不过是仗着六王爷的关系才能留在陛下身边,六王爷现在伏罪了,你的死期也不远了。”苏昭儿见她跟本不理自己,对着她的背影咬牙喊道。 叶媚生一听到六王爷,立即停住了脚步,转过身,一脸警告:“你嘴巴放干净点,六王爷是自己请辞离开帝都的,无关于什么伏罪不伏罪的。” “他若不是有罪,会请辞离开帝都?”苏昭儿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眼。“倒是你,不是都跟他走了吗?怎么又跑到皇兄身边来了?” “六王爷有没有罪,你应该去问你的未婚驸马李佳诚,至于我……” 苏昭儿平日里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提起李佳诚,尤其是从叶媚生口中说出的未婚附马四个字,当下便打断了她的话:“谁准你在本公主面前提起他的。”腰间长鞭已然抽出。 叶媚生一个翻身躲过,单膝跪地:“九公主,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李佳诚那样任你打闹的。” 又是李佳诚!苏昭儿气极,长鞭一扬,再次狠狠抽了过去。 叶媚生躲闪不及,右臂现出一条鞭痕,另一只手已经死死握住了她的长鞭:“苏昭儿,这里不皇宫,由不得你胡闹。”说罢,握鞭的手用力一拉。 苏昭儿身子一个不稳,被拉倒在地,大骂:“你不过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凭什么教训本公主。” “我来路不明,难道九公主来路就正当了?”叶媚生反问,意有所指。 “你什么意思?”苏昭儿扔掉鞭子站起身,想起她上次在中宫殿提起袁成将军一事,咬牙。“你到底什么意思?还有,你怎么会知道袁成的?他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点,你最好还是去问你的未婚附马李佳诚。” 叶媚生一口一个未婚驸马,多少带了点讽刺的味道。气得苏昭儿脸色煞白,用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花公公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苏昭儿一见是花公公,立即跑了过去:“皇兄呢,他在哪里?我要见他,不过一位奴才,竟然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了,我要皇兄替我做主。” “陛下正休息,不要胡闹了。”花公公表情不悦,又提醒。“还有,她不是什么奴才,是要回宫做娘娘的人。”呆讨厅巴。 “什么?”苏昭儿一惊。大喊:“像她这样一位来路不明的女人,怎么可以做娘娘呢?而且还和六王爷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苏昭儿。”叶媚生走进一步,脸上是带着深深的愤怒。“你若再敢当着我的面侮辱六王爷一句试试看?” 苏昭儿注意到她眸中那股狠意,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凶什么凶?若是没有关系,你会这么护着他?既然已经有了六王爷,为何还要来勾引皇兄,不过就是看重宫中娘娘之位。” “你听给我好了。第一,六王爷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只要我还留在这里一天,就没有不护着他的理;第二,我留在你皇兄身边,并不是因为稀罕那个什么狗屁娘娘的位置;第三,我有爹有娘,有爷爷奶奶疼的,并不是你口中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倒是你苏昭儿,你口口声声说我来路不明,你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吗?”叶媚生也是被她气极了,才会说出这样一翻话来。 “你,你什么意思?我父亲不就是父皇吗?”苏昭儿一脸的紧张,显然也是有听到过什么风声的。 花公公一看情形不对,赶紧谴退了众人。正准备劝这两人,一个转身,惊呼:“陛下。” 苏幕楌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房间,正脸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幕。 “楌哥哥……”苏昭儿一惊。 苏幕楌径直走到了叶媚生面前:“你刚刚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叶媚生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皱眉道:“你们还是去问李佳诚吧,我只知九公主的生父是袁成将军。”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86章:身世之谜 当下,一行人便来到了后山关押李佳诚的牢房。 花公公先进去解释了一番事情的来由,然后才问:“李佳诚。你还知道些什么?都如实禀告吧。” 李佳诚听完这些,长舒了一口气,道:“昭儿呢?我要见她。” 苏昭儿扭扭捏捏的走了进去,看都没看他一眼,犟着脑袋道:“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 叶媚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站在苏幕楌身后。她知道自己的脾气是冲了一点,才会被苏昭儿这样一惹便不管不顾全说了出来。这次,苏幕楌一定不会放过自己,肯定又要逼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了?她可不可以现在就逃走啊。 李佳诚已经自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来,递给一旁的苏昭儿:“这是袁将军给你的信。” 苏昭儿只缩着不接,摇了摇头:“我不相信。我的父亲才不会是那个判贼。” “袁将军他……他并不是判贼,你看了这封信便什么都明白了。”李佳诚无奈解释。 苏昭儿后退一步,还是不肯接。 “小花子。”苏幕楌不耐道。 “是。”花公公取过信,递了过来。 苏幕楌接过,打开。 事情远比叶媚生知道的还要复杂。 原这位袁成将军与苏昭儿的生母骊妃本是一对,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长大后,袁成被迫充了军。骊妃亦被迫入宫选了秀,选秀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孩子当然是袁成的。 那时候,骊妃一心一意爱着袁成,为了能将这个孩子顺利生下来。不得不去学着如何迎合皇帝,慢慢的,一步一步封了妃,苏昭儿也封了绿霖公主。 可是,就在五年前,袁成突然回来了,以袁将军的身份。 两人十年未见,自是一番爱恨纠缠不说。直到有一天,袁成见到了已经十岁的苏昭儿。 骊妃一崩溃。便什么都说了。 可事实岂能如意。骊妃这番表白不仅袁成将军听到了,也被刚刚入宫的另一妃子听了去。她以此为要挟逼袁将军听命于她,然后一步一步登上了太后的宝座。随后又加害骊妃,强行夺过苏昭儿过来抚养,继续威胁袁将军替她卖命。 事情的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而苏昭儿与李佳诚的婚事,则是因袁家与李家是世交,由袁成将军作主告知于骊妃,骊妃才让先皇赐的婚。 苏昭儿听到这里,早已泣不成声。 她的世界几乎在瞬间天翻地覆。以往也不是没有听到过类似的流言,什么她跟先皇长得不像,什么骊妃与袁成不明不白,连说她来路不正的都有……但毕竟只是流言,她又有太后作主,自是不必放在心上。甚至每次见到那个进宫来看自己时还会带些小玩意的袁将军,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直到两年前,他突然就不来了。然后听闻是因为造反被剿灭了,她当时还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封信明明白白写着。这么多年来,他的隐忍,他的苦衷,几乎全是为了她与母妃的生活…… “袁将军他,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叶媚生问。 关于袁将军与骊妃的纠葛,她是知道一点的,但也仅仅止步于袁将军大战归来那一日。却不知这其中竟还暗藏了这么多无奈。而且,袁将军又怎么会被冠以造反之罪的? “两年前,袁将军突然找到我。”李佳诚回答。“说他发现了一件与太后有关大事,如果能查清楚,或许自己就不用受她的威胁了。需即刻去邕城调查,但此行凶多吉少,如果回不来,便让我将此信找个合适的机会交于九公主。但没想到,他刚走没几日,宫中便传出他判变的消息,被围剿在了邕城。” “这便是你一定要让九公主来邕城的缘故?”花公公恍然大悟,又道。“陛下,依老奴看,先皇与七公主之事也不必查了。” 叶媚生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苏幕楌。别说是他了,就连她这个读者都不怎么愿意去相信,相信这些事全是思存一人所为。如此周密的布局,先是害死老皇帝,然后又将他们几位公主与皇子玩弄于鼓掌之中,她究竟想干什么? “昭儿,你没事吧?”李佳诚突然开口。 众人这才将目光移到受这件事打击最大的苏昭儿身上。呆讨讽圾。 后者脸色煞白,两眼空洞无神地看了李佳诚一眼。这还是她第一次拿正眼看他,喃喃:“父亲,母妃,都是她一人害死的?”空洞的双眸中流下两行清泪来,她还叫了那个女人五年的母后。 “昭儿,你要挺住。袁将军一定不希望你这样,他拜托我好好照顾你,就是希望你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你放心,袁将军的仇我是一定会报的。”这是李佳诚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虽然声音还是有些细声细气,却并不让人觉得娘了。 “你既知道她……”叶媚生问。“知道太后做了这么多坏事,当初为何还要替她帮二王爷逼宫造反。”作为局外人,叶媚生显然看的比较远一点。 “这封信我也不曾打开看过,二王爷当时承诺于我,事成之后会将昭儿下嫁于我,我才……” 李佳诚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苏昭儿突然“咚”一声栽倒在地。 “昭儿,昭儿?”李佳诚大叫。“你怎么了?快请大夫,快啊。” 一行人又手忙脚乱将苏昭儿扶回了房间,李佳诚也被放了出来。未央替她把了把脉,只说是因心里压边过大,承受不了,导致痰气郁结于心,才会突然晕厥过去,躺躺便好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苏幕楌将目光放在一旁同样松了一口气的叶媚生身上,然后一把抓住叶媚生的手臂:“你跟我出来。” “哎……”叶媚生吸了一口气:“你轻点,轻点。”先被苏昭儿鞭打的伤痕还留在手臂上呢。 苏幕楌皱眉,拉开她的袖子一看,左臂上有一条寸长的鞭痕,又红又肿。关心道:“这……什么时候伤的?你怎么都不说啊?” “也……也没多疼。你别碰它就好了。”叶媚生有些不自在,想要抽回手。 “皮都裂开了,还不疼。”苏幕楌一脸心疼的责怪。“我那里有药,走吧。” 叶媚生见他似是有些生气,也不好拒绝,迷迷糊糊就跟着他走了。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87章:老实交待 回到房间,苏幕楌找来一瓶药膏小心翼翼地替她擦药,又忍不住责怪:“谁教你这样的。受伤了也忍着。”他大概也能想到是谁伤的,又是什么时候伤的。竟然忍了这么久。 “也没多严重。”叶媚生看着他认真替自己涂药的样子。突然想起那一夜在阿房殿,她被二王爷的剑所伤,他也是这样一脸认真的替自己涂药。 那时的她又何尝会料到,不过断断几个月,竟会发生这么多事。 苏幕楌并不知道她心中的小九九,注意到她一直藏在袖中的右手,想起白里的事:“你白日来我房间做甚?是不是拿走了我桌上的雕刻小刀?” 白日,他坐在里间看书。明明看到她进了房间,却半天不见过来。忍不住走出来看。她早就不见了,顺便连桌上他平常用来雕刻一些小玩意儿的匕首也不见了。 叶媚生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一脸的无辜:“什么小刀?我不知道啊。我下午就是路过,口渴了,进去讨点水喝而已。” “你说慌的能力越来越不行了。”苏幕楌看她一眼,药已经涂好。站起身,顺便拉起了她的右手。打开,一直捏在手上的匕首顿时无处藏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叶媚生干笑两声:“呵呵。拿着玩儿的。”其实,她只是想刻一个礼物回送给他而已。 苏幕楌取回小刀:“什么不好玩,拿刀来玩儿?”说着。人已经站起了身,将药瓶放好。又问。“你白日里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 “啊?什么话?”她白里可是说了好多话。 “你说你留在朕身边并不是为了娘娘的位置。”苏幕楌来到她面前,蹲下身子,眸中亮晶晶的。 叶媚生看着她的眼睛,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 苏幕楌一笑,又将她搂进怀中:“你说只要你还留在这里一天,就自然会护着六王爷,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叶媚生靠在他厚实的胸膛上。脸不觉有些发热,越发觉得自己涂药的伤口上凉悠悠的。模凌两可地解释:“六王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会护着。” “媚生。”苏幕楌将她从怀中放出来,双眸直直看着她。“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你说留在这里,是指有一天会回去吗?回到哪里去,又从哪里来?” 他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外面月光明晃晃的,屋内烛火摇曳,远处传来一两声钟响。呆讨序弟。 原来,夜,已经这么深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看着他神色间不自知的认真与紧张,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尽管,来到这里已经快一年了,她却始终没有把自己真正当作这里的人,始终认为自己终有一天会回去。该怎么告诉他?告诉他自己其实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 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残忍。 “我每次问你这些问题,你总是顾左右而言它。”苏幕楌见她不答,又继续道,语气带着无可奈何。“一开始,我以为是与你沟通有障碍,不想多问;后来,我又以为是你笨,听不懂我的话。可是,这一路南下,我发现你根本不是不懂我的话,而是压根就不想回答我,你是有什么苦衷?” “幕楌。”叶媚生听到这里,在心底叹息一声,然后轻轻挣脱掉他的双手,站起身。“如果我说,我知道你与太后的那些往事,你会生气吗?”如果他连这个都接受不了,她也没必要说出自己的来历了。 “我与她能有什么往事?”苏幕要楌皱眉,又想起什么似的。“你是说五年前在邕城那一段?”明显松了一口气。“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肯对我敞开心扉的?”说着,人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你真的忘得了她吗?你的初恋?”叶媚生抬眸看着他的双眼。 他眸中似有烛火摇曳,却又无波无澜:“如果我说在邕城发生的事,只因为我少年心性喜与太子作对,你又信还是不信?” 叶媚生歪了歪头,想起他偶尔的孩子气。但那也仅现于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在外面,他一直那个说一不二,让人不敢直视的沛国皇帝。一时竟不知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苏幕楌走近一步,仰了仰下巴:“还是说你觉着以我的脾气,会睁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妃子,哪怕这个人是父皇?” 叶媚生不觉后退了一步。想起他一贯的霸道,就算是误认为自己与六王爷有了婚约,也不由分说的要救自己留在他身边。他这样的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成别人的妃子吗…… 他已经一把搂住她的腰,逼她贴近自己,咬牙:“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真的是很不喜欢你总是这样往后退的样子。” 叶媚生被迫与他相贴,头倔强地扭在一边。看着自窗外洒进来的皎皎月色,点头又摇头:“可是,你不能老往我面前走啊,贴那么近我跟本没办法思考,怎么回答你的话嘛。”一回答,注定是她先吃亏。 苏幕楌一愣,随即极开心的笑了。又低头,见她脸竟然又有些微红了,整个人像只小鸟一样缩在自己怀中,还倔强地将头扭向一边,眸中尽现羞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然后,唇就这样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 风卷残叶般,带着他一惯的霸道、索取。直到吻得她浑身发软,脑袋发昏,这才稍稍放开一点,嘴角一勾:“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讲讲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叶媚生知道自己又中了他的美男计,可就算是知道中了计还心甘情愿的上当,还真不是一般的笨。 “我从那本书看到的。” “什么书?” “就是……” 终于不是说了出来,将自己是怎样误打误撞走进他的世界,一五一十都讲给他听了。 说完这一切,她身子不软了,头脑也不发昏了。心里还明显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长舒了一口气,倒在身后的大床上:“好了,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至于信不信由你。”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88章:未知领域 “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至于信不信由你。”叶媚生说完这一切,整个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全身无力瘫软倒了身后的大床上。 苏幕楌还愣在原地,高大的身影似乎在随着一旁摇曳的烛火晃动着。 好半响,他才转过身。见叶媚生一脸放松的躺在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侧身看着她,一伸手:“你把你那所谓的手机拿给我看看。” 叶媚生眉毛一跳:“你还真不信?”又拿出自己一直藏在口袋里的手机,放在他手心。“好了,看吧,就是这玩意儿把我带到这里的,不过。现在没电了。” 苏幕楌拿着那手机看了半响,没瞧出什么异样来,倒是想起上次在浴池就是这东西砸中自己腰间伤口的。然后,不动声色将其藏在了枕头下面,又一本正经的咳了咳嗓子:“你的意思是,你是从我们这个时代过去了很久以后的时代穿越过来的未来人?” 叶媚生一愣,转头看着他:“理解能力这么好?我还以为你压根就不懂呢。或许觉着我就是在胡言乱语。”又坐起身来,手一伸:“手机呢?还我。” 苏幕楌侧过头。一脸的理所当然:“你那手机我看着挺顺眼的,留下了。”这样,就不怕她再因这玩意儿无缘无故穿回去了。 “呵。苏幕楌,有这话什么意思?”叶媚生一惊,“抢了我的东西还能编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真不愧是一国之君,手机呢?还我。”说着,就扑了过去,准备从他身上搜出自己的手机。 “喂,喂,喂。”苏幕楌捉住她在自己身上作乱的小手。“你懂不懂什么叫礼尚往来啊?我送了只木雕兔子给你。你至少也得回报一点什么吧。” “我有啊。”叶媚生自他手中抽出手来,继续搜。“我拿你的小刀就是想刻个什么东西给你。快,手机还我。”那可是她对以前生活的唯一念想了。 “那等你刻好了再拿来同我交换。”苏幕楌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想离她远一点“还有,你别在我身上爬来爬去的了。” “你太可恶了!”叶媚生几乎整个身子全压在了他身上,双手还放在他腰上,闻言抬起头,一脸的幽怨看着他。“交换礼物都是自愿的,你怎么能强迫我送呢。” 她的身子很软,柔柔依附在他身上,带着一股不自知的诱惑,四处作乱的小手更是处处点火。 “你起来。”苏幕楌嗓子都哑了。 叶媚生完全在气头上,压根没发觉他的异常。索性弯下腰,扳过他放在两边的手握在胸前来,压紧,口气带着威胁:“你把手机还给我!” “这可是你自找的。”苏幕楌语毕,人已经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自己身下。然后,炙热的唇就这样落在了她的脖颈间,闻到她身上那股清香时,身子征了一征。 “喂……”叶媚生挣扎,伸手就要推开他。“你想干嘛?” 他只一只手便握紧了她两只手,又小心翼翼地避开她手臂上的伤口反剪头顶,唇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停止,含糊道:“我想……” 叶媚生没听清他的话,但大概也能猜到他想干嘛,只觉得紧张,拒绝:“不行。” 他放开她的脖子,唇就贴在她的耳廓,轻喃:“媚生?” 性感低沉的声音,竟带着三分请求。一下子就戳中了她心里最柔软的那个地方,含糊应了一声:“嗯?” 他离开她的耳廓,温热的唇落在她的脸颊上,然后是直挺的?梁、眼皮,轻声道:“不要拒绝我。”幽黑的双眸像是要看进她心里,里面细细碎碎全是她一人的影子。 她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他宽阔额头强忍的汗水,轻不可闻的点了点头:“那……你,你轻点。” 她看到他脸上浮出从未有过的欣喜,然后才低头深深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慢慢的,一点一点带她走入未知的领域。看着她在自己身下沉沦,欲罢不能,然后才猛然冲进她的身体。 她清晰的感觉到那疼痛,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愉悦,同他一起走入那神秘的未知领域。 帐外红烛燃到底,陡然一下熄灭了,单留下缕缕青烟,在暗夜中愁肠百结。 夜,还很长。 第二日,果然还是睡迟了。 叶媚生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老高,正透过门的缝隙照进来,洒下一地的温暖。 她尝试着用手撑起身子,岂料刚一动,全身上下立即传来散架似的疼痛。 “醒了?”苏幕楌的声音自里侧传来。 叶媚生一愣,缓缓转过头。他正侧躺在她旁边,一手撑着下巴,两眼含笑意地将她看着。 她刚撑起的身子又摔了下去,脑海浮出昨晚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下意识拉过被子遮住脸,弱弱地打了声招呼:“早。” 被子本就是单人的,自是不大。被她这样一拉,他几乎有一半的身子露在了外面,还被外面的阳光照得明晃晃的。 叶媚生的黑色瞳孔骤然放大,只觉得一股热流只冲脑海,好熟悉的感觉!不好,她赶紧拉过被子扔给他:“挡住,挡住,快挡住。”要是再有?血流出来,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他的身子是挡住了,可她的身子又露在了外面,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吻痕。苏幕楌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咳。 叶媚生回过神,准备继续拉回被子。 他已经顺手将她整个人连着被子一起拉进了自己怀中:“小叶子,跟朕回宫吧。”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她的长发。“朕许你做皇后。” 她瞄他一眼,不动声色取回自己的长发,得意洋洋:“我可是太监。” 他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太监是吗?朕要验货。”说罢,起身就准备掀被子。 她死死捏住,尖叫:“苏幕楌,你个大色狼。” 他看到她一脸紧张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什么?”叶媚生怒目直视。 他俯下身子,唇贴近她耳廓:“也不知道是谁昨晚……” “停停停,你打住啊。”叶媚生赶紧捂住他的嘴,脸色红扑扑的:“那时候说的话能当真吗?” 他伸手拿下她的手,正欲开口。外面已经响起了敲门声:“陛下,九公主有事禀报。”是花公公。 叶媚生这才想起两人这是住在什么地方的,一时又羞又气。一把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一边穿衣服还一边念叨:“这简直是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 苏幕楌后面笑得格外开心。呆池医扛。 穿好衣服,叶媚生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苏幕楌,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得保持离我三步之远的安全距离。” 打开门,花公公就弯腰候在外面,见到叶媚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倒也没多惊讶,正准备打招呼。又见她狠狠瞪了自己一眼,还明显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只得讪讪然低下头,一脸的忍俊不禁。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89章:血腥婚礼 叶媚生回去没多久,便听若初传来消息:苏昭儿决定下嫁给李佳诚了。 这于叶媚生而言,无疑是五雷轰顶。 “苏昭儿不是一直很讨厌李佳诚吗?”她想起苏幕楌所说。讨厌到一见面就想拿鞭子抽他,而且还不准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个人的名字,又怎么会? “可能是为了让李佳诚为她的父母报仇吧。”若初猜测。 “就算是感激他会替自己的父母报仇,也没可能在大仇未报之前就同他成婚啊。”而且,如果她以往猜得没错的话,这位苏昭儿应该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皇家子女,只是一直不知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而已。所以对苏幕楌应该有着一份不同寻常的感情…… “可是,他们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就在后院。”若初睁大了双眼,一脸无辜。“这是事实。” “不会吧?这里可是碧云寺。是出家人修行的地方,怎么能举行婚礼呢?”叶媚生更不相信了。 “这并不是真正的寺庙,是先皇为了让太妃安心,专门修建的,真正的修行者也只有太妃一人。”若初解释。呆池欢巴。 可是,叶媚生还是觉得有些不可能。想去问苏幕楌,又想起早上说过的话。恹恹放弃了。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因第二日一大早,苏昭儿就换上了一件大红色的喜袍。从后院的东屋出发到李佳诚所在的西屋。苏幕楌就坐在西屋正中间。背后贴着一个硕大的双喜字。 见叶媚生一脸困惑地出现在门口时,还特意招了招手:“你,过来。” 叶媚生特没骨气。特别是在面对苏幕楌的时候。一见到他就将自己昨天早上说过的话忘到了九宵云外。三步并作两步蹭了过去,又注意到旁边的太妃,微微行了一礼:“见过太妃。” 太妃微笑点头。 叶媚生压低了声音问:“苏昭儿可真同意了?” “难道有假?”苏幕楌瞄她一眼。她今日换了一身紫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米色腰带,或许是因为参加婚礼的缘故,脸上还画了淡妆,长发高高挽起,双颊红晕若隐若现,很看起来很是灵动可爱。 “可是。她不是一直很讨厌李佳诚吗?”叶媚生被他打量得不好意思,理了理身上的裙子才又道。 苏幕楌握住她的手,没再答话。因为新娘新郎已经被领进了喜堂。 婚礼很简单,参加的也总共只有这几个人,有一个还是带发修行的太妃。 李佳诚倒很是兴奋,换上一身大红喜袍的他,越发衬得唇红?白,笑起来连嘴都合不拢。苏昭儿头上盖着一块喜布,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修长的双手死死拽住大红花的另一端。 “一拜天地。”花公公在一旁喊着。 没有唢喇,没有祝福,亦没有鞭炮,甚至连观众都只有他们几个,两个身着大红喜袍的新人就这样拜了天地。 当花公公喊出:“夫妻对拜”时。 叶媚生清清楚楚看到有泪渍自苏昭儿头上的大红喜帕内渗出,一滴,两滴,滴落在空落落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佳诚也注意到了,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却终究还是拜了下去。 叶媚生不知道在场还有多少人注意到,婚礼实在是太安静了。所以,泪水滴落地面的响声格外清晰。 刚拜完天地,还没送入洞房呢。突然从院外闯进来好几名黑衣人,个个手持弯刀,注意到喜堂内的两名新人时,还愣了一愣。 “二王爷在哪里?”一名带头的黑衣人上前一步,问道。 苏幕尘刚从牢房放出来,正站在房间的阴影处,听到声音后愣了一愣,准备走出去,又被若初死死拖住了:“王爷。危险。” 苏昭儿揭开喜帕,不出所料,脸上是纵横交错的泪水。但没有人注意到,因为李佳诚已经用仅有的一只手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 “你们是什么人?二王爷是罪犯,自是关押起来了。”花公公走到了门口。 “交出二王爷,否则血洗碧云寺。”还是那带头的黑衣人,手中弯刀上还残留着血的痕迹,显然已经去关押苏幕尘的地方看过了。 “那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苏幕楌说着,人已经飞身上前。 花公公,未央,甚至连李佳诚都已经出了喜堂,同苏幕楌一起抵抗着外面的黑衣人。 苏幕尘被若初死死拉住,一脸紧张:“你不能去,你不能去,他们就是来找你的。” 外面有黑衣人听到声音,正欲闯进喜堂一探究竟,被花公公一个拂尘打飞了,又对身后的人道:“你们快走。” 苏昭儿还愣在一边,两眼呆呆看着外面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双手死死搅着喜帕,脸色苍白。 叶媚生见状,走过去一把抽出她手中的喜帕,扔给苏幕尘:“蒙上它。” 苏幕尘接过,用喜帕蒙住脸。然后飞身出去同苏幕楌一起对抗着那些黑衣人了。 叶媚生看了一眼站在另一边的太妃,走过去护在她身前。另外两人也走了过去,四个人挨成一团,一脸紧张地看着外面的打斗。 那些黑衣人一看就是日月神教的人,虽人多,但武功却并不精。苏幕尘一出去,他们就明显占了下风,一个两个全都倒了下来。 只领头的武功较好,但也没有段一峰厉害,死死纠缠着苏幕楌。 叶媚生见黑衣人倒得差不多了,正准备拉着太妃走出去。后院的的院墙上突然涌起无数个黑衣人的脑袋,个个手持弓箭。 那领头的黑衣人已经退开身子,飞上屋顶,命令:“没有找到二王爷,火烧碧云寺。” 命令一出,无数支火箭就这样射了进来,屋顶上,院子里,草丛堆,落下便是一股火苗。 李佳诚最先跑进喜堂,一手拉住苏昭儿:“跟我走。” 苏昭儿缩了缩身子似乎有些抗拒,想要抽回手。 “这里马上就要变成火海了。”李佳诚怒吼,再也不似以往那个阴柔的年轻人,不由分说拉着她便往外面逃去。 叶媚生一手拉着太妃,另一只手拉着若初,正准备往门口跑去。突然,一只火箭射进房间,落在桌面上,桌上红烛滚落,立即窜起一地的火苗。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90章:是梦非梦 叶媚生看着突然窜起一地的火苗,尖叫了一声:“幕楌。”人已经拉着另外两人跳出了房间,喜堂瞬间被火海淹没。 喜堂外面更乱。寺内一些小尼姑看到火光,纷纷拿着木桶跑了过来。一见这场景,又吓得要逃,一时尖叫声,杀声,连成一片。 苏幕楌听到声音回过头,一脚踢翻还纠缠着自己的黑衣人,迅速跑了过来。 “媚生,母妃,你们没事吧?”他问。一抬头。又见整个喜堂已经被火烧得遥遥欲坠,似乎随时要塌下来,赶紧拉着她们的手往院外内逃去。 刚走进院中,便听“砰”的一声巨响,喜堂整个坍塌,漫天的火光瞬间染红了半边天。 苏昭儿缩在墙角,脸色煞白地看着这一幕。身上还穿着那件大红色喜服。空洞无声的眸子迎出那漫天的火海,全是不可置信。李佳诚已经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别看了。快走。” “陛下,你们先走,我们断后。”花公公与未央挡在了苏幕楌面前。呆池投扛。 喜堂一塌。碧云寺的整个后院几乎全部葬身于火海,四面八方全是火,带火的箭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外面射进来。然后是前院,大厅,乃至于整个后山,全都着火了。 苏幕楌一只手拉着叶媚生,另一只手扶着太妃,三人借着花公以与未央的掩护从侧门逃了出去。 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显然在苏幕楌这边,火箭也一路跟了过来。 出了侧门。碧云寺的大门就在眼前。 苏幕楌不仅要护着这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还要挡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火箭,自然很是吃力。 花公公与未央还被挡在后院没有出来。 “幕楌,你先带着太妃走,我自己想办法。”叶媚生欲推开他。 “你忘了我说过什么了。”苏幕楌瞪她一眼,手握得更紧了。 眼看着三个人就要逃出碧云寺的大门了,打开门,外面的黑衣人早已恭候多时。 苏幕楌双眼一眯,将另外两人护在自己身后,进来一个杀一个。 叶媚生与太妃靠在一起,只能听到外面不停传来刀刺入肉体的声音。 太妃颤抖着拿着手上的佛珠,嘴里不停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额头冷汗直冒。 叶媚生看了看四周,想找找有没有其他出寺的路。就在此时,一只火箭从寺外飞进来,直指苏幕楌,而苏幕楌只顾对抗着从寺外涌进来的黑衣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叶媚生大喊一声:“幕楌,”手已经一把将他推开。 火箭直直射入了叶媚生的肩膀,火苗瞬间熄灭,她身子一个不稳,往后倒了去。肩膀传来钻心的疼痛,好痛。她突然想起柏舟替自己挡刀的那一幕,那时的他应该也是这么痛的吧。 “叶丫头。”太妃赶紧扶住了她。 苏幕楌听到声音后转过身,脸色骤变,不可置信地大喊一声:“媚生!”人已经跑过来扶起了她。 花公公与未央已经从后院冲了出来,与寺外的黑衣人打成一团。 叶媚生抚住流血的肩膀,皱眉看着抱着自己的苏幕楌:“痛……” “别……别说话……我现在就带你出去。”说罢,一把抱起她的身子,血红着双眼往寺外冲去。 叶媚生只觉得好痛,好痛,整个肩膀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眼前是一片血红血红的世界,身后的碧云寺火光冲天,四周充满了尖叫声,哭喊声……终于,一个承受不住,闭上了双眼。 安静了,终于安静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叶媚生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唤:“媚生……媚生……” 一遍又一遍,声音极度悲怆,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很想回答,可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她急得满头是汗,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身体跟本无法动弹。 火还在不停的烧,不停的烧,她感觉自己就像置身于火海,难受至极,却无从逃脱。 终于,身子一个无力,再次失去了意识。 再次恢复意识时,耳边传来松了一口气的声音:“算是脱离危险了。” 她也感觉到那火正在慢慢退却,整个身子瞬间轻松了许多,可还是无法动弹,不知何时又沉沉睡了去。 “媚生……媚生……” 那个人又在叫她。 她想起这是谁的声音,挣扎了好半响想回答他。却终究只徒劳。但身体似乎没有先那么难受了,她缓缓坐起身,踩着虚无的空气往前走去。 四周全是雾,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脚下是否有路,只凭着一股直觉不停往前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突然银铃般的笑声:“子棽,子棽……” 她觉得这笑声好生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脚上步伐加快,想一瞧究竟。 眼前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女子一身银白长裙,正围着中间一名身着青衫的男子转圈。男子背对着她,身影高大而挺拔,她看不清他脸上面容,只觉得这背影好生熟悉。 然后,那女子突然停止了转动,转过身直直看着身后的叶媚。叶媚生只觉得眼前晃了一晃,那女子不知何时又变成了未央公子身影,头上带着一顶黑色长帽。 “子棽是我的。”未央说。 男子也转过了身,正是苏幕楌,表情漠然,似乎从不曾认识过她。 叶媚生走近几步,正欲开口说话。未央脸上的青纱却突然被一阵风吹掉了,露出思存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来,她说:“子棽是我的。” 苏幕楌已经牵过她的手,满脸霸道:“我的思存,我的思存”说着,两人一同往另一边走去。 不,不。叶媚生提脚追了过去:“幕楌。” “幕楌。”叶媚生梦中惊醒,坐起了身,额头冷汗直冒。 眼前是竹制的床架,青纱般的帐子,随着外面的风一晃一晃的。她想起梦中两人紧握的手,还有苏幕楌看着自己时那漠然的表情,似乎并不是梦。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91章:偷偷亲他 “媚生?”旁边传来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叶媚生顺着声音望去,双眼依旧空洞无声。 是苏幕楌,他正坐在床头一动不动将她看着。平常总显精明的单凤眼,不知何时已经深深陷了进去;眼睛四周有些浮肿,隐约是青黑色的;下巴青渣更是若隐若现,再也不复以往的桀骜,不过几日不见,他整个人已经憔悴得不像样。 叶媚生这才将思绪一点一点从梦中抽回,眼神渐渐恢复以往的色彩,颤抖着开口:“幕楌,是你么?” “是我,是我。”苏幕楌一把反握住她的手。手心微有汗水浸出。声音有些沙哑:“媚生,你醒了。伤口还疼吗?怎么坐起来了,快躺下……” 话未说完,叶媚生突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也忘了肩膀上的疼痛,呜咽:“幕楌,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离开我……”话未必,号啕大哭。 苏幕楌显然有些被她吓住了。好半响才反映过来用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你怎么了,我就在这里。是不是做恶梦了?别怕,别怕。只是梦,是梦啊,我一直在这里的。” 叶媚生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自他怀中抬起头,小脸还有纵横交错的泪水。她看着他,看着他下巴上若隐若现的胡须。他说的没错,他就在这里,一直在这里,温热的双手还死死扣着她的手。可是。那个梦,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她觉得恐惧。 “刚醒来,怎么又哭成这样?”苏幕楌见她一脸的泪水,心疼道。伸手想要替她拭泪。 她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眸中带着垦色:“幕楌,你会不要我吗?” 他一愣,随即又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了?” 她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正色道:“你回答我的话!”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苏幕楌苦笑,低下了头,声音有些闷闷的:“你都不知道,不知道当我看见你倒在我面前时……我……”声音突然又有些哽咽起来,说不下去了。 叶媚生心中一阵抽紧,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而且还是因为自己。不由得伸手轻轻抚上他英俊的侧脸,小心翼翼道:“对不起,是我让你担忧了。” 他抬起头,眸中似有晶莹的泪花一闪而过。看着她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道着并不属于自己的歉意。心上一软,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又有太多话不知从何说起。她昏迷的这几日,他想了很多,可真正到了她清醒过来时,却又觉得语言并不能代表什么了。 只好轻轻扶她躺下,掖好被子:“你肩上的伤还没好,好好躺下休息,不要乱动。”又对门外喊道。“小花子。” 叶媚生乖乖躺下,拥着被子,看了看四周,又问:“这里是哪里?还有,我睡了多久?” “你这都已经昏迷三天了,若是再不醒来,陛下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花公公从门外走了进来,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手上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 苏幕楌自他手中接过药:“先喝药吧,喝了再休息。” “你是不是已经三天没睡了?”叶媚生看着他眼睛周围的黑眼圈道。 苏幕楌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拿起勺子盛起一勺药,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然后递给她:“来,先喝药吧。”脸上表情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呆庄司血。 叶媚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脸上这种温柔,真的很想就这样沉溺其中一辈子不再醒来。可是,他脸色的憔悴醒目的提醒着她,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侧过头躲过他递过来的勺子:“你先回答我的话。” 苏幕楌轻叹一声:“你先喝药,喝完药我就去休息了。” 叶媚生闻言,鼻子一酸,几乎又要哭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自他手中拿过碗,一只手捏住鼻子,闭上眼睛,狠狠往嘴里灌去。 花公公睁大了双眼,无言的接过碗,对她竖了竖大拇指,出去了。 叶媚生吐了吐舌头,药好苦。又往里挪了挪身子,小声道:“你快上来休息一下吧。” 苏幕楌站起身:“我还是回房去吧。你好好休息,不要乱动。有事叫我,我就在隔壁。” “你别走啊。”叶媚生叫住他,随即又不好意思低下头:“我一个人害怕。”其实也不是害怕,只是因刚刚那个梦,不想他离开而已。 苏幕楌一愣,随即便和衣躺了上来,轻声道:“我就睡一会儿,你若是伤口痛就叫醒我。” 叶媚生点头,一只手轻轻拨开他垂在额边的长发,安慰:“嗯,快睡吧。” 苏幕楌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叶媚生也躺了下来,看着他安睡的侧脸,突然觉得无比安心。 天色越来越暗,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偶尔还能听到风吹动树枝的声音。叶媚生不知这里是哪里,又因刚刚苏醒,体力有些不支,很快也就随着这些雨声一起入睡了。 第二日醒来时,苏幕楌还没有醒。 叶媚生转过头,他就躺在自己左手边。 从侧面看过去,他的鼻梁很高,睫毛有些卷,还有那略显凉薄的唇瓣,唇色并不深,甚至比常人要浅一些,但唇线很好看。下巴上隐约又多了一层黑色。看到这里,她不由自主伸出手,悄悄碰了碰他的下巴,有些轧手,又赶紧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见他并没有醒来,胆子又大了一些。索性撑起身子,认真打量着他的睡颜,肩上的伤已经不再疼痛了,只有些痒痒的,或许是在长新肉的缘故。 他睡的很香,呼吸均匀而清晰,既不打呼噜,也不像她一样睡着了就到处乱拱。而且,他的皮肤很好,没有一丝杂质,唇瓣紧紧闭着…… 叶媚生看着看着,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蜻蜓点水似地在他唇上啄了啄,然后又迅速移开。见他并没有苏醒过来的样子,偷笑,然后又偷偷啄了一下、两下、三下…… 最后一次离开时,猛然被他一把拉住,双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在干什么?”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92章:跟朕回宫 叶媚生吓了一跳,双颊瞬间变得通红,两只眼睛眨啊眨:“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想想。”苏幕楌一脸认真的想了一下。“应该是你伸手摸我下巴的时候。” “你竟然装睡。”叶媚生一脸愤怒。 “那你趁我睡着。在做些什么?”他将她的身子拉近,更贴紧一些自己,看着她绯红的小脸,笑意满满。 “我……我……”叶媚生侧过头,尴尬地左顾右盼。“今天天气真是好啊,我昨晚明明听到雨声的,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肩上的伤也没感觉到痛了。”抚了抚肩膀,一脸的舒心。又问。“昨晚你们给我喝的是什么药?是不是有止痛效果,止痛药吃多了可不大好。” 他不为所动:“你转移话题的能力越来越不行了。” 她噎了一噎,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不好意思道:“你……你不就是想要我承认我刚刚偷偷亲了你吗?”然后又抬起头。一脸的理直气壮。“那亲了就亲了,你能怎么着?” 看着她故作镇定却越来越红的脸,他收起笑意,又故作深沉道:“你刚刚亲了我大概有四下吧。” 她往后退了退,一脸戒备:“你……你想干嘛?” “讨回来。”语毕,手已经一把拉过她的身子。唇就这样毫无征兆落在了她唇上,刁钻霸道的吻法。看着她像只一只无助的小动物,在他怀里气喘呼呼。又犹如一株美丽的丝罗,紧紧攀住他的肩膀。 直到感觉她喘不过气来,又想到肩上还未痊愈的伤口。这才念念不舍的放开了她。 她绯红的脸上有些恼意,别扭地转过头:“我才没有亲那么久,你占我便宜!” “要不你再占回来?”他探过脑袋,笑得格外灿烂。 她张大了嘴,又闭上,一张芙蓉花似的脸红的更加艳丽,好半响才磕磕巴巴道:“算……算了,不用那么客气啦。” 苏幕楌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呆来女圾。 叶媚生伤好后才知道自己养伤的地方叫连玥谷,谷内四处除了常见的绿竹。还有紫竹,四季如春。与宫内的静竹轩非常相似。 只是苏幕晅已经不在这里了。听闻他伤好后便同离歌一起离开了连玥谷,至于去了什么地方,又什么时候回来,并没有明说。 欧阳老人说完这些,又回房间继续闭关去了。 欧阳老人是一位年过半白的银发老人,留着长长的白胡子,说话时总是习惯性的摸一摸胡子。叶媚生还常常拿他的真胡子取笑花公公的假胡子。花公公一生气,便把假胡子给拔了,连帽子都取了,反正连玥谷也就他们几个人。 “晅儿到底怎么了?都不回来看我一眼。他……”太妃听完欧阳老人的叙述,叹息一声。“他以往明明不是这样的。”低下头,轻轻拭了拭颊边的泪。 碧云寺出事后,太妃一夜之间像是苍老了好几十岁,两鬓亦变得斑白起来。 苏幕楌看着她欲言又止。其实,在六王爷请辞离开帝都时,他就已经说出他知道了自己母妃去世的真正原因,此番回碧云寺亦是想确认一些事。 苏幕楌当然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的母妃,所以,当下便同意了。 可没想到是,就在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了邕城,离碧云寺只差一步之遥时。他却开始退缩了,硬说要先回连玥谷疗伤。却又在碧云寺出事后。第一时间派离歌过去接迎他们,等一行人到达连玥谷,他又连夜离开了。 他又去了什么地方,无人知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同样无人知晓。 “太妃,我想六王爷可能是有事才出谷的,待事情办好,肯定会回来看您的。”叶媚生走过去安慰,她其实也很想见见柏舟,问问他为何要不辞而别。 但显然,太妃比她更想见到柏舟。她到现在都无法将眼前这个一身素色长袍,见到黑衣人被杀时还念佛的太妃,与书中那位想方设法害自己妹妹的妧妃联想在一起。 太妃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没有说话。 “母妃,碧云寺已经出事了。你还是随儿子一起回帝都吧。”苏幕楌转过身,劝解。 太妃摇了摇头:“帝都,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回去了。”说罢,轻轻叹息一声,放开叶媚生的手,离开了房间。 外面阴云密布,狂风席卷起一地的竹叶,似乎要下雨了。 叶媚生走过去将门关上,又见苏幕楌一脸黯然地站在屋中。安慰:“或许,太妃只是太累了,需要一个清静的地方休息休息。而帝都,显然不适合休息。” “那你呢?媚生。”苏幕楌几乎是立即接过她的话。“你还需要休息多久才肯跟我回帝都?” 叶媚生一愣,不知怎的话题就转到自己身上来了。 卧病在床的那几日,也不是没听他提过这个问题。但每次她都是顾左右而言它,将话题轻轻带过。而他,似乎是因她肩上有伤的缘故,也从不逼她回答。 但显然,今天是逃不下去了。 叶媚生看着他,犹豫了半响,还是开了口:“我不想回帝都,可我也不想离开你。”叹息一声,坐回了床上。要是有什么办法能两全就好了,要是他能不回帝都就好了。 “媚生,你在逃避什么?”苏幕楌走到床前,蹲下了身子。“还是说,你在害怕什么?一切有我在,你只管站在我身后便是了。” 叶媚生看着他,看着他一脸认真的神色。突然又想起那一个梦,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他其实不知道,她想要的不是站在他身后,而是一辈子的并肩而行。 “咚咚咚。”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伴随着绵绵秋雨一起响起。 叶媚生回过神,花公公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陛下,未央公子来为小叶了请最后一次脉了。” 是了,连玥谷的规矩是,每当病人伤痊愈后,必须要为其请最后一次脉,以确认有没有留下什么不好的后遗症。 苏幕楌无奈的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刚掀开里间的帐缦,又回过头来:“媚生,你今晚好好想一下,我明早过来要答案,不能再拖了。”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93章:未央的脸 未央已经走了进来,听到苏幕楌的话,下意识停了停脚步。又转过身看了一会儿他离去的背影。然后才貌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什么答案?” 叶媚生已经躺回床上,正在挽袖子,闻言极轻一笑:“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什么答案。” 未央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过去坐下,然后,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刚搭上去没多久,手突然一抖,就这样滑了下来。 叶媚生一惊,看着他突然滑下去的手:“怎么了?” 未央同样在看着自己的手。好半响,才抬头看了一眼叶媚生的脸色。声音有些愣愣的:“你们……”又摇头。“没……没什么。” “怎么了?伤口出什么问题了吗?”原本在外间候着的花公公听到声音后也走了进来。 未央已经站起了身,看到两人都一脸紧张的模样,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映有点过渡了。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坐下:“刚刚手滑了,我需要重新再把一次。” 二次把脉?这是从来没有发生在未央身上的事。花公公疑惑,又看了一眼他放在叶媚生手腕上的那只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叶媚生同样很是疑惑,但又觉着自己伤好后除了比以前更加嗜睡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也就安心让他把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又好像没过多久。 未央终于无力松开手。站起身,连语气都带着些许颤音:“叶姑娘肩上的伤已无碍,并没有留下什么不好的后遗症。” “未央。”叶媚生明显注意到他语气上的不对,刚开口准备问些什么,便听“砰”的一声,半掩着的竹窗被外面的狂风吹开,吹进一屋的雨水与竹叶,花公公赶紧跑过去关窗。 叶媚生转过头,目光无意识落到未央身上。瞬间僵住。 外面电闪雷鸣,狂风吹卷起他头上的青纱,轻轻一翻又落下了。叶媚生半躺在床上,而未央站着。所以,她异常清晰的看到未央那张被风吹开的下半张脸上,爬满了丑陋的褐色疤痕,蜿蜒犹如树皮。 风太大了,花公公还在使劲关窗。 而未央公子只顾想着刚刚的把脉结果,根本没有注意。 “未……未……”叶媚生用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未央公子一惊,赶紧用手挡住了面纱。以往他还在帽子下面蒙着一层青纱,可今早过来得及时……想到这里,又看了一眼一脸惊讶的叶媚生,再也无法忍受,一个转身跑开了。 “他怎么了?”花公公已经关好窗走了过来,一脸疑惑的问。 叶媚生脸色苍白,脑海挥之不去的是未央脸上褐色疤痕。好半响,她才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响起:“未央,他……他,你们有见过他的样貌吗?”呆来讨技。 花公公摇了摇头:“没有,自三年前他出现在陛下身边时就一直带着了。只称相貌丑陋,不便见人。怎么了?” “没……没什么。”叶媚生侧过身子,又想起上次在长乐坊听到的未央与若夏的对话,只觉得无比心慌。轻声道:“我觉得有些倦了,想休息一下。” 花公公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告退了。 太妃坚持要留在邕城,苏幕楌别无他法,只好命人在连玥谷旁建了一座小型寺庙,专供太妃修行所用。旁边就是欧阳老人,也好相互有个照应。虽这位老人一年之中有十个月都躲在房间闭关。 苏昭儿已经随李佳诚一起先回帝都了,他们来告辞的那天,正是未央替叶媚生把完脉的第二天。 叶媚生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外间传来低低的抽泣声,然后是苏幕楌淡淡的声音:“你既已下定决心,朕也不拦你。但回到帝都后不可轻举妄动,有什么事等朕回来再说,明白吗?” “明白了,陛下。” 这是李佳诚的声音,还是有些娘。叶媚生一听便听出来了,他们这么一大早的来这里是做甚?想到这里,立即翻身下了床,将里间的帐子拉开一条小缝,偷偷往外窥去。 苏昭儿那天穿了一件杏色长裙,梳的是已婚妇人的发式,头上也没有任何装饰。瘦削的侧脸上挂着两行泪珠。然后,突然就重重跪倒在了苏幕楌面前。 苏幕楌连忙起身:“昭儿,你这是做甚?” “陛下,这是昭儿最后的心愿,你就成全她吧。”一旁的李佳诚道。 今日的佳诚跟往常也有些不一样,他着了一件玄色长袍的缘故,腰间别着一把剑。平日里随意披散在肩上的长发也高高束了起来,露出清秀的五官,白皙的皮肤。一眼看过去,很是有种英雄少年的感觉。 看来,还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啊。叶媚生感慨。苏昭儿已经磕完了三个响头,李佳诚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楌哥哥,多谢你这几年来的照顾,昭儿告辞。” “昭儿。”苏幕楌叫住她。“记住,无论如何,你都是沛国九公主。” 苏昭儿回过头,满脸是泪的笑了:“楌哥哥,你要幸福。”然后,转过身跟着李佳诚一起出了房间,沿着萧瑟秋风往谷外走去。 叶媚生躲在帐子后面,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突然想起那场被黑衣人破坏掉的婚礼,漫天火光下,苏昭儿缩在墙角,那满脸的绝望。还有第一次见到李佳诚时,他翘着一个兰花指逼苏幕楌退位,没想他们的故事竟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哦,不,这不是结局。他们说会在帝都等着苏幕楌,或许,他们的故事才刚开始。 “你这是偷窥吗?”不知何时,苏幕楌已经站起了身,双手抱胸,一脸不认可地望着她。 叶媚生一愣,死不承认:“哪里就是偷窥了,你不要把我说得这么??,只是偷偷地窥一窥么。” 苏幕不理她,径直走了过来。上下看她一眼:“睡醒了?我发现你肩上的伤虽好了,睡眠却一点也没改回来,不管白天黑夜都能睡着。真没见过你这么能睡的。” “那当然。”叶媚生一仰头,坐回床上,一脸的自豪。“我以往在学校可是号称睡觉大王。”顺便拿起了床边的一本书。 “那睡觉大王,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回帝都啊?”苏幕楌也走了过来。 第二卷:两相随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94章:离开邕城 “那睡觉大王,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回帝都啊?”苏幕楌顺着她的话问,也跟着坐了下来。 这人怎么一有时间就提这事啊。叶媚生不满。非常不满,又想起昨儿个看到的未央。瞄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陛下,那未央公子为何总是带着一个帽子,他长得很难看吗?” “未央的事,你不必管。”苏幕楌打断她的话。“你只需要回答我的话便是。” 他本是不想被她这么快转移话题,岂料这句话听在叶媚生耳中又完全是另一番意思。原来这未央果然不一样,她连问都是不能问的,不由得又想起那一个不好的梦来。 半响才开口。“我不想回帝都,要回你回去吧。”她看着自己的手指。“我就在连玥谷等你。你一年来看我一次就行了。”说完,又叹息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都快赶上穿越版的牛郎织女了。 听完她的回答,苏幕楌很是生气,侧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叶媚生,你究竟是有什么地方不满?” 叶媚生不想理他。随手拿出枕头下面的书,准备继续看那本未看完的话本子。 苏幕楌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忽视过。一把将书从她手中夺过:“朕在问你话。” 叶媚生站起身:“我没什么不满的,国不可一日无君,你还是尽快回去吧。”声音有些大。想了想又道。“若是觉得一年来邕城看我一趟都觉得麻烦的话,干脆不用来了,权当我当初跟着六王爷走了算了。” “六王爷不会回连玥谷了。”苏幕楌看着她,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 “你什么意思?”叶媚生问。 “哼。”苏幕楌站起身,然后看她一眼。脸上表情阴沉不定。“六王爷不会回来看你。” 说罢,转身就准备出去。花公公已经从门外闯了进来,脸上神色是少有的惊慌:“陛下,宫中出大事了,三公主正在客厅等着。您快过去吧。” “三姐?她怎么来了?”苏幕楌脸色一变,跟着花公公就走了。 叶媚生看着他们急匆匆离去的身影,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苏幕楌在出宫之初就已经将宫中之事交给了三公主与关昱辉一起处理,这都已经相安无事过去了大半年了,怎么现在突突跑了过来? 想到这里,叶媚生也换了一件衣服,赶去了客厅。 客厅的气氛有些凝重,花公公低着头站在门口,看到叶媚生过来时,也没有像平常一样打招呼。 苏昭颜就坐在客厅主位的右边,一身男儿装扮,额间红梅用一条银灰色的布条挡住了,腰间别着一把长剑。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叶媚生时,惊了一惊:“小叶子,你怎么在这里?” “见过三公主。”叶媚生微微行了一礼,又将目光移向一旁的苏幕楌。 后者并没有看她,以手支着额头,神色是少有的疲惫:“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密谋的?” “听到二王爷的死讯后。”苏昭颜回答。 是了。苏幕楌对外称二王爷已经伏法认罪,被处死在了碧云寺。但实际上却是吩咐他留在邕城调查太后与日月神教勾结的证据,若初自然也是跟着去了。 见苏幕楌没有搭话,苏昭颜又继续道:“子棽,必须即刻启程。只怕明日天还没亮,你驾崩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叶媚生吓了一跳,赶紧走了过来:“什……什么意思?” “太后勾结左将军,欲立五王爷为新皇,明日便要宣称陛下暴死于宫中的消息了。”花公公解释,又分析。“看来上次出现在碧云寺的黑衣人应该就是他们派来的。” “碧云寺?发生了何事?”苏君颜问。 “上个月,老奴随陛下刚到碧云寺没多久,便有黑衣人闯入,欲救走二王爷未果,便一把火烧了碧云寺。”花公公回答。 “那母妃呢?”苏君颜一脸的紧张的站了起来。“子棽,母妃怎么样了?” 苏幕楌摆了摆手:“小花子,你先带三公主去太妃处歇息。” “是。”花公公领着苏昭颜走了。 诺大的客厅又只剩下叶媚生与苏幕楌两人了。她走近几步,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轻声道:“事情很麻烦吗?” 苏幕楌抬起头,反握住她的手,问:“你怎么来了?”呆豆节血。 语气一点也不像刚刚才吵过架的两人。 “我……我放心不下。”叶媚生回答,一脸的担忧。 “傻丫头。”苏幕楌站起了身,一脸宠溺地揉了揉她的额头。“还说什么就留在连玥谷不回宫,才听到宫中出事的消息便跑了过来,你还想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叶媚生叹息一声,低下了头,何尝不是呢?都说患难见真情,她嘴上再强硬,真正到了危机时刻,身体总比脑子快一步。可是:“如果现在回去的话?会不会有危险,她……太后她既有意立五王爷为新皇,肯定是不会放过身在宫外的你的。” 苏幕楌看着门外,思索了一会儿才到:“分两批回去,我与花公公先出发。你随后跟三姐,未央一起回来。” “不行。”叶媚生几乎是立即拒绝。“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苏幕楌看她一眼:“我们每天都要骑马,连夜赶路,你身体上受得了吗?三姐他们会雇一辆马车,等你们到帝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解决了。” “不必担心我的身体,如果你先走了,我是不会跟未央他们一起回去的。”叶媚生答得认真。 苏幕楌看了她半响,然后郑重点头:“好,跟我一起回去。”语毕,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胸前。 叶媚生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终于放下心来。不知为何,自从看过未央那张脸后,她一直对他有些恐惧,并不是因为丑陋,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 “对了。”叶媚生突然抬起头,可她忘了自己正靠在他胸膛,刚一抬头,便狠狠撞上了他的下巴。 苏幕楌想事想得有些出神,冷不丁被她这么一撞,咝的吸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撞疼你了吗?”叶媚生赶紧伸手去摸他的下巴。 苏幕楌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终于笑了出来。 叶媚生看到他脸上舒心的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门外,一阵秋风吹过,绿竹摇曳,洒落一地的竹叶。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突然间充满了力量,不管未来有多少艰险阻拦,只要永不放手,彼此互相信任,又有什么是跨越不了的呢?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95章:赶回帝都 当晚,苏幕楌便带着叶媚生一行人扮作商人模样,连夜从连玥谷出发。往帝都方向赶去。 第二日,天才刚亮,他们一行人便到了下一个城镇,进城,城墙到处贴瞒了沛国第十一代君王太文帝苏幕楌驾崩的告示。 叶媚生看了一眼身后驾马的苏幕楌,伸出小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小指,以视不成敬意的安慰。 苏幕楌反握住她的手,呼吸似乎就响在耳畔:“更坏的局面还在后面。” 没错,更坏的局面还在后面。 五日后,宫中再次传来消息。五王爷登基为新皇。改国号为太昌。这下,叶媚生连小指都没帮他捏了,倒不是因为不想安慰,实在是力不从心啊。 连夜的赶路与颠簸,她的肠胃终于开始出现大面积的反抗。吃什么吐什么,直吐得脸色发青,头冒金星。苏幕楌无法。又请未央把了好几次脉,只说水土不服。又因过于疲惫导致。 苏幕楌想放慢路程,却被叶媚生阻止了:“没关系,我这是晕马。晕晕就好了。”可在现代,她连飞机都没晕过,跑这古代还晕马来了,真是怪哉。 晕来晕去,最终也还是晕回了帝都。 关昱辉大将军正在清和门等着,手中捧着一件明黄色的龙袍,在秋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身后站着几名侍卫,个个手中都捧着一套同一色的侍卫服。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关昱辉率先跪了下去。 马车内的叶媚生一听这声音,晕乎乎的脑袋立即清醒了一半。掀开车帘一看,隶书拽刻而成的清和门三个大字就在眼前,城墙上守着几名手持长矛的侍卫,都已经跪了下来,很显然都是关将军的人。 苏幕楌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关将军带过来的龙袍,一个转身,整个人又恢复以往那种居高临下的气质,微一挥手:“平身吧,宫中情况如何?” “回陛下,五王爷现下正在太和殿祭祖。”关昱辉站起身,恭敬道。“殿内末将已打点好,现只需陛下出面即可。” 苏幕楌点头,转头注意到从马车内探出半颗脑袋来的叶媚生,招了招手:“你,过来。” 叶媚生跳出马车,心不恶了,头也不晕了。 苏幕楌拉住她的的手,又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先跟未央一起回怡和殿好好休息一下,这几天累的。” 又是未央。呆叼何技。 叶媚生赶紧摇头:“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先回怡和殿,我处理好事便去找你。”苏幕楌丝毫不退让。 “我就跟在你身后,保证什么都不做。”叶媚生发誓。 苏幕楌还想再说什么,忽然注意到前面跪着的关昱辉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这才意识到为了赶路方便,叶媚生还是一身男儿装扮。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小花子,你这奴才是怎么当的?” “是,是,是。”花公公哭丧着脸从后面走了出来,自那些侍卫手中取出衣服,先给了叶媚生一套,又吩咐其他人一一套上。然后,这一行人才走进了宫门,往太和殿所在的方向去了。 除了未央,因他不肯摘下自己的长帽,也不愿穿侍卫的衣服,进宫后便朝自己的静庭走了去。 苏幕楌走在最前面,关昱辉带着他的军队跟在最后面,中间是叶媚生一行人扮作的假侍卫。一路到怡和殿几乎畅通无助,连宫女太监都没有遇着一个,看来这关昱辉的疏通工作做得很好。 推开太和殿的大门,殿内众人皆大吃一惊,用手指着苏幕楌说不出话来。正在点香的五王爷听到动静,下意识回过头,看到突然出现在大殿门口的苏幕楌时,胖胖的身子直拉从祭坛上滚了下来。 “陛下,陛下回来了。”一名大臣出声打破寂静,转过身跪了下来。 “陛下没有驾崩,我们被五王爷骗了,参见陛下。”很多大臣都转身跪了下来。有关昱辉事先安排好的,也有一直不同意五王爷继位的。 左将军带着不愿意降服的大臣站在另一边,指着苏幕楌的?子道:“你是谁?竟敢假冒先皇,来人啊,给我乱刀砍出去。”立即有几名侍卫从四面八方飞过来。 三公主与关将军已经拿剑挡在了苏幕楌面前,冷声呵斥:“陛下在此,谁敢轻举妄动?” 那些侍卫一看真的是已经宣布驾崩的太文帝,停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左将军已经站起身,怒吼:“瞎了你们的狗眼了,真正的陛下明明就在你们身后,还不快将这个假冒先皇的人拿下。” 苏幕楌冷哼一声:“不过几日,朕就已经升级为先皇了,甚好,甚好。”然后手中飞镖飞出,挡路的几名侍卫瞬间全倒了下去。 “反了,反了。”左将军大叫。“还不快把这贼人拿下。” 立即又有侍卫飞了过来。关昱辉与三公主双剑合璧,拦在苏幕楌面前,只要是拦路者均杀无赦。 苏幕楌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于身后,一脸云淡风轻地往祭坛走去。 五王爷早已经吓得跪了下来:“陛下,这不关臣弟的事,他们都说你驾崩了,非要臣弟即位,陛下饶命,饶命啊。” 苏幕楌一脚将他踢开,然后转过身,凤目冷冷瞧着下方:“朕不过微服私坊了一躺,你们就想改朝换代了,啊?”天生一股君王霸气。 大臣们一听这声音,统统跪倒一大片:“陛下怒罪,陛下怒罪,微臣们并不知情。”左将军一看这阵势,也跟着跪了下去。 “哼。”苏幕楌低下头,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瑟瑟发抖的五王爷:“五弟,你也太心急了一点吧。” 五王爷只顾不停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弟并不知情,都是太后她,她……” 就在此时,一只银色飞镖自殿外飞进,直指五王爷喉咙。求饶的声音嘎然而止,胖胖的身子从几米高台阶上滚了下来,仰面看着血红血红的天空,死不瞑目。 苏幕楌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抬眸着着飞镖飞过来的方向。果然。那边的侍卫已经退开了一条小道。只听一个尖声尖细的声音喊道:“太后驾到。”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96章:夺回皇位 “太后驾到。”殿外响起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 然后,太和殿的左侧的侍卫们自动让开了一条小道。 太后踏上那条小道,缓缓往苏幕楌所在的方向走来。身后跟着几名身着白衣的美艳女子。飞镖应该就是出自她们手上,再后面是几位身着深蓝色太监服的小太监,个个都弯着腰。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左将军带头行了礼,殿内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包括叶媚生。 “皇帝,你可算回来了。”太后走到苏幕楌面前,语气带着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又斜睨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咽气的五王爷:“好个混账东西,竟连篡位这种事也干得出来。” 听到这里,叶媚生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朝太后所在的方向看去。由于距离较远,她并不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注意到她今日穿了一件深紫色素绒绣花裙。上身罩着如意云纹衫,黑发轻轻挽起,带着太后专用的发饰。就打扮上来讲,的确是一派贤良太后作风。 苏幕楌已经下了坛,侧脸看上去没有任何起伏,只声音依旧有些僵硬:“见过母后。” 太后轻轻点了点头,关心道:“皇帝这一路南下可还顺利?妧太妃在碧云寺还好吗?” 苏幕楌看着她没有回答。垂在一边的手慢慢紧握成拳。 太后像是没注意到似的,看了看四周的大臣道。“你们都起来吧。” “谢太后。”众臣起身。 太后又继续道:“前几日。五王爷突然带来消息称皇帝你已经在宫外落难,哀家自是不信,派了好几批人出宫寻找。只是没想到王爷他这么等不及。竟等不急哀家带回消息,就私自称皇。”说到这里,还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 “朕有没有出事?母后难道不是最知情的?”苏幕楌一笑,上前几步,正欲开度开口。三公主已经死死拖住他了。 “儿臣见过母后。”三公主挡在他面前行了一礼,缓缓道。“虽则五弟自立为皇有罪,但罪不至死。母后怎可下如此毒手?” 太后并没有回答。左将军已经出列:“敢问三公主,自立为皇不至死,怎样的罪才算死罪?三公主一个女流之辈插手朝政。罪至不至死?” 关昱辉走了出来:“三公主只是协助末将管理朝事,并且有得到陛下的口谕。” “自古女子不可干朝,关将军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另一名大臣走了出来。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您这一出宫就是在半年,是不是也应该跟臣等们商量商量。”又一名大臣走了出来。 眼看着情势就要一边倒,叶媚生正准备起身,被跪在一旁的花公公死死拉住了:“你别动,我去。”说罢,花公公已经走了出去。 “各位大臣,陛下此次微服出巡乃是为了秘密调查星月神教之事。”花公公说到这里,故意停了停,见众臣一片哗然,才又继续道。“没错,五年前被先皇剿灭的星月神教再一次复出,陛下当时也是事出有因,才没来得急跟大臣们商量。”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议论纷纷。老一辈的官员中没有一位没有受过此教的毒害,年轻一点的官员却是连听都没听过此教,一时乱成一团。 太后缓缓一笑,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淡淡道:“那皇帝此次出行可有进展,星月神教剿灭了吗?”脸上笑容明媚而艳丽。 苏幕楌也笑:“这个请母后放心,不出数月,儿子定叫它教灰飞烟灭。” 太后看他一眼,精致的远山眉轻轻一挑:“愿皇帝早日完成此愿,哀家先回宫了。” “恭送太后。” 太后转过身,又沿着那条小道缓步往殿外走去。走到叶媚生面前时,突然侧过头,目光极轻极淡地看了她一眼。叶媚生心中一跳,她已经收回开眼神,出了太和殿。 太和殿的事情一结束,苏幕楌便同三公主一行人去了上书房。出宫这么久,事情肯定堆成山了,朝中之事叶媚生并不想过多参与,当下便称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 苏幕楌见她神色极度疲倦,又想这一路颠簸至此,便命花公公先带她去怡和殿休息休息。 叶媚生回了怡和殿,换好一身太监服。转身就往阿房殿走了去。 出宫这么久了,也不知阿房殿有没有变化。 一进阿房殿,便见小林子独自一人坐在石桌子旁的凳子上,头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瞌睡。 叶媚生屏住呼吸,一步一步靠近,然后猛然一拍他的肩膀:“好啊,小林子,你又在偷懒。” 小林子尖叫一声,硬生生吓得从石凳子上滚了下来。“小夏子公公饶命,小夏子公公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叶媚生哈哈大笑:“我可不是小夏子哦。” 小林子听到声音,这才疑惑着抬起头,注意到叶媚生一脸得意洋洋的笑时,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你……你是叶公公?” “怎么样,离开了这半年,有没有想我啊?”叶媚生坐到石凳上,顺便翘了个二郎腿。 “哎哟。”小林子突然一把就抱住了她的手臂,狼嚎。“叶公公,你可真的是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回来就好了。” “哎哎,哎,你别哭啊,我这不是都回来了吗?”叶媚生抽回自己的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准备喝茶,这一路过来可渴死她了。呆叼岛血。 小林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都不知道,半年前,你突然又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又被关起来了,来来回回跑了无数次牢房,后来还是一名好心的公公告诉我,你跟若儿私奔了……” “噗……”的一声,叶媚生刚刚喝到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喷了小林子一身。 “叶公公,我早上才换的衣服。”小林子哭丧着脸站起身。 叶媚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跟若儿私奔了?这……这都哪跟哪儿啊?” “难道不是吗?你跟若儿关系最好,又一起消失,大家都这么认为的。”小林子点头,又看了看四周。“对了,若儿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 叶媚生放下茶杯,好半响才止住笑:“算了,算了,若儿不回会来了。我离开这几个月,宫内可有什么变化没?你刚刚直叫小夏子,难道现在是他在管理阿房殿吗?” “就是他。”小林子点了点头。“他现在可厉害了,后宫的太监几乎全归他管,仗着自己是皇后的人,不是打就是骂。”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听说陛下今日回宫了,是真的吗?那么花公公呢?他是不是也回来了?” 叶媚生点头:“回来了,你们消息还挺快的嘛。”一边拿起茶盅准备再为自己倒一杯茶。“除此之外,宫中可还有其他事?” “没什么事啊?”小林子想了想,一脸惊喜道。“哦,对了,你们走后没多久,静妃产下了一名小公主。” “啪”的一声,叶媚生手中茶杯落地,瞬间碎成两半,茶水泼了一地。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97章:生一个吧 “啪。”的一声,叶媚生手中茶杯落地,应声碎成两半。 “哎呦。叶公公,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小林子吓了一大跳。赶紧蹲下去一边拾地上的碎瓷器,一边责怪。“这要是让小夏子知道了,还不又得……” 小林子后面说了什么,叶媚生没听清。只觉得脑袋一团浆糊,转了半响。终于回想起出宫前一日,她去看往苏幕楌时,被告知他在中宫殿为静妃贺寿。然后,她悄悄潜了过去,那名跳舞的黄衣女子。她自称静儿…… “叶公公,你怎么了?”小林子拾起地上的碎片,见叶媚生还愣在原地,不由得伸手推了推。 叶媚生的身子随着他的推动晃了两下,又晃回来:“我记得我们出宫时并没有听说静妃有喜啊,怎么这么快就已经生了?”她安慰自己,或许这孩子不是苏幕楌的。 “诊出喜脉时已有三个月了。那时陛下才刚出宫。这静妃娘娘也真是迷糊,自己有了小公主都不知道。”说到这里。小林子又八卦了一句。“我以往去牢房找你时,那两狱卒还非说陛下不喜欢女人,这下。他们可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是。”叶媚生还是有些不肯相信。“为什么宫内都没有来信告诉陛……”说到这里,又下意识住了口。或许,他早已知情,妃子诊出喜脉这等大事,作为皇帝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只自己一人还被蒙在鼓里罢了。 “小公主长得可好看了,粉粉嫩嫩的。有时间我也带你去漱玉轩瞧瞧。”小林子还在兴冲冲的道。 叶媚生摇摇头,下意识站起身,六神无主的往自己原来所住的房间走去。 “叶公公。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小林子终于发现她的不对来。“叶公公,你这又是要去哪儿啊?” 叶媚生没有听见,继续朝房间走去。 她也不是不能接受苏幕楌有女儿这回事,毕竟他一皇帝,后宫又有那么多妃子,且还是在他们确认感情之前发生的事。她只是不能接受他突然间就多出一位女儿来,而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心内立即又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反驳:别找借口了,你根本就是不能接受。 “砰”的一声,六神无主的叶媚生撞到了房间紧闭的门扉,终于停了下来。她抬起头一瞧,才发现自己以前所住的房间的门早被锁死了。 她已经不是小叶子了,苏幕楌又没有给她任何名分,她该去哪儿呢?又能去哪儿呢? “叶公公,你到底怎么了?”小林子跟了过来。 叶媚生没有回答。 “哎哟,我说小叶子,你可让我好找。”花公公从门外跑了进来。“怎么一眨眼又跑这儿来了,陛下正在怡和殿等着呢。” 叶媚生抬起头,脸上一片茫然:“他等我干什么?” “走吧,走吧,快别在这里逗留了,阿房殿可不是你现在该来的地方。”花公公拉着她就要往外跑。 “等等。”叶媚生回过神,一把甩掉他的手。“静妃的事,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静妃什么事啊?”花公公一片茫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哦,你是说静妃产下小公主一事啊,这事宫内早差人告知陛下了,难道陛下没有告诉你?” 一见花公公这表情,叶媚生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摇了摇头:“没有,他告诉我了。”然后,一脸无精打彩的跟着花公公去了怡和殿。 苏幕楌早已等候多时,转身见她这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犹疑道:“你这是怎么了?” “老奴告退。”花公公退了出去。 叶媚生没有回答。 “不是让你在怡和殿等着吗?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而且,怎的又换上太监服了?”苏幕楌的语气分明带着责怪。 叶媚生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耸耸肩道:“我觉得挺好看的啊。刚刚就是去阿房殿随便看了一下。”说着,人已经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又忍不住问了一句:“只是,陛下,你怎么还在怡和殿?” 苏幕楌一脸的莫明其妙:“怡和殿是朕的寝殿,朕为何不能在这儿?”也跟着坐到了她旁边。“你以后就暂且住在这怡和殿……” “不行。”叶媚生立即站起身,打断了他的话。 “那你想住哪儿?” “当然是阿房……”又顿住。她已经不是小叶子了,瞬间没了底气。“随便什么地方都行,怡和殿是陛下的地盘,我不便打扰。” “你我是夫妻,还分什么彼此。”苏幕楌答得理所当然。 叶媚生心中一个咯噔,下意识看他一眼。他正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眉宇间还有些疲倦,但眸中亮晶晶的,很容易让人沦陷其中。她想,他的女儿是不是也长了一双像他这么好看的眼睛呢…… 叹息一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轻声道:“我还不是你的妻子。” “媚生,朕知道你不想做妃子。”苏幕楌扳过她的肩膀。“但你只要给朕时间,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是中宫的皇后。” 叶媚生一愣,原来他口中的妻子是这个意思。轻轻推开他的手,站起身:“我没想过做皇后,那时我跟你那样说,只是因为不想留在宫中,故意吓你的,从没想过要做什么中宫的皇后。” “你现在想也不迟。”苏幕楌跟着站起了身。 “算了吧。”叶媚生打了个哈欠。“那风口浪尖的位置不适合我,我还是比较适合做一个小太监。今天赶了一天的路了,我也确实累了,暂且借用你的寝殿歇息一下,明早你再给我安排住的地方吧。”说着,人已经进了内室。 苏幕楌也跟着走了进去:“你暂且就留在怡和殿做一个宫女吧,等朕把后宫的事处理妥当,再安排你的寝殿。” 叶媚生就着里屋的热水擦了擦脸:“你要忙什么就去忙吧,要去看什么人也去吧,我先歇下了。” “朕也累了,一起歇吧。”苏幕楌说的理所当然。呆低估弟。 叶媚生停下脱衣服的动作,惊讶道:“你不去静妃那里了?” “朕为何要去静妃哪里?”苏幕楌比她还惊讶。 “苏幕楌,你不要告诉我,你还不知道静妃为你生了一名小公主的事。”叶媚生走近几步。 苏幕楌闻言,脱衣服的动作顿了顿,只一瞬,又继续了:“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叶媚生心一冷,原本还以为他会说你弄错了,那不是我的女儿,没想到是真的。无力坐到了床边:“听说长得很乖,你抽时间去看看吧。你都这么大个人了,第一次当父亲,肯定很兴奋。”说罢,叹息一声滚进了里侧,连衣服都不想脱了。 “你就这么准备睡了?”苏幕楌一惊。 叶媚生拉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困了,你赶快走吧。” 苏幕楌简直哭笑不得,一把将被子给扯了过来:“你不热吗?把衣服脱了再睡!” 叶媚生夺回被子,依旧背对着他:“叫你去就去啊,别在这里给我唧唧歪歪的了。” “你吃醋了?”苏幕楌揭开被子钻了进去,从身后搂住她道。 “我要是真吃醋,酸都被酸死了。你后宫有多少女人,我吃得过来吗?”叶媚生用手肘推开他的身子,顺便往里挪了挪。 苏幕楌倒也不恼,身子跟着往里挪了一挪:“不过,有一句话,你说对了,朕都这么大了,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媚生,我们生个孩子吧。”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98章:推他下床 他奶奶个熊的! 叶媚生都快要被他气死了,猛然一下子坐起身。一脚就踹了过去:“苏幕楌,你找死是不是!” 苏幕楌一个措不及防。身体被她一脚踹到了床沿上,摇摇欲坠:“喂,喂,拉我一把……”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连着被子一起滚了下去。 叶媚生看着他滚下床的样子,忍俊不禁。小脸涨得通红,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苏幕楌已经站起了身,气呼呼的吼道:“叶媚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朕推下龙床。” “谁让你老是磨磨蹭蹭的?”叶媚生赤着脚跳下床。抱起被子就要往外走:“我去外屋打地铺,你自己睡你的龙床吧。” 苏幕楌见状,一把将被子从她手中夺过:“你要打地铺你去,把被子给朕。” “你个没良心的。这大晚上的,想要冻死我啊?”叶媚生伸手想继续抢。 苏幕楌顺势一把拉住她的手,连同被子一起抱进了自己怀中,极轻的叹息了一声:“媚生。那孩子不是朕的。” “什么?”叶媚生一脸惊讶的转过头。“怎么可能?那是谁的?” 苏幕楌没有看她,指了指床:“躺回去。” “是。”叶媚生立即乖乖躺了上去。 苏幕楌随后也躺了上去。两人盖着一条被子,聊天。 “朕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的。静妃她是左将军的女儿,朕不可能让她有孕。这孩子只有她自己知道是谁的。但现在,朕还不能动她。左将军,你应该知道,就是上次在太和殿帮太后说话的人,他是太后那边的人。所以,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朕不想打草惊蛇。”苏幕楌说这些的时候,望着不知名的远方,漆黑双眸深不见底。 叶媚生看着他的下巴叹息一声:“原来。作为一个皇帝也是有这么多不得已的。” “所以啊。”苏幕楌低下头,认真叮嘱。“媚生,你以后就好好呆在怡和殿,那里也不要去。像静妃、皇后,能不接触就尽量不要与他们接触,明白吗?” “嗯。”叶媚生郑重地点了点头。“皇后也是太后的人吧?” 苏幕楌点头。 叶媚生想了一会儿,准备起床:“还有哪些妃子是太后的人?你都跟我讲讲。” “你要干嘛?”苏幕楌拉住她。 “我拿张纸记下来,例个黑名单,以后看到她们就绕道走。”叶媚生答得认真。 苏幕楌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朕见你平常胆子挺大的啊,已经两次有脚踹朕了,怎的现在这么害怕了?” “那……那不是危机时刻嘛。”叶媚生一脸可怜地看着他。“其实我胆子很小的。” 苏幕楌一脸无奈地揉了揉她的额头:“不过,经过你今日的提醒,朕确实是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说着,身子往她这边靠了靠。 叶媚生警觉地往后缩了缩:“什么问题?” “你说,朕都这把年纪了还没有孩子,这是个问题,不如我们现在就生一个吧。”说着,将脑袋凑了过去。 叶媚生一把推开:“苏幕楌,你不会就是因为觉着应该要一个孩子了,才让我生的吧?” “不是你说的吗?”苏幕楌一脸无辜。“不过,听你这样一说,朕突然很好奇,如果是我们的孩子长得会是什么样,是公主还是皇子,应该给他起一个什么名字……” “打住,打住,打住。”叶媚生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摇摇头。“苏幕楌,我发现你有时候真的很像小孩子,说风就是雨。这孩子的事八字都没一撇呢,就想这么远了。算了,我今天没闲心跟你扯了,赶一天路,累着呢。”说着,侧过身不理他了。 苏幕楌趴过身子:“今天不生了?” “不生了。”叶媚生嘟囔一句。“明天再说。” 结果到了第二日,叶媚生醒来时,苏幕楌已经不见了。 太阳透过雕花木窗暖洋洋的洒进来,洒在旁边空无一人的绣花枕头上。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房间里也不见苏幕楌的影子,连放在一旁的龙袍都不见了,正欲开口。外间已经传来女子低声抽泣的声音。 “陛下,您快过去一趟吧。小公主烧得厉害,你去看看她肯定就好了。” “朕又不是太医。”是苏幕楌的声音,似乎又因为意识到自己说的话狠了点,顿了顿。“找宫里最好的太医去看看,既然烧得厉害,你一个做母妃的不好好守着,怎的跑到怡和殿来了?朕这边忙完了,自然会去看小公主的。” 听到这里,叶媚生实在是忍不住,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来到门口,将遮挡的帐帘拉开一条小缝隙,偷偷往外窥去。 苏幕楌就坐在书桌后面,一手拿着奏折,一手轻轻支着额头,额头显出苦闷神色。而跪在他面前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最近混得风生水气的静妃娘娘。清秀的脸颊挂着两行泪珠,见苏幕楌没有一点要起来的意思,泪流得更凶了:“小公主再怎么说也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陛下回宫连看都不去看她一眼,太后要是知道了……” “行了,行了,行了。”苏幕楌一脸不耐的打断她的话,扔掉奏折站起身。“朕这随你过去,行了吗?”人已经走了出来。 静妃闻言,立即停止了抽泣声,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悦:“多谢陛下,小公主知道后病肯定马上就好了。” “摆驾漱玉轩。”花公公在外面吩咐。 苏幕楌一直到午后才回来,叶媚生此时已经换上了宫内统一的宫女装,正坐在桌前乖乖等他一起用膳。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脸上露出疲惫神色:“朕已经用过了,你自己用吧,还有一大堆奏折没批呢。”说罢,人已经钻到书桌后面去了。 叶媚生见他脸色不好,赶紧端过一旁沏好的茶递了上去:“喝口茶吧。” 苏幕楌揉了揉额头,头也没抬:“先放那儿吧。” 叶媚生看了一眼桌上堆成山的奏折,也不好多作打扰。乖乖坐在桌前吃了一点东西。 苏幕楌确实很忙,除了第一晚同叶媚生一起入睡外,以后几乎每日都批奏折到深夜。而叶媚生偏又格外嗜睡,常常是她入睡时,苏幕楌坐在桌后批奏折;醒来时,苏幕楌已经下早朝回来了,还是坐在书桌后面批奏折。批完奏折急匆匆吃点东西,又去上书房议事了。 只是叶媚生的肠胃始终不大好,吃什么吐什么,整日里懒洋洋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因未央有时也过来帮她请脉,只称是季节原因,也没多注意。 她现在的职位是怡和殿里屋伺候的宫女,也不好像以前一样到处乱跑,常常在怡和殿一呆就是一事天。偶尔也会见到其他嫔妃过来看苏幕楌,但大多时候都被他以政事为重拒之门外。除了静妃,她每次都以小公主为由,时时将苏幕楌请到他那边去,刚开始苏幕楌还不怎么情愿,后来渐渐的也习惯了,几乎每日都会去漱玉轩看一趟小公主。呆低节扛。 所以,遇见皇后一事,她完全是措手不及的。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99章:遇见皇后 那日刚好立秋,苍穹碧蓝如洗,万里无云。 苏幕楌上早朝去了。叶媚生一个人呆在怡和殿实在无聊得紧,想着阿房殿还放着许多以前的旧东西。便稍稍收拾了一下,出了怡和殿,准备去阿房殿找小林子取回来。 事情就是这般不凑巧,刚走进御花园。便见迎面走过来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带头的赫然是一身凤袍的皇后娘娘,她闲闲坐于凤辇之上,被几名太监抬着进了御花园。 想躲已经来不急了,叶媚生索性低头退到了一边。 皇后理了理颊边的话。经过叶媚生旁边时,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叶媚生松了一口气,提步准备往阿房殿走去。 “站住。”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叶媚生吓得身子一抖,下意识停下脚步,却并没有转身。 皇后已经来到了她面前,她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眼低着头的叶媚生,吩咐:“你。把头抬起来。” 叶媚生不敢不从,犹豫了一会儿。缓缓抬起了头。 她抬头的那一瞬间,皇后整个人身子一软瘫软在凤辇上,额头冷汗涔涔。 “娘娘。娘娘。”一旁的宫女赶紧扶住了她。 “你……你怎么会在里的?”皇后回过神来,双眸死死盯着上叶媚生,像见了鬼一般。她……她不是应该已经掉下悬崖摔死了吗? “奴婢现在是御前伺候宫女。”叶媚生恭敬回答。 “是你。”皇后瞬间恍然大悟。“太后说陛下从宫外带了一名女子回来,让本宫过来看看,合适的话,给一个名份。没想到是你。” 御花园里曲叶清秀,假山环绕。叶媚生听着皇后明显失态的话,两眼直直看着她折射到假山上的黑影,没有答话。 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皇后像是终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开口:“小叶子。本宫上次将你关进牢房一事,你不怪本宫吧?”语气又恢复以往那种且轻且柔了。 “奴婢不敢。”叶媚生回答。 “那就好。”皇后笑了一笑,移开眼神。“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九公主即告在了本宫处,本宫也没有办法,若不秉公处理的,她肯定又会闹到太后处去。幸好后面六王爷。”顿了顿,又似是随意提了一句。“对了,六王爷呢?你不是跟他一起出宫的吗?怎么又会跟着陛下一起回宫?” “奴婢与六王爷出宫只是顺路。在宫外遇见陛下后,便一直跟在陛下身后,自然就回宫了。”她怕皇后像苏昭儿一样误会她与六王爷有点什么,所以解释得很详细。 “那六王爷呢?他身……”皇后娘娘坐直了身子,一旁的眉儿赶紧拉住了她,摇了摇头。皇后又坐了回来。“六王爷去了哪里?” “陛下与六王爷在邕城分手后,便一直没再联系过,奴婢也不知六王爷去了哪里。”叶媚生听出她语气中的关心,想了想才答话。 “小叶子,我想你跟在陛下身边,也不希望一直这样没名没份的吧。”皇后转移话题。“本宫明日便可回了太后,给你一个名份。” “奴婢只是一介御前伺候小宫女,并不敢奢求天恩高厚。” 皇后不置可否:“你不必现在就急于拒绝本宫的好意,且先好好考虑一下,若是想明白了,随时可以来中宫殿找本宫。” 叶媚生没有回答。 皇后又道:“本宫念在你我旧识一声,最后再提醒你一句,这世上最靠不住的便是君王之爱。”说完这些,便被众人拥着离开了。 直到确定她已经走远,叶媚生这抬起头,看着她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御花园一角,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其实,皇后说的那些话,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但苏幕楌,终究是不同的,不是吗?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几乎就会想起那些日子。 她失足跌下山崖,他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她为他挡剑,他不眠不休在床边守了三天三夜;还有,她决定跟他回宫时,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想到这里,她似乎又有了勇气。提步往阿房殿走去。 小林子不在,听值日的公公说被小夏子叫去了。 叶媚生无所事事,悄悄打开自己以前住的房间的窗子,钻了进去。房间跟以往没什么变化,只是床上,桌上子蒙上了一层灰垢,应是长时间没人打扫的关系。 她在屋内翻了翻,将自己以往所用的物品一一收拾好,打包。这才又从大开着的窗户跳了出去,落地。正好撞见从外面回来的小林子。 小林子瞧是位宫从叶公公以前住的房间的窗户跳了出来,背上还背着一个黑包裹,吓得大叫:“来人啊,来人啊,抓小偷……” 后面的话被叶媚生给死死捂住了,横眉竖立:“叫什么叫?不认识我啦。” 小林子睁大眼睛看了她半响,歪了外头:“你……你,你……” 叶媚生松开手。 “你是叶公公?”小林子不可置信道,又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叶公公,你怎么又穿上若儿的衣服了?” 叶媚生白他一眼:“什么若儿的衣服?这本来就是我的。”转身坐回了院子的石凳上。 “哎呦。”小林子哭丧着一张脸跑了过去。“我的叶公公啊,怎么几日不见,你又扮成宫女模样了?这可如何是好,以前我就说过,你不能扮宫女,你一扮起宫女就完全忘了自己的本性。现在可好,真真是入了魔障了,变成女的了……”狼嚎。 叶媚生狠狠拍了拍他的额头:“什么变成女的,我本来就是女的好不好?” 小林子抚着自己的额头:“什么?本来就是女的?”又上下打量她一眼,双眼放光。“你是说你不是太监?”又不好意思地搅了搅自己的衣角。“那我们以前还同吃同住,同上厕所……” “谁跟你同上厕所了。”叶媚生又狠狠拍了拍他的脑袋,打开背上的黑包裹,拿出那颗骰子来,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小林子,好久没玩了,要不要来一盘。”反正回怡和殿,也是她一个人闷着。 “不行,小夏子公公规定现在不能赌钱了。”小林子哭丧着脸。 “那有什么,不让他知道就好了,再说一切有我呢。”叶媚生拍了拍胸脯。“走,去我的房间玩,你多去叫几个人来,好久没玩了,今天一定要一次玩个够。”说着,人又从窗户钻了进去。 确实是玩够了,几个月不见,那些小太监们的手艺不但没有丝毫进步,反而退化了不少。叶媚生赢得是满面春风,得意洋洋,一直玩到天黑。这才抱着赢来的一大堆铜板,往怡和殿走去。 怡和殿。呆低丸亡。 苏幕楌正黑着一张俊脸坐在书桌后面,花公公在前面不停地转来转去,见叶媚生走进来,立即迎了上来:“哎呦,我的姑奶奶,你这又是上哪儿去了?”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00章:又吵架了 “怎么了?发生何事了?”叶媚生问。说着,已经将骰子并赢来的铜钱全部塞进了口袋里。 花公公没有回答,而是斜眼看了一眼旁边的苏幕楌。脸上又露出那种你自求多福的表情。然后,一溜烟,跑了。 叶媚生转过身,还没有开口呢。却见苏幕楌已经起身自书桌后面走了出来。见她这一脸灰尘仆仆的模样,身上衣服也皱巴巴的,下意识停了停脚步。 “你又跑去哪儿鬼混了?”他问,语气带着无可掩饰的怒火。 叶媚生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我就是去阿房殿取了点东西。” “去阿房殿需要这么久?”苏幕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声音有些大。“你还想骗朕到什么时候?自下朝到现在,小花子已经派人去找过不下十次了。甚至连整个后宫都找了一遍。朕有没有跟你讲,让你呆在怡和殿不要乱跑。不要乱跑,你是把朕的话当耳边风了是不是?” 或许是因为愤怒,也或许是因为关心,他的话带着些许颤音。 叶媚生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这里太闷了,我……” “少在这里找借口。”苏幕楌好不怜惜地甩掉她的手。“小叶子,你这样藐视君威,不过是仗着朕喜欢你。宠幸于你罢了。” 皇后上午也说了同样的话,叶媚生听到这里。突然就什么都不想辩解了。低头,又是那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苏幕楌一见她这个样子,又完全没辙了。深深叹了口气:“你今天到底去哪儿了?朕不是说过,让你呆在怡和殿哪里都不要去吗?现在是非常时期,倘若太后注意到你,要找你的麻烦,你要我怎么办?要我怎么办?” 听到他话里深深的无奈,叶媚生鼻子一酸,闷声道:“都是我不好,我就是去阿房殿拿东西,然后遇见小林子。多聊了两句。”她可不敢把自己赌钱的事告诉他,那非得被他打死不可。“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说罢,一脸可怜兮兮的拉了拉他的小指。 苏幕楌一看她这表情,什么气都消了。一脸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唉,你真的是……瞧瞧这一脸的污泥,还不快去洗洗。” “你不生我气了?”叶媚生不肯走。 “快去吧!” “真不生我气啦?” “不生了,不生了,走吧。”苏幕楌一脸无奈。 “耶。”叶媚生欢呼雀跃的进了里间。捧了把脸盆里的水就准备往脸上冲去,见到铜镜中的自己时,动作僵了一僵。 这还是她吗? 小脸上沾满了干渴后的汗渍,头发散了好几缕,多半是因赌钱赌得正疯时,被那些小太监给抓的。身上原本粉粉嫩嫩的宫装也被染得紫一块,黑一块的…… “被自己吓着了。”苏幕楌已经走了进来,淡淡道。 叶媚生没理它,用水使劲搓着脸,再次抬头。苏幕楌已经来到了跟前,正斜斜靠在洗漱台的架子上,手上拿着一块毛巾,递了过来。 叶媚生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将脸上的水珠一点一点擦拭干净。 “说吧,今天究竟去哪儿了?”他还是没打算放过她。 叶媚生擦脸的动作停了停,露出两只眼睛来:“不是说了吗?去阿房殿取东西时遇见小林子,就……就多聊了两句。” “小花子去阿房殿找你了,没看到。”苏幕楌强调。顺便瞄了一眼她腰上装得鼓鼓的口袋。 “呃……那是因为我们在我以前住的房间里。门……门是关着的。” “一说慌就结结巴巴,你还想骗朕到什么时候?”苏幕楌径直走了过去,一把扯开了她腰间的袋子。 “哗啦啦。”里面的铜钱滚了一地,外加一枚骰子,正好不好滚到了苏幕楌的脚边。 苏幕楌蹲下身子拾起那枚骰子,好看的手指转了两圈:“你还有什么话说?” 叶媚生不动声色放下毛巾,慢慢往门口挪去:“我……我……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人还没挪到房门口呢,苏幕楌已经一把把她给纠住了:“又想溜。” “我再也不赌钱了。”叶媚生举手发誓。 苏幕楌看着手中的骰子没有说话。 “我再也不去阿房殿了。”叶媚生继续。呆上叨圾。 苏幕楌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我再也不跟小林子他们鬼混了。”叶媚生豁出去了。 苏幕楌冷哼一声,正欲开口。 “我……遇见皇后娘娘了。”叶媚生闭着眼睛大声道。 “什么?你遇见皇后了?”苏幕楌脸色一变,又上下看了她一眼。“她被把你怎么样吧?” “就随便问了几句话。”叶媚生挣脱掉他的手,往里间走去。“大白天的,她又能把我怎么样。” 苏幕楌愣在原地,想到段一峰临死前的话,越想越不放心,转过身来:“这样吧,明日起,朕让未央公子来怡和殿护着你。” “不要。”一听这个名字,叶媚生几乎是一口回绝。 “为什么?” “为……为,因为他是男的,不方便。”叶媚生瞬间有了底气。“对,未央公子是个男的,保护我一个宫女,多有不便。” “那你得答应朕,以后无论要去什么地方,要先让朕知道。” 叶媚生点头,又拍了拍胸脯:“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刚拍到一半,肚子好不好叫了两声。她一脸尴尬的干笑两声:“嘿嘿,有没有吃的?” 苏幕楌一脸的无可奈何,对着门外道:“小花子,传膳。” 本来一触既发的争吵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只不过,从那以后,苏幕楌加重了怡和殿的守卫,叶媚生也答应他不再轻易出殿。 她当然不会去中宫殿找皇后,皇后也没再来找过她。渐渐的,就连叶媚生自己也忘了名份这回事。 天气自那日放睛后,便一直有些阴睛不定。整日整日刮个不停的风,又不见半滴雨,直刮得人心烦气燥。 早晨,苏幕楌出门时还叮嘱她不要乱跑,今日可能会下雨,然后便去了关将军府,称有要事相谈。 叶媚生刚起床,雨便落了下来,一点一滴,然后越下越大,下到高潮处,又变小了,连绵不绝,带着秋日特有的缠绵绯侧。她独自一人呆在怡和殿闲来无事,便拿出先前从苏幕楌处夺回来的小匕首,准备刻一个木雕小老虎给他,以换回自己的手机。 刚刻到一半,便听外面的小太监喊道:“静妃娘娘到。” 因静妃几乎每日都要过来替小公主向苏幕楌请安,叶媚生早已见怪不怪。只是站起身,顺便将匕首同那未成形的老虎一并收回了袖中,微微行了一礼:“参见静妃娘娘,陛下今日不在怡和殿。” 静妃已经走了进来,或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她在外面披了一件白色的斗笠,更衬得面若桃花,肤若凝脂,煞是好看。 只衣角处被雨水淋湿了一些,她正和同宫女一起拍打着,听到叶媚生的话,抬头看她一眼,淡淡道:“我不找陛下,专程还找你的。”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01章:静妃刁难 2 “我不找陛下,专程来找你的。”静妃娘娘淡淡道。 找她?叶媚生吃了一惊。 虽自己住在怡和殿已有好几日,也日日都能见到这位静妃。但她却从不肯拿正眼瞧自己。今日,怎么会…… 正想着,静妃已经走了进来,自顾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随意问了一句:“陛下去了哪里?” “奴婢不知。” 静妃倒也不指望着她能回答,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下她的模样。以往虽常来怡和殿,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宫女,现仔细看来,长得也确实不错,难怪陛下会对她青睐有加。 “听说。你以前是在御前伺候的小太监?”静妃观察完,往后仰了仰身子。 叶媚生一听,心中涌起一股不大好的预感来:“是。” “不是已经与六王爷有了婚约吗?怎么又回到陛下身边来了?”静妃继续问。 已经是第三个人这样问了。叶媚生实在不想就此话题再多发表回应,但又想到苏幕楌说她是左将军的女儿,不能轻易招惹,便轻轻答了一句:“并没有婚约一事,是六王爷为了救奴婢。编出来的。” “挺有本事的嘛。”静妃站起了身,脸上表情阴情不定。“既让六王爷为了你舍弃王位。又能让陛下将你藏于怡和殿。” 叶媚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奴婢不敢。” “你不敢什么?”静妃突然提高了声音,伴随着殿外哗哗的雨声。尖锐的嗓音伴随着外面的雨声一起敲打着叶媚生的心。“瞧你那一脸狐媚子模样,自你进宫后。陛下便夜夜栖在怡和殿,再也不去后宫了,你究竟是谁?留在陛下身边又有何目的?” 静妃在苏幕楌面前一直是那位低眉顺目,似林黛玉般的女子。所以,叶媚生几乎从没有想过她会来找自己麻烦,恐怕连苏幕楌也没有想过,才会任她来去自由出入于怡和殿。 “我在问你话。”静妃见她只是低着头,什么也不说,不悦的皱了皱眉。 “奴婢只是一介宫女。留在宫中亦只是为了伺候陛下,并没有任何目的。”叶媚生再次往后退了退。 静妃娘娘脸上浮出厌恶表情,逼进一步,旁边一位宫女赶紧拉住了她:“娘娘,还是回漱玉轩再说吧。” 静妃回神来,吩咐:“来人啊,将这个贱人带回漱玉轩。” “静妃娘娘。”叶媚生靠在墙角,无路可退。“奴婢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好歹也是怡和殿的宫女,陛下留我这里伺候,不是谁想带走就能带走的。”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威胁我?”静妃提高了声音。“小德子,愣着做什么,带她回漱玉轩。” “是。”一旁的太监闻言走了过来。 “别过来。”叶媚生拿出一直藏在袖中的匕首,护在了胸前。 小德子已经挡在了静妃娘娘面前,怒喝:“大胆奴才,竟敢藏凶器在身上。是想对娘娘不利,还是想行刺陛下?” “这是陛下赐给奴婢的。”叶媚生信口雌黄。“陛下命奴婢在怡和殿伺候,那里也不用去,若是有人强求,莫怪刀剑不长眼。” 静刀娘娘冷哼一声,推开护在自己前面的小德子:“小叶子,你如此大胆,不过是仗着陛下的宠爱。” “奴婢并不敢。” “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呢。”静妃打断她的话,又命令。“小德子,夺过她的匕首来,呆会儿交到太后跟前去,她看怎么说。” “是。” 小德子走了过去,一把捏住叶媚生握刀的手腕,正准备用力。岂料,叶媚生并不是好惹的,膝盖屈起,狠狠往他肚子顶去。 小德子身上吃痛,另一只手迅速伸出,欲直接拿住她手上的匕首。 这一来二去,刀剑本就不长眼。 锋利的匕首划过小德子的臂膀又狠狠划伤了她自己的左臂,小德子吃痛,立即松了手,匕首还握叶媚生手中。她一只手握着受伤的左臂,咬牙道:“静妃娘娘,这里可是陛下的寝殿。你如此大胆来这里带人,就不怕陛下知道后怪罪下来?纵然你有太后作靠山,但奴婢至少现在还是御前的人。与陛下闹翻对于娘娘而言也没什么好处吧。”因伤口疼痛的缘故,一席话说得又快又急,直爽性子展露无疑。 “大胆奴才,竟敢连主子都教训起来。”静妃彻底被她惹怒,上前一步,一把捏住她受伤的左臂,另一只手伸过去就要夺刀。 “静妃娘娘,静妃娘娘。”一旁的宫女吓坏了。“小心匕首,小心匕首。” 叶媚生死死握住匕首不肯松,左手受伤的地方已经被她捏住血来了,右手却依旧举得老高老高。若是平日,她一定一脚就踢了过去,但一想到那一日,在太和殿,苏幕楌被左将军一行人逼得无话可说,又忍住了。 “把刀交出来。”静妃气不过,举起手就准备一巴掌扇过去。 “放肆。”苏幕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身上还披着一件斗笠,带进来一屋的雨水。说着,人已经一阵风似的卷到了二人面前,一把握住静妃的手,狠狠甩到一边:“静儿,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静妃摔倒在地,转过头,哭诉:“是她,先顶撞了我,又伤了我的奴才,小德子,你过来。” 小德子闻言,立即跑了过来,露出手臂上的伤痕来。 苏幕楌看了没看他一眼,眸中有隐忍的怒火:“静儿,朕有没有跟你说过。后宫你想怎样就怎样,但是怡和殿,是朕的寝殿,谁准你在这里放肆的?” “那她算什么?”静妃不顾形象的趴在地上,用手指着叶媚生。“不过一位宫女,竟敢教训起我来,还手拿凶器,我不过是命人夺回她的匕首,她便出手伤人……” “来人。”苏幕楌打断她的话。“将静妃带回漱玉轩。” “陛下,我不服,我不服。”静妃被带走了,声音随着外面的雨水一起消失。 “你没事吧?”苏幕楌执起她的左臂,一脸担忧。 叶媚生脸色不太好,闻到这股子血腥味时,终于忍不住蹲在一边呕吐起来。呆上讨扛。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02章:危险丛丛 永寿宫。 太后斜靠在层层青纱之后,两边各守着一名白衣宫女,正一人拿着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虽还是夏日,但已进入立秋时节,外面又下着雨,北国之都帝都并没有多么炎热。看来,这位太后似乎特别怕热。 前面跪着的小太监递上了一颗剥了皮的冰镇葡萄。她一边伸出好看的手轻轻接过,一边漫不经心地对着跪在殿外的皇后道:“你这么处心积滤想要处掉她,不过是因为六王爷喜欢她罢了。” 皇后一惊,想辩解些什么。太后已经吃下一粒葡萄,继续说道:“你以为哀家整日呆在永寿宫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才出宫,你便擅自动用星月神教的人去追杀他们的。本想除掉她,却不料伤了六王爷,这才罢手,不是吗?” 皇后身子一软:“臣妾,臣妾知错。但是小叶子,她的确该死。” “你知道的。”太后细声细气,语气听不出喜怒。“哀家杀一个人。必须要有他该死的理由,你且说说。这小叶子为何就的确该死?” “太后可曾还记得二王爷的妾室?若初。” “你提那个贱人做什么?”太后语气不悦。正在递葡萄的太监听到吼声,手中葡萄一抖,掉了下来。太后笑了一笑。“你紧张什么。你又不是贱人。”说罢,伸出修长手指摸了一把小太监光滑的皮肤,动作极其轻挑。 殿内的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目不斜视。 青纱外,皇后又继续道:“若初曾经顶撞九公主,差点被打死,是小叶子救了她。她救了太后讨厌的人,自然该死。” “救了也就救了吧,王爷喜欢的人。她救救也没什么的。”太后不为所动。 小太监爬起身子,继续剥葡萄。 “可是,自她回宫,陛下便不再轻易踏进后宫,这对太后来说,岂不是很危险?”皇后还想继续说服。 “这不是好事吗?”太后一笑,语气却带着轻蔑。“皇帝,他终于有了软肋。” “小叶子并不是太后的人,而且性格极其倔强,为人奸诈狡猾,定然不会为太后所用。” “不是有静儿吗?外加一位小公主,这可比后宫大多女人强多了。”太后顿了顿,语气有些不悦。“月逢,你最近可是大有退步,连静儿都不如了,整日只顾儿女私情,难道不想跟你父母团聚了?” “不,臣妾不敢,请太后恕罪。”皇后有些急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明白就好。太后露出满意一笑。如果你非要谈儿女私情也没有关系,哀家照样可以让六王爷与你团聚。” “不。太后,臣妾知错了,臣妾以后再也不私自行动了,请太后不要动六王爷。”皇后请求。 “算了,哀家也不知他跑哪去了,想动也动不了。”太后摆了摆手。“你且先下去吧。”又继续吃葡萄去了。 “是,臣妾告退。”皇后松了一口气,退了出去。 走出永寿宫的大门,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宫内四处瞎灯黑火,漆黑一片。眉儿递过来一件披风:“娘娘不是想收叶姑娘为已用吗?为何又要太后除掉她?” “不能为已所用,只能趁早除掉。”皇后淡淡答道,脸上露出阴沉笑容。也不知静妃今日有没有去怡和殿闹?看来,御前注定是不能宁静的了。 又说另一边,烛火晦暗。 苏幕楌一边替叶媚生掖好被子,一边问一旁的未央:“你确定她并无大碍?近几日,她一直呕吐不停,会不会是?” “不是。”未央一口否定。“叶姑娘只是肠胃不大好,等我开几挤药吃吃也就好了。”说到这里,又下意识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叶媚生,小脸苍白,面容憔悴,照她这样胡闹下去,或许并不用等太久。 “药也吃了不少,怎么就不见好呢?”苏幕楌一脸的担忧,又伸手替她理了理颊边的秀发,想到她白日里举手发誓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浮出一抹笑来。 未央看在眼里,妒在心间。这样一名女子,凭什么值得他如此对待? “出去说吧,让她好好休息一下。”苏幕楌已经站起了身。 两人走出怡和殿,远处树稍不知何时挂了一个晕黄的月亮,为暗沉天际增加些许亮光。 “不如去外面走走吧。”未央看着那和谐月色道。 “也好。”苏幕楌点头,两人下了台阶,正预备往外走。花公公见状,立即提着灯笼带几个人跟了上去。 “把灯笼给我吧。”未央伸手。“本来只是想清静散散步,有你们跟者会反而放不开了。” 花公公犹豫了一下,一旁的苏幕楌点点头:“你先退下吧,朕随未央公子随便走走。” 花公公递上灯笼,又忍不住叮嘱:“天黑路滑,陛下可不要走远,奴才就远远跟着。” 苏幕楌不再理他,同未央公子一起走出怡和殿,刚踏上殿外走廊,未央便将手中的灯笼吹灭了。 “你倒是挺了解朕的。”苏幕楌点头。 “月下点灯,多此一举,这是陛下常说的一句话。”未央自然答道。 “这话可是朕五年前还是皇子时常说的。”苏幕楌惊讶侧过头。“最近并没怎么提起,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未央一愣,随即不动声色道:“听花公公提起的。” “你倒细心。”苏幕楌继续朝前走。 未央随后跟上:“陛下不喜欢月下点灯,不喜欢雨中打伞,不喜欢拐弯抹角,不喜欢配带任何饰品……” “那朕到底喜欢什么?”苏幕楌停下脚步,反问。 “陛下喜欢现在躺在怡和殿的那位女子,是吗?”未央毫无顾虑,声音却带着莫明的颤抖。 苏幕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陛下,其实我不明白。我刚刚说的这些,她没有一样知道,甚至都没有尝试去了解你,了解你的过去。她跟本就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是一抺的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你……”呆上扑巴。 “你不懂。”苏幕楌打断他的话。“倘若有一天,你遇见了自己喜欢的女子,就会明白朕的心情了。” 未央愣在原地,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掩饰得太好,以至于他……他…… 苏幕楌已经回过头来:“愣在原地做甚?不走了。” 未央跟了上去:“当然,她也有她的优点,单纯,善良,率直,正义感强。但陛下,你没有想过?像她这样的女子,根本不适合宫庭,不适合留在你身边。” 未央的声音很淡,就像他的人一样。在苏幕楌遇到危急的时候淡淡出现,又在他化险为夷时淡淡消失。 “未央,朕有没有说过,你这样一颗心,身为男儿真是有些可惜了。”苏幕楌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 未央一愣,还是不知道苏幕楌到底在想些什么,本以为自己刚刚这番话,一定能够打动他。至少也能让他好好思量一下与叶媚生之间的差距。没想到,还是不能,话题反而转到自己身上来了。 惨淡一笑:“只要能为陛下效劳,男儿女儿又有何关系?” “你跟了朕三年,在朕的心目中早已没了性别之分。”苏幕楌说的是实话。“未央,朕今日与你出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想拜托于你。” “什么事?”未央见他神色凝重,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 “帮朕保护好叶媚生。”苏幕楌开口。 未央公子身子一僵,隔着缕缕青纱看了他半响。有些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咬了咬唇,又生生忍住了,只问了一句:“为什么是我?” “朕找不到其他人选。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朕也不勉强,毕竟,你不是朕的臣子。”苏幕楌答得坦然。 “不。”未央抬头。“陛下既看得起我,我又有什么不愿意的?请陛下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叶姑娘的。”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03章:笑里藏刀 叶媚生第二日醒来时,很难得的,苏幕楌竟然没有去上早朝。而是拿着一本书坐在书桌后面,静静看着。 见叶媚生从里屋走出来,头也不抬:“你昨日不是嫌闷得慌吗?三公主进宫了,正在静竹轩替六王爷打理房间,你若是无事,就过去找找她吧。” “真的?我可以离开怡和殿?”叶媚生有些惊讶,因为自昨日静妃来过这里后,他曾明令禁止任何人随意出入怡和殿,包括叶媚生本人。 “不想去?”苏幕楌翻了一页书,抬眸瞧了她一眼。眉毛挑了一挑。 “想,想,想。”叶媚生说着已经回里屋换了一身衣裳,又简单梳洗一下,很快便跑了出来,脸上表情红仆仆的:“那陛下,我先走了哦。” “等等。”苏幕楌叫住她。“朕忘了告诉你了。从今往后。未央会跟在你身后护着你。” “什么?未央?”叶媚生脸上的喜悦渐渐褪去。“我不是说过不要他跟着吗?” “经过静妃的事,朕明白了一件事。我不可能时时陪在你身边护着你。而以你的脾气显然是不可能整日呆在怡和殿不出去的。”又见她脸色不大好,放柔了语气。“再说,未央跟了朕三年。朕非常相信他。” 叶媚生不知该怎么跟他说,说未央脸上伤疤的事,也不仅仅是伤疤一事,还有那个梦。可是,连她自己觉得这话像是编出来的。正想着,未央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淡淡道:“叶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叶媚生看了未央一眼,想起自从自己发现他脸上有疤后。他也没有为难过自己。只得摆了摆手:“算了,走吧。” 其实,昨晚她挺感动的,感动苏幕楌发现静妃为难自己时,毫不犹豫地将她撵了出去。他既说未央值得信任,她便相信他的话好了。 两人出了怡和殿,一前一后往静竹轩走去。未央像平日跟在苏幕楌身后一样,离她三步开外,不言不语,安静得好像不存在。 叶媚生看了他好几眼,最后实在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未央公子,你医术那么高,脸上的……的疤应该也能去除的吧?” “快了。”未央回答。 “我知道有种方法可以淡化脸上的疤痕,你可以试试。就是洗脸的时候,往水盆里挤几滴胡萝卜汁。”叶媚生一边说一边往前走,想了想,又道。“还有芦荟也可以,或是用熏衣草精油,呃……貌似这里没有精油,不知这精油是怎么弄出来的,应该也是用熏依草挤出来的吧……”呆亚宏划。 “没想到叶姑娘对医术也有研究?”未央淡淡打断她的话。 “也不是。”叶媚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那是因为以往我脸上老是长痘,所以就查了很多有关于祛除痘印的方法。” 未央并没有答话。 叶媚生又继续道:“只这些方法只对普通的疤痕有效,未央公子这脸上的疤,似乎并不怎么轻。” 未央还是没有答话。 “哦,不好意思,是我太唐突了。”叶媚生转过身。“公子别介意,我就随便一问,你不想答也没关系。” 未央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正看着前方不远处。 叶媚生也下意识跟着转过了头。 真是冤家路窄,刚刚他们俩只顾低头往前走,连何时到了漱玉轩门口都不知道。 静妃着了一身淡黄色榴仙裙,正抱着她的小公主缓缓从漱玉轩里走出。见到叶媚生时,下意识停了停脚步,布着精致妆容的脸又露出那种厌恶的表情。但只一瞬,突然又变得无比亲切起来:“叶妹妹,好巧。”说罢,已经将小公主交给一旁的乳母,迎了过来。 叶媚生不动声色看着她,往后退了退。未央公子立即上前站到了她面前。 静妃见未央公子这一身黑衣大侠打扮,吓了一跳,笑道:“陛下连护卫都为妹妹配好了?” “奴婢见过静妃娘娘,奴婢还有事,先告退了。”叶媚生被她左一声妹妹,右一声妹妹称呼得好不自在。匆匆行了个礼,拉着未央就准备往另一边走去。 静妃已经拦在了她面前,一脸的歉意:“妹妹,你该不会还为昨日的事在生姐姐的气吧?” “奴婢不敢。”叶媚生被拦住去路,不悦地皱了皱眉,不知这静妃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妹妹,姐姐昨日是被流言蒙了心,才会不知死活的跑去怡和殿找妹妹理论。妹妹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与姐姐一般见识,饶过姐姐这一次吧。”静妃说着,又弯腰行了一礼,脸上表情有些楚楚可怜。 叶媚生一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闻言赶紧扶住了她:“快别折煞奴婢了,静妃娘娘快起。” “妹妹。”静妃反握住她的手,一脸和气。“姐姐也看得出来,陛下是真心待你,封妃也不过早晚。妹妹才进宫,认识的人不多,若是不嫌弃,就进来漱主轩坐坐吧,咱姐妹俩说说话,以后也好有个伴。” 静妃主动伸出橄榄枝,叶媚生却怕烫了手。摆了摆手:“不用了,奴婢今日还有事,改日再来跟娘娘请安,先行告退了。”说罢,转过身准备离开。 “妹妹这样就是不肯原谅姐姐了。”静妃语气带着些许责怪。 叶媚生狠狠皱了皱眉,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奴婢今日不过是路过漱玉轩,三公主还在静竹轩等着,娘娘你看?” “妹妹既有事,我也不好拦着。既妹妹说已原谅了姐姐,又不肯进屋坐坐。不如抱抱小公主吧,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抱泯恩愁。”静妃顺水推舟。 “是一笑泯恩仇。”叶媚生强调。 乳母已经抱着小公主走到了两人面前。 叶媚生摇头正欲拒绝,余光瞥了一眼襁褓中的小公主,又停住。小公主确如小林子所说,长得粉粉嫩嫩的,十分可爱。特别是那一双灵动的眼睛,眸色漆黑,乍一看去,与苏幕楌的丹凤眼有着七八分相似。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04章:放我出宫 小公主见到叶媚生时,还下意识伸出两只莲藕般的小手臂,咯咯咯笑个不停。很是可人。 叶媚生不由自主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小手臂,歪头问道:“小公主,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公主啊了两声,灵动的双眸好奇地看着她,脸色却是一派无辜,煞是可爱。叶媚生不由得会心一笑,双手已经伸出,将她从乳母手中抱了过来。 “她叫琇莹,陛下赐的名字。”静妃代她回答。顺便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宫女。“说是什么君子,如星什么的。”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叶媚生打断她的话。又歪头。“取名于诗经,意思是……”话未说完,身子突然被人狠狠一撞。她一个措不及防,身子往后退了好几步,又因一心怕伤到怀中的小公主,只顾用双手死死护着她,手臂狠狠往一旁的石桌撞去。 好痛! 叶媚生下意识抬了抬左臂。昨晚才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 “哇”的一声,小公主突然哭了起来。 静妃已经一把自她手中夺回小公主。怒吼:“你好大的胆子,连公主也敢伤害。” “啊?”叶媚生不明所以的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右手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还是自己平日用来雕刻小老虎的那把。再一细看,小公主那白嫩手背上已经现出一条模糊血痕。 “琇莹?”叶媚生关心的上前一步,显然还有些没明白状况。 “来人啊,别让她跑了。”静妃后退一步,大喊。“快去请陛下。我今日便要陛下看看,她带进宫的是什么好女人,太医,太医在哪里?” 有人跑出去请太医了,有人去怡和殿找苏幕楌了。更多的人过来将叶媚生死死拉住。 静妃则抱着小公主哭成一团。 叶媚生有些懵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小公主那粉雕玉琢般的脸蛋,摇了摇头,后退一步。已经有人死死钳制住了她的手臂。她没有想过要逃,只是在努力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想知究竟是谁撞了自己,又是怎么伤的小公主?还取出了自己藏于袖中的那把匕首…… 苏幕楌已经赶了过来,身上还穿着早上她离开时的那身藏青色常服。 小公主哭得嗓子都哑了,手背上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整只小手。静妃只不停地哭,脸色有些苍白,似乎也被吓到了。太医已经赶了过来,吩咐她赶紧放平小公主的手……好一阵手忙脚乱。 苏幕楌一脸的心疼,瞧了好半响。然后蓦然转过头,看着还握着匕首的叶媚生,声音冰冷似铁:“你为何要这么做?” “砰”的一声,匕首掉落在地。 叶媚生摇了摇头:“不……不是我,不是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抱了一下她而已,怎么会这样?”小公主哭得撕心裂肺,听得她好一阵心慌意乱,说出的话不觉带着颤音,结结巴巴的。 “贱人。”静妃上前一步,仰手重重甩了叶媚生一耳光。“你还敢在陛下面前狡辩,刚刚这么多人在场都看着的。明明是你手中的匕首割伤了小公主的手,人人都说最毒妇人心,我没想到你连一个足月的婴儿都不肯放过。这还只是在光天华日之下,若是,若是……” 说到这里,砰的一声就跪倒在了苏幕楌前面,泣不成声:“陛下,你要替臣妾做主啊,她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怎么配留在宫中?” 叶媚生被她打得脑袋嗡嗡作响,头发散下来几缕,贴在又红又肿的左脸上,痛得她几乎要昏厥过去。手臂却依旧被人死死钳制着,连逃都没有地方可逃。 苏幕楌扶起地上的静妃,上前两步。突然一把纠起她的衣领:“叶媚生,你为何要这么做?她……她还不过是个是名婴儿。”额头青筋爆起。 听到他的话,叶媚生只觉得左脸上被打的地方连接着心脏,抽搐般地痛着。她已经看不清眼前这人的表情,只不停地摇头:“不是我,不是我,你信我,真的不是我。”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一点一点洗涤过肿得高高的脸颊。 苏幕楌注意到她脸上的红肿,眸中神色晃了一晃。一脸无可奈何地松开手,语气尽是失望:“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人。”呆亚岁技。 听到他语气中的失望,叶媚生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双手死死拉住未央公子的衣袖:“未央,你是同我一起过来的,刚刚是怎么回事,你来说,你告诉他。” “我……我……”未央似乎很为难,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我刚刚并没有注意到。” “什么?”叶媚生身子一软,无力靠在身后的石桌上。漱玉轩门口所有的太监奴才都用怨恨的目光看着她,静妃脸上还挂着泪水,表情却是藏也藏不住的得意。小公主手背上的伤得到冶疗,渐渐停止哭声,睡了过去。 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全部,这不过是后宫争宠的又一阴谋。 似乎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轻轻抬起头,两眼直直看着站在最前方的苏幕楌:“幕楌,我是那种会为了争宠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的女人吗?你……你真的好让我失望。”声音又忍不住哽咽,赶紧抬起头,闭上双眼,想逼回已经到了眼框的泪水。 苏幕楌没有看她,只是蹲下身,缓缓拾起地上的匕首:“你给朕一个解释。” 静妃闻言,赶紧过来拉住苏幕楌的手臂:“陛下,还要她解释什么?刚刚漱玉轩所有人都看见了,臣妾想着昨日误会于她,今日特地抱着小公主向她道歉,她却反而……反而……”说到这里,又哭出了声。 “陛下,你放我出宫吧。”叶媚生睁开眼,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还是夺眶而出,两眼定定看着他,声音清晰而认真。“或许,当初跟你回宫就是一种错,趁这种错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分手吧。”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05章:不相信她 “趁这种错误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分手吧。”叶媚生苍白的小脸已经布满了泪水,口齿却依旧清晰。 苏幕楌高大的身子晃一晃。手中匕首落地。两眼直直盯着叶媚生的脸,眸中似有滔天怒火在翻滚,最终亦只是咬牙砌齿道:“来人啊,先将叶媚生带回怡和殿,稍后审讯。” 叶媚生没有挣扎,也确实是没有力气再挣扎了,仍由两名侍卫领着自己往前走。 刚离开漱玉轩门口,整个人便不由自主趴在一边吐了起来。苏幕楌并没有跟过来,而是随着静妃一起回了漱玉轩。 叶媚生好半响才站起身,感觉脑袋昏沉沉的。似乎随时要晕过去。模糊的视线中,花公公已经一路小跑了过来:“哎哟,小叶子,你这是怎么回事?” “苏幕楌在漱玉轩,你应该去的是那里。”叶媚生不动声色推开他的搀扶,跌跌撞撞往怡和殿走去。 “就是陛下放心不下,才命我过来跟着你的。”花公公又叫来两名宫女。“快。扶她回怡和殿好好休息休息。” 叶媚生没有拒绝,也确实是没有力气再拒绝了。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怎么就变得如此糟糕了。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自从回宫后就越来越弱,不但力不从心。还受不了一点气。或者,应该悄悄找个太医看看了,毕竟,未央并不可靠。 叶媚生这样一路想着,人不知何时已经走进了怡和殿。花公公又留下来劝解了她好几句,见她一句话也听不进,只好摇摇头出去了。 花公公走了,整座怡和殿又只剩下叶媚生一人了。她并不急于处理脸上与手臂上的伤痕,只呆呆坐在床上。屈起双腿,又用双手紧紧抱住,两眼空洞无神地看着某处,连哭都觉得没有必要了。 苏幕楌不一会也儿回来了,一见到她这种姿势,心中不由得阵阵缩紧。赶紧拿起一旁的药膏,用棉签沾上:“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什么?”叶媚生抬起头,一脸迷茫,躲掉了他手上的动作。 苏幕楌叹息一声:“朕知道你不喜欢后宫那些女人,朕也不喜欢。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在外人听来,他这句可不是天大的恩赐。可叶媚生只听得心头阵阵发冷,狠狠闭了闭眼,缓缓道:“你还是不肯信我。” “那匕首是你从朕这里拿过去的,整个沛国上下只有一把。”苏幕楌隐忍道。 “你亲眼见到我下手的吗?”叶媚生贴近脑袋,反问。 “媚生,朕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跟你讲道理。小公主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说罢,重新拿起一旁的棉签。“先上药吧,你脸上肿得厉害。” “你还是放我出宫吧。”叶媚生一把推掉他的手。 “这话说一次就够了。”苏幕楌看着手中的药膏,语气带着隐忍的怒火。 “我累了,没有心情跟你吵架。”叶媚生叹息一声。“陛下,你也好好想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差距不止一点点,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我真的不知道以后……以后……”话说到这里,又有些说不下去了,叹息一声,揭开被子,就这样和着衣服躺了进去。 苏幕楌并没有像以往一样逼她把衣服脱了再睡,看着手中始终未擦出去的药膏发了会儿呆。然后才收拾好药箱,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叶媚生还是忍不住鼻子发酸,没想到这样就结束了……闭上双眼,泪水顺着睫毛慢慢滴落,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 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感觉有人轻轻推了推自己的肩膀。叶媚生下意识转过头一看,还是苏幕楌,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他手上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她平常喜欢吃的饭菜,声音有些不自然:“你已经睡了一天了,先起来用点膳吧。” 叶媚生也确实是饿了,可起身一看到那些饭菜又没了胃口:“我不想吃。”说罢,准备又继续躺着了。 “媚生。”苏幕楌已经一把搂住了她的身子。“先时是我太冲动了,漱玉轩的事,我会派人再调查清楚的。” “不用了。”叶媚生轻轻挣脱掉他的怀抱。“你还是好好想想我们之间的事吧。” 苏幕楌紧紧抓住她的手,将头深深埋进她的肩膀:“我想得很清楚,我不想你离开。”声音有些闷闷的。 听到他略带颤抖的语气,叶媚生感觉自己的心脏还是轻轻抽痛了一下,虽然轻,但很明显,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仍由时光从身边溜走。 他将头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似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就像上次在邕城,他照顾昏迷不醒的她,明明想着等她醒来后要告诉她什么什么话,可真正到了她睁眼的那一刻,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刚刚也想了很多很多,想到最后,只是不想她离开。 她跟其他人不一样,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要求的是平等、自由、信任。而这个皇宫往往是最不可能给予她这一切的地方。可是,他还是不想放手,至少,现在,他放不开,他就是这么自私。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叶媚生的肚子突然发出两声抗议的响声。 苏幕楌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叶媚生有些尴尬地抚了抚肚子,将脸瞥向一边。 他赶紧拿过一旁的托盘,可里面的饭菜已经冷掉了:“我马上命御厨重做。”说着,人已经拿着托盘走了出去。 “等等。”叶媚生叫住他,因为很久没说话的缘故,嗓音有些沙哑,她咳嗽一声,找回声带,才又继续道。“清淡点的,另外,有没有什么菜比较酸一点的?” “糖醋排骨,酸菜鱼?”苏幕楌想了想又道。“算了,我让小花子去安排吧。” “你去忙你的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叶媚生低下了头。呆以双号。 苏幕楌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将冷掉的饭菜端了出去,没有再进来打扰。 叶媚生侧了侧身子,左臂立即传来一阵疼痛,还有左脸,火辣辣的疼着。她起床来到了铜镜边,左边脸颊又红又肿,五个指印清晰可见。她伸手轻轻一碰,立即痛得抽了一口冷气:“这静妃下手也太狠了吧。” 然后才拿起一旁的药膏,先擦了擦左臂上的伤口,又用纱布包扎好。这才尝试着将药膏一点一点往脸上涂去,每涂一下,眉头就下意识皱一下。 苏幕楌重新端着饭菜进来时,见到的便是叶媚生这一脸痛苦的模样,正小心翼翼地替自己涂着药,秀气的眉头已经紧紧蹙成了一团。他赶紧放下饭菜,夺过她手中的棉签:“我来吧。” 叶媚生有些不自地站起身:“已经涂好了。” “那用膳吧。”苏幕楌将棉签放好,也跟着走了过来。 叶媚生拿起筷子,见他还高大的身影还立在房间中央,有些不自然道:“你忙你的去吧。” 他确实很忙,但更想留下来陪陪她。但很显然,上午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化解开的。想到这里,只好说了声:“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然后继续去外间看折子去了。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06章:回静竹轩 叶媚生用完膳,夜已经很深了。或许是白日里睡太多的缘故,重新躺回床上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一时想起上午苏幕楌看自己时的那冰冷眼神,一时想起未央吞吞吐吐的回答,一时又是小公主那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外间传来花公公告退的声音。 她赶紧闭上双眼。不一会儿,便听到帘子被掀开的声音响声,然后是极轻的脚步声。感觉有人轻轻掀开了自己的被子,似是看了她一会儿,又起身走了。 她疑惑地睁开眼,见苏幕楌正安静站在桌边取药,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里衣。高大的身影似乎染上了一层白色的光晕。见他似乎是正要转过身,又赶紧闭上了双眼。 不一会儿,感觉他轻轻拨开自己颊边的秀发。然后,左脸立即传来一阵清凉的触觉,一点一点,自伤痕处慢慢蔓延开来。他的动作很轻很柔,似是怕吵醒了她。连呼吸都放慢了步调。 涂完药,额头传来温热的一吻。这才熄灯躺下。或许也是因为累极,不一会儿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叶媚生侧过身子。外面月亮又大又圆,皎皎月光下。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熟睡的侧脸,微卷的睫毛,直挺的鼻梁,比常人略微前倾一些的下巴。她想起白日里他看到小公主受伤时的紧张表情,还有侧眸看着自己时那冰冷的目光,然后是晚间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软弱…… 她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他,又或者都是,不由得又想起那个梦来。梦中的他看着自己时,漆黑的眸子锐利无情。似看一个陌生人…… 她摇了摇头,提醒自己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可越是这样越睡不着,迷迷糊糊一直折腾到黎明,直听到苏幕楌轻手轻脚起床的声音,她这才迷迷糊糊打了一个盹儿。 几乎是刚闭上眼,便被外间的小宫女吵醒了,称三公主来了。 叶媚生强忍着不适爬起床,坐到梳妆台前。发现左脸的浮肿已经消了不少,只指印依旧有些清晰,用手轻轻一碰,还是有些痛。她拿起一旁的胭脂,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难看,淡淡施了点薄粉,这才走了出去。 尽管已经极力掩饰了,苏昭颜见叶媚生走出来时,还是吓了一大跳。面色腊黄,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过了,左脸的粉涂得特别厚。走近几步细细一瞧,分明有被打的指痕,疑惑道:“小叶子,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什么。”叶媚生躲避着她的目光。 “是不是子棽欺负你了?”苏昭颜一脸的打抱不平。“这个臭小子,看我怎么去收拾他。”说罢,拉着叶媚生就准备往上书房走去。 “不要,三公主。”叶媚生急急拖住她。“我现在不想见到他。”说到这里,不觉又觉得有些委屈,眼里包了一包泪。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回宫不过半个月,怎的就弄成这个样子了?”苏昭颜一脸担忧。 叶媚生听到她关心的话语,终于还是忍不住,眼泪哗哗就流了下来。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三姐,他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我叶媚生若是真的想害一个人,肯定是直接拿刀去跟她拼命的,没必要去伤害一个孩子啊。” 她哭得抽抽噎噎的,又把昨天发生的事颠三倒四说了一遍。 难得苏昭颜还能听懂她的话,一脸的惊讶:“你说静妃的女儿不是子棽的?” 叶媚生点了点头:“是陛下自己说的,他没告诉你吗?” 苏昭颜看了她一眼,半响才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但你也知道,静妃她,她是左将军的女儿,就算是冤枉了你,陛下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的,你就只能先委屈委屈了。” “不必了。”叶媚生倔强道。“他既不信我,又有什么可查的?” “媚生,你也知道,陛下他最近为了太后的事焦头烂额。那天在漱玉轩门口,又有那么多人看着,他总不能明目张胆为了你指责静妃吧,再说,又在那样的情况下。” 叶媚生没有答话。呆土肝划。 “算了,我们出去走走吧。你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顺便去静竹轩看看,自六王爷离开后,那里一直空着,我入宫偶尔会在那里住上一两日。”想了想又道。“你若是觉得这里闷得慌,不如跟我去那里住上一两日吧。” 叶媚生当然是求之不得,当下便进去收拾东西了。再次出来时,苏昭颜正对着外面守着的小太监交待,免得等下苏幕楌回来找不到人,又乱发脾气。 “算了吧,他现在连静妃那儿都顾不过来,那有时间管我啊。”语气酸溜溜的。 苏昭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两人一道离开了。 静竹轩倒还是跟以往一番一样,四周绿竹环绕,一条清可见底的小溪自林中穿过,流向不知名的远方,偶尔一阵轻风拂过,吹落一地的竹叶,更显林中竹屋且清且静。 叶媚生看着林中那一栋精致的竹屋。不由得想起一年前,她初入皇宫,跌跌撞撞闯进这个院落,发现用竹制作而成的小屋时,心里松了一口气。二话不说便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一夜无梦到天亮。 事隔一年,她再次踏进这个院落,看到那栋精致的竹屋时同样松了一口气,只是屋中再也没有那位白衣少年再等候了。 不由得深深叹息了一声:“也不知六王爷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帝都。” 苏昭颜听到她的叹息,回过头来:“六王爷当时离开时,既把静竹轩交给我管理,应该还是会回来的吧。”说着,人已经推开了竹屋的门。“否则,他大可以一走了之。” “他把静竹轩交给你管理?什么时候的事?”叶媚生跟着走了进去。屋内的陈设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连桌上都依旧摆着一壶酒。 “就是他出宫的前一夜。”苏昭颜回答,顺便打开了窗户。“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进得了静竹轩,这可是父皇专程留给他一人的。” 阳光,透过窗外细细密密的竹叶洒进房间,落下一地的斑驳灿烂。叶媚生看着那些细细碎碎的阳光自语:“希望他还能够回来,我欠了他那么多,终究还是希望能够还上一还的。” 苏昭颜接过她背上的包裹,没有说话。 苏幕楌的确还会回来,却不是回来向叶媚生讨债的,而是让她欠他更多的债。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07章:他的过去 当晚,苏幕楌便差花公公过来了一趟,带了些棉被及日常所用之物。并两个供使唤的小宫女,又带话称:静妃的事,会给她一个交待。 直到花公公走后,苏昭颜这才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啊,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我同子棽一起长大,还没见他对那个女子这么上心过。” 叶媚生不置可否,转身坐到了床上:“他就是典型的那种给你一巴掌后,又关心的问你疼不疼的人。” “子棽有时候是冲动了一些。”苏昭颜也跟着坐到了旁边。“他易怒。脾气暴躁,但有时候又很孩子气,显得别扭,但这都是他成长环境使然的。” 叶媚生看着自己的手指没有说话,这些话花公公已经跟自己讲过一遍了。 苏昭颜长叹一声,再次开口,已经是一副讲故事的口吻了。 “记得小时候。母妃刚离宫的那一年,我天天坐在门槛上哭。子棽一声不响地跑过来,送了我一只笛子。你知道的,小孩子对这种能发出声音的东西特别感兴趣。我拿到笛子便不停地吹。一个人的时候吹,想母妃的时候吹,想哭的时候也吹,还自认为吹的是天簌之音。”说到这里,笑了一笑,似乎是在笑自己那时候的傻。 叶媚生也有些忍俊不禁,小孩子的确就是这样。 “有一日,经常来太后殿找子棽玩的太子殿下实在忍不住了,大声指责我吹得有多难听。我那时候脾气也挺倔的。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一边哭一边示威地拿笛子使劲对着他吹。最后,吹得太子忍无可忍,一把夺过我的笛子,跑了,我就坐在门槛上哇哇大哭。” 讲到这里,苏昭颜又特地转过头问叶媚生:“你知道子棽知道后怎么做的?”呆土每扛。 “怎么做的?跑过去找太子打架?”叶媚生全凭直觉,几岁的小孩子,难道还能讲理不成? 苏昭颜哈哈大笑:“看来,你还挺了解他的嘛,不过,你只讲对了一半。他的确是二话不说就跑去皇后殿,找太子大打了一架。别看他那时候人小,打架倒是挺厉害的,比他大上两岁的太子都不是他的对手,打完,还死死拽着太子的衣袖不肯松,可就是不说一句话。最后闹到了父皇那里,罚他们俩人跪在了上书房。又问他们为何打架,还要子棽松手,子棽既不回答,也不松手。脾气倔得跟牛一样。后来我知道了,赶紧跑了过去,说子棽是为了我来讨回笛子的,岂料太子殿下当初夺回笛子后,当下便折成了两断。子棽看着那断成两截的笛子,气不过,拿起书桌上的墨汁,泼了太子一身。” 叶媚生听完,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他小时候这么倔,就不怕先皇责罚?” “子棽虽然脾气倔,但并不会无故去淘气。父皇是非分明,又怜我们没有母妃管教,只要不太过火,一般都是争只眼闭只眼。”说到这里,似又有些感慨。“其实,这都只是小事,大多数时候,我们的日子并不好过。那时候,母妃刚出宫,太后基本又不管我们俩的事。奴才们个个都是势利眼,常常连饭都吃不饱,我那时候胆子小,饿了就只会哭,还是子棽天天晚上跑去御膳房给我偷吃的。” 这话苏幕楌曾经也对她提过,不过,他的版本是:“不是说你经常去御膳房偷东西给他吃吗?” “子棽告诉你的?”苏昭颜一副了然的神情。“他就是这样,记性不大好,小时候的事大多记得颠三倒四的,还自认为是对的。我那时候也只在他生病的时候去偷过一两次,多数都是他在照顾我。别看我是姐姐,从小到大基本都是他在罩着我。就算是我成婚没多久,与驸马闹翻,也是他在父皇面前替我说话。” 叶媚生没有答话,她以前就说过他的记忆有些奇葩,该记住的一样没记住,不该记住的反而记得清楚。 “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子棽一直是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只要是他在乎的,想要的,都会全心全意对待,包括我,包括母妃,包括父皇,现在,也包括你。”顿了顿,转头看着叶媚生,脸上一派郑重。“小叶子,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你是第一个让他有所改变的人。” “改变?他改了什么?”叶媚生已经坐到了桌前,一副听故事的口吻。听到这里,不由得疑惑。 “你没见过他刚继位那一阵,内忧外患,太子又消失了。他整日在怡和殿发脾气,御前伺候的人赶走一披又一披,个个都是提着脑袋做事。” 叶媚生想起自己刚刚见到他时,对他那种莫明的恐惧感,好几次惹得他大发脾气时差点把自己给陷死,最近,还是自出宫后,他似乎真的变了不少…… 苏昭颜又继续道:“两个人相处,总免不了一些磕磕绊绊的,且,以子棽这样的脾气,他都肯低下头跟你说会给你一个交待,说明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叶媚生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夜色,想到昨晚他替自己上药的场景。在心内叹息一声:“我知道,其实我说让他放我出宫,也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 “那就好,你暂且在静竹轩住下吧,这里是六王爷的旧院,闲杂人等是进不来的。等静妃一事查出来后,你再回怡和殿也不迟。” 苏昭颜又讲了一些关于苏幕楌小时候的事,大多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糗事,听得叶媚生哈哈大笑。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苏幕楌,从少年到青年,再到初登地位的残暴,然后慢慢收敛其光芒,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只有在最亲的人面前才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两人聊到很晚才睡。第二日,早上醒来,苏昭颜又带她在静竹轩四处转了转,称自己每个月都会进宫住上几日,照看一下守在这里的下人有没有偷懒,顺便命人修理修理花园。 两人沿着竹林往前走,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小溪旁。叶媚生看着溪水尽头那一架倚竹桥时,怅然道:“不如,我们去那座桥上转转吧。” 苏昭颜一惊:“那桥上不能去,有专人守着。难道你没听说过?” “听说什么?” “倚竹桥是六王爷回宫那一年自己亲手建的,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不能踏上去,包括陛下。”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08章:接她回去 “啊?”叶媚生有些懵了。脑海浮出那一夜,六王爷带着自己坐在倚竹桥上吹萧的场景。而且。“六王爷只是个王爷,为何在宫中有这么大的权力。连陛下都要听他的?” “六王爷有父皇御赐的金牌,见牌如见人。”苏昭颜解释,见叶媚生似乎还有些疑惑不解,又解释。“六王爷从小在宫外长大,一直到父皇驾崩那一年才回宫,父皇既愧疚又心疼,他一回宫,便特地将这静竹轩赐给他了,并称这里的一切由他作做。” 事情就这样转在了六王爷身上。叶媚生听着那些自己以前从未听过的事,关于苏幕楌的。关于六王爷的,甚至关于那位与三公主只有一年夫妻情份的驸马…… 就这样一路讲着一路回到了竹苑,桌上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两名小宫女正安静守在一旁。 叶媚生一见桌上那些油腻腻的菜,胃里反射性的一阵翻江倒海。 苏昭颜赶紧过来扶住了她:“你这是怎么了?” “刚刚的确很饿,可是,一见到那些饭菜又彻底没了胃口。”叶媚生摆手。“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什么时候开始的?”苏昭颜并没有离开,而是神色紧张地问。“有请太医看过吗?” “请未央看过了。他只说是肠胃……”话到这里,又突然止住了,突然想起那日在漱玉轩门口发生的种种。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未央公子的话。 “你上个月的月信是什么时候来的?”苏昭颜突然问道。 叶媚生想了一想:“好像还是在碧云寺的……”话一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好朋友已有两个月没来报到了,而且……她抬头看了一眼苏昭颜,后者脸上分明带着浅浅笑意,不由得张了张嘴。“不会吧?” 苏昭颜却是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或许,我们需要找个太医过来确认确认。”说罢,人已经跑了出去。 叶媚生看着三公主欢呼雀跃离开的背影,不由得站起身。围着桌子不停地镀着步。想起最近自己身子上的种种不适,还有不停的反胃,与那些挑食的表现。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她与苏幕楌在宫外亲热的次数少之又少,怎么可能这么巧,想来想去与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坐下身,想着等太医过来了再确定。 刚一坐下,便听门外传来院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以为是三公主请到太医过来了,赶紧起身准备出去迎接。打开门一瞧,却见苏幕楌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一身明黄色的?袍,长发高高束起,身后是被彩霞染红的半边天。 见到出现在门口的叶媚生时,眸中神色亮了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跨上走廊,来到她面前:“你怎么出来了,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秋阳惨淡,身后大片绿竹被风吹得摇曳生姿,他饱满的额头似有细密汗珠浸出,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她想起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上书房同大臣们仪事,语气不由得带了些责怪:“今日没有公事吗?怎么来这里了?” “折子上午就看好了,想着你好久没回怡和殿了,过来看看。”自然而然的语调,人已经拉着她进了竹屋。 好久?也不过刚刚满两日而已,叶媚生摇头。 苏幕楌注意到桌上放着的饭菜,皱了皱眉:“三姐就让你吃这个啊,你不是最讨厌油腻的食物吗?” 叶媚生想告诉他自己不吃油腻可能是有孕了,但一想事情还没完全确定。如果空欢喜一场岂不是更不好。便随意答了句:“也没事,反正也吃不下。” “还是恶心吗?”苏幕楌一脸关心地坐到了她旁边,看着她的侧脸。“脸上的红肿是消了,但感觉瘦了不少,三姐是不是虐待你了?” 叶媚生见他这一脸认真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这世上除了你,还没人能虐到我。” 苏幕楌无视掉她话中的嘲弄,继续道:“还说没有,刚刚在门口,我瞧你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又握住她的手道。“媚生,回怡和殿去吧。没了你日日的挑食,御膳房都开始偷懒了,做的膳食大不如从前。” 瞧他这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叶媚生嘴角不由得扯了一扯:“你是陛下,他们要是做的膳食不合你口味,撤了让他们重新做不就好了吗?干嘛非要怪我在头上。”说到这里,站起身,来到了窗前。 苏幕楌狠狠看了一眼门口的花公公。后者会意,立即上前:“小叶子,你是不知道。以往你日日能说出一些菜名,让御膳房做给你吃。现在,你不在怡和殿吃了,陛下又叫不出菜名,膳食自然就怠慢了一些。”呆土吉划。 “陛下胃口不是一直挺好的吗?”叶媚生转过头,瞄了一眼这一唱一和的两个人。“也许是因为我在怡和殿时,养叼了他的胃口,习惯习惯两日就好了。”语毕,又转过了身。 “你真不回怡和殿了?”苏幕楌上前一步。 叶媚生对着窗外绿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这里住得挺舒服的,空气新鲜,而且还不用每日应付那些争着来向你请安的妃子,轻松极了。” “那好。”苏幕楌点头,又对候在一边的花公公道。“小花子,回去将朕的东西搬过来,朕以后也宿在静竹轩了。” 花公公早跟他窜通好了,闻言也不劝解,只回了一个是字,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等等。”叶媚生赶紧叫住他,看着苏幕楌道:“你不是来真的吧?” “君无戏言。”苏幕楌答得倒是很坦然。 叶媚生深吸了一口气:“静竹轩跟怡和殿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你每日去上朝来得急吗?而且不是每日下朝回怡和殿用完膳食又要去上书房议事吗?搬过来,岂不是每日都在路上度过了,开什么国际玩笑?” 苏幕楌做出思考表情,半响才道:“没关系,大不了让那些大臣们统统到静竹轩来。” 叶媚生双手一插腰,正欲开口。苏昭颜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右手还拉着一个哭哭啼啼的胖宫女。一边喘气一边喊道:“小叶子,总算让我查出来了。”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09章:所谓真相 “小叶子,总算让我查出来了。”苏昭颜一把推开竹屋小门,气喘吁吁道。 抬头,却见苏幕楌也在屋内。正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她愣了一愣,随即露出释然的表情:“子棽你也在啊,正好,我也不用专程去怡和殿找你了。”说罢,将纠在手中的宫女一把推进了屋内。 那胖胖的宫女被推得摔倒在地,只顾不停地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害怕得连身体都在发抖。 “是你?”叶媚生上前一步,认出这就是上次在漱玉轩门口撞了自己的那名宫女。 苏昭颜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解释:“昨儿个我听你说起在漱玉轩门口发生的事。当下就觉得有些蹊跷,回来后便命人去漱玉轩将当日在场的所有人都悄悄捉了过来,准备挨个挨个拷问。”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没想到漱玉轩的太监宫女们都是纸做的,我这才刚刚走出静竹轩的大门,便听下人来报,他们昨晚抓走了这些人,还没怎么拷问呢。便一个两个全招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幕楌也走了过来。 “快说,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三公主踹了一脚那跪倒在地的宫女。“不得有半句虚假。” 宫女往前滚了一番。求饶求得更厉害了:“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这些都是静妃娘娘命奴婢做的,不关奴婢们的事。” “静妃。她……”苏幕楌问,又顿了顿。“她都让你做些什么了?” “静妃只让奴婢趁叶姑娘抱起小公主时狠狠撞她的身子,其余的就不需要奴婢做了。说是……”又看了一眼叶媚生。“自然有人会将匕首放入叶姑娘手中。” “那匕首到底是谁取走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叶媚生问。想来自己平日里身手也算是不错的,却在那日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袖中取走了东西,还放在了她手中,这动作,得有多么迅速? “是头天晚上就已经命人去叶姑娘那里将匕首偷了过来。”宫女解释。“那天早上静妃娘娘出门时,本来就是准备去怡和殿找叶姑娘的。没想到叶姑娘自己送上门来了。”宫女哭得抽抽噎噎的,表达得并不是很清楚。但屋内众人还是听清楚了,原这一切全是静妃一人所为。 “那小公主,小公主的手是怎么伤的?”苏幕楌问,平静的语气中隐含着怒火。 “是娘娘……”宫女低下头。“是娘娘自己用刀割伤的。她先前咨询过太医,知道割那里伤得最轻,流血最多,并且早已命太医在后面跟着了。” “天……”叶媚生听完这些,不觉惊乎出声。为了除掉自己,她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伤害,这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女人? 宫女见屋内众人没有言语,又磕了磕头:“陛下,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若是不信可以问当时在场的其他宫女。还有刘太医,静妃娘娘就是向他咨询的。” “行了,我们都知道了。”苏昭颜打断她的话。“来人啊,将这宫女拖出去,依法处置。”说人,人已经跃过她上前一步:“子棽,你看这事怎么办?”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宫女尖叫着被人拖了下去。 苏幕楌的脸色很是难看,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叶媚生,似有很多话想说,最终也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摆驾漱玉轩。” “子棽,你不能冲动。”苏昭颜拉住他。“静妃娘娘她……”又看了一眼叶媚生。“她毕竟是小公主的生母,还是左将军的女儿。” “你放心,朕自有分寸。”苏幕楌眯了眯双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来。“但是,朕不能让她到现在还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这样为所欲为下去。”说着,人已经大步往外走了。 苏昭颜一脸的不放心,看了一眼旁边的叶媚生,欲言又止。 “你跟过去看看吧。”叶媚生释然。 “小叶子,这事委屈你了,我走了。”苏昭颜握了握她的手,转身离去。呆役土圾。 叶媚生没想到所谓的真相竟会是这个样子。她大概有想过这一切都是静妃为了诬陷自己所为,但没想到她会真的狠毒到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伤害。 脑海浮出那一日发生的种种。那胖胖的宫女撞过来之时,她因一心只想着护好怀中的小公主,手臂又被撞伤了。所以,跟本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 但是,未央公子。他当时明明就站在自己身后,且武艺高强,没有理由没注意到静妃这一系列的小动作,他又为何要帮着静妃娘娘? 苏幕楌同三公主只去了一柱香不到的时间便回来了,两人脸色都有些凝重。叶媚生也没有问他们是如何处置静妃的,或许顶多不过兴师问罪了一场。毕竟,静妃的身份摆在那里,而自己,不过是怡和殿伺候的一名小宫女。 “小叶子,我得回公主府了。”三公主犹豫了一会儿才道。 叶媚生懂她的意思,自己只是她请来的客人,主人都要回府了,她这个客人自然也不能多做逗留。便点点头道:“我今晚便搬回怡和殿罢。” “如果嫌宫里闷得慌,可以随时来公主府找我。”苏昭颜走的时候如是说。 叶媚生点头,花公公已经命人开始收拾东西了。 苏幕楌自漱玉轩回来后脸色就有点不对,见叶媚生决定搬回怡和殿,脸上也没有露出想象中的高兴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媚生,上书房还有事,朕就不陪你回怡和殿了。” “你去忙吧。”叶媚生点头。同花公公一起收拾自己的东西,又随便吃了点东西,待回到怡和殿时,天色已经临近黄昏了。一身青衫的未央公子竟还在怡和殿门口守着。 见到叶媚生进来,他也只是微微点头,淡淡道:“陛下命我过来保护你。” “保护我?”叶媚生看了他一眼,学着他的口气淡淡道:“只怕没有未央公子的保护,我还活得长久些。”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10章:长乐未央 花公公已经命人将东西归回原位,听到小叶子的话故意不悦地唤了一声:“小叶子?” 叶媚生耸耸肩,走了进去。 “陛下那边还有事。我就先过去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外面的人便是。”花公公说完这些便离开了。 未央也跟着走进了殿内,见花公公走远,这才略带疑惑地开口:“叶姑娘刚刚这句话怎么讲?” 叶媚生已经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闻言看了未央一样:“我想,静妃娘娘陷害我一事,你应该已经知情了吧。” “刚听花公公提过,听说静妃已经被禁了足。”未央答得坦然。 叶媚生不想再跟他绕弯子,抬眼直直看着他。“未央。你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要帮静妃娘娘?” 未央却是连身子都没侧一下,恭敬道:“未央只是一介草民,幸得陛下赏识才能留于宫中。至于叶姑娘口中帮静妃一事,恕在下愚昧,并不知何意?” “未央。”叶媚生笑了一笑,站起身,径直走到了他面前。“你真把我当傻瓜吗?从怡和殿到静竹轩跟本不需要经过漱玉轩。而那天一直是你在指路。而且,在漱玉轩门口。你就站在我身后,对静妃娘娘的小把戏一览无遗。陛下误会于我,我让你说是怎么回事。你却说没注意。这不是在帮静妃娘娘还是在帮我?” 叶媚生原本以为未央听到这一席话会有很强烈的反映。至少也得后退一步,或是讶异一声,自己的阴谋被人看穿了,心理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点冲击。 但没想到未央还是那样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甚至还极轻地笑了一下,缓缓道:“叶姑娘,你是不是对在乎怀有什么成见,才会一直想着在下会伤害于你?”呆役史血。 “什么意思?”叶媚生皱眉。她突然觉着眼前这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像一座大冰山,身后藏着数也数不清的秘密。而自己所窥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且还很有可能是他故意露出来的那一角。 “在下进宫后,一直住在静庭研究医术,对宫中地图本就不熟,且那一日也是叶姑娘一直在前方引路,偶尔回头问一句在下应该怎么走,又何来是我把你引往漱玉轩一说?” 叶媚生看着他,皱了皱眉,没有答话。 “至于叶姑娘所说的静妃的阴谋。”未央看她一眼,继续说道。“当日在下见静妃拦住你的去路,她又是妃子,我总不能对她动武吧。当下便去上书房请陛下了,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我走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点,叶姑娘大可以去找陛下对峙。”他这一度话说得是云淡风轻,毫无破绽,似乎自己真的只是一个躲在静庭努力研究医术的江湖郎中。 叶媚生被他这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才是那个一直都不怀好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小人了。 但那也只是一瞬,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直觉告诉她,这个未央的来历不简单,留在陛下身边也不可能仅仅是因为想找个清静之所研究医术这么简单。至于这种不简单于苏幕楌而言是利还是弊,她现在还没法分辩。 “未央,我承认你说的这番话很完美,几乎无懈可击。”叶媚生点头,然后语气一转。“但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时间会是最好的证明。” “没错。”未央像是笑了,肯定道。“我现在最需要的便是时间了。” 叶媚生还想再问些什么,苏幕楌已经从殿外走了进来,见平常并没有什么交情的两人,此刻立在殿中相谈甚欢,不由得有些疑惑:“两位在聊些什么,聊得这么开心?”其实,潜意识里,他一直希望这两人能够和眸相处,毕竟,一个是自己的恩人,一个是自己最爱的女人。 “聊时间问题。”未央转过身,看到苏幕楌这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笑了一笑:“左将军的刁难解决了?” 苏幕楌点头,又一脸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幸好,关将军来得及时,不然又得被这老狐狸将上一军了。” 再次睁开,未央已经递上了一杯茶:“刚泡好没多久,是陛下最喜欢的大红袍。” 苏幕楌满意接过,饮了起来。 叶媚生站在身后,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一问一答的二人,默契十足,突然有一种错觉,她是在看一对结婚很久的夫妻都市小说……又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些什么呢,真是快疯了。 刚拍完脑袋,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看了未央一眼,他正伸手接过苏幕楌手中的茶杯,手指修长而白皙。有一种想法几乎就要浮出脑海,又被苏幕楌给打断了。 “在想什么?自朕进来后一句话也无。”苏幕楌说着已经来到了叶媚生面前。 叶媚生回过神,看了苏幕楌一眼,又看了一眼放茶杯的未央,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未央已经了过来,淡淡道:“陛下,未央告退了。” “嗯。”苏幕楌点头。“路上小心。” 路上小心。又是这四个字,上次在长乐坊,未央禀报说需要回一趟连玥谷,他当时也说了这四个字。 “媚生,你到底怎么了?”苏幕楌观察着她的脸色。“自朕回来后一句话也没有,还老盯着未央发呆。这可不像你平日的作风。”平日,他下朝回来,她必定早早站在怡和殿门口等着,然后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过不停。这两日,怡和殿没她的声音,他一直觉得像是掉了什么,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跑去静竹轩,想把她给忽悠回来。 “没什么。陛下,你觉得未央这人怎么样?”叶媚生收回眼神,目光不动声色打量着苏幕楌脸上的表情。 苏幕楌嘴角弯了一弯,看着不知明的远方道:“够义气,胆大心细,善于倾听,医术高明,见多识广,是位难得的知己。”点点头,看着叶媚生道。“你若是觉得闷得慌,到可以同他多讲讲话。” 叶媚生看着他这一脸的欣赏,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陛下可有见过未央公子的真正容貌?” 苏幕楌眸中神色晃了一晃:“怎么了?” “你不觉得很奇怪?未央医术高明,却甘愿一直留于宫中为陛下一人效劳,未央性子冷淡,却又一直带着一个帽子,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她问出这些话,不过一种试探,试探苏幕楌对未央这个人到底了解多少。 “媚生,未央公子已经不止一次救过朕的命。”苏幕楌拦着她的肩往里屋走去。“所以,答应朕,不要再去怀疑他什么。至于他为何一直带着一个帽子,那是因为他脸上有疤,怕吓着大家。” “你知道。”叶媚生侧目。“你知道他脸上……” “你也知道了?”苏幕楌停下脚步。“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次他替我把脉时,不小心看到的。”叶媚生老实回答。 苏幕楌扳过她的肩膀,一脸的郑重其事。“媚生,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起脸上伤疤一事。欧阳老人曾说过,他毁容之前有一张很英俊的脸。” 叶媚生没有答话,只轻轻点了点头。因为她突然觉得未央这个人在苏幕楌心目中一定占有一个不同寻常的位置。如果自己现在告诉他,告诉他未央替自己把假脉,或是帮助静妃陷害自己,他肯定是不会相信的。看来,还是需要等,等到一定的时机再告诉他自己对未央的怀疑。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11章:替他束发 第二日,叶媚生很早就醒了,而旁边的苏幕楌还在熟睡着。她想起昨晚他说过今日不用上早朝。也不忍心打扰,便想着自己先起床,亲自去太医院走一趟。 这件事,她不是不想告诉苏幕楌,只是觉得时机没到。如果现在说出自己跟三公主的怀疑,他肯定会叫未央过来把脉的。 而她,已经不再相信未央的只是肠胃不适的说词了。尽管,未央的确救过苏幕楌很多次,甚至连带着自己的箭伤也是他医冶好的。呆吗有才。 想到这里,叶媚生轻轻悄悄跃过苏幕楌的身子。下了床,刚拿起一旁的衣服。 床上的苏幕楌已经伸手一把将她拉住了,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叶媚生扬了扬手上的衣服:“起床。” “朕知道你是起床。”苏幕楌睁开眼。“朕的意思是,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平日里朕需要上早朝时也没见你这么殷勤过?” 叶媚生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答:“或许是因为以前睡太多的缘故了吧,今日睡不着了,就想着早点起来了。” “媚生,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苏幕楌坐起身。语气有些黯然。 “啊?”叶媚生不明所以。 “朕知道,静妃犯下这么大的事。却只是被禁足在漱玉轩,你心里肯定不好受。但是,静妃。朕现在还不能动她,待前朝的事处理好后,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叶媚生闻言,轻叹一声走了过去,语重心长:“幕楌,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只要你相信我,相信小公主不是我伤害的便好了。至于怎么处理静妃,那于我而言真的没什么关系,我并不是一个记仇的人。” 苏幕楌坐在床上。看着她没有说话。 叶媚生不由得伸出手轻轻抚上他有些凌乱的头顶:“幕楌,住在静竹轩的那两日,三公主跟我讲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我想,静妃这件事该怎么处理,什么时候处理,相信你心中早有定夺。”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苏幕楌拿下她的手,斜睨了她一眼。 叶媚生被他的表情逗笑了,转过身,坐到了梳妆台前:“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你也不能全信她的。”苏幕楌下了床,跟了过来。“我小时候很听话的。” “听话?”叶媚生故意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也不知是谁小时候因为调皮经常被夫子画八字胡,后来有了小老人之称。” 苏幕楌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三姐连这个都跟你讲了。” 叶媚生从铜镜中瞧到他脸上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索性转过身:“苏幕楌,我没想到你小时候那么别扭,非说教书的夫子带个黑色眼镜上课是为了掩饰在课堂上好睡觉,竟然还告到先皇那里去了,气得他一连几天不来上课。” “那是我亲眼所见好不好,他念书的时候摇头晃脑的,眼睛一直闭着,不是在睡觉在做甚?”苏幕楌歪着脖子,一脸自以为是的表情。 叶媚生一见他这表情,笑得更厉害了。 苏幕楌无可奈何,狠狠拍了拍她的额头:“笑什么笑,赶紧梳你的头吧。”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经常这样一番打闹,前几日因静妃一事闹的别扭似乎也烟消云散了。 叶媚生一边梳发一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苏幕楌,他已经取出小宫女放在一旁的衣服了,准备替自己换上。 叶媚生梳发的动作顿了顿,想起自从自己住进怡和殿后,他脱衣换衣事事亲力亲为,从不会命她或是小宫女过来伺候,一点皇帝的架子也没有。 正想着,苏幕楌已经换好衣服,转过身,见叶媚生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疑惑:“看什么?” 叶媚生回过神,见他已经换上了平常不用上朝所穿的常服,依旧是藏青色的,只在袖口与手腕处绣着?纹,以彰显他尊贵的身份。长发还披在肩头,没有束起来。 叶媚生脑中灵光一闪,站起身走了过去:“今天,我来替你束发吧。” 苏幕楌看着她一跃跃欲试的表情,十分怀疑道:“你会吗?” “凡事总会有第一次的嘛。”叶媚生说着已经拉着他坐到了梳妆台前。自信满满。“而且,我连我这么复杂的头饰都会绑,你这个简直就是小菜一叠。” 苏幕楌看她一眼:“那,你快点。朕呆会儿还要去上书房。” “遵命。”叶媚生一笑,提起木梳就开始上阵了。 “下面要不要留一点?”叶媚生将他头上的黑发全部梳顺后顺便问道。 “不用。” “哦。”叶媚生表示明白。“那我就把你的头发全部往头顶一绑,然后直接盖上你平日所戴的束发紫金冠便好了。”又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对了,你今日不上朝应该也不用带那什么九旒冕冠吧?” 苏幕楌听着她的描述,突然觉得头皮有点发麻,摇头:“不用带。” “那就好。”叶媚生点头。开始把他的黑发全部往头顶梳去,可是弄来弄去弄了老半天,不是这边掉下来一两缕就是那边留有一小绰忘了,不由得抱怨:“你的头发也太硬了点吧,一点都不听话。” 苏幕楌嘴角扯了一扯:“朕看还是算了吧,叫外面的小宫女进来。”欲起身。 “别动。”叶媚生一脸的不服气。“我就不信我连这点头发都搞不定了,你等着。” 苏幕楌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却又不敢再轻举妄动。 叶媚生弄来弄去,好不容易将头发全部弄到头顶去了,可是发面却坑坑洼洼,像被狗啃了似的。索性一股脑儿全部松了下来,泄气道:“你这头发怎么这么多啊?” 苏幕楌顶着一头被她弄得乱糟糟的头发,站起身:“自己手艺不精,还怪起朕的头发来。”说罢,欲叫外面的小宫女进来。 “等等。”叶媚生拉住他的手。“谁说我是学艺不精了,刚刚只是技术不对。你坐下来,头朝着我这边。” “你又想干嘛?” “你就给我试试怎么了,我自有我的方法。”叶媚生说着,已经拉着他重新坐了上去。 苏幕楌脸色不悦,就面朝着她坐下,两眼直直看着她。 “你不要看着我啊,把头低着。”叶媚生提醒。 苏幕楌彻底爆发了,提高了声音:“朕还没见那个宫女梳头需要朕把头低着的。” “凡事都有第一次的啊。”叶媚生也有些急了。“再说,你这么看着我,我怎么下手?” 下手? 苏幕楌头痛地抚了抚额,低下头:“你快点。” “嗯嗯。”叶媚生随意答着。“这一次肯定行了。”说罢,一股脑儿将他的黑发全部梳到前面来,然后用手捏成一团,再将后面的发面梳得光光的,绑起来。“好了,抬起头来。” 这一招,她还是跟自己的母亲学来的。她小时候不听话,母亲每次帮她梳头时总爱动来动去,后来实在没法了,母亲便拿出她平常最爱喝的牛奶,让她俯在桌子上喝牛奶,然后自己站在前面帮她绑头发。等她牛奶喝完了,她的头发也绑好了,而且还绑得特别高,特别扎实,无论她怎么跳都不会散开。 呃……不过,她似乎学艺失败了。 苏幕楌已经一脸愤愤不平地抬起了头,疑惑:“真好了吗?” 叶媚生看着自己的杰作,不动声色放下木梳,慢慢往后退去:“我突然口渴,先出去喝口水再说。”说完,一溜烟,跑了。 苏幕楌有些莫明其秒,转头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双眸骤然睁大。 所有黑发的确实如叶媚生所说束在了一起,不过,不是束在头顶上,而是束在了额头上方,还歪在了另一边,头一动,像条尾巴似的晃来晃去。 大喊:“小叶子,你给朕滚回来。” 叶媚生当然没敢滚回来,花公公闻言走了进来,一见苏幕楌这造型,很没职业修养的笑得前俯后仰。笑完,见苏幕楌气得鼻孔都在冒烟了,赶紧命一旁的小宫女进来重新束发。 待苏幕楌重新恢复以往的造型时,叶媚生这才敢趴在门边上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知道错了。” “你,过来。”苏幕楌招了抬手,面带笑容。 叶媚生一步一靠近,看着他束好的发嘿嘿笑了两声:“陛下,你这造型不错,很帅。” 待她一走近,苏幕楌便一把将她拉住了,抚着她这一头散下的黑发:“刚好,你的发也没束,让朕也来试试吧。” “不要!”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12章:画只乌龟 上书房。 苏幕楌安静坐于书桌之后,正执笔认真写着什么。叶媚生就站在他旁边,一身碧绿色宫装。头发是宫女常梳的发型,一手提着袖子,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替他研着墨,小嘴因为不满嘟得老高老高的。 用苏幕楌的话说,因她早上帮他束发未成功,耽误了他宝贵的时间,现罚她呆在上书房替自己研磨。 未央安静候在上书房门口,再是几名小宫女与太监,气氛安静而和谐。叶媚生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胳膊,小声嘀咕:“也不知花公公死到哪里偷懒去了。” “他替朕办事去了。”苏幕楌自然答到。又看她一眼。“若是累了就歇会儿吧。” “那我出去歇会儿。”叶媚生提步就准备逃。 “想出去就继续研。”苏幕楌头也不抬。 叶媚生停下脚步,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但后者却依旧自顾自埋头写着东西,看都没看她一眼。 叶媚生瞬间泄了气,只好一脸无可奈何的退了回去。墨是不想再继续研了,索性低下头看他写的字。 不比上次的正楷,这一次他写的是草书。?飞凤舞的,很漂亮的一手好草书。只可惜草得太厉害,三个字有两个她不认识。 不过,叶媚生一手撑着下巴。目光由纸上移到他握笔的右手上。看着他修长手指握着毛笔缓缓移动,在洁白纸上写出那些漂亮的文字,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叶媚生看着他认真书写的模样,看着看着,不由得想起苏昭颜说他小时候功课不好,被教书的夫子画八字胡一事来。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他的脸,想象着他的鼻子下方长出两撇胡子的模样,硬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苏幕楌伸出一只手将她的脑袋推到一边:“别老盯着朕傻笑。” 叶媚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家伙也太可恶了。不让自己出去也就算了,连看看他写字都不行。就这样闷在这上书房,还不得闷出毛病来。 眼角注意到一旁倒挂着的支支毛笔,眼睛一亮,悄悄伸出手取下一支。又从旁边抽出一张废纸来,摊平,嗯,她也来写点东西好了。 可是,写什么好呢?叶媚生斜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写他的名字好了。刚准备落笔,又停下,想起上次再邕城写他名字时,被他嘲笑的样子,泄气地用手撑着下巴。 写字肯定是不行的了,她那几个毛笔字也确实是拿不出手。不如画点什么吧。画什么好呢,叶媚生又侧头看了一眼苏幕楌,他长得这么英俊肯定是画不出来的,不如……眼前一亮,不如画只乌?好了。 呃…… 她可不是因为苏幕楌而联想到乌?,而是因为她以往在学校的时候,经常画乌?贴在同学的后背上,技术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了。 虽然硬硬的圆珠笔换成了现在这只软绵绵的毛笔,但本质上应该都是差不多的。 想到这里,收回撑着下巴的手,毛笔一端立即在她鼻子下方画出一撇胡子来。叶媚生没注意,低头开始认真画起乌?来。 好半响没有听到动静,苏幕楌不由得好奇地放下毛笔,探过身子,看着纸上那黑糊糊的一团,皱眉问道:“你在画什么?” “啊?”叶媚生一惊,赶紧收起毛笔,笔尖再次碰到她鼻子下方的另一端,活生生一绰八字胡就这样出现在她脸上。 前面守着的未央噗嗤一笑,苏幕楌看他一眼,又继续研究叶媚生的画去了:“你这黑糊糊的一团,到底画的是个什么东西啊?” 叶媚生同样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大作,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因毛笔沾太多墨汁的缘故,乌?画得有些圆头圆脑的,背上亦是黑一跎白一跎。不仔细辨别,真的很难看出这黑成一团的物种原本属于乌?家族。 “是乌?。”叶媚生好心解释,又用毛笔把乌?的头再伸长了一点,企图让它看起来更像乌?一点。 “你这确定这画的是乌?,而不是一堆石头?”苏幕楌怀疑。 “肯定是乌?啊。”叶媚生一脸肯定。“就是……就是长得胖了一点,应该要减肥了。” 苏幕楌一脸的忍俊不禁,抬起头:“暂且算是乌?吧,不过你画乌?……”注意到她嘴唇上方画着的小胡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身子也一抖一抖的。 叶媚生被他笑得奇怪,一脸无辜地凑近脑袋:“你得甲吭了?抖得这么厉害。” 苏幕楌见她这一脸的无辜,还两眼瞪得大大的瞧着自己,再配合嘴唇上方的小胡子,越发笑得厉害。 叶媚生有些生气了,狠狠一拍桌子:“苏幕楌,我画的乌?有这么好笑吗?” 未央已经走了过来。不动声色的递过来一方小镜子,示意她照照。另一只手顺便取走了书桌上已经空了的茶杯。 叶媚生疑惑地接过镜子,往镜中一瞄,双眸骤然睁大,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还怪毛笔:“这个死毛笔,怎么画我脸上去了?”说罢,丢掉毛笔准备出去找水洗掉。 外面已经传来小太监尖声尖气的声音:“太后驾到!” 未央握着茶杯的手一滑,茶杯差点就这样摔倒在地。被苏幕楌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问了一句:“怎么了?” 未央没有回答,低着头退到了另一边。叶媚生没法再出去了,也只好硬着头皮退到了一边,拼命低着头。 太后不一会儿便进来了。她衣着依旧很朴素,深一色的紫色调,身后跟着几名恭敬的太监宫女,不苟言笑。 苏幕楌已经起身迎了上去:“见过母后。” 太后看了一眼上书房候着的奴才,声音带着诧异:“皇帝身边就这么两个伺候的人?” “朕不喜欢人多,便命他们去、随花公公一起去准备朕今晚的生辰宫宴了。”苏幕楌解释。上书房除了叶媚生与未央,就只剩下门口守着的几名小太监宫女了。 生辰宫宴?叶媚生一惊,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苏幕楌,今日竟是他的生辰?怎么自己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呢?难怪他今日没有上早朝,还好心情地把自己也拉来了上书房,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准备,怎么办? “哀家今日过来也正是为了此事。”太后答。 “母后请这边坐。”苏幕楌让开路,又吩咐一旁候着的小宫女。“上茶。” “不必了。”太后阻止。“哀家说几句话就走。” “母后请讲。”苏幕楌的语气再也没了以往的生硬,母后母后的叫得十分自然。 太后点头:“以往因先皇仙逝,皇帝一直说不必铺张浪费,但今年离先皇仙逝已经过去六年了,照理说,陛下生辰这样大的事,是再不能从简的了。” “母后说的极时,儿子已经交予皇后全权办理了。” “月逢做事,哀家当然放心。只是……”太后顿了顿又道。“听说,皇帝从宫外带回来一名女子,若是皇帝觉得合适的话,不如趁今晚晋个位份吧。”其实,这才是她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吧。 叶媚生与未央的身子均不由得一直,心中各有千秋。 苏幕楌终于不悦的皱了皱眉:“儿子带她回来不过是留在身边伺候罢了。” “哦。”太后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又朝四周看了看。“她现在可在上书房?”目光却是自然而然落在一旁的叶媚生身上。呆记巨扛。 未央察觉到她看过来的目光,垂在两边的手慢慢紧握成拳,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媚生,还不快过来见过太后。”苏幕楌尽量语调平缓。 叶媚生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来,跪下身子,恭敬磕了一个头:“奴婢见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太后道,又说。“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叶媚生有些为难,这要放在平常还好,可今日自己这张脸……可她更不敢反抗,只得皱着眉头缓缓抬了抬头。 太后注意到她嘴巴上的胡子,轻不可闻地皱了皱眉,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哀家最近听说皇帝自回宫后便很少去后宫嫔妃处,却是日日歇在怡和殿。”顿了顿又道。“既是皇帝自己带进宫的,哀家也不好多说什么,但还请皇帝记得,君王之爱,乃雨露均撒,这才可泽陂苍生。”她说这些的时候,目光一直放在叶媚生身上,口气云淡风轻。 “是,母后说得极是。”苏幕楌语气恭敬,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朕才回宫,还有很多国事需要处理,所以,自然怠慢了后宫一些。” “皇帝既能将国事交给关将军出宫那么久,相信他们也是能处理好的。”太后不动声色地笑了一笑。“后宫之事,我一个做母后的也不便多管。只是这事若是传出去,让朝中大臣知道了总归是不好的。皇帝自己也想想,哀家有些累了,先行回宫了。” “恭送太后。” 太后就这样带着她那一群人来了,淡淡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又走了。上书房的气氛却再也不似刚才的活跃。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13章:生辰贺礼 黄昏。 叶媚生同一大批太监宫女一起跟在苏幕楌身后,缓缓往今晚的宫宴举办之地——中宫殿走去。据花公公刚刚的禀报,中宫殿一切早已准备妥当。只等主角登场。 正想着,耳边已经响起花公公尖锐的嗓音:“皇上驾到。” 叶媚生回过神,下意识抬起头,这才发现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了中宫殿门口。呆记边号。 沉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发出咯吱一声轻响。 一身凤袍的皇后娘娘率领着后宫众妃乃至于朝中重臣,静静站在大殿中央,见到出现在门口的苏幕楌时,不约而同跪下了身子:“臣等祝贺陛下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划一的口令,千篇一律的贺词。一看就是事先演练好的。 苏幕楌就立在中宫殿门口,背光而站。一身耀眼的明黄色龙袍,头带束发紫金冠。璀璨灯火下,他整个人好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天生带着一股高人一等的尊贵气质。凤眸漠然地扫了一眼殿中众人,下巴习惯性的往后一仰,人已经进了殿。 叶媚生低头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依旧保持着那一惯的姿势,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放于身前,就这样一步一步,踏上那些人为他准备的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 “平身。”苏幕楌坐到了龙椅上。俯瞰众生,微一挥手。“且都入席吧。” “谢陛下。”殿内传来众人起身的轻响,并伴有环佩叮当的响动,不难分辩这就是那些妃子身上的首饰发出的响声,众人已经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苏幕楌讲了一些作为皇帝应该讲的致谢词,大多是一些书面语言。他讲得漫不经心,叶媚生也没注意听,目光不动声色打量着殿内众人。 与苏幕楌并肩而坐的是中宫的皇后,太后称她为月逢。除了身上与苏幕楌同一色调的凤袍。与头上彰现身份的凤冠外,浑身上下瞧不出一点皇后该有的凤仪万千,雍容华贵。右手执着一个空杯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两眼空洞无神地望着不知名的远方,似乎是想起了某个不在殿中的人,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废。 两边再往后一点坐着的是苏幕楌后宫的嫔妃。环肥燕瘦,摇曳生姿,各有千秋,脸上均化着精致的妆容。里面有叶媚生曾在怡和殿见过的,也有从未谋面的,她们排成三排分开而坐。叶媚生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的衣服,各色各样的发饰,深深怀疑,以苏幕楌的记性是否能记得住这么多人的样貌,名字,与品阶。 太后没有来,静妃没有来,未央公子也没有来,连着三公主与苏昭儿都没有过来。 嫔妃再往后坐的是朝中重臣与王公贵族,他们个个衣着华丽,一脸恭敬地听着苏幕楌的说词。叶媚生认识的人不多,只注意到左将军低着头坐在左边,而关昱辉与李佳诚的座位则排在右边,紧紧挨在一起,但这两人似乎都有些不待见彼此,身子不约而同往另一边扭去,显得有些别扭。 正观察得入神,耳边已经响起了悦耳的丝竹声。原来苏幕楌已经讲完了,晚宴正式开始。 随着丝竹响起的还有从舞台另一端走入的几名白衣女子,她们个个青纱遮面,露出深邃的眉宇,幽蓝的眸子,并不像是中原人。长发漆黑,漆黑发顶罩着一团白雾般的薄纱,双足赤裸,赤裸脚腕上系着一条红色的铃铛。随着她们的每一次舞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殿内有好几名大臣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子,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舞台中央的美人。 叶媚生神色紧张地看了一眼苏幕楌,后者闲闲靠在椅子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来。目光瞥向一旁的关大将军,关昱辉。 关大将军不同于平常总是一脸的正气,脸色有些潮红,极度不自然地侧了侧身子,又发现侧过身子后面对的正是那娘娘腔李佳诚,又冷哼一声侧了回来,目光若有似无地瞄了一眼舞台正中央的那名领舞女子。 叶媚生有些疑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就服饰与动作上来讲,那领舞的女子与其她舞姬并没有任何不同。但待她轻揉地转过身时,叶媚生注意到她额间那一朵露放的红梅。整个人惊了一惊,细细一瞧,那眉,那眼,可不就是三公主苏昭颜吗? 苏昭颜本就生得极美,特别是那一对凤眼,媚意天成,只稍稍打扮一下,便令在场的所有妃子黯然失色。她的舞姿亦是极美的,旋转,跳跃,每一个动作都完美到无可挑剔,外加眉宇那一股淡淡的笑意,美得令人窒息。 但她的目光却并没有放在那些追随自己的男人身上,而是似有若无地瞄一眼坐在最角落的关昱辉,后者目光有些飘浮不定,偶尔貌似不经意瞟她一眼,待四目相撞,又赶紧移开。 苏昭颜色脸上露出满意一笑,越发舞得认真。 一曲舞毕,其余异域女子纷纷退场。苏昭颜独自一人留在了舞台中央,上前一步:“陛下,不知民女这舞跳得如何。” “装,装,装,你就给朕装吧。”苏幕楌忍俊不禁。“还不快换身衣服入席?” “我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到这个生辰礼物,陛下不喜欢?”苏昭颜并不退下,似乎非要得到一句肯定才肯罢休。 苏幕楌似笑非笑,弯下身子,轻声道:“三姐这舞可不是跳给朕看的。” 苏昭颜闹了一个大红脸,哼哼两声退下了。 叶媚生看着苏昭颜渐行渐远的身影,又看了一眼角落这才敢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的关昱辉,似乎明白了什么。 正想着,舞台中央已经摆起了一架古琴。一旁的妃嫔堆中走出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愁,她走到舞台中央,轻轻行了一礼:“侧君苑淑妃,为陛下贺寿,特地献上一曲平沙落雁。” 语毕,修长手指抚上琴弦,先试了试音。然后一曲优美动听的曲子就这样从她的指尖缓缓流敞开来。 听到琴声,苏幕楌的身子往后靠了靠,缓缓闭上了双眼。不知是在欣赏琴声,还是累极了想歇息一下。叶媚生看着他眉宇间的疲倦,有种想要伸手抚上一抚的冲动。 淑妃一曲舞毕,又有其他妃子上来献礼。有跳舞的,有唱曲的,也有如淑妃一样自弹一曲。反正名目繁多,应有尽有。偶尔也会有大臣过来敬敬酒,说几句溜须拍马的奉称话。苏幕楌淡淡回上一两句,眉宇间始终挂着淡淡的疲倦,却也一直耐心坐着。 三公主已经入了席,但她一直坐在关昱辉的帝边,两人像是在闹什么别扭,一副谁也不认识谁的表情。 而作为宫女的叶媚生则一直安静站在苏幕楌身后,因今日才知是他的生辰,所以什么也没有准备。其实,就算是准备了也没有用。她看着舞台上那些多才多艺的女子,一个头比两个大。她是琴棋书画不会,洗衣煮饭嫌累。 想到这里,不由得轻轻叹息了一声。 听到叹息,苏幕楌下意识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无趣地看着舞台上的节目,想开口问些什么,又碍于一旁的皇后,最终什么也没在问。 后宫各宫嫔妃献艺完毕,又有大臣们送上了他们精心准备的贺寿之礼。依旧是跳舞的,唱小曲的,千篇一律,偶尔也会有唱戏的,锣鼓喧天,说几句讨喜的话,逗得殿内众人哈哈大笑。 叶媚生站久了,只觉得双腿又酸又胀,且头也有些晕乎乎的。终于忍受不了,往一旁候着的花公公走去,弯下腰:“陛下这边你照应着,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花公公看她一眼,关心道:“不要紧吧,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叶媚生摇头:“不用了,就是站久了头有点发晕,等下陛下要是问起来,你便说我先回怡和殿了。” “嗯。”花公公点头,又招来一旁的一名小公公。“送叶姑娘回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了。”叶媚生拒绝。 “这天黑路滑的,你要是摔一跤或是出点事,陛下还不得要了我的老命?”花公公夸大其词,又看了看四周。“也不知未央公子今夜去了哪里,竟没在你身边护着,派一个小太监跟着,我也放心一些。” “不如这样吧。”叶媚生提议,指了指候在最角落的小林子。“若是你实在不放心,就叫阿房殿的小林子送我回去吧。” 花公公点头,知道她与小林子关系不错,便吩咐旁人唤来小林子。叮嘱:“小林子,好好护送叶姑娘回怡和殿。” “是。”小林子满脸笑意。 花公公想了想,又道:“这样吧,你以后就留在怡和殿伺候吧。” 自宴会开始,便一直有些愁眉不展叶媚生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来,同小林子一起离开了中宫殿。 苏幕楌一直目送着她离去,直至那抹绿色身影彻底消失在中宫殿门口,再也看不见。他这才有些若有所失地收回眼神,抚了抚头痛的额,注意到殿内觥筹交措、欢声笑语,突然觉得这一切没意思极了。 就在此时,一旁的乐师突然奏起了凌波舞的曲子来。然后,一名红衣女子似从天而降般落在舞台中央,声音清脆犹如玉盘落地,郑地有声:“陛下,下面便由民女献上一支凌波舞,特地为陛下贺寿。” 语毕,半遮面的青纱上,眉目露出一个极美的笑意来,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幕楌。 苏幕楌只觉得熟悉,正欲起身瞧个究竟。女子已经飘然转身,开始了她今晚的舞蹈。 凌波微步袜生尘,谁见当时窈窕身? 她,才是今晚的压轴!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14章:他出事了 叶媚生同小林子一起回到怡和殿时,夜已经很深了。天边不知何时挂起了一轮弯弯的明月,星月如勾。夜凉如水,与先前人声鼎沸的中宫殿相比,更显其清静、孤寂。 “你先下去吧。”叶媚生遣散了一直跟在身后的小林子。然后独自一人推开了大殿的大门,走了进去。因苏幕楌不在殿内的缘故,里面并没有人守着,只零星点有几个昏黄的灯笼。 她走进里间,点燃一旁的蜡烛。叹息一声,坐了下来,烛火摇曳,她想起今晚在宴会上一直有些闷闷不乐的苏幕楌。与眉宇间那股隐隐的不耐烦。其实,他也是不喜欢这种华丽而空洞的宴会的吧。 不由得又想起在邕城,两人一起去河边放荷灯的场景。 那时,虽依旧是觥筹交措,灯影闪烁,人潮拥挤,却没有现在这么多的阿谀奉承。曲意逢迎。他抬眸看着自己时,一对眸子也是亮亮的。 或许。自己也该为他备一份生辰贺礼吧。 想到这里,叶媚生打开一边的柜子。拿出那只未成形的木雕小老虎,自静妃一事后。这只小老虎便一直搁置在这里,是时候重新拾起了。 又找来那把被苏幕楌拾回来的匕首,借着房间暗淡的烛光,一点一点仔细勾勒。 叶媚生因是第一次雕刻,手势难免有些生疏;又因想着是送给他的生辰之礼,不能刻得太难看。所以,每一刀都要经过精心的雕琢,与反复数次的磨砺。 就这样一直刻到半夜,蜡烛都换了好几根。手中勉强显出一个考虎的雏形来,却是极丑的。 她有些泄气的丢下匕首,拿出一直藏在身上的那只木雕小兔子。右手的小白兔活灵活现,浑身晶莹剔透;左手的木老虎却是虎头虎脑,坑坑洼洼的,极是难看。 这对比了太鲜明了点吧! 叶媚生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 夜色深深,月亮已经升得老高老高,形状也由先前的上弦月演变成了现在的下弦月。皎皎月色透过雕花木窗照进来,显得幽,且静。 四周万赖俱寂,静得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按理说宴会早该结束了,苏幕楌怎么还没回来? 又想到宴会上的左将军,李佳诚,关昱辉。还有没有出现的太后,未央,静妃,甚至是苏昭儿。心中越发放心不下,索性站起身,披了一件衣服走了出去。 推开怡和殿的大门。 殿外空无一人。远处巍峨宫殿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郑重端庄,犹如一架架铁青着脸的机器。偶尔从不知名的远方传来一两声夜莺的啼叫声,守夜的奴才正躲在墙角打瞌睡。 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叶媚生赶紧关上门,回到里屋。她不知苏幕楌究竟去了哪里,又不敢出去找他。看到桌上那个已经成型的丑老虎,索性重新拾起来,右手拿起匕首,准备将它重新修理一下。 刚下第一刀。 只听“咝”的一声,锋利的匕首划破她握着小老虎的左手食指,不由得轻哼出声。 鲜血由那条不大不小的伤口争先恐后地涌出,叶媚生一时有些发愣,呆呆看着那些鲜血,一时忘了包扎或是其它。血还在不停地流,顺着她修长的指尖滴落地面,一滴,两滴,每一滴都像是在重重敲打着她的心,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砰”的一声,是匕首落地的声音。 叶媚生回过神,几乎是惊惶失措地拾起匕首。左手食指上的血还在不停地流,她却并不感觉到疼,就像做梦一般。 只下意识站起身,踩着轻飘飘的步伐来到药箱旁,六神无助地取出里面的纱布,小小包扎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本握在手心的小老虎也被鲜血染红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拿起匕首,把那些带血的表面一一削掉,又将小老虎的轮廓小小修理了一下。 忙完这一切,外面已经晨光乍显,早起的鸟儿发出悦耳的啼叫声,天已经快亮了。她手中的小老虎也终于勉强修出一个大概的轮廓来,虽然比先前小了很多,但不算太难看。 叶媚生满意一笑,这才觉得双眼又酸又痛,睡意以铺天盖地的形式向她袭击来。她也顾不得去想苏幕楌为何一夜未归,就这样和衣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是舒心,一直睡到中午,日上三竿,她才被外间叽叽喳喳的争吵声响起。 叶媚生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坐起身。听清是小林子与外面守门的太监发生了口角,小林子一心想要进来,却被外面的太监拦住了。 “让他进来。”叶媚生吩咐。 小林子跌跌撞撞闯了进来,一脸焦急之色:“我说小叶子,你怎么还在睡啊。陛下出大事了,现在正在中宫殿,花公公让我来叫你赶快过去呢。” “砰”的一声。叶媚生一直握在手心的小老虎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怎么了?”叶媚生呆呆问道。没等小林子回答,人已经急急跑出了怡和殿,身上还穿着昨日那身碧绿色的宫装。 “叶公公,你等等。花公公让我陪着你。”小林子也赶紧跟了过去,但他那是叶媚生的对手,刚跑出怡和殿,人就已经不见了。 中宫殿,皇后不在,苏幕楌也不在,连通知小林子的花公公也不在。只一身鹅黄长裙的静妃娘娘静静拦在中宫殿门口,看到她出现时,似笑非笑:“小叶子,好久不见。” 叶媚生急急煞住脚步,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静妃,转身就准备往回走。 “拦住她。”静妃命令,立即有两名侍卫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静妃缓缓走下台阶,笑道:“陛下为了保护你,连怡和殿都不让我踏进一步。但他可能做梦也想不到,你会自己送上门来。”说到这里,语气骤然一变。“来人啊,将她带回漱玉轩。” “放开我。”叶媚生企图挣扎,双手立即被两边的侍卫拉住,准备往另一边拖。 叶媚生右脚伸出,想要使出平常最拿手的防身术,不聊刚一动弹,额头立即浸出一层冷汗。自昨晚到现在,滴水未尽。 “静妃娘娘,你忘了陛下的警告了?就这样带走奴婢,不怕陛下知道了怪罪于你?”叶媚生挣扎不得,只得试图说服。 “陛下知道了怪罪我?”静妃眉毛一挑,语气带着轻蔑。“看来你还不知道昨晚在中宫殿究竟发生了什么。没关系,等回到漱玉轩,我再一一告诉你。” 语毕,人已经转过身,挥手:“带走她。” “陛下,苏幕楌。”叶媚生逃脱不了,只得对着殿内大喊,希望他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叫吧,叫吧。若是能把陛下叫出来算你厉害。”静妃哈哈笑道。呆记欢血。 叶媚生身子一软,明明,昨晚自己离开中宫殿时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不死心的对对着殿内喊道:“花公公……” 刚叫出口,后脑勺立即传来一声闷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15章:太后的话 叶媚生再次醒来,是因为脸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她睁开双眼,感觉脸上湿辘辘的。一颗水珠凝结于睫毛上,泫然欲落。她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擦,一动,才发现双手双脚均已被死死绑住。她狠狠眨了眨眼,水珠落进眼中,模糊的视线中,一身黄衣的静妃就高高坐在她的美人靠之上。 见叶媚生醒来,懒洋洋地问了一句:“醒了?” 叶媚生被这一碗水浇得有些懵了,好半响才反映过来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娘娘这是何意?” 静妃没有回答,而是自她的美人靠上走了下来。慢慢来到地上的叶媚生面前,蹲下身子,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啧啧摇头:“美则美矣,可终究嫩了点,没想到陛下现在好这一口了。” 叶媚生将头扭向一旁,无视掉她的嘲弄:“娘娘既知道陛下好奴婢这一口。为何还要明目张胆的从中宫殿门口将奴婢抓过来?就不怕彻底惹恼了陛下,降罪于娘娘?” 静妃闻言。极轻地哼了一声,人已经站起了身。“小叶子,看来你还挺高估自己的。”伸手接过一旁小宫女递上来的一块方帕。漫不经心的擦了擦刚刚捏过叶媚生下巴的那只手,冷笑:“你以为陛下现在宠幸于你就是真的喜欢你?别作梦了。跟在他身边这么久,难道不知他最擅长的便是逢场作戏?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心。”说着,人已经退回了她的美人靠之上。 叶媚生没有回答,只定定看着她。她知道静妃这是在挑拨离间。所以,她不上当。 静妃见她不信,倒也不怒,继续说道:“你可知陛下昨晚是为何而受的伤?” “陛下他……他受伤了?”叶媚生脸上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想起先前小林子的禀报。他原是受伤了? 静妃满意一笑,点点头:“看来,你果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没关系,我今天也充当一回好人告诉你实情罢了。”说完,接过一旁宫女奉上来了茶,喝两口,看她一眼,又喝两口。 叶媚生皱眉看着她的动作,没有追问的意思。 静妃自觉无趣,放下茶杯:“小叶子,你这样自信满满,不把后宫诸位娘娘放在眼中,不过就是仗着陛下现只宠幸你一人。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昨晚陛下的生辰晚宴上,出现一名极美的红衣女子,以一曲凌波舞震惊全场。陛下竟来不急等宫宴结束便将她叫到了中宫殿的内室,你还会认为他是真待你好吗?”呆扑刚弟。 红衣女子?叶媚生回忆了半响,昨晚的宫宴上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红衣女子独舞,难道是自己离开后的事。可是那凌波舞,全沛国不是只有一个思存会跳吗?太后是不可能去跳舞的。而且:“娘娘昨晚并不在中宫殿。” 静妃听着她自以为是的话,看着她眼中的倔强,摇了摇头:“我好像看到了刚入宫那一年的自己。也是像你这样,被他几句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竟连自己父亲的话都不听。”说到这里,又笑了笑。“小叶子,你当真以为我被禁足在漱玉轩便没法知道外界的事么?我不但可以告诉你,陛下昨晚与那红衣女子宿在了中宫殿;我还可以告诉你,下人今早见到陛下时,他腰上已经负了重伤,且还极力对外封锁消息,现已经昏了过去。” 叶媚生定定看着她,黑发还在滴着水,一张小脸苍白如纸,却并没有答话。 “你不信我?”静妃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挑了挑眉。“你觉着我有必要编出这么一堆慌话来诓骗你么?” “那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就为了让我死心,然后看到我伤心欲绝的表情?”叶媚生语气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内早已翻江倒海。苏幕楌昨晚的确一夜未归,小林子今早又跑过来称他在中宫殿出了事。至于那名红衣女子与他腰上的伤。她想,终究还是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可没那么多精力来对付你一个小宫女。”静妃嗤之以鼻。“太后让我告诉你,君王的宠爱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她倒是可以为你指一条明路。你可以先好好考虑考虑,想明白了,她随时可以亲自来漱玉轩见你。” 原是太后,叶媚生似乎一瞬间明白了所有:“所以,上次在漱玉轩门口,也是太后吩咐你让陛下误会与我,将我逼到绝路,好投靠你们?” 静妃没有答话。其实那一次她完全是被皇后的话懵昏了头,一心想要除掉她。 “我没想到。”叶媚生摇了摇头,想到小公主那可爱的模样。“为了权力,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伤害。”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静妃终于动了怒,狠狠一拍手边的扶手。“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太后的话,你是应还是不应?” “如果我不应呢?”叶媚生反问,黑白分明的大眸子透着倔强。 “你若是没有想过活着走出这漱玉轩,大可以跟太后对着干。”静妃威胁。 “我想。”叶媚生提醒。“刚刚在中宫殿门口,可不止一人看到是您静妃娘娘命人将奴婢敲昏,然后带来了漱玉轩。” 静妃看她一眼,眼睛眯了一眯:“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是太后想结束一个人的命,还不是一句话的意思。你当真以为陛下会为了你一个奴婢与掌握朝中重权的太后闹翻吗?”摇摇头。“小叶子,先前我就说过,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一但摔下来那是会很疼的。” 叶媚生接过她的话:“静妃娘娘对奴婢可能有所误会,我从来都没把自己看得有多重。只是,倘若我在陛下心中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位置,太后又何必费尽周张让你把我带回这漱玉轩?” 静妃皱眉看着她,没有答话。 “反而是静妃娘娘你。”叶媚生又继续。“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太后那盘棋中占的是什么位置吗?如果今天我在漱玉轩出了事,陛下当然不会为了奴婢一个下人与太后作对,但以陛下的脾气,替死鬼肯定是要找一个的。到时候谁又有那个胆子为了维护静妃娘娘而出面作证是太后在背后下的命令?” 静妃听到她的话后,神色再也不复先前的镇定自若,两眼定定看着好良久。才道:“小叶子,你很聪明。但太后一向不喜欢太聪明的女子。或许,你并不适合留在她身边。”顿了顿又道。“另外,我也提醒你一句,这世上多的是借刀杀人。” 叶媚生咬了咬牙,正欲开口。静妃已经一个挥手打断了她的话:“来人啊,先将她送进暗房,好好关押起来。”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16章:有孕来袭 叶媚生没有挣扎,任由两名侍卫将自己一路拖出大殿。她也没有力气再挣扎了,比起在这大殿之上与静妃娘娘精神上的斗法。她倒反而宁愿呆在那空无一人的小暗房。 她没有想过苏幕楌会来救自己,或是像上次一样派花公公过来救出自己,因为他到现在都还躺在中宫殿昏迷不醒着。 或许,她应该相信他。 相信那名红衣女子只是静妃编排出来说服自己的。虽然,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太过于牵强。 正想着,人已经被拖倒了暗房门口。两名侍卫替她解开绑在手上的绳子,然后狠狠往里一推。叶媚生被摔倒在地,回过头来,门已经被锁上了。 她坐起身,缓缓解开脚腕上的绳子。 他们一点也不担心她会逃跑。因为整间暗房除了右上角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窗户外,均是青一色的墙壁。而那个窗户,叶媚生看了一眼,刚好够飞进来一只小鸟。 暗房内随易铺了几块干草,应该是漱玉轩平常用来关押下人的地方。 她将所有的干草堆在一起,然后屈起膝盖坐了上去。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等,等苏幕楌醒来发现自己不见了。然后找到这里来;或是等静妃娘娘等得不耐烦了,派人过来将自己杀死。 想到死这个字时。叶媚生才惊觉。静妃娘娘的话不是没有对她产生影响,反而产生了极其深刻的影响。她刚刚在殿上表现得那么自然,不过是不肯在静妃面前示弱罢了。否则。又怎么会轻易想到死这个字。心死了,自然也就能穿越回去了。呆扑布技。 但是,在见到苏幕楌之前,她的心还没死透。因为她一直在潜意识里提醒自己,应该要相信他,他会给出一个好的解释。 那就等吧。 日升日落,两日很快就这样过去了,期间除了送饭的小丫鬟,叶媚生没见过任何人。且暗房里一片阴暗潮湿。她既吃不饱也穿不暖。 等到第三日太阳升起时,她明显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软绵绵的,似乎就要升天了。她站起身想要去敲门,岂料身体刚一动,一阵强烈的晕眩感直袭脑袋,终于一个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似乎做了一个冗长又悠远的梦,梦中有爸有妈,还有大她五岁的哥哥。从童年的游乐场,到初中生活的肆无放肆,再到高考前的紧张与疲惫。最后,为了犒劳自己,她在浴缸放满了热水,躺了进去,拿出手机看那本一直在追的小说。 那些黑色文字像一个个古老的咒符,拨动了她心灵最深处那根玄。 他说:“我的思存,还轮不到你来关心。” 他还说:“思存,是我的。你的江山,自然也是我的。” 愰忽中,她微微睁开了双眼。好像看到了浴室天花板上的白炽灯,那灯光好明,好亮。照得她好一阵心神恍惚。但人却并没有完全醒过来,她下意识伸出手,似是想要起身,岂料手刚一伸出便碰落了旁边的沐浴露,砰的一声落在了地面上。 伸出的手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媚生,媚生,回来,你回过来。” 她听到这悲怆的声音,心神再次恍惚了一下。双眼又慢慢闭上,天花板消失了,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在远离,远离。然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又坠入了那无底深渊。 “胎儿可能保不住了。”有人在说话,声音颤颤巍巍的。 “大人,朕要;孩子,朕也要。”这是他的声音,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霸道与怒火。“若是有半点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吼完,又不由自主的咳嗽了一声。 “陛下,陛下。”是花公公的声音。“您腰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不能再守着了。”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叶媚生这才感觉自己的下腹在在隐隐作痛,刚刚那个颤抖的声音说胎儿保不住了?她是真的有宝宝了。可是,她才确定宝宝的存在,怎么能又要离开呢?不要。她想要这个孩子的,她想留住的,这是她与苏幕楌的孩子,是她与他之间爱情的结晶,一定要留住。 苏幕楌?对,苏幕楌呢?他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 “还是请未央……”是花公公的声音,话还没说完,有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然后是苏幕楌震怒的声音:“再在朕面前提起这个名字,连你也一起辇出去。” 听到这声音,叶媚生终于冲破那层层黑暗睁开了双眼。 好强烈的光,又亮又刺眼。叶媚生不由自主地缩了缩瞳孔,再次睁开。花公公已经发现了她的异常,惊呼:“醒了,醒了,小叶子醒了,陛下。” 她看见一直背对着自己坐在床边的苏幕楌终于缓缓转过身来。面容憔悴,神色疲倦,漆黑双眸中隐有血丝的痕迹:“媚生,媚生?”他用双手死死握住她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却除了这两个字,再也说不出其它话来。 “你怎么了?”叶媚生开口,声音非常虚弱,缓了缓才道。“怎么这么憔悴?还有,我这是在哪里?怎么有这么多人?”她往四周看了看,房间里站满了人,有宫女,太监,太医,更多的是一些打扮奇怪的道士,他们个个脸带面具,手持木剑…… 脑海不由自主浮出在漱玉轩发生的种种,然后,她似乎是晕了过去。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中的她似乎又回到了现代,不,那不是梦,梦不可能那么真实。她还伸手碰翻了浴缸旁边的沐浴露,但最后还是被人硬生生给叫了回来。那个人,是苏幕楌?! “这里是永寿宫,陛下已经连着守了你一天一夜了。”花公公解释,又看着苏幕楌担忧道。“陛下,小叶子既已醒了,你也赶快回去休息休息吧。” 苏幕楌只是不理他,一心放在叶媚生身上:“媚生,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又对着外面的太医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看看。” 叶媚生正准备问,自己怎么会来永寿宫的。一名上了年纪的太医已经弯腰走了过来,立即有小宫女将她的右手放平,又将一块丝质帕子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老太医将手轻轻放了上去,半响,移开,整个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已经没事了,孩子也保住了。” 屋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包括那些打扮奇怪的道士。这下,命总算是保住了! “孩子?”叶媚生抚上自己的小腹,想到刚刚昏昏沉沉中听到的那些话,不由得疑惑地看向一旁的苏幕楌。 “媚生,我们有孩子了。”苏幕楌喜不自禁。“已经有两个月了,你知道吗?我们有孩子了。”说罢,又伸手轻轻抚上她的小腹,嘴角是藏也藏不住的笑容。 叶媚生跟着他一起抚上自己的小腹,竟然是真的。她有孩子了,这里有一小生命,一个全新的生命,是她与她最爱的人的孩子。还有些苍白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哎哟,陛下。”花公公突然一声惊呼。“你腰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一脸的无可奈何。 苏幕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似乎这才察觉到自己身上还在流血。人已经被强行着扶了起来:“陛下,老奴先扶你过去处理处理伤口,小叶子既已清醒过来,肯定是没有大碍的了。” 一旁的太医也走了过来:“陛下,叶姑娘才刚刚清醒,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微臣先帮你处理伤口。” “回怡和殿包扎吧。”苏幕楌道,又叮嘱一旁的太监宫女好好照顾叶媚生。然后回过头,见她一脸的担忧与疑惑。“你才刚醒过来,好好休息,朕没事,等太医们处理好伤口,朕再进来见你。” “嗯。”叶媚生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看着他被花公公搀扶着走了出去,还有那些太医,然后连那些道士也退了出去。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17章:他的躲避 苏幕楌出去了,却并没有如他所说很快就回来。 叶媚生独自一人在永寿宫等了一下午,没有等来苏幕楌。反而等到了一位在太后身边伺候的老嬷嬷。 老嬷嬷生得又高又瘦,皮肤黑黑的,跟平日里跟在太后身边的那几位美艳女子极不相衬。她见到叶媚生时,脸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说奉太后旨意过来看看,问了一些她身体上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饮食方面是否还习惯之类的话。 叶媚生一一答了。也不知这太后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如果,她的记忆还算正常的话,那一日明明就是她命静妃将自己带回漱玉轩,还差点丢掉孩子。现又命人来这一招。所以回答得也格外谨慎。 那老嬷嬷只站了一会儿,最后说了几句让她好好养胎,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太后之类的话便走了。 等那老嬷嬷一走,叶媚生立即唤来一旁守着的小林子,命他去怡和殿打听苏幕楌到底怎么样了。 这永寿宫,她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小林子去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回来的时候额头还有汗水。 苏幕楌腰上的伤并不轻。刚回到怡和殿便倒下了,现几位太医正在殿中医冶。吩咐不准任何打扰。小林子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连花公公的面都没有见着。又怕叶媚生等急了,便急急赶了回来交差。 “你可知陛下身上的伤从何而来?”叶媚生听完他的禀报后。问出了一直盘旋于心底的疑惑。 小林子却是摇了摇头:“奴才并不知。那日花公公也只跟奴才说陛下在中宫殿出事了,想要见你一面。”说到这里,又有些难过的底下了头。“但是,奴才没想到……没想到追到中宫殿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都是奴才不好。” “这事不能怪你。只是,陛下,他后来是怎么找到我的?”叶媚生问。又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还有,我为何在永寿宫的?” 小林子想了一想,才回答。 原那一日。他追到了中宫殿门口后,并没看见叶媚生的身影。自然以为她进了殿,当下便自顾自回了怡和殿。 当晚,苏幕楌没有回来,叶媚生也没有回来,小林子以为她是被苏幕楌留下了,也没有多想。一直等到第二日日上三竿,叶媚生还是没有回来。他这才觉得有些不对,赶紧跑去中宫殿打听了一通。 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才知叶媚生昨日下午并没有进殿,而是被静妃娘娘带走了。 小林子顾不得其他,第一时间便冲进了中宫殿,将此事告诉了花公公。 当时,苏幕楌伤好后好不容易才睡着,花公公并不想吵醒他,又因知道静妃娘娘的背景,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就私下派人去漱玉轩打听了一番,知道叶媚生没有生命危险,放下心来。一直到第三日,苏幕楌醒过来,才将此事告知于他。 苏幕楌听说此事后,当下便把花公公骂了一顿。 其实,他那时腰上的伤口才刚包扎好,随时都有开裂的危险。硬是不顾太医们的阻拦。带着大队人马直接冲到了漱玉轩,将刀架在静妃的脖子上,逼她说出了关押叶媚生的所在的地方。 苏幕楌救回了叶媚生,腰间的伤口也裂开了。但他只命太医随便包扎一下,便又将全部的注意力转到叶媚生身上了。 叶媚生被诊出喜脉,他喜出望外。可是,叶媚生却依旧昏迷不醒着,不停说着胡话。 怡和殿的太医们进进出出,换了一批又一批,却始终诊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这样昏迷下去,只怕不但腹中胎儿不保,就连大人的生命也有危险。 花公公无法,提议请宫外的法师进来作法试试看。苏幕楌本信这些,又想到叶媚生的来历,便想着不防一试。 连夜命人去宫外请了法师,又亲自将叶媚生移到了宫内唯一安置佛堂的地方——永寿宫。 法师在佛堂忙忙碌碌跳了一夜,他也在床前守了一夜,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不停唤着她的名字。 而叶媚生则昏昏沉沉,半梦半睡,不停说着胡话。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二日,等叶媚生自己莫明其妙的清醒过来时,他腰间的伤口也已经裂开三次了。 小林子讲完这一切,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叶公公,陛下对你真好。” 叶媚生深深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待小林子走到门口,又加了一句。“你收拾一下,明儿一早便搬回怡和殿。”呆丽木扛。 小林子点点头,退了出去。 晚上,一名自称环儿的宫女走了进来。说是花公公从怡和殿调过来伺候她的。并带来消息称陛下因伤势严重,今晚就在怡和殿歇下了,明儿一早再过来,让姑娘不要等了。 叶媚生知道他今晚肯定是来不了了,想着先将就一夜,等明日天亮了便去怡和殿看他。 结果第二日,她刚从梦中转醒。便见苏幕楌从外间走了进来。 依旧是一身深青色的便衣,双手藏于身后,一脸笑得格外灿烂:“小叶子,你这么早就醒了?” 叶媚生见他虽已极力掩饰,但脸色却依旧有些苍白。赶紧起身让开一点:“你怎么过来了?腰上的伤还好吗?快过来坐下。” “那点伤还不能把朕怎么样。”苏幕楌毫不在意,慢慢走了过来,然后猛然将藏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哈哈笑道:“小叶子,这就是你要送给朕的生辰贺礼?”手中拿着的赫然是那日被她掉在地上的那只丑老虎。 叶媚生一惊,坐起身。“丑死了,快还给我。”伸手就要去抢。“等我手艺学好了再雕一个好看的给你。” 苏幕楌顺势握住了她的手,顺便坐到了她旁边:“没关系,朕挺喜欢的。像你一样,虎头虎脑的。”说完,又笑了起来。 “你才虎头虎脑的!”叶媚生不悦地瞪他一眼。又注意到他腰间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伤口。关心道:“伤口还疼吗?听说伤得很严重,其实你不用过来的,我醒了以后便自己回怡和殿了。” “朕说了,那点伤还不能把朕怎么样。”苏幕楌说着,将老虎收了起来,又问。“现在就要回怡和殿吗?你身子还好吗?要不要多歇两天?” “不用了。”叶媚生回答,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问了一句。“幕楌,你腰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幕楌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眼神从她身上移开,半响,极轻的答了一句:“被刺客刺伤的。”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18章:信不信他 “是被刺客刺伤的。”过了半响,苏幕楌才答道。 叶媚生看着他,而他看着不知名的远方。漆黑双眸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泉。让人无从捉摸。 她想起自己刚入宫那会儿,他的眼睛就是这样,似在看你,又似是没有,却自带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威力。所以,骗过了所有的人,也包括她。 “那……”叶媚生犹豫了一下。“那刺客抓到了吗?” “媚生。这事你就不要管了。”苏幕楌突然站起身。“朕腰上的伤也没什么大碍,休息两日就好了。现在便朕命人收拾一下,你赶快搬回怡和殿吧,这里毕竟不是长住之地。”说到这。欲转过身去吩咐外面的人。 “幕楌。”叶媚生突然叫住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幕楌高大的身影微微顿了顿,却并没有回头。这些天,他以一惯自然的态度,蒙混住了所有的大臣,包括太后。却唯独在她表现得一塌糊涂。呆丽沟才。 看到他的犹豫,叶媚生只觉得心顿时凉了一大截。 半响,她听见自己的淡然的声音响起:“是那名红衣女子。伤你的,是她吗?”很好。她的声音很平静,很自然,至少在她听来是如此。 “你怎会知道她的存在?”苏幕楌终于转过了头。出口的话却只会让她更难受。 “你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现在只需要一个解释。”叶媚生坐起身,面向着他,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只要他开口,无论说出的是什么话,她都是愿意去相信的。 “是静妃告诉你的?”苏幕楌走近一步,不答反问。 “所以,是真的了。”叶媚生低下头,没想到他连一句哄骗的话都不肯说。“那么,又为何要不顾一切的去漱玉轩将我带回来。还亲自守在床边那么久?”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给他听的,还不如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苏幕楌看到她一脸的失望与难过,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叹息一声:“媚生,朕不知静妃究竟跟你说了什么,又或者外界的传言告诉了你什么,但有些事,并非你所想的那样。”又见她只是耷拉着脑袋,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伸手轻轻扳过她的肩膀,强迫她面向自己。 “媚生,我只能告诉你的是。她的身份与前朝的事息息相关。朕腰上的伤的确出自她手,但朕并不能将她的身份与那晚所发生的事全部告知与你。朝廷之事,你不懂,也不要去懂,知道的越多对你越不利,明白吗?” 叶媚生愣愣看着他,依昔记得一年多前。苏幕晅也对自己说过同样一番话。 见她不答,苏幕楌心里没了底,只是保证:“你相信朕,等有一天,朕将这些乱事一一扯平后。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 叶媚生看着他皱成一团的眉头,不由得伸出手抚了抚,轻声道:“很难处理吗?” “是难,但倘若扯不平,朕会全部都毁掉。”苏幕楌说得毫不犹豫,幽黑双眸又露出那种嗜血的恨意来。 叶媚生不由得缩回了手,她知道,这事肯定与太后有关。因为只有在提到太后的时候,他的眸中才会露出那种恨意来。 苏幕楌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媚生,你要答应朕,以后就呆在怡和殿,那里也不要去。” “嗯。”叶媚生一脸郑重。她以往会偷偷溜出怡和殿,也是因为完全还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现在知道了,肯定是事事以孩子为重的。想到这里,又突然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来:“对了,未央,我不要他在跟在我身后了。” “那是自然。”苏幕楌回答,却没有说出理由来。 “还有,我觉得未央有问题,他应该早就知道我怀孕一事了,又为何……” “媚生。”苏幕楌打断她的话。“你放心,未央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而且,以后也不要在朕面前提起这个人。” “什么意思?”叶媚生有些不明所以。 “你不要问了,安心养胎就是。”苏幕楌显然不想再多言。 叶媚生有些疑惑地将头靠在了他胸前,注意到他腰间的纱布,又赶紧直起身,问:“那红衣女子武艺很高吗?” “也不是,那晚,是朕惹恼她在先。”苏幕楌答得漫不经心。 “那她现在在哪里?” 苏幕楌看她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叶媚生赶紧捂住嘴:“好了,我不问了。我相信你,一切都会处理好的,我只要安心呆在怡和殿养胎就是。”说完,又忍不住伸手抱了抱他。 “媚生?”苏幕楌回抱住她,轻唤了一声。 叶媚生沉浸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没有感觉到他声音的异常,只轻轻嗯了一声。 “你这么相信朕,但倘若有一天,你发现朕骗了你,会怎么样?”他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我会要了你的命。”叶媚生顺着他的语气答道。 他身子一僵,又将她自怀中挖出来,脸上表情有些奇怪。 “我开玩笑的啦。”叶媚生一笑。“瞧你那紧张的样子,不过,你到底是有什么事骗了我,最好是现在交待清楚。” 他有些恨恨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小丫头,越来越放肆了。朕有什么事能骗过你,不过唬你玩玩儿罢了。” “哼,真的?”叶媚生挑眉看他,又将头靠向他的胸前,洋洋得意。“反正,如果有一天,让我发现你骗了我,我不会要你的命,也不会跟你吵闹,但是。”抬头看着他,脸上笑容半真半假。“我会离开你,永远的离开你。” 他带笑的表情微微一僵:“胡说八道什么。” “才不是胡说。”叶媚生侧过头。“反正我这辈子最受不了的便是被人欺骗,你若是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能解决的就解决,不能解决的也要一起想办法克服。瞒天过海的欺骗算什么,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 听了她的话,苏幕楌出乎意料地没有像平常一样与噎她几句,或是对着干。只轻轻将她搂进怀中:“朕不过开个玩笑,瞧你那一脸认真的模样。”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19章:加封为妃 叶媚生回到怡和殿的第二天,太后宫中便传来口令。称她既有了皇家子嗣,自是不好再跟宫女们一个品阶。同吃同住什么的。希望陛下能够早日进她位份,也好与后宫诸位娘娘一视同仁。 来宣令的依然是上次来看过叶媚生的那位老嬷嬷。 苏幕楌对她倒是极为客气,还命人搬了把椅子过来,听她念完太后的口令。又问了一句:“李嬷嬷,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那李嬷嬷看了一眼旁边的叶媚生,意思不言而喻。 “但说无妨。” “她可能知道二王爷被处死的消息是假,现正四处派人调查,暂时不会将目光移向宫内。”李嬷嬷说得简单而明了,说完,又站起身。“老奴先告退了。” “小花子。送送嬷嬷。”苏幕楌吩咐。 “是。”花公公走了出去。呆余何划。 叶媚生疑惑上前:“李嬷嬷是你的人?” 苏幕楌点头:“她以往伺候过母妃。” “哦。”叶媚生知道他不喜欢自己过问这些事,便也不再多问,准备进屋。 “等等。”苏幕楌叫住她。“朕这边选了几处宫殿,你自己挑一处。” 叶媚生闻言,赶紧凑了过去。虽然她的确不喜欢当妃子,但有一个独门独院也算是不错。这怡和殿毕竟是苏幕楌的寝殿,常常有妃子会过来探望。她这样住在这里。也是什么长久之计。 一看,洁白的宣纸上工工整整写了三个名字。 “洗梧宫。馨月殿,沁宣阁。”叶媚生看了半响,指向中间的馨月殿:“就它吧。这名字挺合我眼缘。” 苏幕楌点头收回纸张:“也行,这一处宫殿离怡和殿最近。” “那我现在就去收拾收拾,尽快搬过去。”叶媚生提步就准备跑。 “等等,谁让你搬的?”苏幕楌叫住她。 “不是你让我选的吗?”叶媚生疑惑转过头,一脸的莫明其妙。 “你还真想跟朕分居啊?”不错,经过叶媚生这几个月的洗涤,他连分居二字都能脱口而出了。照这情势发展下去,他都快要成半个穿越人了。 “妃子不都有自己独立的宫殿吗?”叶媚生走了过去。 “那是她们,你不一样。”苏幕楌顺便拿起了一旁的奏折。“朕下午会立一个册封圣旨。让小花子去六宫宣读一下,然后调几名宫女太监去馨月殿守着,再顺便搬一点你的衣物过去。至于你人嘛。”抬起头,又上下打量她一眼,似笑非笑。“以后还是住在怡和殿,待朕有时间了,便陪你去馨月殿转转,以躲避太后的眼线。” 这事就这样成了。 第二日,册封的圣旨便下来了。叶媚生封为梅妃,居住馨月殿。 但只有叶媚生同几个苏幕楌的心腹知道,这不过一个空城计,馨月殿外表装饰得再繁华再热闹,除了门口守着的几名奴才,里面不过一个空殿,什么也没有。 静妃已经被打入冷宫,小公主交给中宫的皇后抚养。而未央,自叶媚生从漱玉轩出来后便再没见过这个人,连花公公都禁口不提此人。 叶媚生每日安心呆在怡和殿养胎,看着肚子一点点鼓起来,别提多高兴了。 苏幕楌每日去上朝之前都会趴在她肚子上听一会儿,然后问她:“你说,我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得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叶媚生也有些好奇:“不知道。不过,它怎么都不动啊,以往我看电视,都说胎儿是会踢肚子的。” “傻瓜,你这才三个月不到。哪里有什么胎动?”苏幕楌嘲笑她。 “那你干嘛还将头放在我肚子上听来听去的?”叶媚生有些不满他的嘲笑。 “哈哈,那是因为朕觉得你的肚子软软的,很舒服。哈哈。”苏幕楌穿好衣服,转过身看着她。“没想到你那么笨,说什么信什么。” “以后不让你趴了,就算有胎动我也不告诉你。”叶媚生有些生气了。 苏幕楌还在不知死活的继续说:“看来以后我的儿子绝对不能像你,要是像你这样的脑袋瓜,以后可能都没有女子愿意喜欢他。” 叶媚生气得脸都红了:“什么叫不能像我?什么叫像我这样就没女孩子喜欢了?还有,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说不定是位漂亮的小公主呢。像琇莹公主那样,粉粉嫩嫩的多可爱。” 苏幕楌带笑的脸僵了一僵。 叶媚生想起来那不是他的女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苏幕楌一愣,随即反映过来。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朕都喜欢,只要是咱们的孩子。如果是皇子以后就让他继承皇位。如果是位公主,朕一定要为她挑选一个天下最好的驸马。”一脸的自豪。 “才不要。”叶媚生一口否绝。“皇位是这个世上最没有安全保障的位置,难道要他以后天天像你一样,走在刀尖尖上过日子?还有,如果是公主,你就能保证你挑选的驸马,她就一定能喜欢?像三公主那样,父母之命,到最后还不是闹得离婚的下场……” 她说得又快又急,滔滔不绝。突然注意到苏幕楌那一脸惊讶的表情,顿了顿,随即气愤地拿起一个枕头扔了过去:“都是你,都快把我变成一个婆婆嘴、家庭妇女了。” 苏幕楌顺手接过她的枕头,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摇头:“朕越来越觉得,几日不修理你一下,嘴上功夫便越发了得了。” “什……什么叫修理?”叶媚生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一边抱着被子往后退,一边催促。“你赶快去上朝吧,马上就迟到了。” “你说过的,迟到一次两次实属正常。”苏幕楌顺口胡谄。话未毕,一只手已经霸道地扳过她的脑袋,唇就这样重重的吻了上去。 窗外,阳光普照大地,只是再也听不见早起的鸟儿的啼叫声。怡和殿门口的院落一角种着的那几簇寒梅,已经打了花骨儿。原来,已是冬日光景。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20章:公主追夫 “三公主觐见。”小林子的声音自外间传来。 现在的怡和殿几乎连飞进一个蚊子都要经过三番会审,更何况三公主这么一个大活美人儿了。 叶媚生倒也理解苏幕楌的苦心,当下便站起了身:“快请她进来。”说罢。人已经扔掉手中的话本子,出去迎接了。 苏昭颜里面穿了粉霞锦绶藕丝缎裙,裙罢处用银色丝线绣着朵朵墨莲,或许是因为天冷的缘故,外面还披了一件织锦镶毛斗篷。手中拿着几枝刚刚折下来的红梅,整个人活生生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三公主,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叶媚生赶紧迎了上去。“这大冷的天,快进来烤烤手。” 苏昭颜将斗篷脱下放在一旁的宫女手中,上下打量了叶媚生一眼,眉眼弯弯:“不错。几日不见,人丰韵了不少,看来子棽对你不错。” “三公主,连你也取笑我。”叶媚生故作不悦。 “还不改口?”苏昭颜眉毛一挑,额间红梅傲然立放。 “三姐。”叶媚生笑道。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梅花。“三姐这梅花从哪里摘得,开得好艳。” “刚刚路过倚梅园,看到里面梅花开得正好。想起子棽平日最喜欢赏梅,便顺便折了几支过来。有瓶子吗?”苏昭颜说着,人已经走了进来。 “环儿,快把里屋的花瓶取出来。灌上水。”叶媚生吩咐。 不一会儿,环儿便将灌水的花瓶递了过来,叶媚生接过,又拿起苏昭颜手中的梅花插了进去,然后将其放在苏幕楌平时看折子的书桌上,点点头:“原来他喜欢赏梅啊,等下次有时间,我也去折几枝。” 苏昭颜已经坐到了一旁的炭火前,将冻僵的手慢慢烤暖。笑道:“我刚刚这一路进来,可是通报了又通报,子棽将你看得这么紧,你能走得出去吗?” 叶媚生一想:“也是。我现在就是他饲养的金丝雀。”人也跟着她坐了下来。 “怎么,不开心了?”苏昭颜倒是极为敏感的。 “三姐,我想问你件事。”叶媚生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问三公主。 “什么事?”苏昭颜见她神色凝重,不由得收起了笑容。 “那日,陛下的生辰宴上,你也是在场的。据说后面出场了一位红衣女子,你应该是有印象的吧?”她问出这话,其实也是有过犹豫的。但这几日,那红衣女子的事一直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间。 苏昭颜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然后才轻声开口:“我想,关于那红衣女子。子棽肯定有跟你解释过什么,也或者是等到了一定的时候再跟你解释。媚生,既然已经选择了相信他,就不防再等等,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我总是觉得不安心。”叶媚生抬头看着她,神色再也不复在苏幕楌面前表现的那么淡然自若。“三姐,我总觉得那女子不简单,她扮作舞姬,让所有的文武百官见了她,然后又明目张胆的伤了陛下。陛下却一心替她隐瞒?她的来历肯定不简单。”呆余长技。 “她那天蒙着面纱,并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包括我。”苏幕楌答道。“媚生,我以往就跟你说过,子棽他……他一直是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皇帝,他既有意对外隐瞒那女子的事,肯定是有他的打算。” “你知道那红衣女子真正身份吗?”叶媚生问出最想知道的答案。 苏昭颜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 “陛下是不是喜欢她?”叶媚生几乎是立即开口。 苏昭颜看了她半响,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啊。”又有些哭笑不得的道。“看来,我得跟子棽好好谈谈了,他竟然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 “别,别跟他说。”叶媚生赶紧拉住她。“他要是知道了,非得跟我吵架不可,说我不相信他。要不就嘲笑我小心眼。” “我终于知道子棽为何会把你看得这么重了。”苏昭颜一脸了然,又说出这样一句莫明其妙的话来。“媚生,你不知道,子棽他,他在外面一直是那个不苟言笑的陛下,若是生气,顶多也只是将人哄出去。或是直接处罚。我想,你所说的吵架,应该是他宠爱一个人的独特表现。” 叶媚生脸色红了一红:“他宠爱人的方式还真是独特。” “不过。”苏昭颜上下瞧她一眼。“子棽他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吵赢你。” “也,还……还好啦。”叶媚生谦虚道。她以前可是一跟人吵架舌头就打结,现在这样,全是被他一句一句锻炼出来的。 “媚生.”苏昭颜的语气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双眼直直盯着那火红的炭火,犹疑道:“关昱……关大将军,有可能会请辞去关外。” “啊?”叶媚生一惊。“为什么?他不是要留在朝中帮助陛下扳倒左将军一党吗?如果没有他的话,陛下胜算的把握又会小很多。而且,你……你们……”她想起上次人在中宫殿相处的奇怪气氛,正想问出口。又见苏昭颜脸上神情再也不复刚才的轻松,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愁绪。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我可能也会跟着出关。”苏昭颜拉过她的话,然后抬头看着叶媚生,尽量露出轻松一笑:“所以,媚生,以后子棽这边的事,就麻烦你多操点心了。” “你今天进宫就是来告别的吗?”叶媚生心里一阵失落,她打心眼里喜欢跟苏昭颜接触。她明亮,阳光,爱憎分明。 “也不是。他要年后才会离开。而且,他也不会让我跟着去。所以,我出不出关还是个未知数。”她的话带着说不出的失落。 “你们……”听苏昭颜的口气,这似乎是一出女追男的把戏。她想起关将军那一脸的络腮胡子,有些岔岔然:“他凭什么还不乐意了?是不是因为你休夫一事把他吓着了。三姐,我告诉你,这样的男人不值得。” “不是。”苏昭颜看着她为自己一脸打抱不平的样子,又有些欣慰。“他是有意躲着我,但不是我的问题。是他自己觉得配不上我,我要是有办法能让他打消这个顾虑就好了。” “这样啊。”叶媚生点点头,又想了一想,俯在苏昭颜的耳朵旁。“我教你一个方法,到时候……” 苏昭颜听完后哈哈大笑,又有些怀疑:“这样,能行吗?” “不拭怎么知道?”叶媚生挑了挑眉,一脸的古灵精怪。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21章:倚园摘梅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花公公的声音:“陛下回殿!” 两人抬起头,见苏幕楌已经站在大殿门口了。他看到殿内的苏昭颜时,愣了一愣:“三姐什么时候进宫的?”关昱辉今天已经提交了请辞出边关的奏折,只是被他压下来了,朝中现在还离不开他。 苏昭颜站起身,不动声色对叶媚生提了一句:“不要告诉他这件事,他也反对我出关。”说罢,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子棽,你这怡和殿现在可不比从前啊,连我进来都要经过重重盘查。” 苏幕楌却并不答她的话,看了一眼旁边的叶媚生,疑惑:“你们俩个刚刚鬼鬼祟祟的。在讲什么悄悄话?一见到朕便分开了。” “女儿家的闺房话,告诉你干嘛。”叶媚生回嘴。 苏幕楌被她噎了一噎:“闺房话为何就不能告诉朕了?” “你又不是女的。”叶媚生白她一眼。呆鸟长弟。 苏昭颜笑了一笑,已经吩咐一旁的侍女取过斗笠来。“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回府了。” “这就要走了?”叶媚生也跟着站起了身。“那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外面风大。我有侍女跟着就好了。”苏昭颜说着,人已经重新披上斗篷。系上带子。 “那你以后有时间记得常来宫中看我。”叶媚生有些不舍。 苏昭颜握了握她的手,点头:“你放心吧。过两天我又进宫了。”然后不等她再说什么,人已经转过身,随侍女一道走出了大门。 苏昭颜向来如此。说一不二,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哪怕是与人告别。 叶媚生立在原地,看着她那一抹红色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怡和殿的大门口。这才有些若有所失的收回目光,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失落来。 “过几日,朕便带你去公主府走走。”苏幕楌注意到她的失落,提议。又注意到书桌旁放置的梅花,笑了一笑。“这是三姐带来的吧。就数她最细心了。” 叶媚生也笑了一笑:“是啊,她是我在这个时代唯一佩服的人了。” 的确,无论是在以前所看的那本小说中,还是现在已经身处的这个时代,苏昭颜,都是她极为敬佩的人。但当时,叶媚生并没有料到,两人再次见面时,物不是人也非了。 书桌上的梅花开了几天便自动凋谢了,环儿又将花瓶取走了。书桌上恢复它一贯的严肃,刻板。叶媚生看着空荡荡的桌角,想起这几日来,苏幕楌每次下朝后都已十分疲倦,但闻到书桌上的梅香时,眉宇间的疲倦又会消散许多。 梅花的香气的确能让人心旷神怡,再说,她这几日也闻惯了那梅香,突然之间没了,倒也有些不习惯。 想到这里,叶媚生吩咐一旁的环儿取了一件披风来,又命小林子准备一个布袋子,三人一起离开怡和殿,朝倚梅园走去。 “娘娘,依奴才看,咱们还是回去吧。”途中,小林子还是忍不住劝导。“娘娘若是需要梅花,奴才命几个下人过来采摘就是了,花公公曾一再强调,娘娘最好还是不要离开怡和殿的好。” “我要的是梅心,说了,他们也不懂如何采摘。”叶媚生头也不回,她是想趁着现在梅花盛开的季节,多采摘一些梅花回去,然后将其放装在袋子里风干,做成香包。这样就不用天天来倚梅园折梅花了,就算是到了夏天也能闻到这梅香。至于小林子的担忧,她也不是没想过,三人挑的是一条劈静的小巷,很少会有嫔妃经过这里。 小林子见劝解不了,只好命一旁的环儿小心伺候着。 三人很快就到了椅梅园,门口只有几名小太监宫女守着,又因天寒的缘故,正团成一团在聊天。见到小林子手中的令牌时,立即让开一条路,跪了下去。 迈入园中,凛凛寒风中,只见一大片梅花傲然怒放。白的似雪,高雅出尘;红的如火,热情奔放。朵朵迎风怒放于光秃秃的枝干,却又相互交措着。 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叶媚生深深吸一口气,怡人的香气瞬间充斥整个鼻翼,顿时让人觉得心旷神怡,这几日因红衣女子一事闹得有些郁郁寡欢的心情也瞬间开朗了不少。 “小林子,你负责折待放的花骨回去插瓶。环儿,你跟我来。”叶媚生吩咐,又拉着环儿到一旁一簇开得格外艳丽的红梅前,教她如何采摘梅花,然后小心翼翼将其装进布袋子里。 几人忙了好几个时辰,好不容易装了满满一袋。叶媚生看了一眼从东方冉冉上升的朝阳,想着苏幕楌应该也快要下早朝了,他回到怡和殿要是见不到自己肯定会着急。便命另外两人收工,准备回怡和殿。 叶媚生提着袋子,环儿在旁边跟着,小林子抱着一大束刚刚折下来的梅花跟在后面。几人刚踏出梅园,便见先前守在门口的几名宫女太监已经横七竖八倒在了一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着粉衣的领头宫女,见到叶媚生时,微微行了一礼:“见过梅妃娘娘。” 叶媚生认得她,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眉儿。 “皇后也来这边赏梅?”叶媚生不动声色,眼角看了一眼跟着身后的小林子,后者会意,转身准备回怡和殿报信。 眉儿手指一伸,一颗石子自指尖弹出,小林子瞬间晕倒在地,手中的梅枝洒了一地。 “你什么意思?”叶媚生后退了一步。 眉儿一脸笑意盈盈的:“梅妃娘娘不必紧张,皇后娘娘此刻在中宫殿,她只是想见见你,叙叙旧。” “我与皇后并不熟,没什么旧可叙。请你让开,陛下还在怡和殿等着。”叶媚生说着欲跃过她离开。 眉儿却并不让:“皇后娘娘说了,只是请娘娘过去聊一聊有关于六王爷的事。” 叶媚生听到这一句,果然停下了脚步,看了眉儿一眼。 后者低着头,一脸的毕恭毕敬:“皇后娘娘说了,娘娘若是愿意,大可连侍女也一并带了去;若是不愿意,娘娘一个人去也可以。” 她这一席话表面说得十分柔和,实际上却带着深深的威胁。叶媚生知道自己现在反抗只怕会吃亏,只不动声色将布袋子拉开一条小缝,缝隙朝小,笑了一笑:“既然如此,环儿便跟我一起去好了。” 几人一起,往中宫殿所在的方向走去。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22章:曲曲折折 等一行人到达中宫殿门口时,叶媚生手中的花袋也已经空了。 但令叶媚生没想到的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地却并非中宫殿。刚刚的一切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刚踏进殿中,眉儿便转过头来,笑道:“环儿就留在这里吧。” 环儿有些不放心,上前一步,正欲开口。眉儿手中的石子已经再次弹出,封住了她的穴道,轻笑:“得罪了,娘娘请这边来。” 叶媚生没有说什么,只顺从地跟着她身后。为了她自身的安全,更为了腹中的孩子。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忍了。 几人进了内殿,殿里站着好几名白衣宫女。叶媚生皱眉,那不是皇后身边的人,那是…… “娘娘请跟她们走吧。要见娘娘的人不是皇后,是太后。”眉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太后?”叶媚生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她刚刚的镇定自若,毫无条件的服丛,完全是因为自己这一路过来早就为苏幕楌提供好了找到中宫殿的路线。她以为只要忍到苏幕楌找到这里便好了。 可是,眉儿现在去告诉她。要见她的人不是中宫皇后,而是永寿宫太后。 “我前几日才从永寿宫出来,与太后没什么可聊的。先回去了。”叶媚生有些慌不择路,转身就想离开。 “梅妃娘娘。”眉儿漫不经心地叫住她。“这几位姐姐的武功可是比奴婢要高很多,娘娘要怎么选择,应该不需要奴婢教吧。” 叶媚生前进的步伐顿了顿,一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另一只手慢慢紧握成拳。只愿……只愿,她们的目标不是腹中之子,咬牙转过身:“好,我跟你们走。” 白衣女子恭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里正是中宫殿的后门。 叶媚生跟着她们出了中宫殿,又往永寿宫的后门走去,穿过曲曲折折的走廊,最后来到了永寿宫的大殿。 太后早已等候多时,或许是因为在永寿宫的缘故,她并没有上妆,身上也只简单着了件素白的长袍,黑发随意挽着,是很家常的打扮。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太后的气势,反而给人一种极其清新,简单的感觉。 当然,前提是必须忽略掉她那张绝色的容颜。 “梅妃过来了。”太后见她进来,还起身迎了上来。 身后几名白衣女子告退,叶媚生踏进大殿。鼻翼间立即传来一股淡淡的异香,那香气很奇特,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安神效果,恍若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真实,却是说不出的好闻。她微微弯下身子:“臣妾见过太后。”呆鸟呆才。 “梅妃有孕在身,不必行礼。”太后赶紧扶起她,又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快,先坐下吧。” 太后的热情让叶媚生有些无所适丛,她穿越到这里遇到过很多女人,刁蛮如苏昭儿,执着如若初,尖酸如静妃,深沉如皇后……却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人这般深不见底,明明是一眼望过去就能望到底的清新简单,却没由来得让人觉得害怕,阴森。 正想着,太后已经命人递过来一碗汤:“听说,你最近孕吐很严重。这是哀家特地命太医熬冶的汤药,听说对冶疗孕吐很有效果,你快趁热喝下。” 叶媚生看了一眼那黑糊糊的汤药,几乎是惊慌着抬起头。难道太后费尽心思把自己弄过来真的是为了腹中之子?这汤是断断不能喝的。可是,她为何就能做到如此明目张胆,倘若自己不喝,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什么都不会做,只是极轻地笑了一笑:“梅妃是嫌这味道难闻?哀家也觉得这味道不好闻,可太医非说冶吐药都是如此,梅妃若是不喜欢不喝便是。” 叶媚生明显松了一口气,却见太后似乎还在笑。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扬,不由得让人心神好一阵恍惚。 太后的声音还在陆陆续续传来,很轻很柔:“若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便跟御膳房讲讲。皇帝平日里忙于政务,难免会疏忽一些,你自己要多多注意,后宫本就人丁单薄,皇帝成婚这么久,也不过得有一位琇莹公主。” 叶媚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人了。书中对她的描写是善良,美丽,大方,勇敢,坚强。几乎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的女子。而自己穿越到这里后,从苏幕楌那里了解到的则是,毒辣,阴狠,倾国倾城的容貌下掩藏着一颗堪比蛇蝎还毒的心,将他们几位皇子玩弄于掌心的腹黑太后。而自己与她仅有的四次会面中,除了那一次偷窥到她与二王爷的私情,其它三次均是一派贤良的太后作风。似乎,她真的只是一名太后,一名为皇家子嗣着想的美貌太后。 而这位真的好像只是一名太后的人还在继续说:“哀家看你也还年轻,肯定有很多事不懂。平日也不要老是闷在怡和殿,多到嫔妃处走动走动,对胎儿也有好外。” 叶媚生再次点了点头,想回应着些什么,却觉得脑袋不够用似的,完全想不起来该回应什么。 太后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侍女,后者会意,立即从里屋拿出一个托盘,盘中放有一副首饰。 “这是哀家年轻时得到的一副首饰,那时,哀家就像你这般大,那真是花一样的年龄啊。”太后感慨,又道。“可惜岁月不饶人啊,现在老了,留着这些也没有,是该交给后人保管了。”叹息一声,低下了头。 其实太后并不老,只是比叶媚生略大了几岁,年岁上比苏幕楌还要年轻,而且因为容貌过于美丽的缘故,整个人完全看不出年龄。可是,她的话中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沧桑之感,似乎她真的是一位经过年华洗涤,已经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正想着,侍女已经将托盘拿到了叶媚生面前。那是一副用黄金打造而成的首饰,有手镯,耳环,头饰等等一切饰品,明晃晃如金子一般。叶媚生被那首饰一晃,头脑立即清醒了几分,连忙摇头:“臣妾现在不需要这些,太医也说怀孕期间也不宜佩带首饰。”她想,她终于还是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收买人心。 太后却道:“不是给你的,是给你肚子里未出生的皇子或是公主的。若是公主,便作为嫁妆,若是皇子,便作为聘礼。” 叶媚生听到这里,竟不知如何拒绝,一脸的为难。 太后替她解围:“这是哀家的一番心意,你也不要拒绝。哀家看得出来,皇帝很是看重你肚子里的孩子。而皇家子嗣本就薄弱,到了皇帝这一代,先是太子莫明失踪,二王爷与五王爷又犯下那样的罪,六王爷还下落不明……”说到这里,深深叹了口气。 听到叹息,叶媚生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后者一脸悲痛之情,头微微低着,这样一张脸再配上这样一番表情,很是让人心生不忍。她只觉得头脑似乎又开始沉沉发昏,止不住的想,这么漂亮的女子,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还一心放在皇家子嗣上,真是不容易。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23章:离间之计 太后见她脸上露出疑惑神情,一对黑色瞳孔亦在不知不觉间渐渐泛散。知道时机已经到了,笑了笑道:“你当时跟六王爷一起出宫的,当真不知他去了哪里吗?” 叶媚生摇头:“六王爷是不辞而别的。” “哀家记得皇帝刚回宫那阵。哀家身边一宫女错手杀了五王爷,他还颇有抱怨。当时又怎么下得了手处死二王爷的,毕竟都是兄弟啊。”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似乎从远的地方传来,外加殿内那一股似有若无的异香,让叶媚生完全没办法再思考了。 “二王爷他,他当时去的如何?可以受过什么罪?”太后又问。 “臣妾不知,那时候,臣妾正昏迷不醒着。”叶媚生老实回答。 “是了,听说你在宫外还为陛下挡过刀。是位勇敢的女子,不愧陛下对你宠爱有加。”太后夸奖。 叶媚生低下头:“那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嗯,要是二王爷的妾室也像你这么般想就好了,二王爷也不会……”太后声音有些哽咽。“对了,二王爷走后,她的妾室若初还好吗?怎么也不见回王府。”呆鸟亚号。 叶媚生摇了摇头:“臣妾醒来时,她已经随二王爷一起离开了。” “去了哪里?”太后直起身。 “似乎是在调查什么星月神教之事。”叶媚生继续答道。 “这么说。他们还留在邕城了?”太后继续问。 “嗯。”叶媚生点头。 “六王爷现在在哪里?” “臣妾不知。” 太后还准备再问,门外突然闯进来一名侍卫。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一脸的惊慌:“太后,不好了。不好了。” 叶媚生见到那一身的血,脑中终于一个激灵,整个人清醒过来,摇了摇头,她刚刚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 “惊惊慌慌的,忘了哀家的规矩。”太后声色俱厉,注意到一旁似乎已经清醒过来的叶媚生,狠狠皱了皱眉。站起身,往里间走去:“什么事不好了?你不是在中宫殿吗?” 那侍卫挣扎着爬起身走了过去。靠近她耳畔轻声说了些什么。 太后闻言脸色大变,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还在不停摇着脑袋的叶媚生,手指屈起,手中一根银针弹出,熄灭了大殿一旁燃烧的香气,笑道:“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哀家想歇息了,梅妃有空再过来坐坐吧。” 叶媚生站起了身,脸上依旧有些迷惑,恭敬道:“是,那臣妾告退了。” “嗯,下去吧。对了,这副首饰,哀家便命人同你一起送回宫了。” 叶媚生看了一眼那副明晃晃的黄金首饰,脑袋又清醒了不少。若是平常,她一定能找到理由出来拒绝太后,刚刚也不知怎么回事,迷迷糊糊中脑袋竟完全不能思考,直觉此地不宜久留,低头说了一声:“谢太后。”然后便退下了。 走出大殿的门,叶媚生深深吐了口气,然后吸气。突然想到自己刚刚进殿时闻到的那股异香,还有太后那张从始至终变幻不定的脸,与她缓慢而柔和的声音。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难道自己刚刚是被催眠了? 想到这里,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脊梁骨从下而升。自己刚刚到底回答了一些什么话,竟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只依昔记得太后似乎问了六王爷的事,然后又问了二王爷的事……自己肯定把知道的都和盘托出了,必须赶快回到怡和殿,让苏幕楌有所防范。 岂料,当叶媚生心急如焚地赶到怡和殿时。苏幕楌却不在,整座大殿空荡荡的,以往连一个蚊子飞进来都要经过重重盘查的怡和殿,她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走了进来,而且连一个人也没遇到。 越往里走心越慌,一直回到平常两人所住的房间,还是一个人都没有遇到。叶媚生想到刚刚那位浑身是血的侍卫,心内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几乎是惊慌失措的转过身,往门外跑去。 恰好此时,一位行色匆匆的小宫女从外面跑了进来,叶媚生一把便拉住了她:“陛下呢?” 那小宫女一见是叶媚生,吓得双腿一软,立即跪了下去:“梅妃娘娘,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陛下呢?”叶媚生纠住她的衣领,从没有如此焦急过。 “陛……陛下,他带着大队人马去……去中宫殿找娘娘了……” 那小宫女断断续续的还说了些什么,叶媚生没有再继续听,松开她的手往怡和殿门口中跑去。她几乎可以想象到,以苏幕楌的脾气,查到自己被抓去中宫殿后会做出什么事来,倘若皇后又一直不肯说出实情,他那脾气要是发作起来,恐怕连皇后都会一起杀掉。 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如了太后的意了。 刚走到怡和殿门口,手扶住门框,人还没走出去呢。便见苏幕楌已经带着大队人马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他见到站在大殿门口的叶媚生时,愣了一愣,似乎在确定自己有没有看花眼。然后猛然上前一步,上下打量她一眼,松了口气,又有些气愤道:“你跑哪去了?” 叶媚生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到了嘴边的话又忘了怎么开口,只睁着一对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小叶子,你知道不知道陛下刚刚……”花公公走了过来,话还没说完。叶媚生已经被苏幕楌拉着进了怡和殿的正殿,关上殿门。 “陛下,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花公公在外面拼命踹着门。“哎哟,这可如何是好?小林子,你赶快去请三公主过来。” “朕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呆在怡和殿那里也不要去?”苏幕楌将叶媚生拖回怡和殿后便松开了手,质问,声音有些大。 叶媚生正欲回答,却见他目光已经转移到一旁的黄金首饰上。脸上表情变幻不定。然后,直直走了过去,以一种极其陌生的眼神打量了那首饰好一会儿,似乎在确认。突然一把将其挥倒在地,侧过头看着一旁的叶媚生,咬牙切?:“你去见她了?”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24章:你敢咬朕 叶媚生看着那些首饰就这样哗啦啦滚了一地,有的撞到桌脚,有的滚到椅子下面。更多的滚到了自己的脚边,她立即像碰到烫手山芋一样退开了好几步。 苏幕楌却是步步紧逼:“她都跟你说什么了?你接下她这副首饰,都答应她什么了?” “你……你怎么了?”叶媚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坏了,声音有些颤抖。 “回答朕的话。”苏幕楌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眸中表情冰冷而陌生。 叶媚生不由得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答应她啊。” “你还想骗朕到什么时候?没有答应她什么,没答应她会将这副首饰送给你?”都斗了这么多年了,他对她拉人的方式还不了解么?先以贵重物品引诱,然后用其家人威胁,没想到。连她都上当了。而且,这副首饰,这副首饰明明就是……“朕想,她应该什么都告诉你了吧,没错,这副首饰是朕送给她的,但是……” “什么?”叶媚生打断他的话。“这是你送给她的?”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两步。想起太后那一脸柔和的笑意,又摇了摇头:“你们……你们两个……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太后要把苏幕楌送给她的首饰转送给自己,为什么自己见了太后以后苏幕楌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为什么啊? “为什么,她没有告诉你吗?”苏幕楌逼紧一步。“她不就是向朕示威吗?叶媚生。你且说说,朕平日里待你怎么样?你自己说?为何还要接下她的首饰?” “我怎么会知道那是你以前送给她的。而且,这首饰她说是送给我腹中胎儿的,作为一个太后送礼物给自己的子孙,你要我怎么拒绝?你凭这么什么凶我?”叶媚生也发了脾气,提高了声音。 “朕凶你?”苏幕楌提高了声音。“叶媚生,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朕平日里对你怎么样,你自己想想。” “你对我怎么样?”叶媚生反问。“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事事瞒着我,骗着我,害我还在太后面前像个傻瓜一样……”话到这里,又有些说不下去了。突然觉得那满地耀眼的首饰就是太后那明媚且耀眼的笑容,心里一阵阵难受起来。 “原来,朕在你心目中是这样的人。”苏幕楌怒极反倒笑了。“朕要是不瞒着你,你今日是不是全都告诉她了,啊?” “你承认是有意瞒我的是吗?”叶媚生点头。“好,很好。不如明说了吧。上次那红衣女子就是太后,是吧?她伤了你,你反倒替她隐瞒,你们俩个跟本就没有断,对不对?把我当傻瓜一样耍很好玩吗?我告诉你,苏幕楌,你若是无情,休怪我不义!!!” 双方各执一词,完全听不进对方的话,越吵越大声。花公公在外面急得直跳脚,三公主也没有请过来,开始命人撞门。 “你能怎么不义?啊?叶媚生。”苏幕楌走近一步,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能有今天,全都是朕赐给你的,朕既能给你,同样也能收回来。” “好啊,全部收回去。”叶媚生毫不示弱,抬头狠狠盯着他的脸。“你以为我稀罕这个什么狗屁妃子吗?稀罕同你一起住在怡和殿吗?是谁当时要我回宫的?若不是跟你回宫,我叶媚生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又看了看四周,平常金碧辉煌的大殿,如今看起来都分外的面目可增,似乎都在嘲笑她的傻。“这皇宫根本就是一个牢笼,而你苏幕楌,就是一个十足的狱卒,你以为这里的人都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吗?” “你……你这样,你这样大胆……”苏幕用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你这样不过就是仗着朕喜欢你。” “你的喜欢太廉价了。你喜欢跟太后玩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我还不高兴奉陪。你留下,我走。”叶媚生吼完,感觉心里瞬间舒服多了,转过身,准备拉门。 苏幕楌一把拉住了她:“你走,你准备往哪里走?出宫?朕知道你心心念念就想着出宫。圣旨已经颁布下来,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苏幕楌的女人了,你还想往哪儿走?” “你苏幕楌的女人多了去的,不差我一个。”叶媚生挣扎,又觉得或许是因为过于气愤的原因,下腹传来一阵隐隐痛感,心下一急,怒吼:“苏幕楌,你快放开我。”呆节双扛。 “砰”的一声,紧闭的大门终于被撞开了,花公公一脸担忧的站在门口。定睛一看,叶媚生提步正准备往外走,手却被苏幕楌死死拉住,两人额头青筋暴起,似乎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哎呦,我说小叶子,你就服服软吧。”花公公赶紧跑了过来。“陛下今日为了你去把整个中宫殿都给抄了。他这样,都是因为担心你啊。” “他哪里是担心我?他那明明就是在怀疑我,怀疑我伤害了他的太后。”叶媚生气极,说出的话也有些口不择言。 “很好,很好。”苏幕楌点头。“朕活这么久,还没见过你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 “陛下,你消消气。小叶子也是因为生气,气话是不能当真的。”花公公见劝不动叶媚生,又准备换一个。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苏幕楌怒吼,吼得他身子一抖。 “我不知好歹?”叶媚生反问,又笑。“是啊,我不知好歹,不配做你与太后之间的配角,不配陪你们玩游戏。所以,你放开我啊!” 苏幕楌不胆不松,反而捏得更紧了,咬牙道:“朕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你从来都是这样,说话不清不楚。现在,你只需回答朕,你都答应她什么了?” “我看不仅仅是记忆有问题,耳朵也有问题啊。我说了,我没答应她什么。你放不放手?再不放别怪我不客气。”叶媚生看着他捏着自己的手,狠狠道。 “话不说清楚,休想朕放开你。”苏幕楌一脸倔强。 “你不放是不是?好,不放。”叶媚生点头,就着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狠狠一咬。 苏幕楌一痛,“咝”的一声松开了手:“你竟然敢咬朕。” “哎呦,小叶子,你怎么能咬陛下呢。”花公公吓了一跳,赶紧拿过苏幕楌的手左右看了看。“陛下,你没事吧?”手背已经显出一条血的牙印。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25章:环环相扣 叶媚生没有回答,因为在咬破他手背的同时,自己小腹上的那股疼痛也越来越明显.终于忍不住抚着肚子蹲了下来。额头渐渐浸出一层冷汗。 “你怎么了?”苏幕楌注意到她的异常,一把将挡在自己面前的花公公推开。“你怎么了?媚生,要不要紧,怎么了?” “我不用你管。”叶媚生想要推开他,手一伸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呻吟道。“肚子……好痛……” 苏幕楌吓坏了:“别怕,别怕,朕现在就扶你到床上躺下,小花子,还不快去请太医。” 叶媚生也有些害怕了。只得任由他将自己抱回床上,双手不自觉握紧了他的衣袖,满脸无助之感。 “别怕,别怕,太医马上就到了。”苏幕楌急得脸都白了。 叶媚生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孩子肯定会没事的。 可肚子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她急得都快要哭了:“太医怎么还不来?他怎么还不来啊?” “来了。来了,太医来了。”花公公的声音自门外传了出来。 刘太医一见她这副模样,赶紧吩咐:“躺平,陛下,快扶娘娘平躺下。娘娘,深呼吸,深呼吸,注意保持情绪平稳。” 叶媚生只觉得紧张,在苏幕楌的帮助下一一照做了。 刘太医这才替她把了把脉。然后又拿出自己刚刚带过来的药丸,让苏幕楌喂她服下了。 叶媚生服下药丸后,神色好了许多,感觉肚子上的疼痛慢慢褪去,整个人却是疲倦至极,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刘太医松了一口气:“幸好娘娘只是动了胎气,并没有什么大碍。现已脱离危险了,待微臣开一些安胎药,命人煎了送过来。” “怎么会动到胎气的?情绪起伏会有影响吗?”苏幕楌也松了一口气,又问。 “会有影响,但应该不大。娘娘早上都吃了些什么?又或是闻到过什么对胎儿不好的味道?”刘太医问。 苏幕楌一愣,又想起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太后对香料一向有研究,看来,这事跟永寿宫是脱不了干系了。 “另外,恕老臣多嘴。现正值怀孕初期,头三月是最危险的,要请娘娘多多注意才行。像今天这样的事,断断不可再发生。”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苏幕楌一脸悔涉地摆了摆手,抬头看了一眼永寿宫所在的方向。差一点,只差一点,自己就完全中了她的计。 叶媚生一直到下午方才醒来。 一旁守着的环儿见她醒来,立即转身准备去通知外间的苏幕楌,又被叶媚生叫住了。 “不要去通知陛下。”叶媚生坐起身,声音依旧有些虚弱。“有吃的没?”她今天一天几乎都没好好吃过东西。此时,一觉醒来,只觉得格外饿。 “早就准备好了,奴婢这就命她们端进来。”环儿行了一个礼走了出去。 端着膳食进来的却是苏幕楌,他看了叶媚生一眼,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后者已经将眼神从他身上移开了,侧脸看上去疏远而冷漠。 苏幕楌闭上嘴,沉默着放下托盘,又将饭递给了她。 叶媚生沉默接过,低头安静吃了起来。 “别光吃饭,这边还有菜。”苏幕楌看了半响,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 叶媚生想回嘴让他离开,怕一开口话中又带刺,两人会再次发生争吵。沉默着夹了一点他递过来的菜,吃了几口,便放下了,意思是我吃饱了。 苏幕楌知道她根本没吃饱,饭菜也不撤去,只轻声道:“我们谈谈吧。” “我没什么可跟你谈的。”叶媚生说完,拉过被子准备继续睡。 苏幕楌阻止她的动作,表情有些不自在:“媚生,你是不是非要朕向你承认错误才行,好,我承认,上午对你发脾气不应该,但请你让朕把话说完好吗?” “好吧。”叶媚生坐起身。“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 “我们都中了太后的计。” 叶媚生看他一眼,正准备回答太后不就是你的人么?但一想,又觉着应该不可能。自己先前也是被他气疯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便闭了嘴,没有答话。 “她先是命皇后的人带走你,让朕以为你到了中宫殿,等朕去中宫殿问要人时,又在永寿宫收买你……” “我没有被她收买。”叶媚生没忍住,打断了他的话。“陛下,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上次静妃把我带去漱玉轩就是太后的安排,如果我要投靠她那时候就已经服软了,又何必非逼得自己差点在暗房里送了命。” 见苏幕楌脸上有所动容,又继续道。“我没有告诉你这些对不对?因为我我顾及你与太后以前的关系,怕你尴尬,怕你不舒服。所以,从不主动在你面前提起她。可是,你呢?你又做了什么?事事瞒着我不说,还反倒怀疑我被她收买了,对我大发脾气。”说到这里,突又觉得有些委屈,眼泪就这样流了出来。 “好了,别哭了。”苏幕楌一见她流泪就没辙了,伸手想要替她拭泪。“朕不是已经承认先前是我太冲动了吗?” 叶媚生将头侧向一边,躲过他的碰触,没有说话,只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苏幕楌叹息一声,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媚生,你站在朕的立场想一下。当时,朕查出你被皇后宫中的人带走了,你知道朕有多心急吗?皇后又一口咬定没有见过你。等朕将整座中宫殿翻了个底朝天,与皇后彻底闹翻以后,你却安然无羔的站在怡和殿,还带回来那样一副首饰,你让朕怎么想?” “可你也不能冤枉我啊,我有没有跟你解释过,我不是自愿到永寿宫的的,不是自愿的。你呢?一心只知道怀疑我,乱发脾气。” “可是,你仔细想想你的解释有什么说服力吗?你说你不是自愿的,可是朕问你同太后讲了些什么,你又说不知道,你让朕怎能不怀疑?” “我本来就不知道啊。”叶媚生又有些生气了。呆节池号。 “所以说,我们都中了太后的计啊。”苏幕楌重复。 叶媚生终于侧过身子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你先说说,在永寿宫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幕楌问,见叶媚生似乎有些不高兴,又赶紧解释。“我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在怀疑你,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我想,我可能是被催眠了……”叶媚生低下头,将在永寿宫发生的事一一讲给苏幕楌听了。 “那香不但有催眠的作用,对胎儿也有害处。”苏幕楌肯定道。 “对胎儿有害?”叶媚生抬起头,一脸后怕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朕与她斗了这么久,对方的脾气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她知道,朕一旦发现你被皇后的人带走,肯定会大闹中宫殿。然后自己好在永寿宫对你不利。她也知道,当朕在中宫殿没有找到人后,看到你安然无羔的回到怡和殿,还带回那一副首饰,肯定会对你大发脾气的,而你,又恰好知道了朕与她有过一那样段往事。” “然后,我们会大闹一场。”叶媚生也明白过来,接过他的话。“外加我在永寿宫闻到的香气,腹中胎儿自是保不了。而你,已经与皇后闹翻了,她这样……她这样简直就是一箭三雕啊。” “但她没想到的是,皇后会为了自己的清白而拼命抵抗,朕也会不顾一切大下杀手。你,又恰好早就知道了邕城的那段往事。”苏幕楌继续分析。 “所以,中宫殿的侍卫闯进永寿宫,刚好破了她对我的催眠。但她为何不继续催眠我呢?而是将我放回了怡和殿?”叶媚生疑惑。 “那是因为从你这里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东西,而放你回来,你我刚好又能闹矛盾。” 叶媚生听完这些,只觉得身子一软,这太后简直太可怕了。又明白过来什么似的:“其实,你早就知道她会催眠术了对不对?所以,你才一直不肯让我知道朝中之事?” 苏幕楌点头:“你知道的越多只会对你越不利。” “幕楌,我最后还有一个疑问。”叶媚生直起身,脸色突然变得凝重无比。 “你说。” “那……红衣女子与太后究竟有没有关系?”抬眼直直看着他。“又或者,她根本就是太后本人,幕楌,你不可以再瞒着我。”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26章:谁先吃谁 三公主最终还是没有被请进宫来,听小林子说,他赶去公主府的时候。公主并不在府内。 叶媚生想,她终于还是按照自己的提议去做了,希望她能成功吧。而自己与苏幕楌两人,显然已经不再需要她每次都来进行劝慰,发生矛盾两人亦能解决,虽解决得有些慢。 苏幕楌对那红衣女子的解释只有简单两句话。 “与太后有关,但不是她本人。”顿了顿又道。“媚生,朕没有瞒着你什么,只是还没有到告诉你一切的时机。” 他既这样说了,叶媚生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虽心里隐隐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心。但经过这一次的事件,她已十分清楚的知道,有些事,知道的越多对自己与腹中的胎儿越不利。 太后那边再没什么动静,有动静也传不到怡和殿来。因自那日以后,叶媚生连房间的门都没有再踏出去过。而苏幕楌也加重了对怡和殿四周的守卫。 皇后自从拥有了小公主的抚养权后,整个人也变得安分了不少。很少来怡和殿。虽上次因叶媚生一事已经与苏幕楌闹得兵刃相见了,两人偶尔见面时却依旧还是会点头微笑。似乎那不过是他们貌合神离的夫妻生活中一小段不和谐的插曲,插曲过后,生活还得继续。 小林子又命人去倚梅园摘了不少梅花与未开放的花骨朵儿过来。怡和殿整日漂浮着一股淡淡的梅气。叶媚生无所事事时会摘下几朵梅花在炭火上风干,然后,做成香包的模样。苏幕楌每日下朝后会坐在炭火前与她聊聊一天发生的事,顺便抢走她做的香包,虽然话题永远是叶媚生在做主。 时间这样过去就很好。 那一年冬天,是沛国成立以来最暖和的一个冬天。一直到除夕那天,才洋洋洒洒下了一场雪,以证明这里是北国的冬天。 按照宫内的规矩,每一年的除夕之夜。后宫都会大摆宴席,以示团圆美好之意。这也就是说明,叶媚生这将近一个月来的金丝雀生活结束了,她必须要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了。 “别怕,朕也会在。”苏幕楌如是安慰。 此时,天已近黄昏,窗外白雪纷飞,窗内灯光辉煌。 叶媚生一脸无奈地坐在梳妆台前,仍由几名小宫女在自己脸上涂涂画画。听到苏幕楌不痛不痒的安慰,下意识自镜中看了他一眼。他已经换好龙袍,束好发,整个人看上去格外气宇轩昂,英姿飒爽。 “是不是后宫所有的嫔妃都会参加?”叶媚生问。 “也不是。”苏幕楌转身走了过来。“皇后每一年都会自后宫选取几名最受宠的妃子去中宫殿帮忙,顺便留下来吃年夜饭。然后,一些王爷,公主也会进宫参加。” “也就是说三公主也会过来了?”叶媚生瞬间来了精神。 “按理说她是应该来。但你也知道,三姐这人是最受不得拘束的,像这样的宫廷宴会,她一般都是能躲则躲。” 叶媚生想想也是。此时,小宫女们已经替她上好妆,梳好发,退到一边取衣服去了。叶媚生站起身,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眸中神色亮了一亮:“把关昱辉叫来,三公主肯定会过来的。” “关将军现还不是皇亲国戚,是不能参加这样的宫中家宴的。”苏幕楌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一眼叶媚生脸上难得的盛妆,啧啧摇头:“看来真是佛靠金装,人靠依装啊。你这妆一画出来,整个人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啊。” 叶媚生想了半天没反映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得转身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只见以往总是随意挽起的黑发梳成了侧三环发髻,颊边垂下些许青丝,头上斜插着一支蝴蝶晶石钗。?眉的刘海儿已经梳向一侧,露出柳叶般的细眉,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皮肤显得格外白嫩,再描上淡淡的梨花妆,整个人是比以往成熟了不少。 叶媚生抿了抿唇,镜中人正睁着一对乌黑发亮的眼睛无辜的望着自己。她转过头:“你这算是在嫌我现在老了,还是在嫌我以前太小啊?” 苏幕楌见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想笑,硬逼自己忍住了。蹲下身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喂,小家伙,你知道父皇是什么意思吗?” 叶媚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眸子左右转了转,尖子嗓子道:“父皇是嫌母妃老了吗?可父皇的年龄明明比母妃还要大啊。如果是嫌母妃小了呢,那不就是说父皇自己是老牛吃嫩草了。” 说完,叶媚生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身子一抖一抖的。 苏幕楌站起身,一脸的幽怨:“朕真的有那么老吗?。” 叶媚生停下一抖一抖的身子,小心翼翼瞄他一眼:“这……这不是你先嫌弃我的嘛。” “真不知你这颗脑袋瓜整天在想些什么。”苏幕楌一脸无奈地揉了揉她的额头,夸奖你的话都听不出来啊。而且:“老牛吃嫩草,亏你想得出来。” “难道不是吗?你可比我大了整整七岁啊。”叶媚生说完,不由得一阵唏嘘。“而且,我刚入宫那会儿,连十八岁都没满,整个一未成年。”又一惊,讶然道。“哎呀,不得了了,你这搁现代就是一已婚大叔引诱未成年少女啊,是要进监狱的。” 苏幕楌被她这一惊一乍的模样逗得笑出了声,走近一步:“你且说说,朕是怎么引诱你的?” 叶媚生后退一步,嘿嘿笑道:“这就不用明说了吧。多不好意思啊。”适时低下了头。呆节余亡。 苏幕楌“哦”了一声,一脸了然:“不好意思说啊。”又想起什么似的再近一步。“可是,如果朕记得没错的话,好像是你接连两次把朕先压倒的吧?” 叶媚生脸色红了一红,结结巴巴:“那……那不都是意外嘛。谁会想你那么容易就被扑倒了。”准备再退,可身后就是梳妆台了,没路可退了。 苏幕楌伸手撑在梳妆台边缘,顺势将她圈在了中央:“那还是朕引诱你的吗?”双眼一眯,好危险的感觉。 “不是,不是。”叶媚生很没骨气的反驳了自己先前的话。眼角四周瞄瞄,原本守在一边的小宫女去哪了? “那还是朕老牛吃嫩草吗?”苏幕楌低下头,一脸笑得极其好看。 “不是,不是。”叶媚生一口否决,又有些口不择言道。“是我这颗嫩草吃你这头老牛。”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苏幕楌:“……”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27章:除夕之宴 晚宴就在中宫殿举行。 与上次的生辰之宴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宴席就摆在中宫殿的大厅内。 一张长方形的红桤桌子,桌面摆瞒了美味佳肴。各宫嫔妃就围在四周,显然已经等候多时。见出现在门口的苏幕楌与叶媚生时,纷纷行了一礼。 “平身吧。”苏幕楌说着人已经走了进去,叶媚生跟在他旁边,只不过稍后一点的位置上。 她穿了一件暗红色金丝织锦礼服,上罩菊纹上裳,再配上脸上淡淡的梨花妆,整个人看上去既不失稳重,亦不会显得太耀眼。 这是环儿花了半柱香的时间为她挑选出来的。环儿的意思是这既是家宴,穿着不可太正式。但叶媚生由于身孕的缘故。封妃的一切事宜都免了。这样算来,这其实是她第一次正式与后宫诸位娘娘会面。所以,穿着上亦不可太随便。 叶媚生倒是无所谓,跟着苏幕楌走进中宫殿,先是对着正上方的皇后行了一礼,然后又对四下的嫔妃微笑点了点头。 苏幕楌已经坐上了他独一无二的宝座,见四周嫔妃还站着。一摆手:“都坐下吧。” “谢陛下。” 叶媚生的座位被安排在左侧的最下面,离苏幕楌有着一段距离。她坐下时。两边的妃子均向她点头示意了一下。 叶媚生回她们以同样的微笑,又不同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在座众人。意料之中的,并没有看到苏昭颜。反倒是苏昭儿过来了。依旧是一身碧绿色的宫装,除了眉宇间的咄咄逼人淡化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与以往并没什么两样,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皇兄,昭儿最近事忙。一直不得空进宫来看皇兄,这一杯,就算是昭儿请罪的。”苏昭儿已经站起了身,不等苏幕楌答话,杯中酒已经一饮而尽。 “九妹既已成婚。自然是以夫君为重。”苏幕楌说道。 苏昭儿的目光已经转到了一旁的叶媚生身上,余光撇了一眼她明显隆起的肚子,笑道:“恭喜梅妃,昭儿贺喜来迟,自罚一杯。”说着,又是一杯酒下肚。 叶媚生还没回答,苏幕楌已经举起酒杯:“梅妃有孕,不宜饮酒。这一杯,朕替她。” 苏昭儿似是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人已经坐下了。 “皇后,母后今日怎么没有来?”苏幕楌看了四周一眼,随意问道。 叶媚生也发现了,殿内除了后宫诸位娘娘与苏昭儿,并不见太后的身影。刚刚这一路跟在苏幕楌身后,她还一直在想,该拿怎样的态度来面对太后,这个人的城府实在太深,稍不留神,就会掉进她设下的圈套内。 “母后前两日感染了风寒,称身上乏得很,已经在永寿宫歇下了。”皇后恭敬答道。 “嗯。”苏幕楌点了点头,又命一旁的花公公安排太医去永寿宫瞧瞧。然后,才对四下坐着的家眷道:“今日是除夕家宴,众位不必拘礼,开宴。”呆节司巴。 皇帝发了话,席中嫔妃纷纷开始动了筷子,有的互相敬着酒,不过都是一些好听的奉称话。 叶媚生对他的后宫不熟,进宫这么久,硬是一个嫔妃都没混熟。这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一心只注意眼前的美食,悄悄咽了咽口水,等环儿将菜夹到自己碗中的时候,迫不及待的就开吃了。 “妹妹便是馨月殿的梅妹妹吧。”右边的嫔妃举起一杯酒,笑意盈盈道。 叶媚生愣了一愣,好半响才反映过来她口中所说的“妹妹妹”指的是自己,放下筷子,笑了一笑。 “姐姐是清风殿的惠妃,早听说妹妹有了身孕,只是一直不得机会过来恭喜,现借着晚宴,对妹妹道一声恭喜了。”说罢,饮下了杯中的酒。又笑道。“妹妹有孕在身,不必饮酒。” 叶媚生点头,继续微笑:“劳姐姐惦记了。” “早就听说妹妹美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也难怪陛下宠爱有加。”那惠妃还在继续夸奖。 “姐姐过奖了。”叶媚生继续微笑,眉目却露出不悦来。都说食不言,寝不语。苏幕楌这些后宫嫔妃怎么连这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了,害得她看着美食却不能开吃。 想到这里,不由得抬眸看了一眼上座的苏幕楌。 后者独自上位,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闷酒,或许是因为高处不胜寒,也或许是因为碍于一旁的皇后,竟没有一个妃子过去敬酒。 苏幕楌喝下一杯酒,注意到叶媚生的视线,下意识侧过头。 一时,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苏幕楌像是明白她在想什么似的,招了抬手:“你,过来。” 苏幕楌说话的声音本就不小,此时又因两人距离上的原因,还故意提高了一些,所以,显得格外清晰。 他这话一处,宴上原本其乐融融的景象,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话到了一旁的叶媚生身上。 苏幕楌在怡和殿一向是这样称呼惯了,可没想到在这么多人面前也是这样。叶媚生被大家注视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碍于两人的面子,只得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在环儿的搀扶下走了过去。 花公公见此,立即命人搬过来一把椅子,放在了苏幕楌旁边。 “干嘛?”叶媚生走过去,皱眉轻声道。 “坐。”苏幕楌头也不抬,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叶媚生疑惑的坐了上去,注意到嫔妃们虽已恢复正常,但时不时还是有妃子往他们这边瞟一眼。不由得有些微怒,压低了声音:“苏幕楌,你叫我过来干嘛?” 苏幕楌侧脸看她一眼:“不是你让朕叫你过来的吗?” “我什么让你叫我过来了?”叶媚生睁大了双眼。 “你刚刚被嫔妃缠着敬酒,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朕。那眼神,不是再请求朕替你解围吗?”苏幕楌也装起无辜来。 叶媚生被他气得直吐血,她那是在怜悯他没有人陪好不好?这皇帝大人的解读能力也太奇怪了。 苏幕楌笑了一笑,往她碗中夹了一块糖醋排骨:“你最喜欢吃酸的,多吃点。” 叶媚生夹回去扔给他:“啃不动,嘴痛。” 苏幕楌看了一眼她红红的嘴唇,笑得极其开心:“下次还敢不敢说朕是老牛了?”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28章:盛宠巅峰 “你再得寸进尺试试看。”叶媚生气得脸都红了。 “好好好。不逗你了。”苏幕楌说着又夹了一筷茄子给她。“吃这个吧。” 叶媚生瞄他一眼,正准备将那茄子扒在一边。突觉得四周不知何时变得无比安静起来,下意识抬起头。见所有妃子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脸上。不,确切是说是放在自己腕中的那块茄子上。 见叶媚生抬起头,又立即移开了眼神,有说有笑去了。 叶媚生觉得这些妃子有些莫明其妙,陛下给作为怀有身孕的宠妃夹一点菜,也值得她们如此大惊小怪? 叶媚生当然不会知道。苏幕楌的残暴,并不只是针对于前朝,同样对后宫有用。他以往就算是宠幸一个妃子,也绝不会为她夹菜,或是露出这种柔柔的笑意来。所以。久而久之,在后宫诸位嫔妃心中,苏幕楌自然而然论落成了一位只会杀人不会微笑的暴君,一般情况下,她们是不会主动去接近的。 所以,叶媚生进宫专宠这么久,也只有一个静妃敢来找她的麻烦。而且还是在皇后不好怀意的怂恿下。 晚宴还在继续进行。嫔妃们表面上依旧有说有笑,一派其乐融融。却不约而同时不时拿眼角瞟一眼上座之人。当然,除了苏昭儿,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 苏幕楌一只手执着一个空空的酒杯。俊眉始终紧紧皱在一起,有时会替旁边的叶媚生夹点菜,叮嘱她多吃点之类的话。然后,命一旁的宫女倒满酒,继续喝。 叶媚生歪头看着他喝酒的姿势,一杯又一杯,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提了一句:“你怎么光喝酒不吃菜啊?” 苏幕楌看了一眼自己一直捏在手中的杯子,回过神来:“你吃吧。朕不饿。” “不饿也不能老喝酒啊。”叶媚生夺过他手中的杯子。“不知道空腹喝酒是最伤肝的吗?而且,照你这种喝法,等晚宴结束,还指不定醉成什么样了。到时候,你可别想我上我的床。”她这声音说得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坐在两边的嫔妃听得一清二楚,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叶媚生却是浑然不知:“别喝了,啊。”说罢,将杯子放到了另一边。 苏幕楌看着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听话的拿起筷子开始吃菜。 叶媚生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还夹了一点菜放入了她碗中。 两旁的嫔妃一见这动作,均不约而同的抽了口气。要知道,苏幕楌平日里最讨厌妃子们碰他的膳食……却见苏幕楌自然而然的夹起那些菜,就这样放入了口中。 嫔妃们突然有些怀疑,眼前这位,或许跟本就不是皇帝。正在此时,一旁的摇篮里突然传来“哇”的一声大哭。 原来是琇莹小公主醒了。 自晚宴开始便只顾发呆的皇后终于回过神来,站起身,将她抱了过来:“哟,琇莹,你怎么哭了?瞧这小嘴嘟的,是不是怪母后冷落你了。” 小公主还在啼哭不停。 “她怎么了?”苏幕楌也将头凑了过去。“来,给朕抱抱。”说着,已经将小公主接了过来。“琇莹,告诉父皇,你怎么了?” 小公主还是哭过不停。 叶媚生也将头凑了过去,见小公主哭得跟泪人儿似的,甚是可怜:“哟,小公主,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啊?”说罢,沾了一点碗中的糖醋递到了她嘴边。 小公主尝到那又酸又甜的味道,眨了眨嘴,咦了一声。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在问这是什么。 叶媚生被她这表情逗笑了:“你看,我说她是饿了吧。” 皇后立即吩咐:“奶娘,快抱下去。” “等等,等等。”叶媚生一见小公主那可爱的模样,心里不由得一阵柔软,伸出了手。“让我抱抱她。” 苏幕楌见她如此欢喜这孩子,心下高兴,小心翼翼递了过去。 叶媚生用一只手抱着,动作还有些僵硬,脸上笑容却笑得十分宠溺。另一只手拿起一只筷子,又沾了一点糖醋送到她红嘟嘟的小嘴边。 小公主眨眨嘴,又咦了两声,似乎在说我还要。 叶媚生一高兴,又沾了一点旁边的糕点,小公主依旧吃得不亦乐乎。 “看来她挺喜欢你的。”苏幕楌凑过脑袋,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小公主眉开眼笑的,两只胖呼呼的小手挥舞不停。叶媚生听到苏幕楌的话,下意识抬起头,正准备回答。却正好瞧见苏幕楌也在笑,同样都是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漆黑的眸子,笑容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得叶媚生好一阵恍惚,到了嘴边的话又换为:“你们两个笑起来还真像。” “是吗?”苏幕楌也看了小公主一眼,脸上表情更柔和了。 “小公主是陛下的女儿,笑起来当然像了。”皇后回答,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眉儿,后者点了点头,悄无声自己调换了她面前的盘子。 苏幕楌注意到叶媚生脸上的困惑,突然反映过来什么似的收回笑意,转移话题:“你现在是应该多学学如何与小孩子交流。” 叶媚生没再回答,又将眼神重新放到小公主脸上。有一个想法似乎就要在脑海中成形,但又觉得不可能,很快被自己压下。她又喂小公主吃了一些东西,小公主一直表现得很高兴,笑声充满了整个饭桌,引得一旁的妃嫔频频侧目,却终究不敢上前来瞧。呆亩豆扛。 最后还是环儿上来提醒:“娘娘,你现在有孕在身,不宜抱太久了。” 叶媚生点点头,将小公主递给一旁等候多时的奶娘,又朝小公主招了招手:“琇莹,下次见。”回过头时,见苏幕楌目光还一直放在小公主身上。 感觉到叶媚生的目光,收回眼神,一脸色自然的道:“以后有机会,朕便让奶娘抱琇莹多到怡和殿走动走动,你也好与她培养培养感情。” 叶媚生想,我为何要与她培养感情?她想问出自己的疑惑,却又不敢问。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29章:等他回来 翌日,大年初一。 苏幕楌很早便醒了,称关将军请辞出关的奏折已经批了。今日便要出发,他必须去送送。 本来还处于半醒半梦之间的叶媚生一听这话瞬间清醒过来:“那三公主呢?她怎么办?” “三姐?朕不会答应她离开帝都的,关外生活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适应的。”苏幕楌说着,人已经下了床。 “怎么这么急,今日还是新年?”叶媚生也跟着起了身,顿了顿又道。“你昨晚一直喝酒便是为了此事烦忧?” 苏幕楌并没有直接回答:“近两个月来,外族侵犯越来越严重。朕对关将军的请辞已经一压再压,眼下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叶媚生取过一旁的披风递给他:“关将军要是离开帝都后,朝中之事岂不是更棘手了?” “朝中还有些重臣,二王爷不日便要回帝都了。不会有什么事的。”苏幕楌接过她手中的披风披上,又看了她一眼。“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吧,朕下午便回来了。” 叶媚生又拿过一旁的盔甲给他:“你万事小心,我在怡和殿等你回来。” 苏幕楌笑了:“又不是朕出关打仗,瞧你那一脸紧张的样子。” 叶媚生知道他这是在活跃气氛,想让她放轻松。她却是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伸手抚上自己的右眼:“我也不知怎么一回事,自醒来后。右眼便一直跳过不停。但愿只是我多虑了,你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苏幕楌已经穿戴完毕,换上盔甲戴上头盔的他。与平日里在怡和殿与自己谈笑风声的苏幕楌判若两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冰冷、霸气,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臣服。 他听到叶媚生的话后转过身,脸上化开一个柔柔的笑意来:“你放心吧,只要你没事,任何事都难不到朕。” 然后,侧过脸,双眸望着不知名的远方,自信满满。 叶媚生瞬间觉得安心了不少。看着他的侧脸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柔和,不由得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上去。如蜻蜓点水般。“你早去早回。” 苏幕楌愣了一愣,笑道:“在怡和殿等我。”说罢,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朝大殿走去。 叶媚生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歪了歪头,心道:他刚刚为何不吻吻我再走呢?纠结了一下,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右眼皮也不跳了。索性躺回床上,准备继续再睡一会儿。 不料,躺回床上后,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纠结了好一会儿。 一直到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外间传来扫地的声音。她知道想再睡是不可能的了,索性起床,穿上衣服,来到梳妆台前,拿起木梳正准备替自己梳头。 环儿从外面惊惶失措的闯了进来:“娘娘,不好了。” 叶媚生手中木梳砰然落地,立即转过头:“怎么了?是不是陛下出什么事了?” “不是陛下,是琇莹公主。”环儿气踹吁吁的,显然是跑过来的。 叶媚生松了一口气,又问:“小公主?她怎么了?” 环儿已经走了过来,拉着她就准备往外走:“娘娘,花公公吩咐奴婢带你去阿房殿避一避,你先别问为什么了。皇后已经带着太后过来了,马上就要到怡和殿了。” “躲,我为什么要躲?”叶媚生觉得有些奇怪,潜意识里不怎么想离开怡和殿。“还有,小公主她到底怎么了?” “昨晚晚宴结束没多久,小公主便上吐下泻个不停,后一直昏迷不醒,太医现还在急救呢。”环儿解释。 “是不是吃错什么……”叶媚生猜侧,刚开口又闭了呢。昨晚一直是她抱着小公主,并顺便喂了些吃的给她…… “娘娘,这事现在怎样都会说不清的,昨晚有那么多嫔妃在场。娘娘还是等陛下回来再说吧,皇后已经带着太后过来了,快随环儿从后门离开。”环儿催促。呆亩豆才。 叶媚生垂在一边的手慢慢紧握成拳,她昨晚是真的觉得小公主很可爱,才会抱着喂她吃点东西。岂料,又中了她们的计,这后宫,这后宫,简直就是吃人的地方。 她本没有错。可是,又抚了抚自己的肚子,为了那未出世的孩子,却必须像个逃犯一样躲起来。 “等等。”叶媚生顺手取走了一旁插在桌上的匕首,无论后面会发生什么,有一件防身的武器总是好的。“走吧。” 两人出了房间,走出大厅,正准备往一旁的后门走去。 殿外已经传来小太监尖声尖气的声音:“太后驾到,皇后驾到。” “快走。”环儿催促。 已经晚了。 怡和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身凤袍的皇后与一身深紫色礼服的太后就这样站在殿门口,一步一步向她们走来。 叶媚生被迫停下脚步,转过身,微微弯了弯身子:“臣妾见过太后,皇后。” “母后,就是她。”皇后脸上带着深深的恨意,用手指着她步步逼近。“就是这个贱人昨晚一直将公主抱在怀中,公主吃的食物也是她一人喂的。她仗着自己有孕,陛下疼爱于她,竟想着要处掉琇莹。” 叶媚生抬起头,眼神直接略过皇后放在一旁的太后身上。她的打扮依旧很朴实,一身深紫色的宫装,黑发松松挽起。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这一切,应该也是太后早就计划好的,只不过拿皇后当个幌子罢了。 “梅妃,皇后说的可还属实?”她的演技比宫内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好。缓缓问道,口气带着属于太后的威严。 叶媚生想起上次自己莫明其妙被她催眠一事,移开眼神不再看她:“昨晚,昨晚臣妾喂小公主的食物都是陛下与臣妾亲自食用过的,并没有什么问题。” “琇莹才多大,她能跟你吃一样的食物吗?而且,太医已经查过了,在你昨天食用的碗碟中,有加入对婴孩有害的药材,对大人却……” “那碗叠明明是眉儿……”环儿没沉住气,上前一步打断了皇后的话。话未毕,一根银针迅速划破她的喉咙,瞬间毙命。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30章:真真假假 话未毕,一根银针迅速飞了过来,环儿的脖胫间立即显出一条血的伤痕。人已经倒了下去。 叶媚生不可置信的扶起她,大喊:“环儿,环儿……” 环儿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嘴角不停的涌出鲜血,人却已经不能够再回答她的话。 “不要。”叶媚生摇头痛喊。环儿跟她身后的时日虽不久,却一直尽心尽力,任何事都为她着想。可是,现在……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居高临下上看着自己的皇后与太后。 直到此时,她心中那股恨意才一点点慢慢滋生出来。以往,无论她们怎么为难自己。冤枉自己,她都能一忍再忍,因为相信苏幕楌会处理好这一切,她在等。 可是,如今…… 她看了一眼环儿死不瞑目的样子,突然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一直做错了。这一次是环儿,下一次又会是谁?又或者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了? 忍痛抚上环的双眼。直到确定她已经闭上。这才将她放下,慢慢站起身。 太后身边那位出手的白衣宫女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环儿。无所谓道:“敢打断主子的话,该死。” 叶媚生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还没等她反映过来之前。人已经猛然一个上前,狠狠扇了她一耳光:“该死的明明是你!” 那宫女有些震惊地抚住脸看着叶媚生,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太后已经一个伸手阻止了,她缓缓走到叶媚生面前,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孩儿来,目光带着审视,然后一笑:“梅妃好胆量,连哀家的人也敢动。” “臣妾若真的有胆量,也不会只是一命换取一个耳光了。”叶媚生没有看她。咬着牙?道。 “哈。”太后笑了,嗓音有些尖锐,又点点头。“有些意思,来人啊,将梅妃带回永寿宫。” “等等。”叶媚生阻止。“陛下出门前曾叮嘱臣妾在怡和殿等他,昨晚,他也一直坐在臣妾身边,太后大可以等他回来后……” “人证物证惧有,你还敢狡辩?”皇后打断了她的话。“昨晚,在座所有的嫔妃都可以作证,是你一直在喂琇莹公主吃东西,公主回去后便呕吐不止,到现在还昏迷来醒,不是你还有谁?” 没等叶媚生回答又继续道:“本宫昨晚念你龙胎在身,陛下又宠爱于你的份上,不好拂了你的面子,便一直让你抱着公主。可是没想到,你却借机动了杀意。可怜的琇莹,倘若她有个三长两断。别说是本宫,太后,就算是身在冷宫的静妃也不会饶过你。” “假如臣妾真的要对琇莹公主不利,又何必要在昨晚?”叶媚生反问。“正如皇后您所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总有一双眼睛看到了事实的真相。臣妾今天能这样想,陛下回来后定也能够想到。倘若你们今天瞒着陛下带走了臣妾,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再有个三长两短,谁来负这个责?” “不要以为你怀有身孕,便可为所欲为。琇莹才是陛下唯一的公主,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只有你自己最清楚。”皇后意有所指。 “你什么意思?”叶媚生有些怒了。 “本宫什么意思?你回宫一个月不到,便诊出已有两个月的喜脉。你说本宫是什么意思?”皇后重复,显然有些公报私仇了。 “你?”叶媚生睁大双眼,真想笑。不是苏幕楌的孩子被她们处处维护着,她肚子里这个正品反倒被人处处排挤着。“臣妾的孩子是怎么来的?恐怕只有陛下最清楚。而琇莹公主是怎么来的,恐怕只有你们最清楚了。”说罢,又看了一眼一旁一直显得有些置身事外的太后。 皇后皱眉,正欲开口。 一旁的太后已经伸手阻止了,猜测道:“梅妃,你能这样问。不会是陛下告诉你琇莹不是他的孩子吧?” 叶媚生看她一眼,没有回答。 太后摇了摇头,突然又笑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看来,你果真不一般。静儿能折在你手中,也不算太冤枉。”没等叶媚生回答,又继续问。“不过,梅妃,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哀家说了要处置你了吗?” “太后?”皇后轻唤了一声。 “哀家只是说将你带回永寿宫,抄录抄录佛经,挫挫你性子里的倔强。这对你腹中的胎儿也有好处吧。等陛下回宫,哀家自会对他说明此事,然后再作处置。” 叶媚生一愣,没想到太后转变得如此之包,可自己是绝对不能再踏进永寿宫的。可是,该怎么拒绝呢? 太后说着,看了一眼身后的几名待命的白衣宫女。后者会意,上前几步准备带叶媚生走。 就在此时,数名黑衣侍卫自怡和殿四面八方飞了过来,挡在了叶媚生面前,面无表情道:“陛下有吩咐,梅妃娘娘不能离开怡和殿。” “大胆奴才,梅妃犯了事,太后带她回去审问,你们也敢拦路?”皇后声色严厉的怒吼。 “属于不敢,只是陛下有吩咐。”侍卫说着已经围成一圈,将叶媚生护在了中间。 太后看了他们一眼,理了理颊边的秀发,一脸疑惑的问:“你们这算是在拦哀家的路吗?”那动作却是风情万种。 但那些侍卫显然都有经过特种训练,低头没有看她:“属下只听命于圣上。” “不错,好个忠心的奴才。”太后夸奖,抚着秀发的手顿了顿,另一只手已经伸出,银针自指尖飞出。站在叶媚生正前方的一名侍卫闷哼一声,人已经倒了下来。 那死相,同环儿的一模一样。 叶媚生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虽早就听过太后的阴狠,毒辣,杀人不眨眼。却一直没法将眼前这张过于好看的脸与那些不好的字眼联想在一起。如今,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连眼都没眨一下,脸上甚至还挂着柔柔的笑意,手中已经结束了一条人命。 不,应该是两条,加上先前的环儿。 几名侍卫见此场景,均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将叶媚生围得更紧了,却并不敢对太后怎么样。 “你们是不是还想再尝尝银针的滋味?”太后嘴角轻轻一勾,然后脸色骤然一变。“来人啊,将梅妃带走,拦路者,死!”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几名白衣女子上前,伸手亮出指尖的银针,侍卫已经纷纷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眼看着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呆边大血。 “圣旨到!”花公公从门外跑了进来。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小林子。 殿中的人立即跪了下去,那些亮银针的白衣女子下意识看了一眼太后,后者退到一边点了点头,她们这才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听闻琇莹公主因昨晚膳食一事至今还昏迷不醒,梅妃自是有最大的嫌疑,现将她送往馨月殿看压起来,任何人不准探视。待朕回宫后,再作处置,钦此。” 叶媚生听到此,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花公公。 后者挑了挑眉,示意她先接旨。 叶媚生举起手:“臣妾接旨,谢陛下。” 太后看了花公公一眼,半响,意味深长道:“公公来得真急时。” 小林子已经扶起了叶媚生,又注意到躺在地上的环儿,不可置信地走了过去。 “老奴是奉陛下旨意而来,自是不敢有所怠慢。”花公公毕恭毕敬。 太后斜睨了一眼叶媚生手中的圣旨,没有说话,挥手,带着皇后一起离开了。 直到确定她们一行人全部离开怡和殿后,花公公这才松了一口气,命人关上了殿门。叶媚生打开圣旨,里面空无一字。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31章:借刀杀人 “这?”叶媚生看着手中什么也没有写的圣旨,疑惑地看向一旁的花公公。 花公公点头:“老奴刚才确实是准备出宫去告诉陛下这件事的,但刚走到宫门口。便被小林子拦住了。称皇后已经带着太后到了怡和殿,出宫去请陛下只怕来不急。老奴也是迫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 叶媚生松了一口气,真诚道:“花公公,谢谢你。” 花公公平常是见惯了她古灵精怪的模样,突然被她这样认真道出一声谢来还是第一次,反而不知该回些什么了。呆妖大圾。 小林子已经走了过来:“娘娘,环儿她……”声音有些哽咽。 叶媚生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环儿,拍了拍小林子的肩膀:“你放心,环儿的仇我是一定会报的。”说罢。抬眸看向永寿宫所在的方向,一向清澈的眸子终于还是蒙上了一层恨意。 有些仇,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娘娘还是先回殿吧。”花公公提醒。“这边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她们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馨月殿了。希望在陛下回宫之前不会发现有所异常。” 但苏幕楌却是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宫。 花公公不停地在怡和殿走来走去,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出去打听,均是有去无回。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娘娘。还是老奴亲自出宫去寻吧。” 叶媚生站起身,看了一眼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夜色。点了点头:“也好,你注意安全。” 花公公命一旁的小林子好好照顾叶媚生,又对着外面守着的侍卫交待了几句。这才换了一身衣裳出宫去了。 叶媚生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白日里太后与皇后所说的那些话,再加上昨晚在中宫殿的所见所闻。一些想法几乎就要浮出脑海,又被自己狠狠压下了。 她想,有些话,是时候问问苏幕楌了。无论答案是真是假,都须他亲口承认才是。而现在自己需要做的,是洗刷自己的清白。 “小林子,你过来。”想到这里。叶媚生停下走来走去的脚步,唤来一旁候着的小林子。 “娘娘有何吩咐。” “你这样……”叶媚生压低声音吩咐了几句。 小林子点点头:“娘娘注意安全,奴才这就去办。” “嗯,早去早回。”叶媚生点头,又叮嘱。 小林子走后,怡和殿内就只剩下叶媚生一人了。她就这样怀揣着种种不安等到了深夜。苏幕楌没有回来,花公公也没有回来,被自己派出去打听事的小林子也没有回来。 叶媚生越等越着急,索性唤来门口的侍卫,准备让他去三公主府走一趟。 小林子却从外面一路小跑了进来。 “怎么样,公主怎么样了?”叶媚生急忙追问。 “琇莹公主已经脱离危险了。” 叶媚生松了一口气,无论此事她是否能够说清,公主安然无恙会好很多。想到这里,又问:“昨晚在中宫殿发生的事,你可打听出眉目来了?” “回娘娘的话,奴才按照娘娘的提议,命人分别去问了一些昨晚跟在各宫娘娘身后的宫女,她们其中有几位无意中提到昨晚宴席进行到一半,有人替娘娘换了一副碗筷,应该就是那时候出的问题。”小林子猜测。 叶媚生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了一遍昨晚发生的种种。她抱着小公主时,好像确实是有宫女在自己面前晃了一下,但她当时以为是环儿在替自己布菜,所以,并没有多想。 “她们可有提是哪位宫女换的?”叶媚生又问。 “没有。”小林子摇头。“奴才也问过她们这个问题,她们只说距离太远,也没有专程去注意,所以并没有看清是哪位宫女。但是,吃到一半更换碗筷是很正常的事,应该是中宫殿的宫女所为。” 叶媚生点头,突又想到环儿今早最后说的那一句话: “那碗碟明明是眉儿……” 眉儿?! 叶媚生瞬间明白过来,难怪太后身边的人会及时出手灭口,只可怜了环儿那一条命。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有些气愤,狠狠用手拍了拍手边的桌子:“原来她们在昨晚就已经布好了局。” 桌上的烛火被她拍得晃了一晃。 小林子担忧道:“娘娘注意身子,夜深了,还是先休息吧。此事不如等明早陛下回来后再查。娘娘现在有孕在身,不宜熬夜过久。” 叶媚生听到小林子的话,又想起以往这些话都是环儿在一旁提点,不由得?子发酸。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林子叹息一声退下了。 叶媚生一脸疲倦地抚了抚额,殿内已经空无一人,偶尔琮能听到外间传来守夜侍卫的脚步声。她叹息一声,看来此事也只有等苏幕楌回来,去中宫殿将眉儿抓过来拷问,方可水落石出。 想到这里站起身,准备熄掉蜡烛入睡。眼角注意到一旁被火光照得一晃一晃的蚊帐,想起以往的这个时候,都是他起身来灭灯,因为自己怕黑。 一想到熄灯后又是一个人面对这漆黑夜色,叶媚生索性放弃,就这样和着衣服躺了上去。 刚躺上去没多久,也不知究竟睡没睡着。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内室帘子被掀开的声音响起。 她以为是苏幕楌,以往等他批奏折到深夜,也会因为受不住他的催促先回到床上躺下。但一听到帘子掀起的声音又会立即清醒过来。所以,此时,叶媚生依旧跟以往一眼半眯着眼睛侧过身,说了一句:“又批……” 刚吐出两个字,嘴又闭上了,双眸骤然睁大。 桌上的烛火被帘后带进来的风吹得一晃一晃的,明灭不定。站在帘后的人却并非是一身龙袍的苏幕楌,而是一名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面容隐藏在阴暗中。 “你……你是谁?”叶媚生吓了一跳,只觉得这场景无比诡异,拥着被子坐起了身,声音有些颤抖。 “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女子轻笑开口。“还是娘娘封妃后就贵人多忘事了?”她故意拉长音调的语调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然后,只见她从袖中伸出一双骨瘦如柴的手,手指留着长长的指甲,就这样轻轻掀开了那些银白色的珠帘,人已经走了进来。 “是你!”叶媚生看清眼前这个人,看清她脸上的面容,虽比一个月前苍白瘦弱了许多,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静妃娘娘,你不是被关在冷宫的吗?” “你当真以为我被打入冷宫后就不知道外面的事了,所以才在外面为所欲为?想要害我的琇莹?”静妃一边说着一边朝叶媚生这边靠近。脸色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外加上那一头披散着的黑发,无端端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叶媚生往后退了退身子,摇头:“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的琇莹。”又对着外面大喊。“来人,来人啊!” “哈哈哈。”静妃停下脚步中,仰天大笑,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的沉寂。“你就喊吧,尽情的喊吧,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是谁告诉你琇莹出事了?”叶媚生也觉着事情有些不对劲,静妃笑得如此大声,外面竟一点动静也没有。“而且,你怎么会进入怡和殿的?你现在要做的是去找那个想要用琇莹的命来诬陷我的人,而不是来我这里大喊大叫!”她表面上虽说得如此镇定,额头却已经浸出了一层冷汗,双手死死拽着被子一角。 静妃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在忍受什么非人的折磨似的。她扭了扭脖子,咬牙道:“除了你这宫中还有谁会害我的琇莹?昨晚在中宫殿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至于是谁告诉我的,哈哈,你应该好好想想,你平常到底得罪了谁。” “皇后告诉你的?”叶媚生猜侧,往后退的手摸到先前藏在袖中的匕首,瞬间又有了一点勇气。“还是太后派人告诉你的?静妃,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是为何而进的冷宫?竟到现在还相信她们的话?” “我为什么会进冷宫?不就是因为你。”静妃有些怒了,人已经来到床前,幽黑的双眸死死盯着叶媚生。“我不过是关了你两天,陛下竟狠心到把我打进冷宫。都是你这个祸害,若不是你,我依旧是宫中最受宠的娘娘。”情绪几乎就要失控。 “不是我。”叶媚生一言否定她的话。“你我本来无冤无仇,是你先听太后的话抓我在先,差点害我腹中孩儿不保,陛下这才将你打入冷宫的。是谁把害你成今天这样,还不够明显吗?” 静妃露出困惑表情,又用双手狠狠抓了抓头发,似是在极力回想着什么。 “而且。”叶媚生继续说道。“琇莹公主一事,也是太后命皇后做的,目的是除掉我。所以,你的仇人不是我,而是永寿宫的太后。” “你闭嘴。”静妃用手指着她。“休想再说服我,明明就是你想要害琇莹。” “静妃,你动动脑子好不好。我想要害琇莹,我若真想要害她会弄得如此明目张胆?当着后宫所有嫔妃的面,让皇后抓住把柄?”叶媚生反问。 见静妃不答。又目视了一眼床与门的距离,想象着如果自己现在跳下床冲出门外的把握是多少。继续道:“倒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替太后卖命不说,到最后事情暴露,她将事情全推在你一人身上,弃你于不顾。现在,又想要利用你来除掉我,你还要心甘情愿的上当?” “不是太后,不是太后告诉我的。”静妃摇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极其幽怨的笛声。她脸上表情骤然一变,双眸露出阴森森恨意:“是你,是你,是你害我被打入冷宫,然后又想要害死我唯一的女儿,我要杀了你。”说罢,伸出双手就朝叶媚生这边抓来。 叶媚生尖叫一声,险险躲到一边,手臂还是被她尖锐的指甲抓出数条血口。赶紧亮出手中的匕首:“你别过来。” 静妃被那匕首明亮的光晃得顿了顿,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看清眼前这人。 “你今晚若是伤了我,不怕陛下到时候彻底结束了你的命,到时候,谁又来护着你的小公主?”叶媚生并没有发现静妃的异常,还在试图说服她。人已经悄无声息来到了床的另一边,准备下床。 外面笛声越来越强。 静妃双手抱头,脸上表情异常痛苦,眼角注意到已经跳下床的叶媚生。下意识转过身就扑了过去,大喊:“我要杀了你!”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32章:未央回归 “我要杀了你。”静妃娘娘尖叫一声扑了过去。 叶媚生听到声音下意识回过身,握在手中的匕首来不及收回,尖锐的利刃就这样刺入了静妃的肚子。 外面笛声嘎然而止。呆妖豆巴。 安静。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叶媚生看着那些鲜红的血就这样沿着匕首流出来,慢慢染红了自己的双手,她松开匕首,踉跄后退两步。 静妃低下头看了一眼插在自己肚子上的那把匕首,神色晃了一晃,眸中恨意渐渐褪去,整个人终于清醒过来,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媚生:“你……你……” 叶媚生脸上已经吓得没有丝毫血色,摇了摇头:“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好多血。好多血,自静妃的伤口出汹涌流出,很快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色长袍。 静妃就这样插着匕首上前了一步,伸出骨瘦如柴的一把抓住了叶媚生的手臂,不停摇晃:“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你害我进冷宫还不够吗?” 叶媚生的身体被她摇得一晃一晃的,却没有丝毫力气挣脱。只是摇头。不停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自己要扑过来的,明明是太后要害你的琇莹,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静妃深深吸了一口气。失血过多的她终于停止了摇晃。手却依旧死死抓着叶媚生不肯放,咬牙道:“你刚刚说,说是太后想要害我的琇莹?” 叶媚生睁大双眸看着那些血就这样流在了地面上,流向自己光着的脚丫边。很快,她的双脚也被鲜血染红了。 “是她,是她拿小公主的命诬陷我,是她想要除掉我,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叶媚生的头微微一晃,并没有听清静妃究竟问了什么。只是直觉的摇头回答。 “那她为什么跟我说是你要害琇莹?”静妃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抬头,目光放在笛声发出的位置来,惨叫一声。“她为什么要我误会你,为什么?” 听到静妃尖锐的声音,叶媚生终于发现不对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谁,你说谁?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些话的,除了太后还会有谁?” “是,是……”静妃回过头看了叶媚生一眼,突然笑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我倒要看看,你是怎样毁在那个女人手中的,你斗不过她的,你一辈子都斗不过她的。因为陛下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你,不是你。” 静妃说完这一切,仰天大笑三声,眼角却渐渐笑出了泪水:“琇莹,是母妃对不住你。”说罢,毫不犹豫地拔出自己肚子上的匕首,狠狠往脖子一抹。 静妃倒了下去,她死了。但她就算是死也没有松开叶媚生。 叶媚生的身子被迫同她一起倒了下去,倒在了她的肚子上,双眼刚好瞧见她肚子上刚刚捅出来的那个血窟窿,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涌,渐渐的,她觉得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一片血红。 终于一个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夜越来越深,怡和殿外守门的侍卫还在沉沉昏睡着。 第二日,小林子来到怡和殿时,殿外已经恢复正常。扫地的,洒水的,还有侍卫在不停地走来走去,有的看见小林子,还打了声招呼。 只怡和殿的门紧紧闭着,小林子有些疑惑:“娘娘还没醒?” “嗯,或许是昨晚睡得太晚的缘故,娘娘并没有吩咐我们进去服侍。”小宫女回答。 小林子有些疑惑地推开了门,唤了一声:“娘娘?” 没有回应。? “娘娘,奴才有事禀报。”小林子又唤了一声。 还是没有回应,一阵风拂过,从室内传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小林子心也一惊,顾不得其他,推开帘子便闯了进去。 血,好多血。 他看到叶媚生被一个陌生的白衣女人抱在怀中,脸上,衣服上,地上,全是鲜血。 “娘娘?”小林子大叫一声,人已经冲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叶媚生从地上扶了起来。“娘娘?娘娘?你怎么了?怎么了?” 叶媚生满是鲜血的脸随着他的摇晃动了两下,却并没有苏醒。 外面的小宫女听到声音,立即赶了进来。一见到这场景,个个吓得面无血色,后退了好几步。 “叶公公,叶公公?”小林子显然很着急,连以往的称呼都叫了出来。又对着缩在角落发抖的宫女怒吼。“还不快去请太医过来。”顿了顿,想到叶媚生以往生病时都是未央公子在看的。又叫住她们:“去请未央公子过来,快去。” 小宫女走了。小林子又命一旁的宫女与自己一起将叶媚生扶起来,放在床上躺好。注意到叶媚生虽然脸上手上,连脚上都是鲜血,身上却并没有什么伤口,这才小小松了一口气。又下意识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那名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觉得有些熟悉,大着胆子走过一瞧,身子一软,那是静妃娘娘? “到底发生了什么?昨晚守夜的是哪几位?”小林子问四下守着的奴才。 立即有几位太监宫女从旁边走了出来,跪了下去:“是小的们。” “昨晚怡和殿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过来通知我?你们都干什么去了?”小林子问。 “奴才们也不知道,昨晚,奴才们跟平常一样在怡和殿外面守着,中途好像就打了一个盹,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一位胆子稍大点的奴才禀报。 小林子还想再问,未央已经走了进来。 未央依旧是那一身黑衣黑裤,头带一顶黑色长帽,整个人一踏进怡和殿,便带进来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掩盖了不少血腥味。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静妃娘娘,面无表情地移开眼神,径直朝床上的叶媚生走来。 “公子,你快帮忙看看娘娘到底是怎么了?身上并没有伤口,却一直昏迷不醒着。”小林子一脸焦急。 未央没有答话,余光看了一眼叶媚生明显已经凸出的肚子。然后这才伸手替她把了把脉,又拿出一颗药丸让她服下,淡淡道:“她只是惊吓过度,呆会儿就清醒过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花公公尖声尖气的声音:“陛下回殿。” 未央立着的身子一征,立刻收回手,下意识想要离开。刚转过身,便见苏幕楌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身上甚至还穿着昨早离开时的那一身银色盔甲,只是头盔取下来拿在手中,面容显得有些憔悴,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他见到这跪了一地的太监奴才,与躺在血泊的里的白衣女子时,高大的身子微不可闻的晃了了晃。然后几乎是立即扔掉头盔冲到了床边,待看到叶媚生脸上的鲜血与紧闭的双眼时,身子一软,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媚生?媚生?” 叶媚生没有任何反映。 苏幕楌执起她的手,正欲开口。这才发现她连手上都是鲜血,而且,手臂上衣服已经被抓破了,隐约可见里面的数条血痕。 “发生什么事了?”花公公也跟着走了进来。注意到地上躺着的人,惊了一惊。“静妃娘娘?”蹲下身颤抖着将手放在她的鼻翼间,已经断气了。 苏幕楌听到声音转过头,这才注意到立在一旁的未央,皱了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你答应过朕什么?” 未央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现在才注意到自己,两眼看着被他扔到一边的头盔,云淡风轻道:“并不是我非要进怡和殿,是你身边的奴才请我过来看病的。”说罢,转过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苏幕楌叫住她。“你既过来了,朕只问你,她怎么样了?” 未央像是笑了一下,转过身:“只是惊吓过度,呆会儿便醒了。” 一旁的小林子已经跪下身了,将刚刚自己看到的一切都讲与苏幕楌听了。 “你们都先下去吧,将静妃也抬出去。”花公公听完小林子的话,命令。 “等等。”苏幕楌注意到静妃握在手中的那把匕首,放开叶媚生的手,慢慢走了过来。蹲下身子,自静妃手中取出匕首,仔细一看,脸上神色骤然一变。 没错,这就是他曾经送给叶媚生的那把匕首,虽然已经被鲜血染红得失了本来面目。 “陛下,怎么了?”花公公走了过来。 苏幕楌查看了一下静妃身上的两处伤口,脸上露出疑惑,轻声道:“你去查一下静妃是怎么会进的怡和殿。”又看了看四周。“都退下吧。” “是。”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有人进来带走了静妃的尸体。 苏幕楌回到床边,注意到叶媚生那一脸的血迹,命一旁的小宫女打来热水,刚打湿毛巾,转过头准备替她擦拭。却见叶媚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床顶,幽黑的眸子空洞无声。 “媚生,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苏幕楌赶紧放下了毛巾,一脸紧张地问。 听到声音,叶媚生缓缓转过头,两眼直直看着床边的苏幕楌,双眼依旧没有焦距。 “媚生,你怎么了?”苏幕楌发现她的异常,伸手想扶她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媚生身子软软的,任由他将自己扶起坐好,眼神四下打量了一眼房间的布置,脑海突然浮出昨晚发生的一切。白衣黑发的女了,赤红着的双眸,带血的匕首,然后是那满地的鲜血…… “啊。”她尖叫一声,身子往墙角缩去,一边缩一边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杀你的。” “媚生,媚生,你怎么了?”苏幕楌有些急了,伸手想要抱住她。 叶媚生更往里面躲了去,身子不停颤抖着:“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的琇莹。不是我,你不要来找我,你去找太后啊,不是我。” “媚生,你看清楚。是朕,别怕,别怕。”苏幕楌试图安慰。 叶媚生跟本听不进去她的话,声音带着请求:“不是我,不是我,你不要过来。” 苏幕楌英俊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对着外面大喊:“快去请未央过来。” 未央本就没有走远,听到苏幕楌的喊声,嘴边化开一个浅浅的笑意来,转身朝内室走去。 “她到底怎么了?不是说清醒过来就好了吗?”苏幕楌一见到未央进来,批头盖脸就是一阵质问。 “她只是惊吓过度。”未央走了过去,俯下身子,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别怕。” 叶媚生依旧有些瑟瑟发抖,只是不再张牙舞爪了。 未央自怀中换出先前服她吃下的那颗药丸的解药,喂叶媚生服下了。 叶媚生服下药丸,渐渐安静下来,人又昏昏睡了过去。 “你给她吃了什么?”苏幕楌替叶媚生掖好被子,质问一旁的未央。 “倘若我真的要害她,会当着你的面吗?”未央反问,又有些苦笑道。“抛开我的身份不讲,陛下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顾及这些年来我留在你身边的情份了?” “朕会替你复仇。但倘若你敢伤害她,别怪朕无情。”苏幕楌坐下身子,目光重新放到一旁的叶媚生身上。 未央看了一眼他的侧脸,心道:我到想看看你还能对我无情到什么程度。人已经转身离开了怡和殿。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33章:谁陷害谁 叶媚生一直到下午方才清醒过来。 此时,屋中已经清理干净。苏幕楌从静妃的尸检报告上,外加上花公公打探来的消息。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叶媚生醒来后看着床顶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渐渐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然后眸色骤然一变。猛然一下子坐了起来,岂料牵扯到手臂上被抓住的伤痕,好痛。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手臂上也缠上了厚厚的纱布。 一旁的苏幕楌听到动静,立即走了过来:“媚生,你醒了?怎么样,还认得我吗?” 叶媚生看了他半响,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你……你是回来了?” 苏幕楌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愧疚道:“朕应该早点回来的,让你受惊了。” 叶媚生一对黑色眸子左右转了好几圈,然后猛然一下子靠在了苏幕楌的胸口上:“我杀人了,幕楌,我杀人了,怎么办?” “不要想太多了。这不是你的错。”苏幕楌用手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 “我真的好怕。你昨晚去哪里了?”叶媚生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整个人就止不住地发抖。“静妃她突然就找上门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杀了她,怎么办?幕楌,我杀人了,怎么办?”直到这时,直到感觉到他宽阔的胸膛,她的眼泪才一点一点流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已经没事了,过去了。不要怕,朕不是已经回来了吗。”苏幕楌安慰。却又觉得有些徒劳。看着她这个样子,他心里也很难受。突然间有些恨自己,恨自己为何不尽早扯开这一团乱麻,恨自己为何总是让她一次又一次身陷危险。他带她回宫,留她在自己身边,是希望她过得开心快乐,无忧无虑。而不是像这样担惊受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静妃,她……她是不是已经死了?”叶媚生满脸是泪的抬起头,声音带着颤抖。 苏幕楌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强迫她面对自己,无比认真道:“媚生,你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静妃昨晚被人控制了,她体内查出有药物的痕迹,所以才会发疯似的冲进怡和殿。你手中的匕首完全是出于自卫,而且,致她死去的伤来自于她脖子上的伤口。她是自杀的,跟你完全没有关系,你明白吗?” 叶媚生看着他一脸郑重的神色,有些迷茫地跟着重复:“她是自杀的?” “是的。”苏幕楌点头。 叶媚生低下头,抿了抿唇:“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昨晚真的好怕。”豆大的泪水就这样一滴一滴砸在她紧握成拳的手背上。 “昨晚有事耽搁了。媚生,你放心,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朕向你保证。”苏幕楌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郑重起誓。 叶媚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昨晚发生的事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她需要时间调剂。便转移了话题:“你刚刚说,静妃她是被人控制了?” 苏幕楌点头:“昨晚,怡和殿所有的侍卫包括守夜的奴才都被人用药迷晕了,有人故意放静妃进来伤害你。”其实这件事,他到现在想想也觉得有些后怕。如果那人不是想借刀杀手,而是自己亲自进怡和殿来动手,又或者是叶媚生身边没有那把匕首……他不敢想象,自已今早回来时,看到的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是谁?”叶媚生追问。 “除了永寿宫那位,还能有谁。”苏幕楌咬牙道,眸中又露出那种恨意来。顿了顿又道。“朕已经命人在调查此事了,你安心养伤就好。” 叶媚生没有回答,她想起静妃昨晚临死前说的那番话,静妃口中的女人是谁?命静妃做这一切的女人又是谁?她一口咬定不是太后,还说自己永远斗不过她……可是除了太后,她想不出还有谁是最合适人选。还是说静妃其实也知道了太后与苏幕楌的那段往事,因为恨自己,所以直到临死前都还在维护太后? 苏幕楌见她不答,只双眼无声地看着某处。心里有些难过:“媚生,你怎么了?是不是在怪朕没有保护好你?” 叶媚生回过神,脸色有些凝重:“你知道吗?环儿死了。” 苏幕楌点点头:“朕会替她报仇的。” “琇莹公主她……” “朕知道不是你做的。”苏幕楌打断她的话。“朕已经命人去问过眉儿,她承认是自己中途换了碗筷,但并不承认是受人指示,然后便自杀了。” “她自杀了?”叶媚生一惊,岂不是又死无对罪。 “朕的人在她的手臂上发现了星月图形。”苏幕楌解释。 “他们的人已经混进宫了?”叶媚生问。 苏幕楌点头:“应该在五年前就已经混进宫了。” “静妃死了,左将军那边会不会很难处理?”叶媚生有些担忧。 苏幕楌并没有正面回答:“二王爷已经查出太后与星月神教勾结的证据了,只要等他回宫,便可将左将军与太后一党一网打尽了。” 叶媚生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到这几日一直盘旋于心底的疑惑,正欲开口,问出口的话却又成了:“幕楌,你昨晚去了哪里?” 她还是有些害怕,害怕事情的答案正如自己所猜测的。 “昨日,朕送关将军到出城后本来是准备直接回宫的,经过三姐府邸时,想着进去劝劝她。岂料进府后却发现她已经追随关将军而去了。你知道的,朕一直不同意她出关。当时便调转马头追了出去,一直到帝都城外的十里密林中才追到他们一行人。朕劝说了许久,三姐注意已定,死活不肯回帝都。还说知道朕会追过去,交给了朕一封书信,说是给你的。然后还让朕带回来一名女侍卫,说你看了信就会明白了。” 苏幕楌说着,已经自怀中掏出了三公主写给叶媚生的信。又对着门外道:“你进来吧。” 帘子被掀开,进来的女子一身红衣似火,头发束成了男儿模样,眉清目秀的,腰间配着一把短剑。她看了一眼床上的叶媚生,微微行了一礼:“红笺见过叶姑娘。” “嗯。”叶媚生点点头,已经疑惑地打开了那封信。 “媚生: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随着关将军出关了。 我不是个勇敢的女子,没能按照你的提议去做。但只要能够跟在他身边,总有一天能找到机会实现这个提议的。就像你说的,人只有这一生,不要给自己留下太多的遗憾。所以,我走了。 红笺是公主府武艺最高的女护卫,我将她留给你。一是希望你孤独的时候有人说说话,二也是因为你身边确实需要有人时时护着。 当然,我绝对有理由相信子棽能够保护好你,有他在身边你也不绝会感得孤独。但他毕竟事忙,外加朝中情势现在日亦紧张,他一时顾不过来也是常有的。 媚生,容三姐最后啰嗦一句。 相信我,子棽他绝对是爱你的。 学着去相信他,去了解他,有什么疑惑就问出来,不要像上次一样拐着弯来问我。我不在帝都的时候,你们两个要好好的!” 很简短的几句话,叶媚生却生生看出了泪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她最近一直有些多愁善感,动不动就想流泪,一点也不像以往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阿生了。 “三姐说什么了?”苏幕楌看到她眼角的泪花,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信。 叶媚生没有拒绝,任由他看去。又对一旁的红笺道:“红笺,你先下去歇会儿吧,宫内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或是问花公公与小林子都可以的。” “是,红笺告退。” 红笺走了出去,苏幕楌已经看完了信。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这个三姐,人都走了还要管这么多。又问道:“你给三姐的提议是什么?为什么她宁愿放弃在帝都的一切也要追到关外去?” “没有什么,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叶媚生有些心不在焉的,她在想苏昭颜最后的那句话。 “还有,你上次是什么事拐着弯去问三姐,而不直接问朕?”苏幕楌又问。 叶媚生收回眼神,郑重道:“那些事已经不重要了。幕楌,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这件事压在我心中很久了。如果不问出来,我心里会一直很难受,可是问出来,我怕得到的答案会更难受,你说怎么办?”呆见豆亡。 苏幕楌注意到她脸上的沉重,疑惑:“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压在心中这么久也不告诉朕。还有,为何问不问都会让你难受,到底是什么事?” “我问了,你是不是就能老实回答我了?”叶媚生看着他的眼睛。 “除了朝事,其余的都可以。”苏幕楌答。 “不是朝事。是……”叶媚生停了停,突然又觉得无比害怕起来。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不要问了,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到底是什么事?你问啊。三姐不也在信中说了吗,有什么就说出来。”苏幕楌显然有些急了。“你这样……你这样让朕也很难受。” 叶媚生犹豫了半响:“好,我问。”抬起头,两眼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琇莹小公主她,她其实是你的孩子,对吗?”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34章:你骗了我 “琇莹小公主她,她其实是你的亲生女儿,对吗?” 叶媚生问出这句话。问出自从自己第一次见到琇莹时就从心底冒出来的想法,问出这几日一直盘旋于心底的疑惑。 然后就这样眼也不眨地看着看着苏幕楌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看着他刚刚还满是焦急的脸突然煞白起来,看着他一向深不可测的眸子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媚生……”好半响,他才开口,一向冷俊的眉目蒙上了一层愧疚。 叶媚生在那一刻把这一切都看进了心里,却还是带着些侥幸的开口:“不要说其他的,你只需回答我。是,与是不是。点头或是摇头。” 苏幕楌看着她,比常人略深一些的眸子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也只是轻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虽然轻不可闻,但毕竟是点了。又随即抬头:“但是,媚生,朕那时……” “够了。”叶媚生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再听你任何的解释。苏幕楌,你骗了我,这是事实。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假如有一天让我知道你骗了我。会如何吗?” “不。”苏幕楌摇头。他那时问出那样的话就是想她说出真相,试试她的反映。“媚生。你听我说,朕并不是有意瞒着你的,你那时才刚进宫……” “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叶媚生的声音带着无法压制的怒火。“其实你在宫外就已经知道静妃有孕了对不对?可是。你没有告诉我,那时候我也没想过跟你回宫,你觉得没有必要,我认了。可是,后来你带我进宫,我也是同意的,既然同意了,便是做了好了接受你宫内的一切准备,你为何还要瞒着我?” 苏幕楌摇头。不知该作何回答,平常总是能够与她对答如流的嘴,此刻却像是堵了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叶媚生已经替他回答了:“因为你怕我小心眼,怕我会伤害你的小公主,对吗?没想到我叶媚生在你心目中是这样的女人。”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苏幕楌反驳。“朕那时……” “不是这样是怎样?”叶媚生气极,跟本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你还记不记得,静妃第一次诬陷我伤了小公主,你当时不分清红皂白就怀疑我。我当时就在想啊,你为何这么关心小公主,关心则乱啊,你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又倔强地擦掉,似乎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软弱,提高了声音。“苏幕楌,你的演技为何不能再好一点呢,为何又要让我发现呢?还说让我好好与琇莹培养培养感情,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把我当一个傻瓜蒙在其中,很好玩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苏幕楌一脸心疼地将她抱在怀中。 “你究竟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事就是受人欺骗。你为什么还要明知顾犯,为什么还要骗我,为什么啊?如果你一开始就告诉我说琇莹是你的孩子,我会不接受吗?” 叶媚生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他却抱得更紧了。渐渐的,她也没有力气在挣扎,任由他将自己抱着,只是人还在不停抽泣着。 “媚生,不管你信不信,朕这么做的唯一理由全都是因为害怕你离开我。”过了好半响,苏幕楌才缓缓开口。 叶媚生停止抽泣,却并没有应答。 “一开始,正如你所说,朕的确是觉得没有必要。后来,当朕觉得有必要告诉你这一切的时候,你正昏迷不醒着,醒来后又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回宫。那个时候,朕如果告诉你这些事,你还会跟朕回宫吗?”苏幕楌问她。 叶媚生没有回答,她会吗?她也这样问自己,答案她没法保证。呆沟私巴。 “你不会,对不对?”苏幕楌替她回答。“或许你会说朕自私,是的,朕也承认,朕在感情上的确很自私。但如果不自私的结果是失去你,那么,朕宁愿永远这样自私下去。” 叶媚生感觉自己的心似乎是抽了一下,有些痛。慢慢自他怀中抬起头来,声音带着嘶哑:“可是,你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还记不记得刚回宫那会儿?我实际上是已经接受了小公主的存在的,可是,你还是对我说了谎。而且,你也没有考虑过小公主的感受,如果她长大后知道你曾经竟然不肯承认她,她心里会怎么想?” “朕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苏幕楌老实答道。“朕只知你不喜欢宫内的生活,不适应宫内的勾心斗角,你能回宫全是因为对朕的感情。倘若让你知道朕一直瞒着你琇莹公主的事,你可能转身就会出宫,那不是朕愿意看到的。朕不想赌。” 叶媚生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漆黑眸子中倒影出来的自己。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眼前这个人。他有时候很自私,有时候又很霸道,但更多的时候是很孩子气。 苏昭颜说他一直是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皇帝,他可以为了自己而不承认琇莹公主,也可以毫不留情地解决掉那些背叛过自己的人;静妃却说他最擅长的是逢场作戏,还说他喜欢的人一直都不是自己,不由得又想起自己刚穿越到这里的那会儿,他眼睛失明了足足有三个月,却硬是瞒过了所有的文武百官…… “你在看什么?”苏幕楌说完这番话,见她既不回答,也不作任何反映,心里一下子没了底。 “幕楌,你喜欢我吗?”叶媚生突然问道。 苏幕楌一愣,显然思维没她跳得这么离谱。看了她半响,无可奈何道:“说实话,你问出这样的话,朕真的有种想要揍你的冲动。” 叶媚生低下头,老实道:“我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你。” 苏幕楌伸手抱住她:“慢慢来吧,总有一天你会了解朕这个人的。”然后看到朕对你的感情。 “可是,我怕没有这样一天了。”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又在胡说八道。咱们的将来还长远着呢。”苏幕楌自信满满。 “可是,我现在就想出宫。” 苏幕楌抱着她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缓缓松开。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声音带着压抑。 “你看,你又想要发脾气了对不对?”叶媚生抬头看着他。“你总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乱发脾气,对前朝如此,对后宫亦是如此。你为何不问问我原因,问我为何要出宫,要出多久?才听到第一句就要动怒。”她几乎有一种直觉,直觉他总有一天会因这种冲动而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苏幕楌将头转身一边:“好,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要出宫的理由。” 叶媚生看着他一脸的倔强,叹息一声。“幕楌,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太后她一次又一次找我的麻烦,为难我。全是因为你对我太好的缘故,让她以为抓住了我便可以控制你。” 苏幕楌看她一眼,没有回答。 叶媚生继续:“我当然相信你有能力能保护好我,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但是,正如三公主所说,前朝的事毕竟太杂,太忙,你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留在我身边。我不知道像昨晚的事还会发生几次,但显然,我腹中的孩子是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环儿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又或者什么时候轮到自己了,我真的很怕,幕楌,你知道吗?” 一开始,她答应跟他回宫,的确是已经想好了所有会发生的事。但唯独没有料到自己会怀孕,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现在必须忍。 “她已经注意到你了。就算是你现在出宫,她也一定会找到的。如果是这样,朕倒宁愿你留在怡和殿。至少有朕在你面前挡着。”苏幕楌劝解。“而且,二王爷也快要回帝都了,你只需再等等,媚生,相信朕,过不了多久,宫内就安全了。” “可是,我不想住在这里了。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昨晚的事,你放我离开好不好?等我安全生下孩子,再回宫同你一起面对太后,好吗?”叶媚生的话带着恳求。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是好好生下这个孩子,而怡和殿显然是最危险的地方。 “那回馨月殿可好?”苏幕楌提议。“朕将守在怡和殿的侍卫全数调去馨月殿。你搬回馨月殿,太后会以为朕待你已经同其她嫔妃一样,就算是再找你的麻烦,朕也会第一时间知道。媚生,朕不能让你出宫。” “为什么啊?” “因为你是朕的妻子,自然是要同朕住在一处的。” 他说出这样的话,她抬头看着他脸上的希望,眸中的恳求,心中不由得一软,终于还是妥协道:“那好吧,搬回馨月殿。” 苏幕楌长舒一口气,执起她的手,郑重道:“媚生,你放心,只要你不出馨月殿,绝对不会再有人能进去伤害到你。” 苏幕楌说这话时,脸上闪烁着从未有过的自信。 他说的没错,只要她不出馨月殿,一切都会没事。但,不出馨月殿,又怎么可能?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35章:若初进宫 若初进宫了,这是叶媚生搬进馨月殿以后发生的第一件事。 当时,她正跟以往一样躺在里间看话本子。以此打发又一个无聊的上午。却听外间传来花公公尖声尖气的声音:“二王妃觐见。” 叶媚生虽搬进了馨月殿,但生活跟以往几乎没什么变化。因为在她搬进来的第二天,苏幕楌也命人将他的东西搬了过来。 用花公公的话说:怡和殿的侍卫全部遣到了馨月殿,陛下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所以,必须得搬到馨月殿来。 于是,苏幕楌便“勉为其难”的搬了过来。 叶媚生拿着那话本子反映了半天才反映过来花公公口中的二王妃指的是若儿,不,确切地说应该是若初。若初进宫了,她回帝都了?想到这里,立即放下手中的书本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因为,若初已经进来了。她着了一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朝服,头上梳着如意高寰髻,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跟以往那个整日跟在自己身后哭哭啼啼的若儿判若两人。 叶媚生想,终究还是变了,若初若初,却再也不复当初了。 眼前这个女人不再是自己救下一命的小丫头若儿。而是当朝二王爷的妃子若初,入宫觐见陛下必须得按规矩着盛装。 若初恭恭敬敬对着苏幕楌行了一礼。注意到一旁的叶媚生时,眉目露出疑惑表情。然后突然张大了嘴,看了一眼她的肚子。 苏幕楌已经开口:“平身吧。王妃这么早进宫来见朕所谓何事?”又看了一眼她的身后。皱眉。“二王爷没有跟你一起过来?” “二王爷他?”若初一脸惊讶。“难道,陛下没有宣二王爷入宫?” “王爷不是来信称过两天才会到帝都吗?朕并没有宣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初的脸渐渐变得苍白起来,眸子上下左右转了转:“回陛下,臣妾……臣妾与二王爷前日就已经回到帝都了,本来说好第二日一起进宫的。岂不料,臣妾昨日醒来时,却并没有见到二王爷。臣妾以为是陛下宣他进宫了。” “会不会是去了其他什么地方?”花公公猜测。 “没有。”若初摇头。“臣妾昨日已经派人四下寻找过了,并没有王爷的消息。” “王爷手中掌握了星月神教的大量证据啊。”花公公皱眉。又想到什么,突地一惊。“陛下,会不会是……” 正在此时,小林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未央公子正在外面等着替娘娘请脉。” 是了。未央又回来了。 静妃一事对叶媚生超成了极大影响,神经十分脆弱,每天晚上睡觉都会做恶梦,严重睡眠不足。眼看着人越来越消瘦,明明已经快四个月的胎儿,看起来还是只有三个月那般大。 太医们对此束手无策。苏幕楌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又派人请了未央过来。 叶媚生吃了未央开的药后,果然不再做亚梦了。所以,他自然而然又回到馨月殿日日替叶媚生请脉了。 苏幕楌对此没有解释什么,叶媚生却并做不到全心全意相信未央。为了保险其见,每次待未央开过药方后,她都会命小林子拿着药方去请其他太医瞧瞧,直到确定对胎儿无害,这才放心服下。 “让她下午再过来。”苏幕楌摆手,语气淡漠。 而苏幕楌对未央的态度则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再事事让他参与,也不会像以往一样在叶媚生面前时时提起这人。甚至连叶媚生拿着药方请其他太医瞧的做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呆沟助亡。 “回王府当晚,你与二王爷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很严重的口角?”苏幕楌已经重新开始问话了。 若初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自在的低下了头。 花公公也猜出了什么,提醒:“王妃,这很重要,这决定着二王爷是自己离开还是被人带走的,你老实回答陛下的话。” “那一晚。”若初有些犹豫。“我们确实发生过口角,一气之下,我在他面前提到了太后的名字,他当时很生气,一气之下离开了房间。但是。”若初又立即解释。“他是绝对不可能去找太后的,他现在一心只想替七公主报仇。” “可是,他故意向朕报晚了两日行程,这是事实。”苏幕楌提醒。又问。“星月神教的事,你知道多少?” “臣妾只隐隐听二王爷提起过,是太后重新组织了此教。具体证据全在二王爷一人手中。陛下,臣妾想,会不会是太后知道了我们的形踪,派人把王爷带走了?”若初问出自己进宫来的真正目的。 “他武功并不弱。而且王府守卫森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掳走他没那么容易。”苏幕楌否定,又似乎是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句。“或许,他在邕城发现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事,答应了同太后的会面也不一定。”然后,提高了声音。“小花子,你去请李嬷嬷过来。媚生,先带王妃去外面走走吧。” 叶媚生知道他是有国事要谈,便拉着若初一起出了大厅,往后花园里走去,而红笺则一直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若初走出大殿,脸上表情有些怏怏的。注意到叶媚生肚子,这才笑了一下:“叶子姐姐,你有身孕了?几个月了。” “已经快四个月了。”叶媚生笑答。“你呢,这几个月还好吗?二王爷他待你怎么样?” 春节才过去没多久,花园里还处处残留着过节的气息。若初看着那些遗留的红,叹息一声:“也就那样吧,二王爷有一大半时间都在星月神教,他一心只想着复仇,可没想到……” “其实。”叶媚生打断她的话。“二王爷不是第二日不见的,而是当晚与你争吵后走出去了便没再回来,是吗?” 若初一惊,随即释然道:“你猜到了。我刚刚没有跟陛下说实话,就是因为怕他怀疑是二王爷自己去找的太后。我不相信,王爷他一直很讨厌太后,一心只想着复仇,不应该这样。” “或许,是有什么私人恩怨需要先解决的吧。”叶媚生猜测。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36章:起名争执 “或许,是有什么私人恩怨需要解决的吧。”叶媚生猜测。想到上次自己被带去永寿宫,太后旁敲侧击问起二王爷的事。又些不知该如何同若初说起。 好在若初并没有追问,只是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好了,不说我的事了。说说你吧,叶子姐姐,你在宫中过得怎么样?我没想到你真的还会再回宫。” “为什么没想到?”叶媚生反问。 若初看了她一眼,不假思索道:“不知道,总觉得你不应该属于宫内。刚刚在大厅见到你,我还以为看错了。” 叶媚生想到当时同若初一起出宫的场景,她的确是没有想过还会有回来的一天,真是事实难料啊。 两人又聊了一些近来发生的种种。若初因为担心二王爷的事,一直有心不在焉,下午便回去了。 叶媚生也没有多作挽留,虽只有半天的交谈,但她已经明显感觉到了那种差距。若初不再是当初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而是当朝二王爷的妃子,她有她的追求。有她所守护的;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太监,因为有害怕会失去的东西。都变得不再潇洒。 晚上苏幕楌回房的时候,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最后随意提了一句明日需要出宫一趟。 叶媚生知道他此次出宫是为了二王爷的事。但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想到上次他出宫后发生的事,心里到现在还有些后怕。不知道这一次他出宫后又会发生什么事。 “明白,你也随一起出宫吧。”苏幕楌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提到。“你不是一直想去三姐府中看看吗?明日,朕便带你过去瞧瞧。” 苏幕楌说得漫不经心,叶媚生却是有些不可置信,重复了一句:“你说,我可以出宫?” 自她回宫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三个月了,整日不是这个殿就是那个娘娘的。规矩一大堆,别提多烦了。 苏幕楌看她一眼:“不过,你得先答应朕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叶媚生蹭了过去。 “明日到了宫外,一切听朕的,绝对不能私自行动。”苏幕楌语气严肃。 “好。”叶媚生点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 苏幕楌一脸不忍的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媚生,你放心,等这段时间过去了,朕一定带你出宫好好玩会儿。” 叶媚生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第二日,叶媚生还睡得迷迷糊糊的,便被苏幕楌摇醒了:“快起来,准备准备就出发了。” 叶媚生打着哈欠看了一眼外面黎明的天色,不满的咕嘟一句:“天还没亮呢,怎么这么早啊?” “再晚就被太后的眼线盯住了。”苏幕楌一边穿衣服一边提醒,见刚刚才被自己拉起来的叶媚生又倒了下去,似乎还准备继续睡。故意提了一句。“再不起来可就留你一人在宫中了。” 叶媚生一听这话,瞌睡立即醒了一大半,翻身就爬了起来。 几人收拾了一下。苏幕楌带着花公公在前面驾着马,红笺与叶媚生坐在马车内,后面再跟着几名侍卫。 叶媚生因早上没睡醒,一进马车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次睁开,马车已经到了三公主府门口。 “你放心,三姐的府邸是绝对不会让你觉得闷的。乖乖在府中呆着,朕下午再来接你。”苏幕楌将她送进府内,交待了几句,便同花公公一起离开了。 叶媚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同红笺一起往府内走去,身后跟着几名侍卫。 公主府跟皇宫甚至大多数贵族的府邸都有些不一样。叶媚生这一路走过去,除了亭台楼阁,假山绿水。更多的是人工修剪的花圃,培育的蔬菜,还有马场,湖泊,甚至于自外府外引进来的瀑布…… 叶媚生看得眼花缭乱,不由得感慨:“看来,这三姐还真挺会享受的。” 身后一直沉默寡言的红笺听到这里,笑答了一句:“公主平常没事就喜欢捣鼓这些小玩意儿。” “红笺,你跟在公主身边多久了?”叶媚生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自红笺进宫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笑。 红笺看起来并不大,但因整日不苟言笑性格,经常扳着一张脸,看起来有些老成。 “我十岁那年就进入公主府了。”红笺答道。“公主一直待我很好,我这一身本领全是她一教的。” 叶媚生发现红笺说起苏昭颜时,脸上布满了骄傲。此时,两人已经走进了一处花园,园内有摇椅,秋千,石桌,桌上摆着茶水。叶媚生不由自主走了过去,坐下:“你能跟我讲讲公主府的往事吗?” 红笺本不是个话多的人,但讲起三公主的事倒也是一套一套的。两人在园子里坐得闷了,又从东府逛到了西府,中午的时候,直接命下人将饭菜端到一片亭院里享用。 半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叶媚生第一次觉得,原来封闭的贵族生活也可以过得这么有趣。 苏幕楌一直到傍晚才回来,脸上神色并不怎么好。看来,这一趟是并没有什么收获了。又让叶媚生收拾了一下,几人一行离开了公主府。 回来的途中,因为不赶时间,苏幕楌便同叶媚生一起坐进了马车。红笺与花公公则在外面驾车。 “二王爷还是没找到吗?”叶媚生注意到他不怎么好的脸色,担忧地问。 苏幕楌叹息一声:“上次李嬷嬷带来消息,称太后的确已经调查到二王爷的行踪,至于两人在什么地方见的面,并不知道。” “那你这次出宫……”叶媚生有些疑惑。 “是昭儿带来的消息,称二王爷失踪那天曾去府中找过她,交给了她一些东西。” “是与星月神教有关的?”叶媚生猜测。 苏幕楌点头:“光这些证据还不够,二王爷既然让昭儿将这些东西转交给我,说明他并不想见到朕。但是很显然,他肯定查出了什么朕不知道的事,而且是一件可以让他暂时放下替七妹复仇的事。朕又去了几处他在宫外的庭院,均都一无所获。” “或许,二王爷知道自己失踪后,你肯定会四处派人找他,甚至与太后闹翻。所以才将一部分证据摆脱九公主交给你,意思是让你先不要乱动,他还握有更重要的证据,还有更重要的事要查。”叶媚生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且,我相信,二王爷,他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苏幕楌看她一眼:“朕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是,朕不想再等下去了。”他脸上又浮出那种不耐来。“李佳诚已经查出左将军与外族勾结的证据,关将军他们这一次出关可能会有危险,三姐她……” “三公主一向足智多谋,应该不会有事的。”叶媚生轻声安慰。 “朕已经派人快马去通知了,希望还来得及。”苏幕楌叹息一声。 “太后,她……她究竟想干嘛?”叶媚生有些不明白。先是让苏幕楌与二王爷起内讧,后又安排星月神教的人欲除掉苏幕楌,并且在做这些事的同时还指挥左将军与外邦私自勾结,难道。“她想毁掉沛国?” “媚生,让我安静躺一会儿,我不想在面对你的时候还在谈这些烦心事。”苏幕楌将头靠在她的双褪上,声音充满了疲倦。 叶媚生点了点头,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嗯,你好好休息一下吧。等到了宫门口,我再叫醒你。” 苏幕楌躺了下去,又侧了侧头,想找个舒服的位置,目光刚好注意到她隆起的肚子,突然笑了:“媚生,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孩子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很重要吗?”叶媚生也看着自己的肚子,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起这个问题了。有些不满道。“幕楌,你不会是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吧?” 貌似古代人都有这样的思想。 “什么重男轻女?”苏幕楌眉头一皱,瞪了她一眼。“朕比较喜欢公主,公主比较贴心。媚生,你有没有替我们的孩子想好名字?” 叶媚生抬起头:“还没想过呢,不知道是男是女不好想啊。不如你来想吧,你这么有才,最好是想一个男女通用的名字。” 苏幕楌得到夸奖,一脸得意洋洋地坐起身子:“朕想想。”他想了半天。“不如叫苏瑓如何?” “苏联?”叶媚生读出声,又立即摇头。“不行,不行,什么苏联啊?我们又不是俄罗斯人。”呆肠乒划。 “不是苏联,是苏瑓,一个王一个柬,一种玉的名称,什么罗丝不罗丝的?朕觉得这名字挺好,无论男女都适用。” “一个王一个柬吗?”叶媚生想了想,“不行,我都不认识这字,重新再想一个。” 苏幕楌有些生气了:“那你来想。” 叶媚生想了想:“你姓苏,不如取一个瑾字,叫苏瑾如何?” “这是何意?”苏幕楌不解。 “没有什么意思啊,我就是喜欢这个字。” “朕还是觉得瑓好听。” “你那是偏僻字,很多人都不认识。” 两人一直在瑓与瑾这二字之间争执着,一直争到了宫门口。最后得出结论,若是女孩就用叶媚生起的名字,若是男孩就用苏幕楌起的名字。 这样,才算达成共识。 但苏幕楌却并没有同叶媚生一起回馨月殿,刚将她送到殿门口,便有一小太监来报,称几位大臣已经在怡和殿等候多时,有要事禀报。 “你去忙你的吧。”叶媚生摆手,自己进了殿。 此时,天色差不多已经黑了。两人走进馨月殿的大门,经过后花园时,远远就听见两名小宫女躲在假山后面悄声悄气的在讨论着什么。 后花园从古到今都是多事之地,虽是叶媚生自家的后花园,她也不想去倘这躺混水,准备跃过绕过假山直接回房间。 “真的吗?”一名宫女惊讶道。 “那还能有假。”另一名宫女回答。“宫内已经传遍了,那一日,她从漱玉轩接回来的时候,人都已经断了气的。” 叶媚生想,那断气的人应该指的就是自己了。原来,宫内已经传遍了。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她倒想听听已经传遍宫内的是个什么故事。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37章:流言非非 一说,叶媚生本就来历不明,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甚至连她究竟来自何处都没有人清楚。 又一说,叶媚生先前是被六王爷送进宫来的,明里是名小太监,暗里其实就是为了勾引陛下而来。 另一说,叶媚生回宫时就已经被诊出两个月的喜脉,这孩子可能也跟她一样来历不明。 还有一说,叶媚生当日从漱玉轩救回来,本就已经断了气,硬是被法师给救了回来。可能是什么不好的东西。且陛下也因她不再宠幸其她妃子,定是使了什么妖法。 最后,两人颤抖着得出结论。 宫内几乎所有的人都对馨月殿这位梅妃娘娘避而远之,她们俩人留在这里当差会不会也被她害死?所以,得尽快找到其他出路才是。 叶媚生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很好,这些话竟然都传到她馨月殿里面来了。其它殿肯定也早就传遍了。不难看出,传出这些流言的人的影响程度。呆肠土亡。 那两名宫女还在商量着应该怎么寻找出路。被迎面走过来接叶媚生的小林子看见了。怒吼一声:“混账东西,事情都做完了?躲在这里嚼舌根来了。” 那两名小宫女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见到正面立着的叶媚生时,赶紧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哭求:“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叶媚生上前一步:“我只问一句,这些话你们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娘娘,下人乱嚼舌根,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小林子劝解。 “小林子,你其实早就听说了吧。”叶媚生笑了。“我还以为搬进馨月殿后,宫里边终于暂时消停会了。没想到原来是换了一种阵法啊,这叫什么?潜移默发,还是杀人于无形?” “奴才该死,是奴才管教下人不严,才让他们乱嚼舌根的。”小林子跪了下去。 “你且起来吧。至于她们二人……”叶媚生看了她们一眼。“统统撵出宫去,眼不见心不烦。”说罢,一脸不耐烦地进了房间。 终究还是受了影响的吧。 小林子在外面吩咐了几句,随后也跟着进来了:“娘娘,还请你小心身子。这些话定是有人故意放出来气娘娘的,若是娘娘您气坏了身子,可就真的上了他们的当了。” “这些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传起来的?”叶媚生坐直身子问。 小林子低着头不敢回答。 “说!”叶媚生提高了声音。 “自静妃娘娘出事后。”小林子小心回答。 “很好。”叶媚生点头,她想,她大概已经能猜出到底谁传的这些话了。又问。“陛下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小林子点头,又立即劝解:“陛下让小的们瞒着娘娘,不让娘娘出殿,也是怕娘娘听了这些话会不高兴。” 叶媚生心里一时五味杂成,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其实她听到这些话的第一反映是苏幕楌会怎么想,会不会同其他人一样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虽然自己一早就跟他解释过了,可还是会担忧啊。 只是没想到…… “唉。”叶媚生叹息一声,又摆了摆手:“我没事了,小林子,你先下去吧。” 小林子还想再劝解,但见叶媚生一脸疲倦地揉了揉眉,也只好退了下去。 一直站在一旁的红笺突然上前一步:“娘娘,要不要红笺去结束了她们的命。” 叶媚生停下揉眉的手,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但见红笺一脸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赶紧坐起身子,一脸认真:“不过一些流言,我还不至于上这些当。只是今天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你也退下吧。” 红笺走了出去,却并没有走远,一直在馨月殿门口守着。 叶媚生独自一人回了里间,随便梳洗了一下便上床躺着了。 不一会儿,外面又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叶媚生唤了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回娘娘的话,花公公差人来说,陛下今晚就在怡和殿歇着了,不回馨月殿了,让娘娘好生歇着。”外边宫女来报。 “知道了。”叶媚生侧了侧身。以往有过这种情况,外加最近二王爷一事,他回馨月殿的时间应该更加少了。不由得又想起白日里同苏幕楌一起为孩子起名的场景,翻来覆去的开始失眠。 侧过身子时,注意到桌上放置着的毛笔与纸张,想到下午苏幕楌说的那个字,索性披了一件衣服下床。 来到桌边,随便抽出两张白纸,又取下毛笔,在纸上工工整整写下“瑓”字,然后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上“瑾”字。放下毛笔,对着烛光照了照。 这两个字虽还是写得有些歪歪斜斜的,但叶媚瞧着却甚是满意,点点头。又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突然觉得无比安心。将两张纸平放在桌面上,这才重新回到床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夜风,从大开着的窗口吹进来,将桌上的两张纸吹落在地面上,沾在桌脚上,本就写得歪歪斜斜的两个字看起来更加扭曲了。夜里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细雨随着风斜斜洒进房间,洒在那两张白纸上,上面的字迹终于开始模糊不清。 叶媚生第二日醒来时,雨已经停了,阳光从大开着的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她起床伸了个懒腰,窗外一片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她想,应该快到春天了吧。 随便为自己简单梳洗了一下,迫不及待地出了里屋,正准备去园子里走走。 却见未央已经从殿外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平常在馨月殿伺候的小宫女,手中端着一碗红枣莲子汤。叶媚生随意吃了两口,便放下碗:“先把脉吧。” 未央诊完脉,又随意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提了一句:“在下刚刚从怡和殿过来,花公公便顺便让在下告诉娘娘一声,陛下已经在怡和殿摆好膳,请娘娘过去一块食用。” 叶媚生有些疑惑,以往苏幕楌虽也有过因为忙而宿在怡和殿的情况,但一般下完早朝后都会亲自来馨月殿用膳,从不会让她踏出殿门一步,正想着要不要让小林子过去通报一声,她就不过去了。 未央已经再度开口:“花公公称陛下有事要同娘娘商量。” 他有事,他能有什么事?叶媚生潜意识里有些抗拒再次踏入怡和殿,不知为何,一想到要进怡和殿,心就有些莫明发的慌。但又不知苏幕楌究竟所谓何事,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便应了一声:“知道了。” 说罢,又唤来一旁的小林子。 “摆驾怡和殿。” “娘娘,陛下不是让你不要出馨月殿吗?”红笺跟在她身后,忍不住提醒。 “那我便去回了花公公,让陛下自己过来一趟吧。”未央准备离开。 叶媚生想到他昨晚回宫时那一脸的疲倦,外加最近为了二王爷的事烦忧,伸手阻止:“算了,还是我亲自过去一趟吧。”既是苏幕楌让她去的,应该不会存在什么安全问题。 几人一起离了馨月殿,小林子带着几名宫女太监在旁边跟着。而红笺则跟在另一边,未央在前面领路。 馨月殿到怡和殿相隔很近,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叶媚生到达怡和殿时,远远就看见大厅内已经摆好了膳食,一位身着黄衣服的人正坐在桌前等着。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38章:发生争执 那人微微低着头,看不清面目。叶媚生以为是苏幕楌穿着?袍坐在桌边等着,想也没想便走了进去。一旁的小林子立即通报了一声:“梅妃娘娘到。” 叶媚生已经进了大厅。抬头一看,却见殿内坐着的哪里是什么苏幕楌?分明是一身凤袍的皇后娘娘,她听到声音后也下意识抬起了头,注意到出现在门口的叶媚生时,脸上神色愣了一愣:“陛下也让你过来了?”然后,似是笑了一下。“他还真是心急啊。” 叶媚生没听懂她的话,只依规矩行了一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梅妃有孕在身,不必行此大礼,坐吧。”皇后摆了摆手,双眼依旧有些空洞。脸上也没有分妆,整个人看上去异常憔悴。说罢,又自顾自倒了一杯酒,饮下。 叶媚生并没有坐,疑惑地看了一眼四周,既不见花公公也不见苏幕楌,不由得犹疑着问一旁守着的宫女:“陛下呢?” “应该马上就过来了。”皇后替她们回答了。又看了叶媚生一眼,脸上露出不耐。“让你坐就坐吧。本宫又不吃人。” 皇后是后宫之主,叶媚生只是嫔妃,听到她的话后也只得奈着性子坐下了。却并有开口。心下有些疑惑,这苏幕楌同时将皇后与自己叫来怡和殿是到底想做什么? 一旁的小宫女已经过来布了布菜,她看了一眼那菜色,并没有动筷的意思。 “陛下刚才派人过来传过话了,若是饿了就先用膳吧,他有事耽误了,呆会儿才会过来。”皇后好心提醒。 叶媚生拿起筷子,意思意思的尝了一点,又放下了。 皇后冷瞥了一眼她盘中的菜。摇了摇头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那杯子中的酒漫不经心道:“梅妃,你可知陛下今日将你我叫来所谓何事吗?” “臣妾不知。”叶媚生低着头回答。 皇后执起酒杯,杯中酒一饮而尽,她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这才慢吞吞道:“那你可知昨日陛下来中宫殿都同本宫说了些什么吗?” 苏幕楌昨晚去了中宫殿?叶媚生疑惑,却见皇后杯中的酒杯已经空了。不由得皱眉:“臣妾不知。”照她这种喝法,可能等不到苏幕楌回来就要醉了。 “他说。”皇后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声音有些懒懒的。“他已经知道本宫派人出去寻找六王爷的事,他觉得我不再适合住在中宫殿了。觉得你更适合。只是,本宫如果不住在中宫殿,又适合住哪里呢?梅妃,你来说说看。” “皇后娘娘,你喝醉了。”叶媚生并不想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不。”皇后摇头。“我没醉,我一直都很清醒。陛下也是,他比任何人都清醒,他一直以来都知道我从小喜欢的人是晅哥哥,却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把我娶进了皇宫,又任由太后将我扶上了后位。晅哥哥说得对,他表面上昏庸无道,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一步一步,慢慢地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我们都上了他的当,上了他的当啊。”说到这里,又苦笑一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 晅哥哥,应该就是苏幕晅了。叶媚生没想到,皇后喜欢的人还真的是六王爷,而且,苏幕楌也知道,他五年前就知道了,他还演了这么久的戏…… 叶媚生突然有些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一脸烦燥地站起身:“这些事与臣妾无关,臣妾还有事,先告退了。” “等等。”皇后叫住她。然后端了一杯酒,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你在害怕?” “臣妾不明皇后何意。”叶媚生闻到她一身的酒气,下意识侧过了头。 “不怕,那为什么在听到本宫说陛下其实什么都知道,就想着要逃走。你不也在在害怕他知道吗?”皇后提高了声音。不等叶媚生回答,又继续问道:“梅妃,你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六王爷的吧。” 叶媚生倒退一步,摇摇头,口气带着无法压制的怒火:“皇后娘娘,请注意你的言辞。”呆肠见才。 皇后似乎是很高兴看到她终于有了反映,美美地喝了一杯酒,啧啧摇着头:“瞧你那一脸紧张的样子,说你跟六王爷没关系都不会有人信了。” 叶媚生狠狠咬了咬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那些流言其实你传出去的吧?” “什么流言?”皇后挑了挑眉。 叶媚生看着她没有说话。 皇后也看着她,然后突然笑了:“你是说你来历不明一事啊?”点点头。“没错,是本宫让眉儿传出去的,不过她已经死了。事实不就是如此吗?六王爷现在不在,应该也没人能傻到用自己的爵位来换取你的清白了吧。” 叶媚生也笑了:“皇后娘娘,臣妾有一事一直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找我的麻烦?自我在御前伺候开始,一直到现在用流言恶意中伤。臣妾想知道,我究竟在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因为你抢走了我的晅哥哥啊。”皇后一脸无辜。 叶媚生愣了一愣,深深吸了一口气:“好,我再强调一遍,我与六王爷之间清清白白,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还有,娘娘,你现在已经醉了。”又唤来一旁候着的小宫女。“你们都在做什么,皇后娘娘醉了,还不快过来服侍。” 没有了大宫女眉儿,那些小宫女们显然有些手足无措。听到叶媚生的提醒,赶紧走过来劝解:“娘娘,奴婢扶你过去坐下,陛下等下就过来了,看到了不好。” “我没有醉。”皇后一把推开了搀扶着自己的小宫女。手中酒杯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碎了一地。她上前一步,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叶媚生,你当时跟六王爷一起出宫的,回来的时候你又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现在又来跟本宫讲什么你们之间清清白白,哄小孩子是吧。他不喜欢你,他不喜欢你会为了你连命都不要?还有,本宫可告诉你,宫内怀疑你跟六王爷的可不止我一个,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你究竟把六王爷弄到哪里了?” 她把六王爷弄到哪里了?叶媚生真想笑。发现真的不能跟半醉半醒的人沟通。尽量压底了声音道:“皇后娘娘,请你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你现在可是中宫皇后,一次又一次在下人面前提起六王爷,寻找六王爷,这样真的好吗?而且,你不要忘了,这里还是怡和殿,是陛下的寝殿。”说罢,又看了看殿外。这苏幕楌怎么还不回来? “中宫殿又如何?”皇后毫不在乎的放声大笑。“反正过几日本宫也不是皇后了,侍书死了,眉儿也死了,本宫一个人活着倒也挺无趣的。” “侍书?”叶媚生已经好久没听人提起这个名字了。“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她是我的亲妹妹啊,还能是什么关系?”皇后的声音带着哽咽。“她跟了陛下五年,最后却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他可真是狠啊。” “所以,陛下眼睛失明也是你安排侍书下的药?”叶媚生瞬间明白过来了。 “我怎么会知道那些药的毒性这么大?”皇后反问。“那都是太后给我的,她只说会减弱陛下的武力。侍书也不知情,可陛下还是不肯放过她。不过,也没关系了,反正我也快要死了,太后,她也活不久了。” 叶媚生这才发现这皇后今天有些不对劲,吐出的话竟像是在将死之人说的。而且:“你刚刚说,你过几日就不是皇后了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这不应该问你?”皇后听到她这句话,终于发了怒,两眼眼直直看着她,突然觉得这张脸怎么看怎么面目可憎起来。一把将她从眼前推开。“都是你,自你出现后,陛下变了,六王爷也不再多看我一眼,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 叶媚生被她这样一推,身子一个不稳,往后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扶住一旁的门框,下腹却突然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她赶紧伸手抚住了肚子:“痛!好痛!!!” 一旁的小林子已经跑了过来,扶起她:“娘娘,你没事吧?娘娘?快,快请太医。” 一直守在门外的红笺听到动静,立马闯了进来,见此场景,二话不说先将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皇后一脚踢开了,又赶紧扶起叶媚生:“娘娘,你怎么样了?” “痛,好痛。”叶媚生只是觉得痛,下腹似乎在往下坠着。心内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孩子,孩子。” “太医,快请太医。”小林子急急喊道。 一行人又手忙脚乱将叶媚生扶到里间的床上躺下了。 太医没有来,一身黑衣黑裤的未央从殿外走了进来。 小林子一脸惊喜:“未央,你来得正好,快帮娘娘看看。” 叶媚生摇了摇头,她想说不要未央医冶,不要未央医冶。而且,苏幕楌去哪里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她好怕,好想见他一面。可是下腹的痛却不允许她再说半句话,她已经快要晕厥。 未央走了进来,窗外的风吹起脸上的面纱。叶媚生注意到那张面纱下有一张很好看的红唇,似乎是微微往上勾了一勾。那红唇,分明是女子的。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39章:孩子没了 她又做了那个梦。 女子一身银白长裙,正围着那青衫男子不停转着圈,银铃般的笑声似乎就响在耳边。夕阳西下。两个人的身影被剪成一道很好的风景。 她一步一靠近,声音有些嘶哑的唤了一声:“幕楌?”呆狂厅才。 男子转过身,一双狭长迷离的丹凤眼,斜飞入鬓,挺直的?梁,凉薄的唇,下巴微微抬着,略带愧意的低下头,他说:“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叶媚生摇了摇头,正欲开口。白衣女子已经蓦然转过身来。她满脸是血,黑发长长披着,两只眼睛空洞而无神,肚子上插着一把刀,鲜红的血还在从那个窟窿里不停地流出。她说:“你为什么要杀我,叶媚生,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叶媚生尖叫一声,猛然从梦中惊醒,汗已经湿透了整个后背。 苏幕楌就坐在她床边。听到她的声音后立即弯过身子:“媚生,你醒了?是不是做恶梦了?” 叶媚生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她晕过去时醒来的第一眼看到这张脸。但是,今日似乎又有什么不同,这张脸如同梦中那张脸一样,充满了愧意。 “我……”叶媚生张了张嘴,这才发现嗓子又干又涉,整个人无力到快要虚脱,只好闭上了。 “是不是饿了?”苏幕楌问。不等她回答,又立即转过头。“红笺,快将粥端上来。” 不一会儿,红笺便进来了。依旧是那一身红衣似火,只是两个眼睛又红又肿,垂着眸没有看她。 她怎么了?叶媚生想问,却发现自己跟本没有力气开口。只是觉得累,好累,整个人像是经过一场莫大的浩劫似的,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红笺将粥放在一旁,人又退了出去。 叶媚生已经被苏幕楌扶着坐起了身,她这才发现自己所处之地竟是怡和殿,难怪刚刚会梦到静妃。可是,房间除了自己与苏幕楌,一个外人也没有。花公公不在,小林子也不在,连平常安静候在一旁的小宫女也不在,他们都去哪里了? “来,张嘴。”苏幕楌已经将粥端了过来,用勺子盛了一点放到了她唇边。语气很轻。 叶媚生看了他一眼:“我……我怎么了?”声音还是有些虚弱。 “先吃饭吧?”苏幕楌没有看她。 叶媚生低下头,看了一眼勺中的粥。余光注意到自己不再隆起的肚子。整个人蓦然一僵,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狠狠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小腹平坦依旧;她又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颤抖着伸出手准备抚上去…… 伸出的手却被苏幕楌死死抓住,他的声音带着不忍:“媚生……” 叶媚生缓缓将头转了过来,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着:“孩子呢?”她问,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苏幕楌。 苏幕楌缓缓将头低下,最后深深埋进了她的掌心,声音有些哽咽:“都是朕不好。” 叶媚生只觉得整个人愰了一愰,脑海依昔闪过一些景像,馨月殿,红枣莲子粥;怡和殿,随意吃了两口的菜,皇后娘娘,一脸颓毁的笑容,然后,自己似乎是被她推了一把,肚子好痛;未央来了,微微上翘的唇…… “不。”叶媚生突然伸手抱住了头,呜咽一声,却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只是用手死死死抱着头,苍白的脸上布满了前所未有的痛苦神色。 “媚生,媚生,你别这样。”苏幕楌一有心疼地将她搂在了自己怀中。“媚生,你别这样,别这样……” 叶媚生完全听不进他的话,只是用手狠狠垂着自己的脑袋。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已经四个月了,他们甚至已经想好了名字……这一定是梦,所以要快点醒来,她最近老是恶梦不断,所以,一定要快点醒来。 “媚生,你别这样。你要打就打朕吧。”苏幕楌用手死死握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胸膛狠狠垂去。“是朕没有保护你们,都是朕的错,是朕的错。你要打就打朕吧。” “不,不。”叶媚生听见自己嗓音嘶哑的哭求,一把反握住他的手。“这一定是在做梦对吗?幕楌,你告诉我,这是梦对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一定是梦。” 她的手握得那样紧,紧得他生疼。刚刚醒过来的脸还带着病态的苍白,眸中满含希翼地看着他,多么希望他能说出一句:对,这就是梦啊。 可是,没有。他只是转过头不去看她脸上的期望。然后,唇轻轻开启,他说:“媚生,孩子还会再有的。” 他的声音很轻,但她还是听见了。 他说:孩子,还会再有的。可是,心上的伤口要怎么来弥救? 叶媚生就这样缓缓松开了他的手,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床上。直到这时,她的眼泪才一点一点流出来,豆大的泪珠滑过苍白的脸颊,很快又隐入耳旁的秀发。 她的脸真的很白,连唇色都没有丝毫血色。平常总显灵动的大眼睛此刻空洞无声,只是流泪,不停地从里面涌出泪水,却没有抽泣。 苏幕楌些慌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媚生,你现在身体还很弱,太医说不能过于伤心。媚生,媚生……”另一只手尝试着替她拭泪,却是越擦越多。 媚生…… 媚生…… 她听到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自己的名字,一如昏迷的那些日子。 她终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幕楌,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真的。”声音很轻,晶莹的泪珠还在不停往外涌。“很多很多时候,我被太后她们逼得忍不下去的时候,被你误会到想要立刻回去的时候,我总在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我还有孩子啊,对啊,这是我们两个的孩子。我一定要安然生下他,好好抚养他长大。然后告诉他我们的故事。可是,现在,怎么办呢?孩子没有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你还有我啊。”苏幕楌郑重开口手,两眼深深地看着她,似乎要看进她心里。“媚生,你还有朕啊,朕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我们将来的日子还很长,会有很多很多孩子的。” “可是,我怕我等不到那天了。”叶媚生愣愣看着他,又说出这句话来。 “又在胡说八道。媚生,太医说你现在神经很脆弱,不能过于伤心。答应朕,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放心,朕一定会替咱们的孩子报仇的,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是好好养息身体,等待登上皇后的位置。” “皇后?” “对。”苏幕楌点了点头。“她这次犯下这么大的事,朕会废了她,你以后会是中宫的皇后,朕的妻子。” 叶媚生咀嚼着这两个字的意思,像是不加糖的苦咖啡,越嚼越苦。然后突然抬眸看着他:“你那天晚上去找皇后是不是也是跟她说了这番话?” 苏幕楌脸上又浮出那种愧意来:“是朕过于心急了,才会回宫当晚就去逼问她交待出二王爷的形踪,她一口咬定不知道,她是太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朕当时也是被逼急了,才会扬言说废了她,叫她考虑好了第二日过来怡和殿,但朕没想到……”没想到你也去了怡和殿。 “原来是这样。”叶媚生无力将头靠向床头,喃喃开口。她想起皇后突然而至的怒火,想起皇后说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原来是这样。 “太医那天在你吃过的菜里面发现了大量打胎药,侍卫又在她身上搜出了同样的药。朕真的没想到,她会将这些药随身携带着。” 叶媚生没再回答,想到皇后那天的异常。其实,她早该发现的才对,从踏进怡和殿开始,发现桌子后面等着的人不是苏幕楌时而是皇后时,她就应该立刻转身离开的。她怎么这么笨,还笨到吃宫女夹过来的菜,难道,这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吗? “媚生,你在听吗?”苏幕楌说完这些,见叶媚生一直没有反映,不由得担忧开口。“媚生,你要怪朕就怪吧,是朕不好,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只是别这样,只是流泪不说话。” “皇后……她人呢?”半响,叶媚生转过头问了一句。 “她已经被废除后位,现正关押在刑部大牢里,过两日便要审判了。你放心,媚生,朕一定会替咱们的孩子报仇的。” “你……”叶媚生突然想到自己昏迷前所见到的最后一幕,抬眸看着苏幕楌。“我……我昏迷后,是不是未央替我看病的?” “朕赶到怡和殿的时候,已经过来了好几名太医,未央也在里面。”苏幕楌答。 “幕楌,你知道未央她……他……她……”叶媚生犹豫着,又不知如何开口,更怕自己那日昏迷前所见到的只是幻觉,最终闭了嘴。 “她怎么了?”苏幕楌有些疑惑。“你是不是不想见到她?你放心,这一次,朕是绝对不会让她出现在你面前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叶媚生叹息一声。又转移话题。“我想搬回馨月殿,在这里,会做恶梦。” 她想,还是等自己完全确认了以后再告诉幕楌吧。在做这些事之前,她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亲自去见皇后一面,去确认一些事。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40章:死不瞑目 叶媚生一连在床上躺了三天,到了第四日的时候终于恢复了一点元气。一下床便迫不及待地命红笺收拾一下,陪她去了关押皇后的所在之地。 这三日她已经命红笺打听得很清楚了。皇后就关押在六王爷以前所关押的地方,只怕等不了两日便要行刑了。 皇后没有什么后台,显然太后也放弃她了。连以往她挑唆静妃以伤害琇莹公主来诬陷叶媚生一事也被查了出来,还有指挥眉儿调换叶媚生的碗筷致使琇莹公主上吐下泻等等一切罪名,总之能想起来全都安在了她头上。 她现在是必死无疑了。 叶媚生想起上次皇后说六王爷替自己挡刀一事,她当时并没有多想,后来回过神来想一想,却觉着有些不对劲。这件事除了当时跟着一起出宫的人,实际知道的人并没有几个,她一个中宫皇后又怎么会知道? 还有。她当日还说了好多让人云里雾里的话。她既想害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笨到在陛下宣她去怡和殿的那天下手,难道真的是想来个鱼死网破…… 所以,她必须去见她一面。就这样想着,两人已经来到了大牢门口。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一次守在里面的两名狱卒竟就是上次看押过叶媚生的那俩狱卒。 看来,他们已经从普通牢房转到刑部大牢来了。应该是升官了。 那俩人见到叶媚生,压根没敢仔细看。只恭敬道:“陛下有吩咐,任何人不准探视。” 叶媚生看着他们,这俩人倒还是老样子。双手藏于袖中,中间烧着一个火炉。不由得又想起一年多前,自己被关在牢房时,为了骗火炉取暖,故意编出些故事来忽悠他们。 真是物事人非啊。 “你们不认识我了?”叶媚生看着他们,笑了一笑。 那俩人脸上露出疑惑表情,看了叶媚生一眼,不知这话是何意思。 叶媚生摇摇头,又讲了些当日之事。 这俩狱卒终于反映过来。一瞧叶媚生这身打扮,只说了不起啊,了不起。不过一年不见,竟已经一跃成了后宫娘娘,赶紧打开门,放她跟红笺进去了。 皇后正浑身无力地坐在墙角的一处破草上,手边摆着一个歪着的碗,里面空空如也。阳光从牢房一角的格子窗照进来,洒在她苍白的脸上,那上面是死灰一样的颜色,两眼空洞无神地望着某处,整个人全身上下被一种奇异的光笼罩着。 那时的叶媚生还不明白那一束光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有一日她在自己身上也看到了这束光,才瞬间反映过来。那是一种将死之光,只有在一心只想着死的人身上才能看到。 听到牢房被打开的声音,皇后那对空洞的眸子终于转了一转,然后缓缓转过头来,注意到牢房门口着着的叶媚生时,像以前一样笑了一笑:“你过来了?” 她这一声像极了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之间打招呼的声音,让叶媚生前进的脚步不由得顿了一顿。但也只是一瞬,下一秒,她已经走了过去。 “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她问,一字一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的孩子?”皇后愣了一愣,随即又点了点头,笑了。“对,你的孩子,他死了,没错,是本宫害死的。你要登上帝后的宝座,自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你的孩子,就是这个位置的代价。” 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叶媚生却是整个人都在颤抖着。有那么一瞬,她真的恨不得立即上前掐死眼前这个女人。红笺在一旁拉了拉她的手臂:“娘娘,太医说了,你要控制情绪。” 听到这话,皇后转过脸看了她一眼,眉毛轻轻一挑:“还是未央替你看的?” 叶媚生没有回答她,只深深吸了一口气:“皇后,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你怎么会知道六王爷替我挡刀一事的?” 皇后听到这句话,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起伏,缓缓站起身来,一脸幽怨地看着她:“为什么?哈哈哈。为什么?因为那些黑衣人是我派去的啊?我可能不知道吗?” “是你!”叶媚生后退一步,她一直以为是太后。“你从那时候起就对我痛下杀手了?” “没错,我那时候就想杀了你,想让晅哥哥后悔,后悔当日没有听我的话带我远走高飞。但是,我没想到,晅哥哥会为了你连命也不顾。”皇后摇了摇头,又冷笑一声。“如果让他知道是我派人追杀的你,他一定恨死我了。但是没关系,只要他能记着我,是恨我也认了,只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你这样值得吗?”叶媚生有些痛心疾道。“他跟本就不爱你,而你,却为了他把自己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值得吗? “那又如何?”皇后过脸来看她。“至少,我让他永远记住了我。你不必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我之于晅哥哥,你之于陛下,其实都是一样的。” “我们怎么会一样。”叶媚生没有看她。呆吉协才。 “叶媚生。”皇后走近两步。“看在你我旧识一场,我也不防也提醒你一下。尽早抽身,别有天落得跟我一样,陛下,他爱的人跟本就不是你。”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笃定到叶媚生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又想到静妃临死前的话,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但还是直觉开了口:“我为什么要信你?”是啊,苏幕楌为了她连悬崖都跳了,她为什么要信一个临死之人的话? “你信不信我没有关系。”皇后又笑了,笑着笑着,苍白的嘴角突然流出一股鲜血来。“因为,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只怕到时候,一切都来不急了。” “你……你怎么了?”叶媚生看着她嘴角的鲜血,又注意到草堆里那只空空如也的碗,那里面还有药物的痕迹。“你服毒了?” “是啊,在你来之前,陛下就已经命人将这碗药端了过来,说是夫妻一场,留我一个全尸。”说着,人似乎是因为无力又坐回了草堆上,头轻轻靠在墙角,嘴角的鲜血还在不停往外流,她却并不伸手去擦,脸上也没有一点难过的表情。继续道“你还不知道吧,陛下在宫外就已经知道是我派人追杀的你,但他并没有告诉你,是吗?而且为了向你隐瞒真相,连段一峰都被灭口了。” 叶媚生皱了皱眉,看着地上的破草,没有回答。事实的确如此。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皇后转过头看她,双眸依旧空洞无声。又咳了一下,“想知道陛下为什么早就知道是谁派人追杀的你,却瞒着你不肯替你做主吗……” “不。”叶媚生打断她的话。“我不想知道。” “因为你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因为你从头至尾充当的不过一个靶子而已……”皇后还在继续。 “不会的,你不要再说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你闭嘴。”叶媚生恼羞成怒,阻止了她继续再说下去,人已经用双手捂住耳朵转过身子跑了出去。 “娘娘,娘娘。”红笺连忙跟了出去,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瞪了皇后一眼。 皇后看着她落慌而逃的背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眼角都笑出了泪花,才有些有气无力道:“未央啊未央,长乐未央,哈哈哈……”然后,笑声嘎然而止。头终于无力歪向一边,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人已经没了呼吸,又一个死不暝目。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41章:封后大典 皇后死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苏幕晅听到这个消息,一向悠扬的笛声微微晃了一晃,但也只有一瞬。很快又继续在原来的曲调上跳跃,美丽动听的笛声回荡在幽幽山谷,伴随着林间哗哗的泉声,显得且幽,且远。 离歌一直等他吹完,才敢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公子,我们要不要回邕城告知月逢姐姐的父母。” 苏幕晅收回笛子,缓缓转过身。他身上依旧是那身绣有墨绿色竹枝的月牙长袍,袍角被山谷的风吹得纷纷扬扬,整个人似乎随时会随风而去。他摇了摇头:“不。我们不回邕城,我们回帝都。” “为什么?”离歌有些错愕。他们当时离开帝都时,明明已经说过此生都不会再踏回帝都城。 这一年来,他们踏遍了千山万水,游历了沛国大大小小的城镇。偶尔也会听到一两句自帝都传来的消息,像静妃自尽,关将军出关……等等。但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她们的行程,如今…… “因为。她有危险。”苏幕晅淡然开口,语毕。抬头看了一眼帝都所在的方向,眸中泛起细微波澜。是时候回去了。 她?离歌当然知道公子口中的她指的是谁,都快一年了,公子还是没有放下。 ~~~~~~~~ 皇后死了,琇莹公主交给了离怡和殿最远的侧君苑淑妃扶养,叶媚生再没见过公主的面。 皇后死了,带着她全部的爱与恨、满腔的忧与怨死在了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她死的那日,帝都突然下了一场雨,悠悠扬扬,从早到晚。整个帝都像蒙上了一层灰暗的纱布。 皇后死了。可她就算是死,也在叶媚生的胸口留下了一根不大不小的刺。 是不大不小,刚刚能够在午夜梦回,叶媚生梦中惊醒时,感觉到心尖泛起的微微刺痛感,很轻,却很明显。 她觉得痛,用手捂住胸口,可还是觉得痛。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转过头看一眼旁边躺着的苏幕楌。暗淡的夜色下,他的?子很挺,唇有些薄,下巴微微向前倾着;他的睫毛很长,额头有些饱满,双眸紧紧闭着…… 她想把他叫醒,问一问他皇后所说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可她终究还是没有,因为不敢,也因为害怕,怕听到的答案会正如自己所想。 问出琇莹公主的真实身份,她就已经耗费了很大的力气。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承受又一次的失望。所以,宁愿像只鸵鸟一样活着,幸不幸福暂且别论。呆吉双才。 但是,她想当鸵鸟,鸵鸟却不一定愿意让她当。 因为皇后,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前皇后了。因为在前皇后被赐死的七日之后,苏幕楌从怡和殿飞出一道圣旨,正式册封馨月殿的梅妃为中宫皇后。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叶媚生恭敬跪着接下了这道圣旨。 花公公瞒脸是笑地走了过来:“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三日后便是册封大礼了,这两日会有专门的嬷嬷过来教习娘娘礼仪。陛下最近事情也很忙,可能就暂且不回馨月殿了。” 叶媚生点了点头:“还请公公帮忙转告,牢陛下费心了。” 花公公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显然,连他也察觉到了。不知从什么开始,他们之间讲话已经需要这么客气了。后宫的礼仪像是一条无形的鸿沟,这条鸿沟不大不小,却刚好足以让他们不能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及地嬉戏、打闹。 现如今,叶媚生又封了后。礼仪方面只怕比以前更加拘束。花公公突然有些怀念刚开始在御前伺候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叶子了。也不知陛下这个决定究竟是对是错,叹息一声,摇摇头离开了。 “恭喜娘娘。”等花公公一走,小林子立即过来道喜了。“奴才就说陛下待娘娘不一样嘛,娘娘早晚会是中宫的主,恭喜娘娘如愿所偿。” “如愿所偿?”叶媚生重复着这四个字,真的是如愿所偿吗?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中宫的位置,从一开始就不是。又看了一眼手中沉甸甸的圣旨,突然觉得无比发烫,苏幕楌赐给她的不是圣旨,而是一条不归路,一条踏上去就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的路。 又有一些宫女太监过来贺了喜,个个满脸喜色,一点也不像前两日还在宫中传她是个来历不明的妖人。 叶媚生勉强笑了一笑:“馨月殿上下,所有人各赏赐两个月月奉。”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身后传来感恩戴德的跪拜声。 叶媚生并没有回头,而是在红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往馨月殿踏内走去。在她的身后,夕阳的余晖拉长了她瘦弱纤长的身影,显得有些寂寥。 “娘娘,其实您并不开心,对吗?”等离了众人,红笺才小声道。 叶媚生被红笺扶住的手微微顿了顿,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似乎她的开心与否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 三日后。 叶媚生再次从馨月殿踏出时,整个人已经完全变了样。一袭击金黄色的凤袍,上身用五色丝线绣着飞腾的五彩凤凰,领口则用金丝线绣祥云图案,下束黄色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以宝石点缀其间。一头乌黑如墨的秀发挽成了一个扇形高髻、头上斜插着一字排开的龙凤簪。脸上化着精致的梅花妆,整个人看上去雍容华贵,风髻露鬓,明艳得不可方物。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可能是妆容太厚,已经让人看不清表情了。只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灰蒙蒙的,眸子空洞无声。 “皇后起驾。”一旁的小林子吆喝一声。 “皇后起驾。” “皇后起驾。” 一连三声,直往殿外传去。 然后,叶媚生就这样在一大群人的拥护下慢慢踏出馨月殿,往今天的大典举行之地太和殿走去。每走一步,她脚上的沉重就加深几分。 好不容易走到太和殿,推开殿门,后宫各殿嫔妃与诸位大臣早已恭候多时。苏幕楌就站在正中央,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在晨起的朝阳下,显得明媚生辉,俊脸满含笑意的看着她向自己走来。 叶媚生踏进殿内,手被一旁的小林子扶着,一步一步,凤仪万千,嘴角微微上扬着,眸中却瞧不出任何笑意。 两人之间还着一步之遥时,苏幕楌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媚生,朕终于等到今天了。” 初春的太阳很好,打在人脸上暖洋洋的。叶媚生看着他脸上那股暖洋洋的笑意,慢慢低下了头,轻声道:“开始吧,这一路走来挺累的。” “嗯。”苏幕楌点头,又对着一旁的花公公道。“大礼开始。” 语毕,一旁的太监递过来几根香,叶媚生按照规矩给苏家的列祖列宗上了香,又拜了三拜,一旁的小林讲了一些先前背诵好的书面语气。 然后,苏幕楌命人取过皇后的印符以及一些日常所用之物,递了过去。叶媚生一一接过,放在一帝小林子准备好的盘子里。 苏幕楌已经拉着她起身,面向众嫔妃又讲了些什么。 嫔妃对她行了叩拜大礼,然后依规矩退到一边。露出身后的文武百官来,又是一些书面上的话,然后一一行礼作辑。 叶媚生对那天的记忆已经不大深刻了,只觉得阳光好浓,明晃晃如金子一般,照得她睁不开眼。只得任由自己像一个木偶人般由苏幕楌拉着,行礼,演讲,上香,叩谢。 然后由苏幕楌亲自拉着她登上了帝王帝后的宝座。 而她只是觉得累,无比的累,下面晃动的人群让她觉得脑袋发昏,只好侧目看向一旁的苏幕楌。他的侧脸很好看,额头到下巴的线条完美得让人无可挑剔,嘴角始终轻轻往上扬着…… 他在笑,因为她终于可以和他平起平坐了。 可是,叶媚生却笑不出来。她想到前皇后的那一句:“你要登上帝后的宝座,自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你的孩子,就是这个代价。” 还有:“你什么都不是,你从头至尾充当的不过一个靶子而已……” 心口一抽,突然变得无比难受起来,她用手捂住胸口,好难受。 “你怎么了?”苏幕楌感觉到她的反常,侧过脸问。 “没什么。”叶媚生轻笑摇头,一旁的礼部大臣还在宣读些什么,她已经听不太清,只缓缓道。“就是觉得有些累了,典礼什么时候结束?” “快了。朕让花公公省掉后面的细节吧。太后那里也不用去参拜了。”苏幕楌说完,又对着一旁候着的花公公又讲了些什么。 后面的典礼进行得很快,但叶媚生还是觉得有些累,头一直昏昏觉觉的,好不容易熬到结束。苏幕楌拉住她的手似乎还有话要说。 她已经轻轻挣脱掉她的手:“陛下,臣妾有些累了,先告辞了。” 苏幕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媚生,你没事吧?怎么从进太和殿开始,脸色就一直很差。” 叶媚生一愣,又赶紧摇头:“没事,可能是妆化得太厚的缘故吧。”见他似乎还有些疑惑,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其实就是早上没睡好,想回去补一觉。” 苏幕楌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无可奈何地刮了刮她的?子:“你啊,就知道睡。朕等下派人叫你过来用膳。” 叶媚生张嘴,刚想拒绝。 苏幕楌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别再说累了,等下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你成为朕的皇后的第一顿膳食,自然是要同朕一起用的。” 叶媚生点头,然后在红笺的陪伴下回了馨月殿。 过了今日,她就得搬去中宫殿住了。为了怕叶媚生不适应,苏幕楌特地命人将那里的装饰焕然一新,甚至连自己的东西也率先搬了过去。 叶媚生进了馨月殿,又挥退了一旁的红笺,只说自己想好好休息一下,然后独自一人回了房间。 红笺跟往常一样出了房间,却并不敢走远,只在门口守着。不一会儿,房间内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红笺知道,娘娘又在伤心了。其实,陛下不知道的是,娘娘自小产后,身子一直没怎么恢复,又因去牢房里听了那样一番话,常常动不动就落下泪来,还时常在半夜惊醒…… 想到这里,红笺于心不忍,转身朝怡和殿的方向走了去。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42章:太后来了 纵有千个不愿,万个不舍。 叶媚生还是搬去了中宫殿。 收拾房间那日,她注意到沾在桌脚上被雨淋湿又被风干的纸张。下意识命人拾了过来。 她并不想哭的,可是在看到那张纸上已经模糊的墨迹时,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想到当日写下这两个字的心情。突然想,要是时间能够倒回到那一刻该有多好啊。那样,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馨月殿的,不离开馨月殿,她就不会流产,不会失去孩子,不会…… 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滴落,落在手中微微颤抖的纸面上。晕开一圈又一圈黑黑的墨汁,沉重得让人觉得发苦。 “媚生?” 是苏幕楌的声音,带着强烈的的压抑感,叶媚生下意识侧过头。 原本还在房间内收拾的宫女不知何时已经退了出去,苏幕楌高大的身影就立在门口,龙袍加身,头上甚至还带着上朝用的九旒冕冠。正一下一下晃动着,她看不清他脸上的面容。 叶媚生赶紧低下头。慌也似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露出一脸笑意来掩饰道:“幕楌,你怎么过来了?” 苏幕楌看到她脸上明媚依旧的笑容时。心突然狠狠抽了一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学会在自己面前伪装了。呆吉介血。 如果不是昨晚,红笺跑过来告诉自己她近日的状况,他到现在还一直蒙在?里。以为她是真的从失去孩子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以为她明朗的笑容下已经恢复了那一颗如初的心,以为她成为中宫之主跟自己一样开心…… “眼里进沙子了。”见他只是愣愣望着自己也不说话,叶媚生不由得开口解释。刚解释完,又一愣,这是在房间内又不是在外面。哪里来的沙子? 好蹩脚的理由。 苏幕楌叹息一声走了过去,将她轻轻搂在了自己怀中:“媚生,你不要难过了。若是不想做皇后,朕明日便下旨撤了这道旨意好吗?” “又在说什么孩子的话。都已经祭过天,拜过祖,见过所有的嫔妃大臣了。怎么能说撤回就撤回?”叶媚生神色有些不自在。 “可是,你并不开心啊。”苏幕楌看着她。“朕让你做皇后,是希望你能与朕平起平坐,相携到老。不是要你像现在这样,整日以泪洗面,却还要假装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只要你想,朕随时都可以让你继续做回以前的小宫女。” 叶媚生听到他的话,只觉得鼻子一酸。她想,她当然想,想做回以往那个无忧无虑小宫中女,安安静静留在他身边,可是回不去了,虽不过断断几个月,却已是沧海桑田,他们回不去了啊。 “媚生,朕知道刚失去孩子,精神压力过大,又立即封了后,肯定有很多地方不适应。朕最近却一直忙于朝事,并没有注意到你情绪的起伏,都是朕不好。”苏幕楌还在继续。 叶媚生听到他诚恳的话,终于还是些忍不住哭出声来,拿出手中那两张皱巴巴的纸递给他:“幕楌,这是出事的头一天晚上我写下来的名字,我没想到……”说罢,又将头埋进了他的胸口。 苏幕楌自她手中接过纸张,虽然墨迹已经被水冲洗得不成样子,外加字本身就写得歪歪斜斜的,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这是两个什么字。 一个“瑾”,一个“楝”。 脑海不由自主浮出那一日两人在马车上争吵的场景。似乎不过昨日,却又已经那么远,那么远。 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想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安慰,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似乎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因为,他其实也很难过。 “我会尽快调整好自己的。”过了好半响,叶媚生自他怀中抬起头。“幕楌,你不用担心我,好好忙朝政上的事吧。”语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给他看。 “媚生,你可以像以前一样,有什么开心与不开心全写在脸上。朕喜欢看你大发脾气、或是毫无顾及大笑与朕理论的样子,那才是真正的你。”他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比她自己还难受。 叶媚生一愣,已经调整好的情绪再次一团糟,不知该说些什么。 “媚生。”苏幕楌又继续道。“朕是皇帝,朝中的事固然重要。但朕同时也是你的夫君,你在我的心目中比那些事更重要,你明白吗?” 叶媚生感觉自己的心轻轻抽了一下,她低下头抿了抿唇。不由得又想起三公主在那封信中描写的话:学着去相信他,去了解他,有什么疑惑就问出来…… “媚生,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苏幕楌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如果光是失去孩子,她应该不至于颓废成现在这样。 叶媚生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去见皇后了。” “你见她?”苏幕楌疑惑。“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她被赐死的那一天。” “她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她都说什么了?”苏幕楌问。 叶媚生抬起头:“幕楌,我……” 就在此时,外面想起了敲声门。 “陛下,李丞相进宫了,已经在怡和殿等候多时,称有要事禀报。”是花公公的声音。 苏幕楌并没有理他,追问:“你怎么了?” 叶媚生松开抱住她的手:“你先去忙吧,晚上,我在中宫殿等你。” 苏幕楌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点点头:“好。那朕先过去了。” 叶媚生一笑,伸手做了个拜拜的手势。有些话,是应该问问苏幕楌了,她想起皇后临死前说的那个名字,她不是没听到,只是一直不敢说服自己去相信罢了。 因为,还在很早的时候,她就已经确定过了。那个名字在苏幕楌心目中占有一个不同寻常的位置。 但是,近两日来,她也仔细想了想两人这一路走过来所经历的一切。那些风风雨雨告诉她,应该要相信幕楌。他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就算曾有过不得已的欺骗,也是因为想留她在身边,好好珍重保护着,他几乎恨不得将这世上所有好的东西都送到她面前来。既然这样,她还有什么理由因为皇后的片面之词而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 所以,两人必须要谈一谈。 但是晚上的时候,苏幕楌却并没有回中宫殿,因他与李佳诚论事完毕已经后半夜了,只得歇在了怡和殿。第二日,天没亮又去上早朝了。 中宫殿这边倒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永寿宫的李嬷嬷。她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佛经,说是太后吩咐的,让新继位的皇后帮忙抄录一遍。 太后一直不怎么同意苏幕楌立叶媚生为后,因为叶媚生一旦做了皇后,就掌握了后宫的实权。她自是不能像以往一样为所欲为了。而且,至少到现在为止,叶媚生还没有一点要投靠她的意思。 但是苏幕楌明罢着已经越来越不把她这个太后的话放在眼中了,不但一意孤行立了叶媚生为后,还没有去永寿宫行礼。 她想,是时候灭灭这女子的锐气了。 “太后吩咐了,明日天亮之前必须抄录完一份,由皇后亲自送到永寿宫去。”李嬷嬷说完这些便离开了。 叶媚生手捧着那本厚厚的经书,一时有些失神。她想,她终于还是来了,亲自出马。一个晚上抄一本经书,亏她想得出来,而且,自己到现在为止连毛笔都不会握。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43章:抄写经书 “娘娘,奴才这就去准备纸墨笔砚。”一旁的小林子见她拿着经书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以为是担心时间不够用。转身就准备出去。 “等等。”叶媚生叫住他。“这样吧,你去御善房找几只鹅,拔几根上好的鹅毛过来。” “啊?”小林子一愣,娘娘这个时候要鹅毛做什么? “算了。”叶媚生又摆了摆手,放下手中的经书走了过来。“你也不会选,还是你带我亲自过去一趟吧。红笺,你也跟上。” “哦,好。”红笺后知后觉地望了小林子一眼,后者同样一脸迷茫。但两人都老实跟着叶媚生往御膳房的方向走了去。 到了御膳房,小林子说明来意。那些奴才一听是皇后娘娘有所需要。立即将刚刚送进宫的鹅连着笼子一起拿了出来,摆成一排。 叶媚生看着那些宫女太监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第一次觉得,手中掌握一点实权也是好的。 她一一看过去,又让小林子按照自己的吩咐在每只鹅上拔下几根上好的鹅毛,然后三人一起离开了。 回到中宫殿的时候,苏幕楌已经过来了。高大的身影就站在窗前,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听到动静。立即转过身来,一瞧叶媚生这副模样,惊了一惊:“你这是去了什么地方?而且……”又看了他们三人一眼。“每个人手中拿几根鸡毛是要干嘛?” 叶媚生正往书桌后面走去。闻言,特地回过头强调了一句:“不是鸡毛,是鹅毛。” “鹅毛,你要鹅毛干嘛?”苏幕楌跟着走了过去。 “写字。”叶媚生言简意赅。不等苏幕楌回答,又命一旁的小林子取过来一把小刀,将一根鹅毛小小修理了一下。然后沾上些许墨汁,尝试着在纸上画了两笔。 有点粗了。 重又拿起另一根鹅毛修理了一下。 就这样一直试了好几根,终于试到一根满意的,随意写了“媚生”二字。点点头:“嗯。就是你了。”又看向站在一旁满脸惊讶的小林子。吩咐:“小林了,你去准备纸,红笺,你过来替我磨墨。” “是。”红笺走了过去。顺便看了看那张洁白纸面上的两个字,虽然不认识,但是:“娘娘写的字真漂亮,跟三公主一样。” 被晾到一边的苏幕楌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这红笺的眼睛不会有问题吧。下意识站起身走了过去。 小林子已经准备好纸张了,叶媚生正照着那本经书在抄写,已经写好了好几个文字。呆医估划。 苏幕楌走近一瞧,不由得睁大了双眸。只见那洁白纸上已经写好了一行字,既小巧又工整,而且,她手中的鸡毛,哦,不对,是鹅毛。还在不停地动不动去,经过之处,又是一行漂亮的小字。 “这?”苏幕楌很是惊讶。“难道这就是你们家乡用来写字的东西?” “我们家乡用来写字的笔可比这个高级多了,这个也只是被我临时拿来用用,至少比毛笔要好用。”叶媚生头也不抬。 苏幕楌看了她一眼,有些想笑:“古灵精怪。”又走到她后面,注意到她抄写的经文时,微微皱了皱眉:“你怎么想起来抄写佛经来了?” 叶媚生用鹅毛沾了一点旁边的墨汁,头也不抬:“小林子,解释给陛下听。” “是。回禀陛下,是太后命娘娘抄写经书的,称明天早上必须抄好一份送到永寿宫去。”小林子解释。 苏幕楌听完,伸手一把握住了叶媚生还在写过不停的手,一脸自然的宣布:“不必抄了。朕明日便去告诉她。你今晚被留在怡和殿服侍朕了。再说,抄经书这种小事大可以让其她嫔妃代劳。” “幕楌,我知道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太后的故意为难全部打回原型。”叶媚生自他手中抽回手,神色一派镇定。“但是,我总不能事事都依赖你吧。这样的话,倘若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她岂不是又要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苏幕楌有些不待见她这话了:“什么叫朕有一天不再你身边?媚生,这些事,朕现在可以帮你解决,你只要好好的依赖朕就好了。” 叶媚生摇头:“不行,我必须得让她知道,我叶媚生并不是好欺负的。你放心,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种小事暂时还难不到我。”说完,又举了举手中的鹅毛,一脸自信。 苏幕楌不怎么喜欢她这种独立自主的样子,让他感觉好像不用自己她也可以过得很好。“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朕讲吗?朕昨日谈完事实在是太晚了,便宿在了怡和殿,所以,今早一上完早朝就赶了过来。有什么事?你现在说吧。经书就不要抄了。” 叶媚生握着鹅毛的手顿了顿,这才侧眸看了一眼旁边的苏幕楌。他就站在自己面前,高大挺拔的身影,俊脸上一派认真神色,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犹豫了良久才道:“这样吧,你有什么事先去忙吧。等我这边抄完经书直接去怡和殿找你。” 苏幕楌见她如此执着,斜斜瞄了那经书一眼,有些吃味:“这么多,你得抄到什么时候?要不要朕找人帮你?” “不用了。能抄到多少算多少吧。要是找人帮忙太后一定能瞧出端倪来。”叶媚生又继续抄书去了。 苏幕楌还是不肯走,犹豫了一会儿,声音有些不自然:“媚生,朕今日好不容易下一趟早朝,你不陪朕出去走走吗?”最近因为朝中之事与她封后的事,两人几乎都没有单独相处过。 叶媚生停下抄写的手,歪过头来。见苏幕楌正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不由得笑了一笑:“那等我把这一章抄完,就过来怡和殿找你吧。” 苏幕楌虽然不满她一心以经书为重,但见她终于笑了,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扬,左边脸颊泛起一个漂亮的梨涡,双眸熠熠生辉。他已经不记得到底有多久没见到她这种笑了,不由得有些失神。 “陛下,娘娘说得对,今天的折子还没看呢。”一旁的花公公提醒。 苏幕楌回过神来,有些怅然道:“好吧,媚生,那朕回怡和殿了。” 叶媚生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身体才刚刚恢复,别太累着自己了。” “嗯。” “若是实在不想写了就不要写了,朕自会有办法让你交差的。” “嗯。” “记得要来怡和殿找朕。” “嗯。” 苏幕楌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旁的花公公终于忍不住,走过来将他强制拖出去了。“好了,陛下,娘娘又不是小孩子,自己会照顾自己的……” 声音渐渐消失在中宫殿外。 “陛下可真是关心娘娘。”一旁的红笺笑得极是开心。 “那是自然。”小林子一脸骄傲。 那是自然! 叶媚生收回眼神,突然觉得其实这样也很好,只要有他在身边陪着。笑了一笑,低下头开始认真抄经书,抄完一章已经是午时了,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着幕楌应该在用午膳,还是不要打扰他好了了。又开始低头抄第二章,从早上抄到下午,又从下午抄到晚上。中途随便吃了点东西,又继续抄去了。 等她将这本经书抄完时,时间已经是凌晨了。 她伸了伸懒腰,见小林子与红笺已经靠在一旁睡着了。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就这样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因为外面传来异常喧闹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李嬷嬷已经铁青着一张脸站到了殿中央,看了一眼她睡眼腥松的样子与地面上那些被风吹得知七八糟的纸。不满道:“时间已经到了,皇后娘娘怎么还不去交差?”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44章:不配为后 一名小宫女已经从后面急急赶了上来:“娘娘恕罪,是奴婢没有拦住。” 叶媚生摆了摆手:“算了,你先下去吧。”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竟已是上午光景。“本宫收拾一下就过去了,嬷嬷请回吧。” “老奴就在这里等着,还请娘娘赶快准备准备。”李嬷嬷面无表情道。 叶媚生没有说什么,红笺已经醒了,自外面端了一盆水进来。见小林子还抱着桌脚睡得一脸正香,用脚踢了踢他。“起来了。” 小林子头一歪,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睡眼朦胧的左右看了看:“啊,几更天了?” “快起来帮娘娘收拾收拾。”红笺没好气的提醒,人已经端着水进了里屋。身后跟着几名小宫女。 小林子站起身,注意到一旁的李嬷嬷时,吓了一跳。赶紧弯腰收拾那掉了一地的纸,叶媚生已经随着宫女们进了里屋。 过了一会儿,叶媚生梳洗好走了出来。带着小林子与红笺跟在了李嬷嬷后面,四人一起朝永寿宫走去。 到达永寿宫门口的时候,那守门的太监先是对着叶媚生行了一礼。然后又看了一眼红笺身上佩着的短剑:“进入永寿宫不许携带任何武器。” 红笺既不想取下腰间的短剑,又不放心不跟在叶媚生身边。一时脸上无比为难。 叶媚生安慰:“你放心吧,我跟小林子进去也是一样的。” 红笺抬眸瞄了一眼永寿宫的建筑,点了点头:“娘娘。我一定会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守护着,若是有什么事就大叫一声,我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叶媚生笑了笑,没有说话,跟着李嬷嬷走了进去。小林子拿着盒子跟在后面,盒子里装满了叶媚生昨晚一夜的成果。 走到正殿门口的时候,前面的李嬷嬷回过头来:“把经文给我吧,太后吩咐过殿内不许它殿的太监进去。” 小林子有些犹豫,这样岂不是娘娘一个人进去了。下意识看了叶媚生一眼。 叶媚生点点头:“给嬷嬷吧。”她既然已经踏进了永寿宫,带不带人进正殿其实都是一样的。 小林子这才将盒子交给了李嬷嬷,又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叶媚生:“娘娘,奴才就在外面候着,有什么事就叫一声。” 那李嬷嬷一听又是叫一声,下意识看了叶媚生一眼。没有说什么,率先进了正殿,叶媚生也赶紧跟了过去。 “臣妾见过太后。”叶媚生行了一礼。 “皇后免礼。”太后的声音自内殿的帘子后响起,有些懒懒的。呆医边号。 叶媚生站起身子,轻轻吸了一口气,并没有闻到上次那股奇怪的香味。不由得又抬眸看了一眼四周一下。太后坐于帘子之后,身上只简单着了一件白色常服,黑发随意挽起,整个人看起来懒懒的。身后站着几名婀娜多姿的白衣宫女,两边守着两名长得白白净净的小太监,一人手中竟然拿着一把白色的折伞,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二月的天,就算天气再怎么睛朗,也不至于需要扇风吧?叶媚生有些疑惑,她早上趴在桌上醒来时,还微微觉得有些凉意,这太后,似乎很怕热…… 正胡思乱想着,李嬷嬷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递上手中的盒子:“太后请过目。” 太后漫不经心地打开盖子,一张一张的拿出来瞧,眉头露出些许疑惑,却并没有怪叶媚生迟到一事。 叶媚生看了一眼旁边一直低头候着的李嬷嬷,想起她是苏幕楌的人,一瞬间明白过来了,不由得又有些感激。 太后已经将那些纸尽数扔回了盒内,拍了拍并没有什么灰尘的手,轻声道:“皇后你也太不把哀家放在眼中了吧。” 叶媚生有些不明所以:“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太后反问一句,漫不经心地站起身子走了过来,立即有一旁的宫女替她掀开了帘子。然后,那张明艳出尘的脸就这样出现在叶媚生面前,依旧没有化妆,却别有一番风情。 叶媚生赶紧低下了头,怕自己再次被她这张脸给催眠了。 “皇后,哀家还真没看出来,你除了会演戏,还挺会作假的。难怪陛下会对你另眼相看。哀家且问你,这些佛经,是谁替你抄录的?”太后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太后为何这样问?那些经文确实是臣妾一字一句抄写的。”叶媚生低头回答。 太后看她一眼,眼神浮出一抹轻蔑:“李嬷嬷,去取纸墨笔砚过来。” 李嬷嬷应了一声进了里屋。 叶媚生知道她想干嘛,但是,自己用毛笔确定写不出来字,这可算么办?难道非得命人去中宫殿将那鹅毛笔取过来不成? 李嬷嬷已经走了出来,身后跟了两名宫女,手中拿着笔墨纸研文房四宝。 太后将目光移到那些她抄好的经文上,桃花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皇后,你不是说那些字都是你一笔一划亲自书写的吗?哀家看你写的字还可以,不如再写几个字给哀家看看。” 叶媚生咬了咬唇:“臣妾在中宫殿有自己专用的笔,这里的笔只怕写不顺,能否让臣妾命人去中宫殿将笔取过来。” “专用的笔?”太后冷哼一声,想到怡和殿的眼线曾来回报过,她跟本就不会写字,还在装。不由得笑道。“写不顺没有关系,你只要随便写几个最拿手的字给哀家瞧瞧就好了。” 叶媚生愣在原地没有动。 “皇后娘娘,太后让你过去写字。”一旁的李嬷嬷低声催促。 叶媚生深深吸了一口气,必须得想个办法才成。转身朝一旁的书桌走去。然后缓缓执起那只早已准备好的毛笔,却是久久没有落笔。 太后看着她明显不对的握笔姿势,轻笑一声走了过来:“怎么?皇后写不出来吗?” “太后。臣妾并不会用毛笔。”叶媚生放下毛笔,声音有些不吭不卑。“那些字的确是臣妾自己书写的,但却并不是用毛笔所写。” “皇后,哀家没想到,你在永寿宫也敢信口雌黄。”太后点点头,又慢吞吞道。“不愿抄写佛经也就罢了,还瞒着哀家让其他人帮你抄写;他人帮你抄写也就罢了,竟还死不承认。皇后,跪下!” 太后提高了声音,与平日里的柔弱淡然判若两人。 叶媚生咬了咬牙,跪了下去:“臣妾并没有说谎,臣妾是用鹅毛做的笔书写的,太后若是不信可以命人去中宫殿……” “你以为哀家跟陛下一样,你说什么就信什么吗?”太后打断她的话。“皇后,不要以为登上帝后的宝座就可以为所欲为,欺上瞒下。至少到现在为止,哀家还有这个权力决定中宫之主的去留。” “太后……”叶媚生正欲开口。 殿外突然跑进来一名宫女,身上穿着永寿宫宫女标志性的白色宫装。她俯在太后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太后本来冷冰冰的脸上立即浮出一丝笑意来,那笑容?叶媚生定眼一瞧,竟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娇羞……正在此时,太后已经收回笑意转过了头,注意到叶媚生的目光,脸上露不出悦来:“皇后,你且跪在这里好好想一下,一个欺上瞒下、来历不明的女子究竟配不配为后。” 说罢,不等叶媚生回答,人已经带着几名宫女急急出门去了。 她说自己不配为后,声音带着些许恨意。叶媚生抬起头,太后已经离开大殿,她去的方向是荷花池。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45章:又好上了 她说自己不配为后,淡淡的声音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恨意。叶媚生想到刚刚她那一脸娇羞的笑意,还有上一次环儿的死不瞑目。那么,她是否配为太后呢? 紧握成拳的手不小心碰到一直藏在袖中的迷烟,不由得愣了一愣。 那是她上午离开中宫殿时顺便藏于袖中的,知道既将要踏入的是永寿宫这?潭虎穴,又怎么可能不做一点准备。 想到这里,叶媚生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四周。李嬷嬷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先前的宫女也有一大半跟着太后走了,只剩下身后一名看着自己的白衣宫女,与原本立在帘子后面的那两名小太监。 叶媚生扭了扭身子,一只手捂住鼻子不动声色咳嗽了一声。另一只手已经将迷烟自袖中扔出,扔在了太后原本坐着的塌下面。然后猛然站起身挡在了那白衣宫女面前。 她知道太后宫中的宫女个个都不简单,而太监则恰好相反,除了好看外没有一点本事。 迷烟在塌下继续燃烧,那两名小太监丝毫没有察觉。 白衣宫女看了她一眼,不满道:“皇后娘娘,太后让你跪在这里思过。” 叶媚生捂在鼻子的手并没有松开。闷声道:“上次是不是你出手伤的环儿?” 那白衣宫女一愣,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婢。跪下吧。” “我不为难你,但我会伤害你。”叶媚生说着,一只脚已经伸出。猛然将她勾倒在地。然后双手扬起,对准她的后脑勺狠狠一敲,白衣宫女晕了过去。 叶媚生甩了甩自己的手:“好痛。” 那两名小太监自然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但已经来不急了。刚踏出一步,还没张开嘴呼喊,双双瘫软在地,晕了过去。 叶媚生感觉头晕了一晕,赶紧捂住鼻子。自塌下取回迷烟,盖紧。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看来这自制迷烟经过这几日的加工,效果越来越好了。眼角注意到躺在地上的白衣宫女,迅速趴下她身上的宫女服换在自己身上,又将头上的首饰取下了好几根,这才往殿外走了去。 小林子竟然还在外面守着,一见叶媚生这打扮,惊了一惊:“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叶媚生一心只想往荷花池追去,想知道太后究竟要去见谁。便随意回了句:“我没事,小林子,你就在这里守着,不要让里面的人出殿。”说罢,人已经拐上了走廊。 一年前,她为了潜入永寿宫确认太后到底是不是思存,曾特地命人找来永寿宫的地图,将里面的路线记了个滚瓜烂熟。却没想到会在那一晚会撞到二王爷与太后在一起的场景。 往事历历在目。叶媚生叹息一起,走上走廊,出了院子,悄无声息往荷花池的方向走了去。事隔一年半,她背离的地图再次起了作用。 跟上次一样,这一路走来依旧一个太监宫女也没有遇到。永寿宫伺候的人本来就少,又基本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跟在太后身后。 叶媚生就这样轻轻松松到了荷花池。池内是接天的莲叶,四周杨柳依依,被路过的风吹得一晃一晃的。但却依旧不见半个人影。白衣宫女不在,太后自然也不在。呆爪肠扛。 她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开始沿着荷花池往前走,刚走出没多远便被一座假山拦住了去路。 那假山生得有些奇怪,山面凹凸不平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山脚却是平平整整,寸草不生,又偏偏挡在池边的路中央。要想继续往前走,必须要从左边绕过它。 叶媚生准备走上前一瞧究竟,却听里面传来细微的响动。 她赶紧跳开身子,转身藏在了密密麻麻的荷叶下面。 假山处传来嘎吱一声脆响,像是门被打开的声音。叶媚生正欲悄悄抬起头看一眼。却听见里面已经有脚步走了出来。 “子颀,你真的考虑清楚了?”是太后的声音,语气很温柔。 子颀?叶媚生一惊,又赶紧捂住了嘴。这不是二王爷苏幕尘的字吗?难道…… “没考虑清楚我会让你过来吗?”男子反问,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 叶媚生慢慢抬起头,用手轻轻拨开一片荷叶向外看去。两人已经走出假山,正往她这边走来。男子一身红衣似火,女子一身白衣胜雪,不是太后与苏幕尘又是谁? 一个英俊潇洒,一个貌美如花,动作亲密无间,好一幅神仙眷侣的优美画卷。 叶媚生却突然想起了若初,想起她上次进宫时与自己聊起二王爷时,眼角那一抹淡淡的忧伤,拉着荷叶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子颀”太后停下脚步。转过身,歪头看着苏幕尘,侧脸看过去柔情似水。“那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办?”声音带着三分说不出的娇气。 苏幕尘倒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顺着她的话答道:“你说什么时候办就什么时候办?” “哼。”太后轻哼一声,又将头歪向另一边,唇微微嘟着。“你就知道忽悠我。” 叶媚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太后,从来没有,就连书中描写的思存在面对苏幕楌的感情时,也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两人在一起谈得最多的是艺术。 正想着,苏幕尘已经伸手将她紧紧搂在了怀中,声音就响在她的耳畔:“找个时间,让我亲手了结了大哥的性命。第二日便写一封体书送回王爷府,休了,若初。”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就像一阵风似的轻飘飘地飘了过来又飘走了。叶媚生拨开荷叶的手一个无力,荷叶自手中滑落,她原本藏在荷叶后面的脸无处遁形。 苏幕尘抬眸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均愣了一愣。 太后是极为敏感的:“怎么了?”正准备正他怀中挣脱开来。 苏幕尘已经顺势拉着她的手转过身往左边那条小路拐去:“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吗?我想再去看看。”说罢,这一男一女就这样带着数名白衣宫女离开了。 叶媚生捂了捂胸口,慢慢站起身,看着相偎相依的身影越走越远。她下意识提起脚步,还准备再追过去听得更多。嘴却突然被一只手紧紧捂住,然后,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后拖去。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46章:她在逃避 “呜……呜……”叶媚生一边挣扎一边呼救。 身后的人却是力气大得惊人。一直将她拖到一棵柳树下方才放开她的嘴:“你不要命了!” 这不是疑问问,而是否定句。 叶媚生疑惑转过身,竟是李嬷嬷。正欲开口。眼角却瞥见一抹火红火红的影子往这边飞了来,她还没反映过来那是什么东西时,眼前的李嬷嬷已经被那团火红一脚给踹到了草坪上。 “敢伤害我的娘娘,活腻了是吧。”红笺冷喝一声,上前一步,准备再补上一脚。 “等等。”叶媚生赶紧拉住了她。“红笺,你误会了,快住手。” 红笺停下脚步,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无辜地看着叶媚生。后者已经弯腰扶起了地上李嬷嬷:“嬷嬷。你没事吧?” 李嬷嬷站起身,抚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看着红笺:“姑娘好伸手。” 红笺冷哼一声,侧过头没有看她。 “还不快离开这里,太后马上就回来了。”李嬷嬷又对叶媚生道,声音依旧有些冷。 “你怎么跟我们家娘娘说话的?”红笺有些不满了。 “行了行了。”叶媚生赶紧拉住她。又对着一旁的李嬷嬷道。“多谢嬷嬷救命之恩,先告辞了。”说罢。不等红笺有所反映,人已经拉着她离开了荷花池。 “红笺。不是我说你,你刚刚是不是也太冲动了一点。”走出永寿宫的后门,叶媚生讲完刚刚发生的事。又忍不住说了红笺两句。“遇事不问青红皂白就出手,若是嬷嬷有个三长两断,你要我怎么跟陛下交待?” 红笺一脸的委屈:“我也是见那老女人捂住你的嘴,以为她要对你不利嘛。” “算了,不说这个了,不是让你在殿外等着吗?怎么跑荷花池去了?”两人往中宫殿走去。 红笺哼了一声:“他们不让我进去,我还想不到其他办法吗?三公主让我贴身保护娘娘,是不能超过十步之远的。” 叶媚生看了她一眼,有些不相信:“你刚刚一直跟到了荷花池?” 红笺点头:“是啊。红笺不是说过吗?只要娘娘有危险。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出现的。” “红笺,你的武功真的是三公主教的?”叶媚生有些怀疑。好像连三公主都没这个本事,悄无声息出入永寿宫,还一直跟到了荷花池,连二王爷都没发现。 “也不是。”红笺摇了摇头。“三公主是我的第一个师父,然后公主府的所有武士都成了我的师父,我喜欢跟在他们身后学武功,然后乱七八糟的就多了好多师父。” “公主府像你这样的高手有多少?”叶媚生无意问了一句。 “上百名吧。不过他们大多直接听命于陛下。只有几名同我一样的女护卫听命于三公主。”红笺老实回答。 “你是说,陛下在三公主府养了武士?上百名?”叶媚生有些惊讶。 “娘娘不知道吗?”红笺比她更惊讶。又捂了捂嘴。“这是公主府的秘密,我以为娘娘知道的。我看陛下待娘娘那么好,以为……公主会不会怪我多嘴啊?” 难怪上次他安心把自己一人留在公主府。“我知道。就是试探一下你知道多少。”叶媚生胡乱解释,又问。“这些话你还有对其他人说过吗?” “没有没有。”红笺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娘娘您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嗯。”叶媚生点点头,两人已经踏入了中宫殿,一旁的小太监吆喝了一声:“皇后回殿。” 立即有一抹蓝色身影从正殿跑了出来,竟然是花公公,额头全是汗:“哎哟,皇后娘娘你这是去哪儿了,陛下都等了你大半天了,快进去吧。” 叶媚生一下子反映过来,她好像还是昨天上午答应过苏幕楌会去怡和殿找他的。救命啊,她怎么把这回事全忘光光了?! 都是说一孕傻三年,看来这句话真是一点不假。正想着,人已经被花公公拖了过去。 “你又跑去哪儿了?” 三人还没踏进房间呢,里面已经传来苏幕楌的声音了,冷声冷调的。叶媚生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宫女服,转身就准备离开。 花公公已经拦住了她,用手指了指里面。 叶媚生摊开手心,让他看自己的衣服,又指了指外面。意思是换了衣服再过来。 花公公张了张嘴,用哈气的声音道:“再不进去陛下要杀人了!” 叶媚生更不想进去了,推开花公公就准备三十六计跑为上计。岂料花公公手比她更快,已经一个用力把她推进了房间,然后关上房门,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红笺探过身子,傻呼呼的正准备推门跟进去。 花公公已经一把将她拖到了大殿外:“别进去打扰他们。” “你不是说里面要杀人了吗?我得进去保护娘娘。”红笺无比执着。 “哎。”花公公又将她一把给拽了回来,气得七窍生烟。“你怎么跟以往的小叶子一个德性啊,什么地儿都敢闯。那里面现在是你能进去的吗?再说,有陛下在娘娘还需要你的保护吗?” 红笺一想也是,便乖乖守在了殿外。 又说这一边,叶媚生被花公公一把推进了房间。见苏幕楌正负手立在窗外,窗外阳光明媚,给他高大的身影亦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叶媚生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心翼翼道:“臣妾见过陛下。” 苏幕楌听到她的身声,终于忍不住转过了头:“你……”又顿了顿,注意到她身上白色的宫女服,不满道。“你这又是穿的谁的衣服?” 叶媚生知道他一向不喜欢自己乱穿别人的衣服,便呵呵干笑了两声:“我这就去换回来。” “等等。”苏幕楌上前一把拉住了她。“你今天这一上午跑去哪儿了?还有,换上宫女的衣服又是要干嘛?” “去永寿宫交差了。至于这衣服嘛……”叶媚生看了看自己身上明显不合身的白色宫服。尴尬道。“我穿来玩儿的,你若是觉得不好看,我这就去换回来。” “不用了。”苏幕楌叫住她。 “啊?” “反正也没什么差别。”苏幕楌又将手背在了身后。“说吧,昨日为什么没来怡和殿找朕?” “我不是在抄经书嘛,抄完一章又到了吃午膳的时间,我想着就不打扰你了,然后一直抄一直抄就……”叶媚生看着苏幕楌的脸色,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彻底消失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叶媚生走过去,拉了拉他的小指。“我以后一定不会干这种事了。” 苏幕楌叹息一声将她搂进了怀中,咬牙道:“你知不知道昨日朕在怡和殿等了你一天,今日一下早朝又过来了?”他昨天专程下了早朝,想过来看她一眼,结果她却一心放在经书上,看都没多看他几眼,还说什么亲自过去怡和殿,害他在怡和殿等了一天。若不是晚上有事出宫去了一趟,昨儿个晚上就来找她算账了。 “对不起嘛。”叶媚生将头埋进他的胸口,声音有些闷闷的。 “一句对不起就行了吗?”苏幕楌抬起她的下巴,一脸的无可奈何。 “那……”叶媚生一对黑色的眸子左右转了转。“对不起,对不起,两个对不起行了嘛。别生气了,我今天还有正事要跟……” 话还没说完,唇已经被他给深深堵住了。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让人措手不及,叶媚生两只眼睛还睁得大大的,香津浓滑就在缠绕的舌间摩挲,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连自己刚刚要说的话也忘记了。 苏幕楌伸出手将她的眼皮合上,眼前瞬间一片黑暗。苏幕楌的吻越来越深,她只觉得身子止不住地在发软,似乎就要瘫软下去,不由自主伸出手攀住了他的双肩,怕自己就此沉沦下去。 好半响,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他才渐渐放开她的唇,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腰上,将她勒得紧紧的。声音带着叹息:“媚生,搬回怡和殿吧,朕最近好忙,都没时间过来中宫殿找你。” 自封后以来,她每日都要接受嫔妃们的行礼,而他又要不停地忙着国事,见大臣。渐渐的,他发现两人能单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突然好怀念以往,她还是一个小宫女或是小太监时,每日无所事事地跟在自己身后,无论是怡和殿还是上书房。 叶媚生呼吸还有些急促,眸色呆呆地看着他,直觉道:“我好像有事要跟你讲的。”呆爪爪才。 “等下再讲吧。”苏幕楌说着已经迫不及待抱起她往里间走去。 “我想起来了。”叶媚生被他这样一抱,身子蓦然一轻,脑袋一下子反映过来。“你快放我下来。” “媚生,有什么明天再讲吧。”苏幕楌不愿意。 “我见着二王爷了。”叶媚生大喊。 苏幕楌停下步伐,抬头看了她一眼:“苏幕尘,你见到他了?什么时候,又在什么地方?”赶紧将她放了下来。 “就在刚刚,永寿宫。”叶媚生说着又将刚刚在荷花池发生的事说给他听了。然后问道。“二王爷口中的大哥是不是就是太子苏幕遮?” 苏幕楌听完这些,并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转过身看着不知名的远方,侧脸神色越来越凝重。 “幕楌,你怎么了?”叶媚生上前一步,难道,二王爷是真的又与太后好上了? “你刚刚说是李嬷嬷救了你?”苏幕楌答非所问。 叶媚生点头,又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安慰:“刚刚二王爷明明已经看到我了,却故意将太后拉到了另一边。我想,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什么苦衷的。” 苏幕楌看了她一眼:“朕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朕必须去见李嬷嬷一趟。”说着,转身准备离开。 “不要冲动。”叶媚生不放心叮嘱。又想着,要是三公主还在帝都就好了。 苏幕楌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直到听到花公公的“皇上起驾。” 叶媚生才整个无力的坐到了床上。又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抚上了自己的唇,想到刚刚那个激烈的吻。其实,她想说,她到现在都没有完全从失去孩子的阴影中走出来。所以,一直有些逃避着与他亲热。 可又总不能一直这么逃避下去啊。 叶媚生叹息一声,站起身出了里间,准备出去透透气,刚掀开帘子。却见一抹红色身影自窗外跳了进来,完美落地。 叶媚生一惊:“二王爷?”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47章:彻底闹翻 叶媚生刚转过身,却见一抹红色身影自窗外跳了进来,完美落地。 “二王爷?”叶媚生一惊。 苏幕尘对她的惊讶视而不见。径直走到门边栓上了门,转过身,开门见山:“我来是有几句话要告诉你的。” “什么话?” “今天在荷花池见到我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苏幕尘神色难得变得严肃起来。 “可是,我刚刚已经讲给……”叶媚生有些犹豫。 “我知道。”苏幕楌打断她的话。“你们刚刚的话我都听到了,本王今日来主要是让你不要告诉若初这件事。” “你知道?”叶媚生惊讶,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刚刚都听到了多少?又到了多少?”她没想到堂堂二王爷竟然有偷窥的癖好…… 苏幕尘莫明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刚刚不就把见过我的事重复了一遍么,还能有什么?” 叶媚生松了一口气:“没什么,没有什么了。你刚刚说让我不要告诉若初?可是,你先不是说还要休了她?还有太子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不干你的事。我自会找陛下讲清楚。你只要记住,不要将在永寿宫见到我的事告诉若初,明白吗?”苏幕尘说得很认真。 叶媚生皱眉:“你知道的,若初并不喜欢你跟太后,太后……”后话的话她不知该如何形容。 “那是我的事。”苏幕尘打断她的话,一脸不耐。“若是想让她好好的,就不要说在宫内见过我的话。”语毕。人已经纵身一跃自窗口跳了出去。 前后不倒五分钟。 叶媚生赶紧跟了过去,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去。窗外光影婆娑,竹叶摇曳,可哪里还有半分苏幕尘的影子?她提脚正准备追出去。 外面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娘娘。你没事吧?”是红笺的声音。 叶媚生无奈,只好打开了门:“没事,怎么了?” “刚刚陛下出去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我以为这里出什么事了。”红笺解释。 “没什么。” ~~~~~~~ 第二日,叶媚生用完早膳,起身正准备叫红笺陪自己去一趟怡和殿,她现在有很多话想问苏幕楌,也有很多事想告诉他。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然后一抹深蓝色身影就这样从门外飞了进来。刚好落在她面前的饭桌上。哗啦啦,溅起一桌的汤水,砸碎了一地的碗碟。 叶媚生不由得倒退了好几步,注意到落在桌面“哎哟”呼痛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平日在自己跟前伺候的小林子。浑身是伤,正痛苦的扭来扭去。 “太后驾倒。”外面传来一声吆喝。 “娘娘,救命啊。”小林子已经扭到地上,爬到了叶媚生面前。 “小林子?”叶媚生赶紧蹲下身子去扶他。“你这是怎么……”微微一蹲,她想起来了,昨日自己离开永寿宫的正殿时,曾让小林子好好看着那三人,想的是等自己看到太后要去见的人是谁后,赶在她之前回殿内继续跪着的。 结果,一转眼,就全忘光了。叶媚生真的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太后已经仪态万方地站在了正殿门口,黑眸微有怒意:“皇后,你好大的胆子。”语毕,看了一眼身后的白衣宫女。 后者会意,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盒子砰的一声倒在了叶媚生面前,里面全是她昨天交上去的经文。 白色纸张洋洋洒洒落了一地,与被小林子砸落在地上的汤汁混合在一起。 叶媚生垂在一边的手紧了紧,又将小林子交给一旁的宫女,站起身,轻笑一声道:“太后这是何意?臣妾宫中的奴才到底犯了什么罪,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那得问你这个好主子了。”太后轻哼一声,又厉声喝道。“昨日,哀家让你跪在永寿宫思过,结果你都做了些什么?” “敢问太后为何要让臣妾跪在永寿宫?”叶媚生反问,两眼毫无顾及地直视着她。 太后身后的白衣宫女听到她如此不敬的语气,不满的上前一步。身后的红笺已经拔出短刀挡在了叶媚生面前,眼中杀气腾腾。 太后伸手阻止了身后的宫女,伸手理了理颊边的秀发,轻笑一声:“皇后,你不但会演戏,还学会装失忆了是不是?你昨日在永寿宫欺上瞒下,对哀家……” “臣妾怎么欺上瞒下了?”叶媚生反问。“太后是不是想说,这些经文都是臣妾找人代抄的?好,红笺,准备纸墨,臣妾就再代抄一次给您看。” 红笺听完,立即拿出一旁笔筒里装好的鹅毛笔,又拿出一张白纸摊在了桌面上。 叶媚生走过去,迅速写下八个大字:为老不尊,罔顾伦常! 然后拿着纸张走了过来,一把塞到了太后手中,眉毛一挑:“太后,您好好看看这几个字?到底是不是臣妾所写。” 太后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慢慢打开手中的白纸。神色蓦然一变,身子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用手指着叶媚生,怒吼:“皇后,你好大的胆子!” “太后为何要生这么大的气?”叶媚生一派天真。“臣妾只是随便写几个字让太后判断那些经文到底是不是臣妾亲手所写?难道太后是在害怕什么吗?” “你!”身后的宫女注意到白纸上的字,上前一步,举起手就准备往叶媚生脸上扇去。 红笺已经抢先一步上前,一脚将她踢到了一边,呵斥:“大胆奴婢,皇后娘娘也是你那脏手能碰的。” 太后皱眉看着红笺,手心微微一转。 “太后还准备在臣妾宫中杀几个人?”叶媚生将红笺一把拉到了自己身后。又看了一眼角落里遍体鳞伤的小林子,不动声色道。“太后一向以慈悲之心面向国人,连佛堂都修建在自己的宫殿之中,演了这么久的戏也是应该累了。何不现在就用手中银针结束了臣妾的命,轻而易举颠覆了自己这么久以来苦苦树立的形象,也不用再继续演下去了。” “皇后,你真以为哀家不敢把你怎么样?”太后的话带着深深的怒火,握着银针的手却并没有使出。“别说是你,就算是陛下现在站在哀家面前,我也照杀不误。” “母后准备杀谁?”苏幕楌的声音自门外响起。然后,他高大的身影就这样出现在了殿门口,花公公弯腰跟在后面,额头还有汗水。 苏幕楌一掀长袍,踏进殿内,注意到这一地的狼藉,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这中宫殿何时成了行刑场所?” “皇帝,你来得正好。”太后转过身看着他。“你看看,这就是你一心一意要立的皇后写出来的话,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说罢,将手中的纸扔在了苏幕楌面前。 苏幕楌看了一眼那纸上的字,又淡然移开,反问:“这几个字写得不错,工工整整的。母后有什么异义吗?” 叶媚生一愣,她写这几个字本只是想气气太后,没想到苏幕楌会过来。下意识看了苏幕楌一眼。从侧面看过去,他脸上并瞧不出什么异样,嘴角甚至还勾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太后脸上表情却变得扭曲起来,双眼越睁越大。刚刚被红笺一脚踹到一边的宫女赶紧爬起身子,拉了拉太后的衣袖,又耳语的几句。太后一征,几乎下意识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表情恢复以往的淡然。 “皇帝,哀家书读得少。想请问一下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苏幕楌看着太后的眼睛眯了一眯,正欲开口。叶媚生已经一个上前,拉住了苏幕楌的手。 “陛下,这八个字是臣妾所写,何不让臣妾来解释给太后听?” 说罢,未等苏幕楌回答,人已经上前一步站到了太后面前,恭敬道:“回太后的话,这前面四个字的意思呢,是说作为老人却不知道自己尊重自己,行为上不检点。”呆欢住弟。 见太后脸色一变。又继续道:“至于后面四个字的意思呢,臣妾想,没有人比二王爷更清楚了,太后何不让他解释给你听?” 太后垂在一边的手握紧了拳头。 叶媚生又做出恍然大悟状:“哦,不好意思,臣妾忘了,二王爷已经因为谋反被处死在了碧云寺。看来太后只有等了,等自己仙逝那一日再去过问了。” “你……”太后用手指着她,咬着牙说不出话来。然后猛然扬起,眼看瘦一个巴掌眼就要落下。 苏幕楌已经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提醒:“母后,你年纪大了,最好不要轻易动怒。” “皇帝,你就这样由着她如此放肆吗?”太后斜了一眼苏幕楌。“这后宫之大,多的是品性端庄女子,若是她不适合做皇后,哀家……” “谁更适合做皇后,还不需要你来提醒。”苏幕楌打断她的话。又关心道。“母后已经老了,还是好好呆在永寿宫养息吧。连左将军今日都已经递了辞职回乡的折子了,母后还准备僵持多久?” 太后一僵,想要抽回手。 苏幕楌却并没有松开,两眼死死盯着她的脸,里面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他不会辞职回乡的。”太后咬着牙齿道。 “他是不会辞职回乡。但朕有的是办法让他离开。”苏幕楌抬了抬下巴。 “皇帝,你敢这么跟哀家讲话?”太后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得扭曲起来。 “母后您恐怕有所误会吧,朕对任何人讲话都是这样。”苏幕楌说罢,一脸厌恶地甩开了她的手。“看来母后真是老了,记忆越来越不行了。” “皇帝,你确定要为了这个女人跟哀家闹翻?”太后看向一旁的叶媚生,意有所指。 苏幕楌转过身没有看她,也没准备她这无聊的话。 太后还准备再说,一旁的宫女已经拉了拉她的手。又在她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太后用手拭了拭额头不知何时浸出来的汗水。转过身:“皇帝,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说罢,人已经落荒而逃。 太后走了,来的时候盛气凌人,走的时候狼奔豕突。但叶媚生却并没有感到有多开心,她走到角落还在瑟瑟发抖的小林子前面,一脸愧疚:“小林子,都是我不好。” “娘娘说什么呢,已经不疼了。”小林子强忍着身上的痛意。 “小花子,喧太医。”苏幕楌说着,人已经来到了叶媚生面前。“媚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来中宫殿闹的,若不是侍卫跑过来禀报,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来。” 叶媚生叹息一声站起身,答非所问:“太后刚刚问你,为了我与她彻底闹翻了,后悔吗?” “说什么傻话。朕与她从来都是势不两立的。” 太医已经过来了,又命人将小林子扶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宫女开始收拾一地的碗碟。 叶媚生将苏幕楌拉进了里屋,咬了咬唇:“幕楌,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你说有事要问你的?” “嗯。”苏幕楌点头。“是什么事?”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48章:关于未央 “关于未央。”叶媚生直言不讳。“幕楌,我想知道,你对于未央这个人的了解究竟有多少?” 叶媚生知道。知道自己若是想要问出心底的怀疑,必须得再次确认未央这两个字在苏幕楌心目中的份量究竟有多重。 苏幕楌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再次提到这个人。又想到太后刚刚那幅气急败坏的样子,她是知道了什么吗?不由得低下头深深看了叶媚生一眼,眸中带着审视:“你为何这么问?” “你能先回答我的话吗?”叶媚生抬头,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着。 苏幕楌反倒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了,移开眼神:“好,朕讲给你听。” 四年前,盛夏。 苏幕楌为了调查二王爷与大臣勾结谋反的证据,只身一人出了宫。又追出了帝都,却不料在密林深处遭到黑衣人暗算,身中数剑倒了下去。 当时,他躺在荒山野岭中奄奄一息,以为自己会就此命葬于此。 却不料一位身着青衣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男子脸上蒙着一块青纱,身子非常瘦弱。他二话不说。硬是凭着自己一股毅力将苏幕楌一步一步背出了大山,又找到城中的医馆。亲自替他疗伤。 此人正是未央。 四年前的未央还不会武功,身体也很差,瘦得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待苏幕楌的伤好后。自己也因为劳累倒下了。 苏幕楌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未央脸上的疤痕的。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未央哭了,问其原因却什么也不肯说,只是摇头。 苏幕楌带未央进了宫。赐予官爵,未央摇头;赐予金钱,未央同样摇头。最后,苏幕楌命人打造了一顶黑色长帽送了上去。未央接下,也终于开口说了话。说希望能在宫中有一栖身之所,好专心研究药理。 苏幕楌答应了,并专程请了公主府的侍卫来传授未央武艺。他知道。要想在宫中生活下去,没有一套护身的本领是不可能的。 未央就这样留在了宫中,一边习武一边研究医术,曾无数次在苏幕楌最危难的时候救他于水火。 “我明白了。”听完苏幕楌的叙述,叶媚生点了点头。感觉自己一颗心开始无端端开始往下沉,说不出什么理由,只是往下沉,越沉越深。 她犹豫了好久,才开口:“幕楌,你还记得吗?我曾说我看到过未央那张被毁掉的脸。”声音竟然带着颤抖。 苏幕楌转回头:“记得,怎么了?朕当时还说过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此事。” “可是上次,就在我失去孩子的那一日。我昏迷之前,看到未央向我走来,她脸上的纱布被风吹得往上飘了一些。我看到她的下半张脸已经没有了伤疤,而且,那一张红唇,分明是……是女子的。” 苏幕楌神色一僵,又有些不肯置信道:“你……你看到她的下半张脸了?” 叶媚生点头:“其实也就是一个下巴,连鼻子都没有瞧清,但那张红唇……” “你看错了。”苏幕楌松了一口气,一口否绝。“媚生,你看错了,那是你昏迷前产生了幻觉。” “我看错了?”叶媚生看着他的脸。 苏幕楌点头:“对,你看错了,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我产生了幻觉?”叶媚生又问。 “对,你那时已经快要晕过去了,看到的东西并不能当真。就好像朕眼睛快要复明的那一阵,看到的一切都是大脑里产生的幻觉。”苏幕楌说得十分笃定。 叶媚生低下头,她想,或许自己试探的结果已经出来了。那么,后面的话,自然也毋须再问。呆欢引划。 “朕已经与二王爷见过面了。”苏幕楌见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哦。”叶媚生有些心不在焉。 “他已经告诉朕他想要做什么了。”苏幕楌继续。 “哦。” “你不问朕他想要做什么吗?”苏幕楌觉得有些奇怪,以往这个时候,她一定会一脸好奇地问东问西,摆出一副听故事的神态。 “你不是不希望我过问朝事吗?”叶媚生抬头。 苏幕楌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又道:“也是,不过这其实也不算朝事。二王爷应该有跟你说过,不要在宫中将见到他的事告诉若初。” “是说过。”叶媚生淡淡答道。 “他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若初了,要是若初进宫来,你能劝就帮忙多劝劝。”苏幕楌还在继续。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叶媚生咬着下唇,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怎样?”苏幕楌睁大了眼。 “嘴上说着在乎,放心不下,背地里做的却又完全是另外一套。”叶媚生漫不经心地说道,又立即开口。“像二王爷,你们都说他在乎若初,他自己也这样表现出他非常在乎若初的样子。可他还是让若初扮作宫女混进宫,现又把她独自一人丢在王府。” “他有他的苦衷。”苏幕楌解释。“等把太后一党消除后,他自然会跟若初解释清楚的。” 那你呢?叶媚生想问,等太后一事结束后,你准备怎么跟我解释未央的事?还是其实跟本就没有想过。“好累,我想去看看小林子的伤怎么样了?你不是才下完早朝吗?奏折应该还没有看,快回怡和殿去吧。”叶媚生突然就不想再看见他,催促。 “嗯。”苏幕楌点头,丝毫没有察觉。“媚生,这两日你最好不要离开中宫殿,朕会派人在门外护着,若是太后再过来找你麻烦,朕第一时间就会知道。但是,如果太后喧你去永寿宫,你就算抗旨也不要过去,明白吗?” “嗯,我知道了,我也不想去见她。”叶媚生耷拉着脑袋。 “媚生,朕走了。”苏幕楌见她依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提了一句。 叶媚生没有抬头,苏幕楌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这一次,叶媚生没有再目送他离去。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发了好久的呆,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又似乎什么都在想。最后,突然想到因自己而受伤的小林子,站起身,翻箱倒柜找了好久,最后找到了一瓶膏药。 那还是很久以前二王爷扔给她的。打开瓶盖,药味还没有消散,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以前曾问过未央这是什么药,她答这是上好的外伤药。 那个时候,未央应该还没有想过要骗自己。想到这里,叶媚生拿着药瓶走出房间,往一旁的小林子的房间走了去。 小林子正趴在床上唧唧歪歪地哼过不停,一位小太监坐在旁边轻轻替他背上的伤口敷药,注意到走过来的叶媚生时,立即站起了身:“见过皇后娘娘。” 小林子一听这声音,立即翻过身来,想要遮住自己裸露在外的背,岂料刚一动,又牵扯到背上的伤口。不由得“哎哟”痛呼出口。 “太医不是说了不让你乱动吗。”站在一旁的红笺没好气的提醒。 “娘娘,您怎么来了?”小林子苦着一张脸。“奴才还光着背呢。” 叶媚生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将药递给一旁的太监:“用这个敷吧,伤口会好得快些。”然后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还疼吗?” “不疼,不疼。”小林子头摇得跟波浪?似的。“娘娘能来看奴才,奴才什么伤都好了。” “贫嘴。”叶媚生故意扳起脸孔。又注意到他背上除了一些被瓷器划开的伤口,还有一些鞭痕。“他们对你用刑了?” 小林子赶紧拿过一旁的被子遮住:“也没什么,不疼了,真的。” “娘娘,你还是别呆在这里了,你在这里林公公连药都不敢敷了。”一旁的小太监看不过去了,提醒。 叶媚生明白过来,站起身:“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小林子,这几日你且好好养着吧,不用来当差了。” “嗯嗯。”小林子点头。“恭送娘娘。”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49章:曾经沧海 接下来,朝廷一连发生了好几件大事。先是左将军请辞回乡,却在回乡的马车上被楚国派来的刺客刺死。 再是边关的关将军以此为由向临国借了兵力。合力向楚国发起了战争。 然后是李佳诚在左将军府中查出许多他曾与楚国勾结的证据,他接了左将军原本的职务,专程负责调查这件事。 最后,突然自边关飞来一封信。三公主与关昱辉的婚事已经在边关举行,信的结尾,三公主特地加了一句,谢谢叶媚生这个大媒人。 看到这里,叶媚生不由得会心一笑,抬头一看。院落一角的栀子花已经开了,在阳光的照耀下洁白如雪。原已是初夏光景。 近些日子来,她唯一做过的一件事便是去静庭找了一次未央。 那是在她同苏幕楌提起怀疑未央是女子的第二日。 那一日,阳光依旧明媚。叶媚生在红笺的陪同下离开了中宫殿,径直往未央所住的静庭院落走去,还没走到庭院,远远就闻到了一股药香味。那药不比一般的中药,并不难闻。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但又不会让人忽略掉其中的药味。 跟未央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静庭两边种着两棵大枣树。绿树成阴,红漆大门上吊着两柄铁打的环。红笺走上前悄了悄门。是一位小医童来开的门,脸上挂着淳朴的笑容:“请问你们找谁?”。 “请问未央……未央公子在吗?”叶媚生那日着了一件普通的宫女装。所以。医童并不会认出她的身份来。 “公子前几日出宫去了,有什么事吗?进来坐吧。”小医童邀请。 叶媚生犹豫着走了进去。她发现这座殿阁的建筑风格跟宫中其他殿阁完全不一样,入目只有几间普通的小屋,门前一个普通的宅院,院落四周满了各色各样的花草,也或许是药草。中间则晒着杂七要八的药材,一些板凳,椅子随意摆放其间,有几位医童正在里面翻晒药材。 他们见到叶媚生出现时。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笑道:“来找公子看病的吧,公子不在,闫医童也是一样的,他可是跟着公子最久的医童。” 叶媚生回给他们一个笑容,跟着被唤为闫医童的小厮进了正中间的那间殿阁。 殿阁中的摆设跟宫中其他殿倒是相差不大,只是家具上摆满了花盆,有的还是一盆绿叶,有的则开满了各色小花。殿并不是封闭的,两边相通着,他们刚刚进来的这边是正门,正面对着的也是一道门,门外有一条走廊,廊上还摆着一个棋盘,上面是未下完的半盘棋…… 闫医童已经倒过来了一杯茶,注意到叶媚生四处打量的目光,笑道:“姑娘是第一次来静庭吧?很多宫女第一次来这里时都跟姑娘一样的表情,说这里跟本不像皇宫,反而像是一处普通的家宅。” “这些都是你们公子自己设计的?”叶媚生接过茶杯。目光放在走廊外边的院子里,院外种满了绿竹芭蕉,墙上则是青一色的爬山虎。与长乐坊的后院颇有几分相似。 闫医童点点头:“是啊,每一处都是公子亲自设计的。连陛下也很喜欢来我们这里呢,姑娘瞧到走廊上那半局棋没有?就是陛下与公了留下的。他们俩人常常一下就是半日。” “陛下他……他经常来你们这里?”叶媚生问。 “是啊。”闫医童一脸骄傲。“有时候会带几名大臣们过来议事,有时候只单与我们公子品茶聊天,有时候也会靠在走廊上的椅子上美美的睡上一觉。”当然,这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不知为何,最近几个月陛下突然就不来了,而且连公子也开始频频出宫。走廊上那半局棋还是几个月前留下的呢。 “哦。”叶媚生点点头。又似是无意的提了一句。“看来,你们公子与陛下关系很好。” 闫医童一脸认可:“陛下曾说过,公子是他这一生中难得的珍宝之一。” 叶媚生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想要再坐下去自是没了心情,索性放下茶杯站起身。“今日,我来找你家公子其实是想打听一件事,她既然不在,你是跟在她身边最久的医童,问你应该也是一样的。” “姑娘请讲。” “如果一个人特别特别怕热,而且一激动脸就会变形,平常又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脸上不能出汗,她这是得了什么病?或是脸上得了什么病?” “特别怕热,一激动脸就变形。”闫医童重复着她的话。“是不是还不敢生气?” “嗯。”叶媚生点了点头,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那她可能是服用了一种丹药,这种丹药会保持她的容貌,使她青春永驻,但是不能出汗,脸上的动作也不能过于大,否则会使皮肤裂开。”呆厅岛号。 “这样啊。”叶媚生听完他的解释,不但没有解开自己心底的怀疑,反而更加迷惑了。她是沛国第一美人,年岁上并不大,如今算起来也不过二十几,为何这么早就急着服用风险如此之大的丹药? “服下这种丹药是不是还可以用脸部表情对人进行催眠?”叶媚猜测。 闫医童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以往在宫外的时候听人提到过,说是传说中有一种药,不但可以使其青春永驻,还可以随意改变容貌,但是付出的代价极大,基本上没有人敢尝试。” “代价是什么?” “记不大清了,好像是拿自己的寿命做抵偿吧,还是需要其他人的命?”闫医童想了想。“我真不记得了,这只是我很小的时候听人说起的,不过一传说,当不得真。” “算了,那我们先告辞了。”叶媚生见问不出什么来,转身准备同红笺一起离开,又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你们公子去了哪里?大概什么时候回宫?” “这个说不定,公子近些日子经常出宫,有时候是几个时辰,有时候是两三天,有时候是十天半个月。姑娘可以将名字告诉我,待公子回来,我再派人去通知你。” “不用了。”叶媚生笑笑。“对了,今天我问过的话就不用再告诉你们公子了,我自己会去找他的。” “哦。”那医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但是,自那日后,叶媚生却并没有去过静庭,自然也就没有见过未央。而太后那边近日来早已自顾不暇,再也没空过来找叶媚生的麻烦,日子安静得不像真的。 “娘娘,二王妃求见。”正回忆着,一旁的小林子突然来报。 “二王妃?” “就是若儿。”小林子提醒。 “哦哦。”叶媚生点点头,又将三公主的信收了起来。“快请她进来。” 若初突然就进宫了,这一次,她的打扮又让叶媚生大吃了一惊。蓝色宫装下,肚子已经明显凸出,她有了身孕,说是已经三个月了。只是还是没有找到王爷。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眼角又露出那种悲伤的神情。 叶媚生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吧,二王爷肯定没事的,说不定知道你怀孕的消息立马就回来了。”说到这里不由得又问了一句。“对了,陛下知道你怀孕一事吗?” 若初摇了摇头:“没有。”又转过头来看着叶媚生。“叶子姐姐,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可那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不敢进宫来看你,怕刺激到你。” 叶媚生知道她是在说自己流产一事,脸上一直云淡风轻的笑突然就这样淡了下去,又看了一眼若初明显凸起的肚子:“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对不起。”若初道歉。 “傻丫头,你道什么歉,这又不是你的错。”叶媚生转身,看着殿外金碧辉煌的建筑物。“或许,这就是命吧。” “陛下待你好,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若初如是安慰,苏幕楌以前也是这样安慰的。叶媚生嘴角轻轻勾了勾:“进屋去说吧,你瞧你都怀孕了,也不多派两个人跟着。” “是我不要他们跟的。叶子姐姐。”若初有些犹豫。“其实,我这一次进宫,是想问你,陛下那边是不是已经知道二王爷的消息了?”近日朝廷变动如此之大,肯定是王爷起了作用,可是,王爷究竟在哪里? 叶媚生一愣,侧头看着若初。虽有了身孕,但她的身形还是显得有些瘦,眼角是藏也藏不住的忧伤。看着若初这个样子,叶媚生突然怎也无法将二王爷的事告知与她。 苏幕楌曾说,若是想若初好好的,就不要告诉她二王爷的事。想到这里,叶媚生不由得叹息一声:“陛下并不让我过问朝事。” “哦。”若初一脸失望的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了头,双手握住叶媚生的手:“叶子姐姐,你若是知道了二王爷的消息,千万不要瞒着我,好吗?” 叶媚生不忍看到若初那一脸的希望,移开眼神点了点头。她想,或许自己应该再夜探一次永寿宫,让二王爷知道若初有孕的消息,说不定,他就会立刻回到王府了。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50章:幕后凶手 是夜。 叶媚生在房间里翻箱到柜,找出好久才找到一年多前曾穿过的那件夜行服,迅速为自己换上。又顺手拿了一支迷烟藏于袖中。连红笺都没有告知,就这样一个人悄悄从中宫殿后门出发,往永寿宫后门走了去。 这两殿本就相隔极近,后门又几乎是挨着的。 所以,叶媚生没走出几步,便到了永寿宫的后门。只这一次,后门只守了两名小太监,正背靠着背在打瞌睡,身后的门虚掩着。 叶媚生没有用迷烟,轻轻悄悄跃过他们直接进了永寿宫。然后凭着记忆穿过几个走廊。几处院落,往一旁的荷花池走去。 夜色下,池内荷花大多已经打了骨包儿。一朵一朵,均蒙上了一层稀薄的月色,越发显出一种朦胧之美。 她一个人沿着荷塘边上的小道往前走去,不知不觉竟已经将荷塘绕了一个圈,又回到刚刚进门的地方。她这才有些疑惑地停下了脚步。上次在池边看到的那座假山去哪儿了? 四周看看,左边是池塘。右边是杨柳,中间那条小道畅通无阻,那原本拦在路中央的假山去哪儿了?转过身。看着自己刚刚走进荷花池的那条路,有些怀疑是不是进错了地方,还是说那假山是会移动的,被人移到了其他地方? 一想又觉得不可能,那么大一座假山,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将它搬走?而且,现在是晚上,或许刚刚是没有认真找。想到这里,叶媚生又沿着荷塘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没有。假山没有了。二王爷也没有看见,而且,她又朝四周看了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有些垂头丧气的离开了荷花池,想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 “你确定那些药是有人悄悄藏于皇后身上的?”刚离开荷花池没多远,一边的院落便传出太后的声音,轻轻淡淡的,带着些许怀疑。 皇后?叶媚生敢肯定太后口中的这位皇后指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已经被赐死的前皇后。那么,又是什么药悄悄藏在了她身上? “奴才亲眼所见,是一名小宫女早上藏在凤袍里面的。”这声音有些熟悉。 叶媚生转过身,透过几棵芭蕉树向院内看去。 院内,一身白色常服的太后正背对着她坐在石桌上,右手握着一杯茶。旁边立有几名白衣宫女,有的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一名小太监正弯着腰站在她面前。叶媚生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不由得定睛一看,竟是曾在前皇后身边伺候过的总太监,小夏子。 前皇后被赐死后,原本在她身边伺候的奴才均被赶出了宫。这小夏子,又怎么会?他与太后…… “皇后当时知道这些吗?”太后又问。 “刚开始并不知道。”小夏子答。“在怡和殿的时候,太医查出膳食有毒时,皇后曾想过要解释,但陛下已经从她身上搜出了那药。皇后又喝醉了,说话颠三倒四的。陛下一句也听不进去,一心只放在叶媚生身上,便直接命人将她押走了。后来,陛下再去审问的时候,她便什么都承认了。” 叶媚生?这铁定是指自己了。他们谈起那一日的情况做甚?听到这里,叶媚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你可认识那藏药的宫女?”太后问。 小夏子摇头。“那宫女还是奴才第一次见到,而且,事发之后也再没看到过。” “你当时既看到有人藏药,为何没有告诉皇后或是哀家?”太后提高了声音。 小夏子抬起头,看了一眼太后身边的宫女。小心翼翼道:“那宫女身上的衣着跟太后宫中的宫女一模一样,奴才以为……以为是太后派过去的。”太后与皇后并不像表面那么和睦,他们这些当奴才的自然知道,所以这种时候,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后“砰”的一声将茶杯重重放到了桌面上,从侧面看过去,她脸上充满了怒火。“竟然有人敢冒充哀家的人去接近皇后。难道,这宫内还有什么哀家不知道的人,一直躲在身后看着这一切?” 杯中茶水被荡出一些洒在石桌上,很快又恢复平静,水中倒映出天上明晃晃的月亮,又大又圆。两边守着的宫女与前面候着的小夏子,均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叶媚生也摒住了呼吸。 “查出皇后父母的去向了吗?”好半响,太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那宫女走上前,低着头:“只知当时被人救出后就直接送去了邕城,但是邕城那么大,无从查起。” “难道?”小夏子恍然大悟。“这其实是同一个人?此人一边命人将药藏于皇后的衣服里,诬陷她害死叶媚生的孩子;一边又命人带走了她的父母,以此为要挟,逼迫皇后一人背负这所有的罪名?这人,会是谁?” 一直藏在芭蕉树后的叶媚生听到这里,只觉得双腿一软,赶紧扶住了一旁的假山稳住了身子。 如果说刚开始听到太后与小夏子的对话,她还有些云里雾里。但这最后一句却无疑是平地一声雷。她的孩子不是前皇后死害的,而是另有其人,此人先是从太后手中救走了前皇后的父母,再反过来要挟皇后,要她背负所有的罪名死去…… 这个人到底是谁? “哀家倒是想起了一个人。”太后点了点头,漫不经心道。“不过,他似乎已经消失很久了。” 小夏子疑惑地看了一眼太后。 太后脸上露出少有的欣赏神色:“很好,好久没有遇到如此聪明的对手了。既除掉了皇后,又拔掉了眼中钉的孩子,自己还能全身面退,好一个一箭三雕啊。” “太后知道是谁干的?”小夏子终于忍不住问。 “不光哀家知道,说不定……”顿了顿,脸上浮出好看的笑容。“说不定连皇帝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呢。他一向最擅长的就是演戏,而事发之后,哀家就再没见过那个人。这说明什么?说明皇帝早就知情,为了护他,将他藏了起来。所以,这个人对皇帝一定有着非常大的作用。” 小夏子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 太后已经站起身,唤来一旁的宫女:“这样,你去替哀家调查一下人。” “是,太后请吩咐。” “未央公子,查出他的来历,现又到了何处。” “是。”宫女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叶媚生愣在原地没有动,太后与小夏子又说了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她没有仔细听。直到几人一同离开,院门关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她整个人才犹如梦中惊醒,一直握在手中的芭蕉叶不知何时已经松开,露出院落石桌上喝剩的半杯茶,似乎还在冒热气。 她抬了抬头,天上月亮明晃晃的。她并没有觉得有多难过,因为事情并没有完全确定,不是吗?只是却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有千万根针在细细扎着,每一下都是连绵又尖锐的疼,却无比藏匿。 过了好半响,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深深吸了一口气,自芭蕉树后面走出,悄无声息离开了院落。 就在叶媚生离开以后,太后自院落一边的走廊走了出来,看到叶媚生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太后确定她能伤到陛下?”一旁的宫女有些疑惑。“她看起来……看起来根本就手无缚鸡之力,不会一点武功才是。” “是她,不会有错。”太后一脸肯定。“这世上有很多致命的伤并不来自于看得见的伤口。” 叶媚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中宫殿的,只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每走一步都沉重无比。她走到中宫殿的正门口,守门的侍卫见她这身打扮,不由得愣了一愣,但随即立马跪了下去:“见过皇后,陛下已经在殿内恭候多时。” 叶媚生没有听见他们的话,自顾自踏进殿内,往平常所住的房间走去。小林子已经从对面迎了过来,一脸的担忧:“皇后娘娘,你去哪儿了?陛下等你好久了。”呆厅节划。 叶媚生没听见,继续朝前走。 “娘娘,你这……”红笺注意到她的衣服。“我先带你去把衣服换了,陛下看到了又要生气。” 叶媚生一把将她推开,力气大得有些吓人,两眼无神地继续往前走。走到房间门口,下意识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苏幕楌就背对着门站在窗前,依旧是那一身明黄色的?袍,他听到声音后并没有转头,声音听起来是在生气:“你回来了?” 叶媚生愣愣看着这个人,感觉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 半响没有听到声音,苏幕楌不耐烦地转过身:“你……”注意到她的衣着,上前一步。“你又干什么去了?朕不是让你好好呆在中宫殿不要出去吗?而且,怎么又穿上这夜行服了。”下意识看了看她的肩膀,没有伤口。 一年半前在阿房殿,她也是穿着这身夜行服从门外走进来,肩上还带着伤。 听到他的声音,叶媚生如梦惊醒般行了一礼:“臣妾见过陛下,殿内太热了。刚刚就是出去透透气。”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苏幕楌注意到她的异常,不由得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是不是生病了?” 叶媚生捏住他的大手,歪头一笑:“没什么,可能是被风吹的吧。” 苏幕楌收回手,口气有些不悦:“这大晚上的,你跑出去吹什么风?而且还连一个奴才都不带。朕过来时,连红笺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小花子到现在都还在外面找你……” 苏幕楌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因为叶媚生突然踮起脚尖,略显冰冷的唇就这样吻了上去。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51章:她的主动 她从不曾这么主动过,双手柔柔地吊在他的脖子上,唇瓣甚至还残留着刚刚从外面带回来的冰冷。动作生疏且笨拙。可是,这样稚嫩的摩挲却要命地挑起了他身体最深处那股火。 近日来,因为朝政上的事。两人连单独相处的机会都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如此亲热。很快,苏幕楌就反客为主,大手抚上她的手,唇上动作加深,另一只手已经紧紧箍住了她的纤腰,不安地移动着。 叶媚生不自觉地闭上双眼,满足地感受着他强势的吻。带着他一贯的霸道。主动。可是,似乎还是不够,完全不够,她偶尔一个分神还是会想到今晚在永寿宫听到的话。 她不想分神,不想去想那些话。只想好好跟他在一起。柔夷般的小手缓缓伸出,轻柔地抚着他厚实的胸膛,一点一点。处处点火。 苏幕楌唇上的动作微微松开一些,大手伸出阻止她的动作:“别惹火。”声音带着克制。 她扬起头看着他。小脸带着她一贯天真的笑,双眼却是迷离:“你不想要我吗?” 听到她的话,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炸开:“想。”他当然想。几乎每天都想,可是,自从她小产过,为了顾及她的情绪,他从不曾主动要求过。 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身体应该是完全康复了。他几乎是欣喜若狂地一把将她抱起,进了里间。 刚将她放到床上,人还没起身。她已经一个反手用力将他拉了下来,撒娇:“幕楌。不要离开我。” 他一愣,随即又一笑:“我不离开你。但是,我总得……脱衣服吧。” “我帮你。”说罢,她人已经微微坐起身,小手抚上他腰间那条印有繁复细纹的腰带。 他看着她的小手一点一点解开自己的腰带,然后是龙袍,她的动作很慢,慢得他好一阵心痒难耐,凸出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了一圈;她的小脸带着些许微红,像涂了一层胭脂般,格外诱人。黑白分明的眸子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决绝……看到这里,他终于恢复一点理智,伸手阻止她的动作:“你今晚怎么了?” 叶媚生动作一滞,有些愣愣地抬起头看着他,黑眸像有一汪深潭,水汪汪的,嘟嘴:“我就是想你了。”说罢,身体已经倾身向前将他压在了自己身下,红唇再次狠狠吻了上去,小手从他白色里衣的胸口钻进去,轻轻在他精致的胸膛上摩挲着。 她柔软的小手像羽毛一样拂过他胸前的两处敏感,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是轻轻战栗了一下,最后残存的一点理智终于被她抽走。 一个翻身就轻而易举地将她压在了自己身下,一手轻轻挑开她身上夜行服、然后是白色里衣,露出大片大片白皙娇`嫩的肌肤。火热的唇就这样落在她白皙的脖子上,肩膀上,一点一点向下,每经过一处就泛起一阵嫣红。另一只手已经缓缓往她身下探了去。 他的动作很快,又很慢,指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发软,原本攀在他肩上的手不由得慢慢滑下,也褪去了他上身的最后一丝屏障。 “下面也要。”苏幕楌声音嘶哑的开口,眼神示意她往下面看去。 她身上的衣服早已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件红色的肚兜被高高掀起,露出她白皙的皮肤。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身下不曾离开。而他的白色里衣正半挂腰间,将脱未脱,露出上半身古铜色的肌肤,腰的一侧隐隐还有几道剑伤,她不由得伸出手轻轻抚了上去。 他的身体微微一征,不由得握住她的手:“不是这里。”大手已经拉着她的手一路向下,褪去了他下半身的长裤。 她下意识缩回手,又被他死死握住,紧绷的声音几乎带着颤抖:“它需要你。” 叶媚生有那么一刻想要逃,虽这场游戏是她主动先挑起来的,可是看到他瞒脸的期待时,她还是忍住了。小手按照他的要求握上了他滚烫的炙热,感觉他似乎是满足的轻叹了一口气。 而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身体里没有离开,修长手指越来越深,唇一点一点吻去了她脸上的汗水。好半响才嘶哑的抬起头:“媚生,我要进来了。” 她手上动作松开,下意识移开眼神,脸上再次染上一抹绯红。 虽两人这样坦诚相见已不是第一次了,但她爱脸红的习惯依旧没有改变。且每一次的脸红都能成功地加深他想要她的欲望,一如现在,小脸倔强地扭向一边,黑眸向下看着,长而卷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他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下`身慢慢贴进,却并不深入:“媚生,看着我。” “你……”她只觉得浑身难受得紧,转过头想要骂他。注意他眼中的自己时,愣了一愣。他已经猛然一个挺身,撞进了她的身体里。 她不由得轻哼出声:“轻点。” “不是你主动的吗?”他话中带着戏谑,腰上动作加快。 她的呼吸越来越重,不由自主伸手攀住了他的肩膀,双腿微微屈起,似乎想要更多。 “媚生?” “嗯?” “叫我的名字。” “幕楌。”她的声音近乎呻吟。 他腰上动作加快:“再叫。” “幕楌。” “不要停。” “幕楌,幕楌,幕楌……” 终于,他身体一紧,腰上动作越来越快。最后一刻,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咬住了他的肩膀,感觉他似乎是闷哼了一声,两人一起攀上了巅峰。 他睁开眼,满足的叹息一声,看见她眼角有似乎残有泪痕迹,立即离开了她的身体:“怎么了?是不是弄疼你的?” 她反身将他压在了身下,抱怨:“我刚才让你轻点,你怎么不听?” 他满足地将她紧紧搂在自己胸膛:“谁让你刚才那么热情的。” “哼。”她冷哼一声,用?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尖。“幕楌,你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吧。” 苏幕楌抱着她的动作紧了紧,两眼直直盯着她的眼睛:“要它做甚,不是已经送给我了吗?” “我就是想看看。”叶媚生移开眼神。 “不在这里,在上书房。”苏幕楌回答。 “我送给你的东西怎么都不贴身带着?”叶媚生有些生气,压在他身上的动作故意加重了一些。 “不想再来一次就别乱动。”苏幕楌提醒。手机自然是带在身边的,只是不想拿给她瞧而已。就算是到了现在,她人明明就躺在自己胸膛上,躺在最贴近心的地方,他却依旧感觉有些抓不住她,似乎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离他而去。 叶媚生停止扭动,又冒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对了,未央去哪儿了?” “提她做甚?”苏幕楌有些不开心了。 “没什么,就是好久没见她了,有些好奇。”叶媚生答。 “你以往不是最不待见她的么?”苏幕楌揶揄,但还是解释了一句。“她最近不在宫内,朕安排她出宫办事去了。” “哦。”叶媚生点点头。小手又慢慢往他的身下探了去。 “你不累么?”苏幕楌有些不相信。以往,每次都是他不知足地要了又要,今晚,怎么全都反过来了? “我还想再累一点。”叶媚生一脸无辜,手已经握住了他的下`身,两只眼睛眨啊眨。 苏幕楌握住她乱动的手:“不对,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告诉朕,你到底怎么了?” “喂,你是不是不行了?”叶媚生提高了声音,话中带着挑衅。 苏幕楌一愣,狠狠皱了皱眉,随即一个翻身又将她压在了身下:“这可是你自找的。” “等等。”叶媚生阻止。 “怕了吧。” “不是,让我在上面吧。” 苏幕楌张大了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已经将他反压在了自己身下,又是一轮翻云覆雨,事后,她累得像一滩泥似的躺在他的胸膛上,看着他宽阔肩膀上被自己咬下的牙印,她本来想咬两次的,但第二次的时候实在没有力气再咬了,只好放弃。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睡了过去。 第二日,苏幕楌醒来的时候,叶媚生意料之中的还在熟睡,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好衣服。又回头看了好一会儿她的睡颜,然后俯下头,一个亲吻就这样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媚生,你等着,过不了多久,朕一定会给你想要的。”他轻声说完这一句,转身离开了房间。 直到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叶媚生这才缓缓睁开双眼。她想到他刚刚说的那句话,他知道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吗? 想到这里,不由得侧了侧头,有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无声无息。呆在夹技。 她坐起身,这才感觉浑身上下像散架似的痛。昨晚终究还是太过火了一点。费了好一番力气才起床,又替自己穿好衣服,打开门,红笺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见叶媚生起床,立即吩咐身后的小宫女:“伺候娘娘梳洗。” 叶媚生伸手阻止:“红笺,你先跟我进来一下。” 红笺跟进了屋:“娘娘有什么吩咐?” “红笺,你提我去查一个人。”叶媚生开口。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52章:新仇旧恨 红笺出宫的时候天还没亮,她刚走没多久,永寿宫的李嬷嬷便过来了。脸上是少有的惊慌。 李嬷嬷以往是在太妃身边伺候过的老嬷嬷,一向沉着稳定,很少能在她脸上见到如此惊慌的神情,额头甚至还有汗水在渗出。 “嬷嬷,你怎么了?什么事如此慌张?”叶媚生赶紧迎了出去。 李嬷嬷握住她的手,喘了好大一口气才道:“皇后娘娘,太后招二王妃进宫了。现在正在永寿宫,恐是凶多吉少啊。陛下又出宫去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叶媚生一惊,太后怎么会招若初进宫的?而且。若初现在还怀有身孕……她不敢再多想,赶紧随着李嬷嬷一起离开了中宫殿,往永寿宫的方向走了去。 因为有李嬷嬷的陪伴,叶媚生很轻易就进了永寿宫。只是还没走到正殿,远远就听见太后怒吼的声音:“你还有脸哭?”声音带着低低的怒火。“说,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来的?” “太后饶命,饶命啊。”是若初的声音。嗓子都哭哑了。 叶媚生已经来到了正殿前。 太后一正脸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若初:“贱人,还不肯说实话是不是?”说罢。上前一步,看了一眼她明显凸出的肚子,眸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妒意。 叶媚生心道不好。太后已经抬起一只脚,眼看着就要落到若初的肚子上了。 “住手。”叶媚生一个飞身上前,一把抱住了若初,太后踢出的脚刚好落到她背部上,好痛。这个死女人,下脚真狠。 “叶子姐姐?”若初惊讶出声,又紧张道。“叶子姐姐,你怎么样,没事吧?” 叶媚生强忍着背上的疼痛摇了摇头:“我没事。”咬牙站起身。转身看着身后怒气冲冲的太后:“太后何故要下此狠手?”呆在见划。 又是叶媚生,又是她。太后看着她,双眼微微眯了眯,想起上次在中宫殿被她与苏幕楌反将一军的场景,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皇后,哀家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说罢,上前一步,来到了若初面前。 叶媚生后退一步,将若初死死护在自己身后,两眼毫不畏惧直视着太后的眼睛:“臣妾斗胆请问太后,二王妃她……她究竟犯了什么事,值得您如此大动干戈?” “让开。”太后一声怒吼。 叶媚生一愣,她从来没有在太后脸上见过这种表情。愤怒,嫉妒,疯狂,原本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布满了熊熊怒火。不由得放软了语气:“太后,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是什么东西?”太后彻底怒了,一把将叶媚生推开,力气大得吓人。“竟敢管哀家的闲事,是谁放她进来的?拖出去。” 叶媚生被推倒在地,两名宫女已经走了过来,拖着她就要往外走。 “等等。”叶媚生阻止。拉着她的两名宫女压根就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太后已经再次逼近了若初,情急之下,叶媚生也顾不得其他,大声喊道:“你要是杀了二王爷的孩子,他一定会恨你一辈子的。” 她的声音很大,大得连拉着她往外走的两名宫女都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太后听到她的声音,终于转头看了叶媚生一眼:“皇后,你怕是记错了吧。二王爷早在半年前就被处死在了碧云寺,你说这孩子是二王爷的,难道是鬼胎不成?” “二王爷究竟有没有死,太后还不清楚吗?”叶媚生反问,又劝解。“太后,留下若初跟他的孩子,说不定比除掉他们对你更有利。” 太后笑了一笑,转身朝叶媚生所在的方向走了来:“皇后,哀家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王爷死了,王妃不洁,肚子里还多了这么一个不知来历的孽种,按照律法是要被浸竹笼的。” “二王爷没有死,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是他的。”叶媚生索性把话挑明了。“至于二王爷究竟在什么地方,我想,太后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又转头看了看站在门外一脸焦急的李嬷嬷,朝她使了使眼色,又望向荷花池的方向。 李嬷嬷恍然大悟,转身离开了。 一旁的若初听到这句话,立即站起了身,挂满泪水的脸全是不可置信:“叶子姐姐,你说什么?王爷……王爷他在哪里?” 太后听到若初的声音,刚刚被叶媚生引走的注意力再次转了回去,转过头恨恨瞪了她一眼:“贱人,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王爷是不是在你这里?”若初睁大了眼睛,声音带着质问。 太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她面前,一个巴掌就狠狠扇了过去:“谁教你这样跟哀家说话的?” 若初被她扇到一边,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及时用手扶住了一旁的桌子。转过头来,左脸已经多出了五条手指印。 “若初。”叶媚生叫了一声。无奈双手被两名宫女死死拉住,心上又急又怒。突然想起五年前太后曾在苏幕楌面前说过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凌波微步袜生尘,谁见当时窈窕身?太后,负你的是苏幕楌,没必要将二王爷与二王妃拉扯进来,有什么气可以冲我来。” 太后转过头,莫明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哀家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吵死了,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叶媚生一愣,没想到太后竟是这种反映。这句话明明是她五年前亲自说给苏幕楌听的。当时,她专程为苏幕楌跳了一支舞,名唤凌波舞,舞毕,又念了这句诗。两人谈起以后,她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一句:你以后若是敢为了别的女子负我,我定不饶你,也不会饶了那名女子。 就在这一分神的功夫,宫女已经拿过纱布将叶媚生的嘴给堵上了。 太后一把纠住了若初的衣领,提高:“贱人,你到底是怎么勾引二王爷的?他到现在还对你念念不忘。” 若初被她一手提在半空中,一边挣扎一边哭喊:“是我与二王爷先遇见的,我与他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你才是半路勾引他的人。不,你不是勾引,你是威胁,为了让他屈服于你,不惜害死他的七妹与母妃,现又把他软禁在永寿宫……” “闭嘴。”太后一把将若初甩开。怒吼:“他如果真的爱你,会为了皇位与我在一起吗?会亲手将你送进宫当奸细吗?会在回帝都的第一时间进宫来找我吗?别做梦了。”说罢,一脚朝她肚子狠狠踢去。 若初被她甩在桌脚,逃无可逃,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一脚往自己的下腹踢来。“不要。”她尖叫一声,脸上露出祈求神色,一只手已经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可是,根本没有用。太后的脚就这样毫不留情地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啊。”若初闷哼一声,身子不由得往中间缩了一缩,有鲜血顺着她的双腿流出。 太后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哈哈哈,没了,孩子没了,他终于可以毫无顾虑的休了你了,哈哈哈。” “不。”叶媚生轻轻摇了摇头。她看到若初脸上露出万分痛苦的表情,双手死死抚住自己的肚子,嘴张了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混乱中,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她被皇后推倒在地,下腹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好痛,好痛,那种痛,她这辈子都不想在回忆。疼痛中,她看见未央向自己走来,微微翻起的轻纱下,红唇上扬的弧度跟此刻太后脸上的笑容一模一样。 那一刻,叶媚生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一切到底是回忆还是正在发生的。只是不顾一切地挣脱掉钳制住自己的宫女的手,疯一般的朝躺在地上若初跑了去。 “若儿,若儿?”叶媚生扶起瘫软在地的若初,视线终于还是变得模糊起来。 太后还在继续笑,纤细的下巴高高扬起,绝色的脸上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叶子姐姐,孩子,孩子……”若初死死抓住她的的手,已经沙哑的声音徒劳地请求着。“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是我跟二王爷唯一的希望了,求求你。” 叶媚生也哭了:“快喧太医,喧太医啊。”满脸无助地看着守在四周的太监宫女们。 那些身着白衣的宫女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眼神冰冷而无情。一些小太监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叶媚生瞬间明白过来,这里是永寿宫,不会有人听她的。扶起若初就准备离开。 太后已经停止笑声,上前喝斥一声:“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一脚伸出,似乎是想要将叶媚生踢开。 叶媚生那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放开若初的身子,反手一把抓住太后伸出的脚,狠狠往后一扯。 太后没料到她会反抗,身子一个不稳,摔了个四脚朝天。 叶媚生已经迅速翻过身骑在了她身上,两只手左右开弓:“你这个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一边扇她耳光还一边流泪不止。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53章:情乱后宫 太后没有想到她的动作如此之快,人还没有反映过来,身体已经被她压在了地上。两边脸颊迅速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永寿宫的宫女似乎也被这一幕惊呆了,竟全部愣到一边,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 “放肆,放肆。”太后被她打得尖叫连连。“还不快来人,把这个疯女人拉开,来人啊。” 听到太后的叫喊,一旁的宫女才如梦初醒般跑过来将叶媚生给拉到了一边。太后站起身,头上的发饰斜斜掉在一边,两边脸又红又肿,一点也看不出原来那绝色的容颜。 “你……”太后用手指着叶媚生说不出话来。一脚狠狠往她膝盖踢去。她的力气很大。叶媚生只觉得膝盖处传来一股锥心的疼痛,人已经被迫跪了下去,两只手被身后的两名宫女死死压制着,眼看着另一脚又要落下。 “叶子姐姐,”若初不知何时已经爬了过来,骨瘦如柴的双手死死拖住太后的脚,哭喊。“你快走,不要管我。”贞吐女划。 “贱人,滚开!”太后怒吼一声,脚毫不留情地往她脸上踹去。 “啊。”若初闷哼,脸偏向一边。嘴里迅速涌出一股鲜血,手却抱得更紧了。 “想死是不是?”太后咬牙,脚再次伸出。 若初张开嘴,对着她的小腿狠狠就是一咬。 “啊。”太后痛得脸都扭曲了,似乎这才想到自己手中还有银针,手心一个反转,眸中浮出一抹骇人的杀意。 “若儿?”二王爷的声音出现在大殿门口,声音带着不可置信。 太后身子一晃,手中银针不动声色收了回来。 若初嘴上慢慢动作松开,一松,立即有鲜血顺着牙缝流出,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太后的。两只手还死死抱着太后的一只脚没有松,全身几乎是趴在地上的。 她转过头,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男人就这样毫发无损地站在大殿门口,依旧是那一身绛红色金丝镶边长袍。长发用嵌宝紫金冠头高高束起,散下的几缕发丝被外面的风吹得翻飞。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丝狼狈,或是伤痕。 太后说得对,这不是软禁,是他自愿找上门来的。 然后。她看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脸上浮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人已经疯一样的跑了过来:“若儿。发生什么事了?”他颤抖着扶起她的身子,手心却摸到一团黏稠,又看了看那一地的鲜血,眸中浮出痛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怎么这么多血?” 身后被宫女压制住的叶媚生松了一口气,嘴角浮出一抹苦笑:“你总算知道过来了。” 苏幕尘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太后:“这是怎么回事?”声音因为愤怒在轻轻颤抖着。 太后摇了摇头:“子颀,你听我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她背叛你了。” “孩子?”苏幕尘转过头,目光移到若初双腿中间的那些鲜血。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孩子?若儿,这是怎么回事?” 若初似乎这才从刚才的片愣中回过神来,一把将他推开,身体不停往墙脚缩去,摇头:“你别碰我,别碰我。” “若儿,若儿。”苏幕尘上前几步,手伸出又不敢碰她。只得狠狠抚上自己的额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你是什么时候有的孩子,为什么我不知情?” “你不知情?你关心过她吗?”叶媚生看不下去了,又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她,她现在都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快喧太医啊!” 若初还在不停地往后退,发丝散乱,小脸苍白如纸。上面布满了惊恐。一边脸肿得极高,脸上有手指印,也有脚印,嘴唇四周全是血,还在不停地望外涌,两眼却是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下半身的群装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苏幕尘摇了摇头:“别怕,我这就带你找太医。”语毕,已经一把将若初从地上抱起来。“太医,快,喧太医。” “不要……子颀……不要走。”太后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抓住了他的衣袖,语气有些低三下四,满脸祈求道。“你答应过我的,你会休了她。孩子已经没有了,你现在可以毫无顾及地……” “闭嘴。”苏幕尘打断她的话,人已经猛然转过身,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直往身后的墙角逼去,额头青筋暴起:“父皇,妹妹,母妃,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孩儿,全都死在你的手上,你还想要如何?”另一只手却抱着若初没有放,若初苍白着脸,嘴里鲜血流尽,终于停止了,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黑眸空洞无声。 “不是我,不是我。”太后两手死死扳动着他的手,嘴上却还在狡辩。“是皇帝亲手杀了七公主的,不是我……” “你还准备骗我到什么时候?”苏幕尘手上动作加重。“六年前,你先怂恿七妹去找四哥比试,然后又命人在四哥中午喝的茶里面下药,才会使他失去理性伤了七妹。父皇当时虽生气你引诱于我,但完全没到致命的程度,都是因为你收买了太医加重了药的剂量。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你……你什么都知道了?”太后的气势就这样一下子软了下去,脸上终于滚出两行泪来。又赶紧解释。“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都是因为你……子颀,相信我,我是爱你的。至于她。”又看了看她怀中的若初。“她除了会对你乱发脾气,吃飞酷,什么都帮不了你,你跟我走,我完全有能力让你坐上皇帝……” “够了。”苏幕尘打断她的话。“我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是败你所赐,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手中动作再次加重,似乎真的要将她掐死在这永寿宫内。 “你……你想掐死我?”太后说话的力气终于慢慢减弱。索性松开他的手。“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反倒想要掐死我,好,你掐死我好了,掐死我吧。” “嗯……”一直被他抱在怀中的若初闷哼一声,头歪向一边,晕了过去。 “若儿,若儿?”苏幕尘一脸紧张地收回手。“若儿你醒醒,别怕,我这就带你去找太医。别怕。”说罢,转身大步朝殿外走去。 “拦住他!”太后虚弱着声音下令,说罢,又咳嗽了好几声。 原本还安静守在四周冷眼看着这一闹剧的宫女立即站成一排,拦在了大殿门口,个个手持银针。 “很好。”苏幕尘笑了笑,脚上动作却并没有停。“你索性杀了我,杀了我,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一了白了。” “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不会杀你,永远都不会。”太后走到他面前,脖子上还有红色的陷痕。目光落到他怀中抱着的若初身上,咬牙。“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你今天若是敢踏出这大殿一步,我就敢立即让人结束她的性命,当然,还包括你身后的这位皇后。” 叶媚生一直被两名宫女死死压制着跪在地上,没有任何说话的机会。闻言,她才极轻地开口问了一句:“你不是思存,对不对?” 太后没有理她,两眼依旧放在苏幕尘身上,上前一步,手微微伸出似乎是想要碰他:“子颀,别走……” 苏幕尘像见了鬼似的倒退了好几步:“别碰我,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吗?” “你当然敢。”太后收回手,又哈哈笑道。“五年前你就已经动过手了不是吗?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留下来,或是血洗永寿宫。” 苏幕尘摇了摇头:“你害我众判亲离,成为全天下人笑柄还不够吗?你还想……” “那又如何。”太后打断他的话。“他们笑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子颀,留在我身边,我可以不要太后的位置。我们一起离开。” “你做梦。” “是。我就是在做梦。”太后点点头,声音嘶哑的怒吼。“但倘若你不给我一丝希望,我又怎么可能一直梦到今天?当初是谁找上门来,爬上我的床求我帮他的。” 苏幕尘摇摇头:“那不过是你设下的圈套。” “一开始是,后来呢?”太后逼近两步,两眼直直看着他的眼睛,脸上还有泪水。“你敢说你没有对我动过心?” “难道你不知都是因为你这张脸的缘故?”苏幕尘反问。“你服过什么药,这张脸又有些什么作用,不用我挑明吧。” “你连这都知道了?”太后脸色一变,缓缓伸手抚上自己的脸,似乎这才反映过来双颊已经肿得老高。又转头看着他。“不,我就是太后,是沛国第一美人,是长乐坊的……” “皇上驾倒。”殿外传来小花子的声音。 原本拦在门口的白衣宫女们听到这话,下意识看了太后一眼,后者还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两眼放在苏幕尘脸上,什么命令也没有下。她们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拦。 苏幕楌已经带着侍卫闯了进来,高大挺拔的身影,身上穿着一件深青色常服,似乎刚从外面赶回来。墨玉般的眸子在永寿宫搜索了一圈,最后停在墙角被两名宫女强押在地上的叶媚生身上。 “媚生,你怎么样?有没有事?”他扶起地上的叶媚生,一脸担忧地问。原本押着叶媚生的两名宫女已经被他带进来的侍卫反押住了。 叶媚生借着他的搀扶站起身,刚直起身子,膝盖被太后踢过的地方立即袭来一阵疼痛,整个人又不由得一软。 “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伤到哪里了?”苏幕楌一脸紧张。 叶媚生摇了摇头:“我没事,快喧太医吧,二王妃她,她的孩子没有了,人已经晕过去了。” “喧太医。”小花子喊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苏幕尘已经疯一样的抱着若初跑了出去。 “子颀……”太后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尖叫了一声,却并没能阻止他的脚步。 苏幕尘抱着若初消失在大殿门口,太后突然像是抽光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浑身无力的坐在了地上。她想,她终于还是输了,不是输给若初,而是输给他的痴情。余光看了一眼这一地的狼藉,最后落在突然出现的苏幕楌身上,双眸浮出死灰一样的色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苏幕楌已经扶着叶媚生走了过去:“李大人,文大人,周知府,都已经伏法认罪,您还准备拖到什么时候?” 太后极轻地笑了一下:“二王爷走了,是吗?” 苏幕楌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太后低下头,像是说给苏幕楌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终于还是走了,他早就知道了一切,这几日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呵呵。” 苏幕楌移开眼神,深吸一口气,还没开口。太后已经突然抬起了头,一脸认真:“陛下,你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 苏幕楌拉着叶媚生准备离开。 “关于十五年前赵氏被满门抄斩一案。”太后对着他的身影喊道。 苏幕楌停下脚步,下意识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叶媚生知道他一向不喜欢自己关心朝事,她现在也没有心情听太后讲什么故事,手已经挣脱掉他的手:“陛下,我先去看看若初。”说罢,转身离开了。 “小花子,好好带人护着。”苏幕楌吩咐,又转过头看着太后。“好,朕倒想知道你能说出个什么理由来,赵月如。”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54章:太后往事 关于太后的那些往事,要想细说,还得从十五年前说起。 十五年前的苏幕楌不过一名十来岁的小娃娃。每日同苏昭颜一起合计着如何对付那些势力眼奴才,让今晚好好吃上一顿。 十五年前的苏幕尘刚刚添了一位聪明伶俐的妹妹,七公主。他高兴的对着父皇母妃起誓会永远保护好妹妹的。 至于十五年前的叶媚生嘛,刚上幼儿园,正一把?涕一把泪的嚷嚷着不要上学,不要上学,因为同桌的小胖上课时老是放屁,臭死了……!!! 这样算来,就数叶媚生最没出息了。 不过,没关系。没出息就没出息,反正那时候的叶媚生也没想过要跟他们这群有出息的人接触。 因为那个时候的思存还是思存,永乐坊无忧无虑的小美人;赵月如还是赵月如,赵府里最受人疼爱的小小姐。 如果不是先皇颁布了那一道清查前朝余孽的圣旨,这两人似乎永远不会有什么交际。当然,基本上也不会有叶媚生什么事了。 可是,圣旨颁布了,然后几乎是命中注定的,在赵府中查出了许多有关于前朝的字画,文书,还有一些爱国诗词。 一向奉公守法的赵知府没想到自己平常喜欢收藏字画这一爱好也会落得一个反判的罪名。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翻看那些爱国诗词歌颂的是哪个朝代。人就已经锒铛入了狱。 大臣们联名上奏,杀一敬百,绝对不能助长了这种不正之风。 不能助长就不要助长,斩草要除根,这是老皇帝当时唯一的想法。于时,赵府一夜之间被满门抄斩。独留下一名小小姐赵月如,还是奶娘拿自己的命护下的,时不过七岁。 赵月如的世界就这样天翻地覆掉,不过由于老皇帝的一个想法。 然后是无休止的流浪。十年来,独自一人从北方流落到南方,进过尼姑庙当过尼姑,沦落风尘做过妓女,也混在乞丐推里要过饭……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躺在一处破庙,接连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只差点没被烧死或是饿死。 就在她在被烧死与饿死之间徘徊不定时,那名公子出现了。 她以前还是赵府小姐的时候。听人说起过。老天爷在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她想,自己的这扇窗应该就是这名公子了。 公子着了一件深红长袍,黑发飞扬,有些瘦。但生得很俊气。眸子隐约是琥珀色的,他喜欢笑,一笑。好看的嘴角微微弯起,似乎满天的繁星都在为他坠落。 虽然这位公子并没有如很多说书先生讲的那般白衣胜雪,腰间也没有配剑,出现的方式也有些奇特。问她要水喝,她一个将死之人哪里来的水? 但还是阻挡不了她对这位公子的敬仰之情。因为公子发现她在发烧后,立即请来江湖郎中为她看病,甚至还亲手熬药,一点一点喂给她喝。 她那时就在想,如果这名红衣公子说带她回家,她一定二话不说立马就跟她回家,从此将复仇二字忘得干干净净。 可是,公子救下她,却并不提带她回家一事。眼看着高烧就要退去,公子即将离场,她终于忍不住拉住公子的衣袖,求他带自己回家。 公子却是一愣,说他也是跟着大哥出来的,正事还没办。而且他现在还没自己的府邸。如果贸然带一个人回家,还是名女子,放都没地方放。 见她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又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掏了出来,让她在破庙安心等着,等他再长大一点,有了自己的府邸再来接她回家。 她信了,这一等就等到了十七岁。 没等来红衣公子,反而等来了老皇帝微服私访的消息。她想,机会终于还是来了,就这样一路尾随到了邕城,等待着复仇的机会。 邕城有位人人知晓的大美女,名唤思存。这位思存被四皇子与太子爷同时看中了,并展开了争夺之战,老皇帝不知该如了谁的意,做出了将她纳入后宫的准备。 思存不愿入宫,不愿天天面对一个六旬老人,还要自己最爱的男人称她一声母后。 她想,机会终于还是来了。她将思存住的地方打听得清清楚楚,然后悄悄潜了进去,说服思存出逃。这十年来,她虽过得辛苦,到也学了不少本事,譬如防身银针,易容术,还有一些简单却能害死人的医术。 思存信了她,逃出了长乐坊,连夜找去了四皇子苏幕楌所在的客栈,想让他替自己做主。却不料,苏幕楌早就已经被皇帝招回了帝都。思存无法,只好继续朝帝都前进,到达帝都的第二日,却听到自己入宫为妃的消息,然后是无穷无尽的被追杀…… 这入宫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一晚来长乐坊“好心”劝她逃走的赵小姐;追杀她的也不是别人,同样是那位以自己身份入宫的年轻妃子赵小姐。 当然,赵月如这么做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她服下可以随意改变容貌的丹药,代价是不能淋雨,不能出汗,不能流泪,甚至不能轻易动怒,或是大声说话。就算这些全做到了,到了二十五岁那年她还是得迅速老去,然后死掉。 不过,那没关系,反正她的目的是复仇,杀了老皇帝之后活不活下去都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可惜了那红衣公子,她还没对他表明心迹…… 不可惜。因为在她入宫后没几日,坐在荷花池旁喂鱼时,那个红衣少年似是从天而降般出现在她面前,第一句话就是:“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当时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对。应该是思存的脸,愣愣着不知做何答复。 那个少年笑一声,离开了。 后来,她知道了,那个少年就是当今皇帝的二皇子。原来,上帝为她开的那一扇窗并不是什么好窗,窗外就是万丈深渊,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跳了。 为了复仇,也为了让二王爷心甘情愿跟着自己,她开始布局。 杀了七公主吧,二王爷那么痛惜她。杀了她,嫁祸给四皇子,二王爷一定会跟他反目成仇。老皇帝该死,他杀了赵府一家,但是,得想一个让他死得自然的法子,还要死得其所。 这并不浪费脑力,她轻而易举就让老皇帝看见自己与二王爷在一起的场景。虽然只是她一方在引诱,但没关系,只要老皇帝一生气,病倒在床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既都已经病了,死也不过早晚。 再将太子带走,怂恿大臣门立四皇子为新皇。 苏幕楌不会怀疑她,因为他曾经喜欢过思存这张脸,会因为有所顾及而尽量少出现在她面前。 二王爷会来找她,因为他要复仇,而自己刚好有这个能力。 她算好了一切,甚至算到了二王爷登基为皇的那一天会如何来迎娶自己。 但她唯独没有算到这其间会夹杂着一个若初,一个普普通通救过王爷命的侧王妃,王爷却对她种了情根。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若初是王爷从宫外带回来的,带回若初的那一年刚好是自己在破庙遇见他的那一年,不过她在前,若初在后…… 还有一个叶媚生,像是从天而降般就这样绞进了自己辛辛苦苦布下的局,使苏幕楌一次又一次违背自己的原则,甚至开始怀疑她的身份…… 苏幕楌听完她的诉说后,久久没有说话。原这一切不过是父皇当年埋下的因,留给他们这些后人来收如是果罢了。可是:“父皇,七妹,骊妃,袁成……你身上究竟还背负了多少人的生命?” 太后听到他的质问,脸上极轻地笑了起来。经过刚刚那样一番打闹,她脸上那些原本又红又肿的皮肤正在缓缓脱落,一笑,脱落得更快了,很快便会恢复如初的模样了。她却毫不在乎似的,笑得极其开心,笑声未毕。手中一根银针已经迅速飞出,一直安静候在殿外的李嬷嬷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太后收回手,挑了挑眉:“加上这一命,刚好四十九条,而我赵府上上下下有五十余人口。”贞吐妖划。 苏幕楌看着躺倒在地的李嬷嬷,强忍着一刀结束眼前这个人的冲动,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早就知道她是朕的人了?” “不。”太后摇头。“今天看到二王爷突然出现在大殿门口时才反映过来,我有时候就是反映有点慢了,譬如二王爷救我的那一天,若是我早点察觉他后面会受伤,会被若初救,我说什么也会跟他一起离开的。” 苏幕楌并不想再继续听她说那些从前,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还有谁,第五十位是谁?” “你瞧瞧你,还是这么冲动。”太后一脸不认可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极其轻挑地伸出手,似乎是想要碰碰他的下巴。 苏幕楌已经反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微一用力,咔嚓一声脆响,挺胸上的骨头错位。她却丝毫没察觉叫痛似的,笑笑:“你瞧瞧你,还是这么容易生气,说不到两句话就要动手,终究还是过于年轻了一点,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的冲动而后悔的。” “朕在问你,第五十位究竟是谁?”苏幕楌咬牙。 “本来是若初的。”太后叹息一声。突然,手中银针就这样封住了自己的喉咙,身子无力倒了下去,只嘴还在一张一合。“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因为她拿自己的孩子做了抵偿,而二王爷,显然也会永远记住我了,没关系,我的目的就是要一辈子横在他们中间。” 语声刚毕,嘴里涌出一股鲜血来。脸上那些红肿的表面终于慢慢褪去,露出原本再平凡过的一张脸。 “你……”苏幕楌上前一步,蹲下身子,一把纠住她的衣领。“你还没有告诉我第五十位是谁,还有,大哥,你把他藏在了哪里?” “我不会告诉你的。”太后的语气慢慢软了下去,嘴角的血越流越凶,声音已经有些断断续续了。“你就等着后悔吧,沛国……的……的一国之君,老皇帝最疼爱的……儿子,我会让你尝到那些……痛……痛……” 话未毕,太后已经咽一了最后一口气,她死了。 太后死了,权倾朝野,将他们这几名皇子耍得团团转的太后就这样死了,自杀的。苏幕楌无力松开她的衣领,脸上还有些不可置信。可是,她就算是在死之前,也带给他一股不好的预感,那最后一名死者…… 想到这里,人已经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花公公正从外面赶进来,见状赶紧拦住了他:“陛下,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我要去找媚生,媚生呢?她在哪儿?她怎么样了?”苏幕楌一脸紧张。 “她没事啊,人已经被老奴安然送回中宫殿了。”花公公拉住他。“二王妃也已经住进了中宫殿,二王爷还在那边。陛下,你怎么了?太后怎么死了?要是让星月神教的人知道了……” 星月神教,一语惊醒梦中人。苏幕尘回过神来,不,太死自杀的消息还不能对外公开。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侍卫命令:“将这些宫女全部软禁起来,太后去世的消息一个字也不准泄露出去,违令者,格杀勿论。”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55章:找到她了 那几日,似乎一直在下雨。整日整日,连绵不绝。还有一天到晚刮过不停的风。明明是初夏,却让人闻到了一股秋天的味道。 若初小产后,直接住进了叶媚生所住的中宫殿,一直到第二日才悠然转醒。孩子没了,她整个人也像被掏空了一般,双眸空洞无声,下巴又尖又细。 “给我一封休书吧。”这是她醒过来后对苏幕尘说的第一句话。 “若儿,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苏幕尘就跪在床边,双手死死握住她的手。“但是,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管宫中的事,我们不再留在帝都,我带你离开,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若初没有回答。 叶媚生挥开两边守着的宫女太监,自己也跟着退了出去。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听到二王爷似乎在解释:“是大哥,我见到他了……” 叶媚生终于还是关上了房门,苏幕尘沙哑的解释被关在了房间里面。 雨,还在不停的下,哗哗哗哗。打在地上溅起一个又一个水泡。 叶媚生不由得伸出手,感受着雨水打在自己手心的冰凉触觉。花公公将她送回中宫殿后又加重了四周的护卫,还让她没事不要轻易出殿,说宫中近日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大事?应该是吧。因为自那日在永寿宫见过苏幕楌后,他一直很忙,忙得连听她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娘娘,进屋吧。雨越下越大了。”一旁的小宫女走了过来,为她披上了一件披风。 叶媚生收回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红笺姑娘回来了吗?” 那宫女摇摇头:“还没有。” 叶媚生叹息一声,又看了一眼那连绵不绝的雨水。也不知红笺这一次出宫会不会有所收获,有时间应该去怡和殿见一见苏幕楌,太后不是思存,他到底知不知道?而且,真正的思存又去了哪里?还有若初小产后应该找刘太医过来看看,他的医术还不错…… 正想着,屋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然后是二王爷压抑的怒吼:“若初。你不要得寸进尺。” 然后,又是死一样的寂静。 叶媚生有些不放心,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一地的碎瓷器,苏幕尘就直直跪在上面。膝盖已经渗出了血迹,他却浑然不觉似的,两眼直直看着躺在床上的若初。 若初脸色苍白犹如一张白纸。比脸更白的是她左手握着的瓷器,正死死抵在自己的右碗上:“王爷,你放过我吧。” 叶媚生赶紧走了过去:“若儿,你这是在干什么?不要做傻事。”说罢,手伸出,想要取走她手中的瓷器。 若初只是不松,空洞无声地眸子死死盯着地上的苏幕尘,“王爷,十年了,你不累我也该累了,放我离开吧。” “那不可能。”苏幕尘毫不松口。“若儿,太后的事我已经跟你解释得清楚了,你为何……” “不仅仅是因为太后。”若儿提高了声音,情绪有些激动。“王爷,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之间的问题早就出现了,你有你需要守护的,我有我所要坚持的。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放我离开还是让我死。”说罢,手中瓷器更贴近手腕一些。 “若儿?”叶媚生惊乎,握住她手腕的手却不敢乱动,怕真的会伤到她。 “不要。”苏幕尘欲起身。 “你别过来。”若儿提高了声音,“你现在只需回答我,要我死还是要我活?” “你们先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好不好?”叶媚生劝解。又对着苏幕尘喊道。“王爷,你先出去吧,王妃刚失去孩子,情绪极不稳定,你留在这里只会刺激到她。” 苏幕尘站起身,无力地点了点头:“好,我离开。不过,明日我还是一样会进宫的,若初,你至少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说罢,不等若初回答,人已经转过身,就这样踏进了茫茫雨水,很快消失不见。 若初身子一软,整个人无力躺到在了床上,手中瓷器滑落,掉在地主,应声碎成两半。 “若儿,你这是何必呢?”叶媚生有些不忍,拉过被子替她盖上。 “叶子姐姐。”若初转过头,空洞无声的眸子滑出两行泪水。“你不知道我与他之间的纠葛,你不会懂。我曾经把这个孩子,当作我与他之间唯一的救赎,可是,孩子没了,他就这样没了……”说罢,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她现在一想到那天在永寿宫的情况都会觉得害怕。 叶媚生不知道若初与二王爷之间究竟经历过什么。一开始,若初就知道他与太后纠葛不清,却还是听他的话进宫做了奸细。而如今,就在一切真相大白,他答应带她一起离开,再也不回帝都时,她却开始退缩了。 所以,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唯一能做的便是陪陪她,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雨还在不停的下,从早到晚。 苏幕尘并没有食言,第二日一早便进宫了,手中还提着一个鸟笼:“小莺的胃口让你给喂叼了,我们喂什么它都不肯吃。” 若初侧过头没有看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将它留在中宫殿,你有时间便喂喂它吧,也让它为你解解闷。”苏幕尘继续。 若初没有回答。 苏幕尘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地离开了。 就在他离开没多外,若初挣扎着起身,拉开鸟笼的小门,鸟儿得到自由,看都没看她一眼,拍拍翅膀,飞进了茫茫雨雾。贞吐见扛。 叶媚生叹息一声,没有说什么。 第二日,苏幕尘又进宫了,这一次,他什么也没带,甚至连伞都没有拿一把。整个人被淋成了一个落汤鸡。 他笑笑:“外面雨真大。” 原本还望着门口发呆的若初听到这声音,立即转回头,拿冰冷的背影对着他了。 就这样,第三日,第四日……苏幕尘几乎每一日都会来中宫殿。有时候只是看若初一眼,连话都说不上一句,人就这样灰头灰脸的离开了。 而若初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只是不会像第一日那般,以死威胁他写休书。渐渐的,黑眸也恢复了一丝色彩,偶尔往四周转上一圈,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 叶媚生知道那眼神意味着什么,因为几个月前,她曾在镜中的自己的眼眸中亲眼瞧见过。她在酝酿着逃走,或是离开。叶媚生想劝解,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红笺回来了,她带来消息称,已经在城外十里密林外的山涯边找到了未央居住的地方。 “娘娘,那只是一处普通的农家宅院,没有任何人守着,你现在就要过去吗?”红笺报告完,又问。“马车,我就停在宫门口的。” 红笺知道娘娘要自己出宫寻找未央的原因是有事要向他确认,所以,连马车都准备好了。 叶媚生看了看天色,时不过中午,只是雨还在不停的下。点头:“见自然是要见的,有些事我必须亲自向她确认。”不过。在此之间,她得先去见苏幕楌一面。 “去怡和殿。”叶媚生吩咐。 “摆驾怡和殿。”小林子吆喝一声。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56章:来不及说 叶媚生要去见苏幕楌,她想告诉他太后跟本不是思存,也想问一问他到底知不知道未央是女儿身的事。还有他们的孩子,究竟是谁害死的,她想听他亲口说…… 可是,人刚走到中宫殿门口,便被门外守着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陛下有吩咐,娘娘近日那里也不能去。” 叶媚生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一脸冰冷的领头侍卫,还没来得及开口。红笺已经上前一步,一脚就踢了过去,可是,没踢动。这领头侍卫并不像太后身边的宫女那般柔软易踢。 红笺有些讪讪地缩回脚:“皇后是要去怡和殿见陛下,也不能出去吗?” “属下可以派人去怡和殿请陛下过来。”领头侍卫一脸恭敬的回答。 叶媚生没有答话,那领头侍卫已经同一旁候着的侍卫小声交待了几句,侍卫点了点头,转过身朝怡和殿的方向跑了去。 雨还在不停的下。 “娘娘,回殿去等吧。”小林子有些担忧。“雨这么大,要是感染风寒就不好了。” “没那么娇气。”叶媚生头也没侧的回答,两眼依旧望着怡和殿的方向。第一次如此期待他能立刻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那怕还在下雨。 但是,苏幕楌并没有出现。刚离开没多久的侍卫冒着雨跑了过来,越跑越近,最后。停到了他们面前,对着领头侍卫耳语了几句。 “有什么话就大声说出来,皇后娘娘还在这边呢。”红笺有些不悦的提醒。 “回禀娘娘,陛下现正有要事在忙,可能过不来了。”那侍卫略有些歉意的回答。 叶媚生看了一眼怡和殿所在的方向:“本宫亲自过去。”说罢,提步准备离开,又瞪了一眼还准备再次上前阻拦的领头侍卫,冷声提醒。“本宫是皇后,不是你们看护的囚犯!”说罢,人已经离开中宫殿往怡和殿的方向走了去。 “快去禀报花公公。”那领头侍卫无法,只得对一旁的小侍卫吩咐,人已经紧紧跟了上去。 叶媚生很快就到了怡和殿。苏幕楌就站在大殿门口。他穿了一身银白色的将军服,头上的将军帽放在手中。腰间带着一把长剑,不知道是准备出去,还是刚赶回来。 李佳诚弯腰站在他身侧,正低头说着什么。 雨,越下越大。 叶媚生并没有立即走过去,而是就那样站在大殿侧门。隔着茫茫雨水将他望着。他的侧脸很英俊,认真起来的模样尤其好看,疑惑时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高兴时会轻轻点一下头…… 她已经不记得到底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见到他这一脸神色庄严的认真表情。以往在馨月殿的时候,他就算是再忙,晚上也会来殿内歇息歇息,或是看看折子。她还有机会趴在他旁边看看他处理公事的模样。但是,自从她封了这个皇后,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一连几天看不到人影更是家常便饭…… “皇后娘娘?”从走廊一旁拐上来的花公公注意到雨中的叶媚生,一惊。 苏幕楌听到声音后下意识侧过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叶媚生。她着了一件明黄色的凤袍,袍底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外披一件大红色的斗笠,被风吹得一番一番的。她就那样静静站在雨中,旁边立着一名小宫女替她撑着伞,身后跟了一大群侍卫奴才。 苏幕楌眸中神色晃了一晃,这画面似乎又随着那茫茫雨水消失了。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再定睛一看,叶媚生已经走了过来。 “幕楌?”她开口。 苏幕楌几步上前,低头看着她:“媚生,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不是让你在中宫殿好好呆着吗?萧侍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要怪他,是我自己要出来的。”叶媚生拦住他。“幕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这……”又看了看他身上的打扮。“你准备要去哪里?” “没有,朕刚刚出宫了一趟,衣服还没来得及换。”苏幕楌说着又拍了拍叶媚生的肩膀。“雨这么大,你还是赶快回中宫殿吧,朕这里有急事需要去上书房一趟。”说罢,转身准备同李佳诚一起离开。 “幕楌?”叶媚生突然叫住了他,几步上前来到他面前。“我有事要问你。” 一旁的李佳诚脸上浮出焦急神色,小心提醒:“陛下,再晚一步就来不急了。” 苏幕楌摆了摆手,转过身:“好了,媚生,有什么事晚上再说,朕现在有急事,必须去一趟上书房。你快回殿吧,没事不要再来怡和殿了。听话。” 他让她听话,声音很温柔。叶媚生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倔强地摇了摇头:“可是,幕楌,我……” “小花子。”苏幕楌已经打断了她的话。“护送娘娘回宫,然后,守在中宫殿。” “幕楌?”叶媚生开口。“太后,太后她……” 花公公已经拦在了她面前。“娘娘,你还是快回殿吧。陛下这边有朝事需要处理。”说罢,又朝着两边女使了使眼神。 “娘娘,跟奴婢们回宫吧。”两名宫女拦在了她面前。 叶媚生没有动,两眼呆呆地看着苏幕楌离开的方向。他穿着一件银白色的将军服,远远看去,侧脸略有几分焦急。他的步伐跨得很大,脚上的黑色长靴已经沾满了泥浆,长袍也被走廊外的雨水打湿了不少。贞杂丸才。 但是,他却好像丝毫不在意似的,脚上步伐越来越快,高大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叶媚生看着他消失的那一刻,心突然莫明其妙地抽搐了一下,就像一种不好的预感。猛然一把推开两名宫女:“不,幕楌,我要去见他。” “娘娘。”花公公一个翻身上前拦在了她面前,苍老的脸上浮出一丝不认可。“你为陛下想想好不好,最近朝事真的很忙,有关于星月神教的事,眼看着就要有眉目了,娘娘要是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 “打扰?”叶媚生侧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花公公。“他说我打扰到他了?” “娘娘,奴才不是这个意思。”花公公赶紧解释。“只要娘娘您好好的,陛下才可能安心处理政事,你就让陛下忙吧,等过了这几日,他一定会什么都跟你解释清楚的。” “我不是要去缠着他,也不是要去打扰他。”叶媚生尽量心平气和的解释。“我只是想要告诉他,太后,太后她脸上好像有问题,她不是太后,不是邕城的……” “陛下知道。”花公公打断她的话。“娘娘,先让奴才送你回殿吧,这里不安全。” “他……他都知道?”叶媚生任由着两名宫女搀扶着自己往前走,有些愣愣的看着一旁的花公公。“你说,陛下,早就知道太后是假的?” 花公公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出太后已经自杀的消息。有些事,还是需要陛下亲口告诉她的好。 “那么,那么,未央是女儿身,他其实也知道,是吗?”叶媚生又问,声音有些颤抖。 “娘娘,这些话你还是问陛下吧。”花公公移开眼神不再看她。 一行人已经再次踏入雨中,雨水打在伞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中宫殿就在怡和殿的正对面,遥遥相望着。 叶媚生再次追问:“那么,我的孩子不是皇后害死的,他也知道吗?” 雨声太大,花公公压根就没有听清她的话,大声喊道:“娘娘,有什么话,你还是亲自问陛下吧。陛下晚上就到中宫殿了。” 叶媚生瞬间明白了什么。或许,自己那晚在永寿宫无意听到的话是真的,她选择闭嘴,什么都不再问,同花公公一起往中宫殿的方向走了去。 回到中宫殿,身上的衣服几乎已经湿透了。 叶媚生却并没有要换的打算,看着一旁的红笺道:“红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是吗?” 红笺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雨水,一边点头,又问:“可是,娘娘,你现在还要出宫吗?陛下不是说晚上会过来,现在出去的话,天黑前肯定赶不回来的。而且,外面还在下雨。” “娘娘要出宫?”一旁的小林子诧异道。 叶媚生点头,站起身来:“我需要出宫去确认一些事情。红笺,你跟我出去;小林子,你留在宫中帮我应付花公公与陛下,我明早天亮以前会赶回来的。” “可是,娘娘,你就这样出宫多不安全啊?”小林子有些担忧。“您有什么事情需要确认的,跟奴才讲一声就是了,奴才出宫去帮你确认。” “不,有些事情我必须亲自确认。”叶媚生语气执着,想了想又道。“不过,花公公就守在殿外,这是个问题。他见过我穿男装的样子,无论怎么乔装打扮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娘娘,你是不是一定要出去?”红笺问。 “怎么,你有办法?” 红笺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来:“这是我以前在三公主府为了方便出去玩,特地请人做的,娘娘倒是可以带上试试看。” 叶媚生自她手中接过面具,又上下左右瞧了瞧:“这个应该怎么用?” “我来帮你吧。”红笺回答,然后拿起面具,小心翼翼往她脸上带去。 不一会儿功夫,叶媚生转过身,一张脸瞬间变得平凡无奇,除了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左右几转,有几分叶媚生的感觉,一眼看过去,跟路人甲乙没有任何差别。 “这太神奇了!”小林子惊乎。 叶媚生又转过头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点点头:“容貌是解决了,可是,衣服呢?我总不能穿着这身凤袍出宫吧?” 她这里除了皇后专有的衣服,便是上次穿过的夜行服了,现在又不能让人出去找其他宫女拿,花公公知道了肯定会怀疑的。 又看了一眼红笺与小林子,身上的衣服均已经打湿了。 “娘娘,我记得你刚刚封后的时候,从永寿宫回来时,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宫装,那宫装现在还在房间里吗?”红笺问。 “哦,对。”叶媚生说着,人已经站起身,转身进了里屋。再次出来时,身上已经换上了那件白色的宫女服,又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袖。“你说,花公公会不会把我当作永寿宫的人啊?” 红笺围着她左右看了两圈,皱眉:“好像这衣服是太后身边的人专属的,要不,我跟你换换吧。” 叶媚生看了一眼她身上那套火红火红的衣服,直觉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穿这套中以,你那套更引人注意。” 红笺耸耸望,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又替叶媚生将头发梳成一个普通宫女的模样,站起身,转两圈,再也瞧不出一点叶媚生的感觉。 “小林子,记住,若是有人问起我来,就说去看二王妃了。”叶媚生叮嘱。 “那要是陛下过来呢?”小林子有些担忧。 “也这样回答。”他应该不会跑到若初房间里去的,再说,他现在这么忙,还不一定会过来呢。又交待了小林子几句,然后,便同红笺一起往中宫殿门口走了去。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院落一角的栀子花经过雨水的洗涤,显得格外光洁明亮。 经过殿门口的时候,花公公正弯腰与几名侍卫讲着什么,一脸严肃的样子。见到红笺带着一名陌生宫女从里面走出来时,也只随意看了一眼,又移过头继续讲去了。 两人就这样顺利出了中宫殿,往清和门的方向走了去。 连中宫殿都走了出来,要出宫门就简单多了。红笺拿出平时带在身上可自由出入宫门的令牌,又称叶媚生是某位娘娘宫中的小宫女,现奉命跟她一起去外面采购一点东西,天黑前会赶回来的。 那守门的侍卫没有丝毫怀疑,让开一条路让他们走了出去。 顺利踏出皇宫大门,叶媚生心里小小松了一口气。又下意识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皇宫,青一色的宫墙,墙上站着几名手持长矛的侍卫,正不停地走来走去。 “娘娘,走吧。”红笺已经将马车牵了过来。 叶媚生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巍峨耸立的皇宫大门,与隶书拽刻而成的清和门三个大字,转身钻进了马车。明明只是短暂的出宫,她却好像闻到了一股离别的气味,就好像……好像永远不会再回来似的。 当然不可能。叶媚生摇了摇头,可能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害得她神经都有些过敏了。若初到现在还躺在中宫殿呢,她要回去劝劝她,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呢?既然二王爷都答应带她离开了,那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了。 再说,她此行也不过是去找未央确认一些事情,无论未央的回答是什么,最终还是要去问苏幕楌的。还有,她房间里的插花也该换了,小林子最近是越发懒了,她不提醒就不换了,回去以后应该要好好说一下他…… 叶媚生如是想着,马车慢慢往城门口驶了去。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57章:爱的是我 那是一处很普通的农家宅院。 入目是用稻草盖着的三间茅屋,墙面上还挂着些许干辣椒,玉米。篱笆墙围就而成的院落。院落一角种着几根芭蕉,绿竹,正迎风摇曳着。 细雨斜风,越发显得茅屋的干净、纯朴。 叶媚生推开院落的柴扉门,一股淡淡的米饭的香扑鼻而来,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你确定就是这里吗?”最左边的茅屋顶还冒着缕缕青烟。“这完全就是一处普通的农家宅院。” 身后的红笺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就是这里没错,我可是打听了好久,又请以往在公主府认识的侍卫帮忙才找到这里的。” 叶媚生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进院落,尝试着问了一句:“有人吗?” “汪。汪……”旁边立即窜出来一条黑灰色的狼狗,凶神恶煞地对着她们狂吠。 叶媚生吓得身子一缩,红笺已经上前一步拦在了她面前:“娘娘,别怕,它是被栓着的。” “请问你们找谁?”茅屋内走出一位十几岁的小丫头,头上梳着包子头,圆滚滚的脸上还残留着黑色的锅灰。 叶媚生只觉得这丫头好生面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不由走了过去,身后的黑狗还在狂吠。 “请问,未央公子是住这里吗?”叶媚生问。 那丫头看了一眼两人的打扮,犹豫了一会儿才答:“公子现在不在家。你们有什么事明日再过来吧。”说罢,转过身准备进屋。 她这一转身,叶媚生立即想起来了:“等等。”上前两步抓住她她的衣袖。“你不是在馨月殿伺候的小宫女吗?怎么会跑来这里的?” “什么馨月殿,你认错人了。”那丫头脸上浮出惊慌,想要挣扎。 “娘娘,你认识她?”红笺也跟了过来。 “娘娘?”那丫头重复一句,然后,迅速挣脱掉叶媚生的手,转身就往院外跑去。 “快拦住她,红笺。”叶媚生命令。 那丫头显然不会武功,刚走出没几步,又被红笺像抓小鸡一样提了回来。扔到了叶媚生面前:“跑什么跑,皇后娘娘还有话要问你。” “皇……皇后娘娘?”那丫头结结巴巴的抬起头。叶媚生已经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来那张脸,只头发有些湿了。 小丫头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梅……梅妃娘娘?你终于还是找来了?”又耷拉下脑袋,喃喃。“我就知道,不能干坏事的,不能干的。终有一天会找上门来的。” 叶媚生听到她的话后不由得走进两步,低头打量了一眼她的面貌。恍然道:“是你,我小产那日的早上,就是你给我端了一碗红枣莲子汤过来,对不对?”她记得自己当时还吃了好几口。 那丫头低着头,没有答话。 “是谁命你端来的?”叶媚生又问。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这里是未央居住的地方……但叶媚还是有些不肯相信,不肯相信局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布好了。 她记得出事那日的早上,就是未央过来传的话,让她去怡和殿,说是苏幕楌正等着。她到达怡和殿后,见只有皇后坐在那里,本身就带着些防备,所以,跟本就没怎么动筷子。而且,皇后一把推开她的时候也没怎么用力,根本没撞到肚子。可是,孩子还是没了。 她醒来后也有过怀疑,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外加苏幕楌一口咬定是皇后所为,还答应她会替孩子报仇。她当时便没有多想,没想到……现在看来,问题应该就出在早上那一碗红枣连子粥上了。 “是奴婢自己端的。”那丫头嘴倒是挺紧。 不知何时,外面又开始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打在院落一角的芭蕉页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叶媚生听到那丫头的回答,只是想笑,而且还真的笑了出来。“呵呵,自己端来的?那么,是你害死我的孩子的了,我与你有什么仇?” 那丫头抿了珉唇,没有回答。 “娘娘,还是进屋在问吧。”红笺看着越来越密的雨,提醒。 叶媚生看了一眼院落四周的摆设,与宫中的静庭非常相识。不由得转过身,一把推开了房间的正门,她想看看这茅屋内是不是也是苏幕楌的常来之地。 门是推开了,叶媚生却并没有走进去,两眼愣愣看着屋内挂着的那一件红色衣裙。 那是一套跳舞穿的衣服,红是深色的玫红,裙罢用金色丝线绣着朵朵怒放的梅花,宽大的袖口笼着层层白色轻纱,腰带隐约是棕红色的…… 叶媚生认得这衣服。不,应该说是在环儿的描述下认识这衣服的。那时候,离苏幕楌的生辰之宴刚过去没几日,环儿又是新近到她身边伺候的。有事没事便会提两句那日在中宫殿跳舞的红衣女子,说她身上的衣服有多好看,舞姿有多美…… 那跳舞的红衣女子?是未央。 叶媚生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开,身子一软,赶紧扶住了一旁的门框。难怪自苏幕楌生辰之宴后,未央再没出现在御前,苏幕楌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未央伤了他,他却对所有人隐瞒了她的身份,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关系? 脑海又不由自主浮出那一日去静庭找未央时所听到的话。 那医童一脸的骄傲:“陛下曾说过,公子是他这一生中难得的珍宝之一”贞东冬巴。 “连陛下也很喜欢来这里呢,常常……” “娘娘,你怎么了?”红笺注意到她的异常,一脸担忧的扶起她。“你脸色好难看,是不是被风吹的?快进屋歇下。” 叶媚生脸色煞白,黑发湿漉漉的沾在额头上,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听到红笺的话后,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转过身看着跪在院子里的小丫头,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问:“未央到底去了哪里?” 那丫头可能也是被叶媚生脸上的神色吓住了,有些愣愣道:“去……去后山采药了。” 叶媚生没有再说什么,推开红笺的搀扶,就这样冒雨跑了出去。 那黑狗还在旁边怒吼着。 “娘娘,你等等,还在下雨啊。”红笺在身后大喊。 叶媚生像是没有听见般,自顾自往院外走去。 红笺无法,只好抢先几步跃过她,自马车内拿出事先预备好的斗笠,替她带上:“娘娘,你既然要找,红笺出去替你找就好了,你就留在马车内避雨吧。” 叶媚生看着红笺满脸雨水还一副担忧自己的样子,眸中终于恢复了一丝色彩:“不用了,我有话想要问她。” “既然这样,那红笺陪你一起找吧。” 叶媚生没再说什么,两人一起踏进密林往后山走去。 山中郁木匆匆,遮天蔽日,雨水也减弱了不少,却并不见未央的影子。穿过林子,前面出现一片旷野,雨水密密麻麻砸在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有些冷,也有些疼。 “娘娘,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车内把伞拿过来,马上就过来。”红笺说着离开了。 叶媚生没有回答她的话,目光放在视线尽头的一处悬崖边。那里立着一名白衣女子,女子手中撑着一把青色油纸伞,伞面画着朵朵艳丽的梅花,背对着她而站。 斜风细雨,那女子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单薄,似乎随时会被路过边的风吹落山崖般,却又非常熟悉。 叶媚生一步一步靠近,雨水打湿了她斗笠上方的白色薄纱,沾在脸上有些难受。她伸手拨开,又继续往前走。脑海不由自主浮出自己经常做的那个梦,梦中女子也是穿着这样一身银白长裙,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她说:子棽是我的。 “未央?”叶媚生在离悬崖三步开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那女子听到声音后,缓缓转过头来,头上依旧是那顶黑色长帽,长长的青纱沿着帽沿垂下,看不清面目。叶媚生想起苏幕楌曾经说过,这顶帽子还是他命人打造的…… “你终于还是找来了?”未央转头看着叶媚生,声音很轻,似乎还带着笑意。 叶媚生看着眼前这个人,看着她身上的银白长裙,头上的黑色长帽,身上依旧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她突然记起自己第一次出宫时,在客栈与一名青衫男子擦肩而过时,闻到的就是这股药香。 “那一次,在帝都外的客栈内,我见到的人就是你,对不对?”叶媚生问,眉头轻轻皱了一皱,难道,她从那个时候就…… “没错,是我。”未央点了点头。 “上次在宫中,你是故意将我带去的漱玉轩,好让静妃以小公主一事来陷害我?”叶媚生继续问,声音依旧冷静。 未央再次点了点头:“没错,我是故意的。” “其实,你在邕城就已经诊出了我有身孕,但是却没有告诉苏幕楌,为什么?”叶媚生声音终于有了变化,上前了一步。 “没错,因为子棽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未央倒是答得坦然,说完,又似是笑了一下,声音带着嘲弄。“而你,不过一名来历不名的女子,跟本就不配替他生孩子。我原本以为,就你那乱蹦乱跳的性格,如果一直不告诉你有孕一事,孩子早晚有一天会被你弄掉的。” 原来是这样,所以:“当你发现我自己没把孩子弄掉后,就开始大下杀手了,你到底是谁?”说到这里,叶媚生猛然伸手出,一把掀开了她头上的帽子。 黑帽落在地面,翻了一翻,又被风吹落,掉下一旁的深渊,无声无息。 待看清帽沿下遮住的脸时,叶媚生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那是一张与太后一模一样的脸。 柳叶般的细眉,樱桃似的小嘴,正微微往上弯着,直挺的鼻染,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左眼下有一颗不大不小的泪痣,一颦一笑勾人心魂,只是头上为了方便帽梳了个男儿发髻。 “是你。”叶媚生只觉得身子一软,人已经无力跌倒在地,脑海瞬间恍然大悟,她才是思存。 雨还在不停的下。 她斗笠上的面纱不知何时又被风吹了下来,沾在脸上十分难受。但是,这一次,叶媚生没有伸手去拨弄,只是两眼愣愣地看着前面的未央。 未央站着,崖边的风吹起她头上的黑发,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淡然而又慈悲。 这才是沛国第一美女,她身上的那种淡然,清高,眸中流光一转,带着一种让人窒息的美。那种美,是太后穷其一生也学不来的。 “没错,是我。我就是子棽六年前在邕城遇到的女子,他爱了我六年,也护了我六年,从一开始到现在,而你,叶媚生,于他而言什么都不是。”未央,不,应该叫她思存了,开门见山道。 第三卷:恨别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58章:不再相见 “不,不可能。”叶媚生摇头。“他跟我说过,他当年喜欢你不过是因为年少心性。喜与太子作对,只要是太子喜欢的东西,他都要抢。所以,他并不是真的喜欢你,不是的。” 叶媚生说得极其认真,这些话,与其说是她说给思存听的,更不如说是她说给自己听的。因为,在面对思存的淡然,清高与不可一世时。她觉得自己那么卑微、渺小。只得不断重复苏幕楌曾经对自己说的话来增加自己的勇气。就像一个频临淹死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思存似乎是笑了一笑,脸上却是看不出任何喜怒:“那你今天为何要来找我呢?”她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叶媚生。“倘若你真的那么相信他,今天又为何要独自一人来这里找我呢?” 她的声音很淡,就像一个大姐姐在同一个小妹妹讲道理一般。 是啊,为什么要来这里找她呢?叶媚生顺着她的话想了一想。“我的孩子?对,我的孩子。”想到自己今天来的主要目的,突然一下子反映过来,站起身,两眼直直盯着她。“我的孩子是你害死的对不对?是你收买了皇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没错,是我害死的。”思存轻轻挑了挑眉,脸上看不出一点愧疚。“是我先命人让你喝下了那能导致滑胎的红枣连子粥,然后告诉你,子棽在怡和殿等你。又让皇后替我顶了罪,代价是永远守护她的家人。至于为什么,刚刚就已经告诉你了,因为你跟本就不配替他生孩子,他是我一个人的……” “不。”叶媚生打断她的话。“你胡说,你这样做。幕楌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你的,那孩子不仅仅是我的,也是他的。”她不会忘记。苏幕楌有多喜欢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她不会忘记。 “如果我说。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一切,你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吗?”思存反问。 叶媚生摇了摇头,这是她最后的底牌,假如他都知道,假如他都知道……她无法想象。 “他什么都知道,包括静妃是怎么死的。”思存没有给她时间回答。又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声。“对了,你还不知道静妃是怎么死的吧?是我先给她下的药,使她失去理智,我想要她杀了你,可惜她太没用了,不但没能杀了你,反而还自杀了。这一切,子棽早就知道了,但是他并没有告诉你,对不对?也没有替你报仇。那是因为你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思存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神色看似淡然,但如果深究,不难发现双眸隐含着的报复。 只可惜,雨太大,叶媚生什么也看不清。只得摇头:“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的,你在说谎。我相信幕楌,幕楌他不是这样的人。” “我为什么要说慌?”思存反问。“我与子棽在一起六年了,六年前我们一见钟情,后来因为先皇要纳我进宫为妃,他才将我藏了起来。找了另外一名女子化成我的样子入宫,现在,是因为要除掉太后一党,才将我送出宫外护着。这几年来,我们一直都是这样,没事时让我留在他身边,一旦有什么事又立即把我送到安全的位置好好护着。” 思存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叶媚生觉得那笑容好刺眼,真的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她又算什么呢? 见叶媚生脸上终于有了痛意,思存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叶媚生,你不要傻了。试问,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你,又怎么可能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难道你不知道,皇后,这个位置是最危险,也是最孤独的。” “你闭嘴,你不要再说了。”叶媚生打断了她的话。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好可怕,好可怕。她做了那么多错事,杀了那么多人。幕楌怎么可能喜欢她?不可能的啊。可是,她说的那些话却成功的让自己感觉到了害怕,因为幕楌确实什么都没有告诉自己,甚至还有意隐瞒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你在害怕,在逃避。”思存的话如针见血。“你害怕自己真的只是一枚棋子,逃避子棽不爱你的事实。承认吧,叶媚生,你一直以来扮演的都是一个小丑的角色。我想,皇后临死前应该也告诉过你,还有静妃,她们早就提醒过你了,你为何就不肯相信呢?” “我叫你闭嘴。”叶媚生怒吼。 天边突然划破一道闪电,然后是震耳的雷声,更大的雨滴就这样落了下来。 思存一身银白长袍站在她面前,手中撑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好看的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笑容。而叶媚生像一个落汤鸡一样站在她面前,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又冷又痛,斗笠上的纱布打湿是紧贴在脸上,面目全非。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脑海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要是自己没出宫该有多好,那样就不会知道真相,不会这么难受,她真的真的很难受,难受到狠不得立即死去。 可是,思存没有给她难受的时间。她还在继续说:“哈哈,我为什么要闭嘴?我只是告诉你真相而已,不想你再继续傻下去了。子棽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的。” 叶媚生已经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了,只是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那笑容太明媚太刺眼,还有耳边不停回荡着那一句:“子棽是我一个人的,他爱的是我,一直都是我。” 她已经分不清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她只觉得自己好难受,好难受,想要那可怕的笑声赶快停止,就这样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我叫你闭嘴……”两人的身体迅速往悬崖一边的岩石靠去。 思存却并没有做任何反抗,依旧在笑,她的嗓音在雨声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尖锐:“痛吗?感觉到痛了吗?他在那一晚对我说出那些话的同时就应该料想到今天的,我说过,倘若他敢负我,我定不会轻饶的。我就是要让你尝尝我当初的那种痛。”那种绝望到极点的痛,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引起的,她要加倍偿还给她。 叶媚生跟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喃喃开口:“你闭嘴,你闭嘴,我不要再听你说话了。他不会骗我的,他说过再也不骗我了,我相信他,相信他。” 视线模糊中的思存突然脸色一变,目光看着她的身后,哭着喊道:“子棽,救我。” 听到她的称呼,叶媚生整个人愣了一愣,掐在思存脖子上的手还没有松开,不可置信地转过身。一抹银色的身影已经急速飞了过来。她还没反映过来那是什么东西时,胸口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竟敢伤害我的思(sai)存。”他说,长剑没胸而入。 叶媚生似乎听到自己心脏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好痛。她缓缓抬起头,持剑的苏幕楌就这样直直看着她,他身上甚至还穿着早上离开时穿的那件银色盔甲,头上带着将军帽,脸上表情冰冷而漠然,一对漆黑的眸子锐利无情。 他说,思(sai)存,这个字不读si,而读sai。 往事犹如一盏旋转不休的走马灯。 她问遍了宫中的所有人,有没有见过思存,思存,得到的回答均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这个名字时,以诗经做诱饵:匪我思存,思存,思存,邕城,思存,邕城,邕城有个思存。他大吼一声:你,把嘴闭上。 后来因为怕他尴尬,她从来不曾在他面前提这个名字,一直以为思存就是太后,太后就是思存,是他五年前喜欢的那个女子。所以,便一直以太后二字代替。 …… 恍惚半天,刹那间犹如醍醐灌项,她一瞬间明白了所有。原来,这两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人,原来,他所做的这一切,真的不过是为了护另一名女子的安危。那名女子不是太后,也不是思存,而是他口中的(sai)思存,思这个字本来就是个多音字。 他是男主角,一直都是,只是女主角一直没有换人,依旧是长乐坊那位沛国第一美人。 她感觉自己的心从没有过的疼痛,失去孩子的那一刻,她以为那种痛已经到了极致,可没想不是,还有比那更痛的。因为,至少在那时候,她心内还有一丝牵念,因为他的幕楌一直陪在她身边。 可是,一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连那都是假的。是他为了护另一名女子所演的戏。皇后与静妃一早就提醒过自己,他是一位最擅长逢场作戏的人,她怎么就不信呢…… 尽管已经想了那么多,那么多。可大雨倾盆中,她还是一把握住了那柄似乎还要继续深入的长剑,鲜血顺着指尖滑落,她抬眸看着他,轻轻唤了一声:“幕楌?” 她有很多话想要问他,可最终也不过是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这个名字曾是她留在这个世界的唯一念想,是她用尽一生力气去爱的人。 她看到苏幕楌听到自己的声音后,身子明显征了一征,黑眸有一闪而过的疑惑,随即是不可置信。又靠近一步,似乎是想看清她脸上的容貌。贞协巨巴。 叶媚生想,幸好,自己脸上带了斗笠,那些脆弱,还不至于全部被他看到。 “皇后娘娘?”红笺不知何时跑了过来,手中还抱着一把油纸伞,站在远处大喊了一声。 苏幕楌听到这句呼喊,持剑的手一松,另一只手已经颤抖伸出,明明只是很简单的动作,他却像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揭开她头上的斗笠那一刻,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愣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 “为什么是我?”斗笠揭开的那一刻,叶媚生感觉到雨落进眼睛里的痛楚,那么痛,那么痛。可是,也比不上她心中的痛啊。 他有那么多可够选择的,后宫佳丽三千,随便选一个人也要比她漂亮,聪明。为什么就是她呢?选她来做这一枚棋子,做保护思存的靶子,为什么呢?她当时明明已经跟着六王爷离开了,为什么还要亲自追出宫去找回她,害她以为自他是真的喜欢自己,才会接自己回宫,与他平起平做。 “媚……媚生?”好半响,苏幕楌终于说出两个字,也不过是她的名字。 他就是这样,发生天大的事,也不过是唤一声她的名字,她曾经就是因为他的呼唤一次又一次的回头。 不过,这一次不会了。 生命流逝得那样快,那样快,叶媚生觉得自己可能立马就要死去了,也不知道就这样死了,会不会回到现代。她是如此累,不想留在这里。雨,还在不停的下,她已经分不清打在自己脸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媚生?”又有人在叫她,是谁?叶媚生侧过头,这才发现,不光是红笺,连花公公,苏昭儿,甚至是李佳诚,宫中无数侍卫都在这里。原来,他派这么多人来保护他的女主。 支撑到这里,叶媚生的身子终于一软,眼看着就要摔到在地。 “媚生?”苏幕楌还是伸手扶住了她,漆黑的眸子布满了痛楚,那么痛,那么痛。“你不是在中宫殿吗?”他问,声音带着颤抖。 叶媚生摇了摇头,突然还是想问一句:“幕楌,你知道我们的孩子是怎么死的吗?”她就是这么傻,到了这一刻,还是想要听他亲口回答。 可是,苏幕楌跟本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一把抱起了她的身子:“别怕,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家,去看太医,别怕,别怕。” 视线模糊中,她看见他似乎在流泪。错觉罢,雨下得那样大,他的女主就站在他的身后,他有什么可流泪的? 可能是真的要死了吗?不然怎么老是产生幻觉呢? 可是,就算是死,她也不想死在他们前面。她只剩这最后一点骄傲了,不要死在他们前面。 “幕楌,如果有来生的话,我只愿再也不要遇见你。”叶媚生挣扎着说完这一句,然后在苏幕楌震惊的眼神中,用尽身力气从他怀中挣出,纵身一跃,跳进了身后的万丈深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一声叫喊:“媚生……” 错觉罢,叶媚生摇了摇头,没想到,事情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59章:一生的债 邕城。 叶媚生一身碧绿长裙婷婷立于窗前,窗外野菊盛开一季,又调谢了。时,已过深秋。 远远看去,立在窗前的她除了以往总是披肩的长发,现按照沛国大多女子的习惯梳了个随云髻;齐眉的刘海长长后就没有再剪断,而是顺势梳在了后面,露出白皙光滑的额头。整个人看上去与以往在宫中的模样几乎并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几乎。 细看之下,不难发现她那对黑白分明的大眸子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一眼望过去,是断然见不到底的深邃漆黑。本来略显稚嫩的五官因日渐消瘦的缘故。显得有些清冷,冷艳。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往成熟了不少,但同时,也丢了以往的那种活泼、灵气。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叶媚生转过头,是离歌,她手中拿着一个托盘,脸上神色是一如继往的不大好。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桌边,将手中的饭菜放下:“吃饭了。” 话毕,转过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叶媚生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叫住了她。“离歌,柏……六。六王爷他,他怎么样了?” “拖你的福,死不了。”离歌没好气,说完这一句,砰的一声关上门,离开了。 叶媚生看着被她撞得不停晃来晃去的竹门,神思一阵恍惚,似乎又回到了自己刚刚醒来的那日。贞叨名划。 那还是在两个月前的一天。她从一处密室醒来,入目是明亮如镜的冰块,大小不一,有的甚至还在滴着水,滴答滴答。在这寂静的密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她下意识侧过头,目光被正前方冰面上倒映出来的一名女子吸引住了。那女子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如雪,身上裹着一件深蓝色的大衣,正一动不动地躺在一架冰床上,浑身上似乎还冒着冷气。如果不是那对黑白分明的大眸子正一动不动与自己对视着,她会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个死人。 那女子全身上下被一种奇异的光笼罩着,叶媚生觉得那束光好生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想了好久才猛然想起,那不就是自己曾在皇后临死之前所见到的光吗?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将目光放到了女子的面貌上。 散乱的青丝,不见丝毫血色的唇,又尖又细的下巴,眸子很大,但却并不明亮。深蓝色的大衣里面是一条白色长裙,胸口还有结成冰碴的血迹…… 叶媚生看了好久才认出这女了竟然就是她自己。而身上散发着的那束光,是一种将死之光,只有在一心只想着死的人身上才能见到。 看到这里,她又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只是觉得累,无比的累,想就此睡过去。 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优雅动听的曲子,是萧声。那萧声很动听,也很吸引人,但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悲怆、寂寥之感。 让人觉得心痛,痛到想要流泪,或是大声呼喊。叶媚生睁开眼,不由自主抚上那疼痛的地方,那被一剑刺穿胸膛的地方,留下一块不大不小的疤痕,有些硌手。 突然,一股纠心的痛向她袭来,好痛,好痛。痛得她不由自主地卷缩起身子,用手是紧紧抚住了那道伤疤,可是,还是痛,痛得她几乎要昏厥。她知道那不是伤疤再痛,而是另外一个地方在痛,可是,她却无处藏匿。 脑海突然浮出那日那漫天的大雨,撕心裂肺的痛楚,还有思存那一脸得意洋洋的笑容…… 不,叶媚生摇头。她提醒自己不要想了。赶紧坐起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发觉好冷,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冰块,就这样赤着脚下了床,往正对面的冰壁走去,壁面上似乎有一扇门,她尝试着推了一把。 门,打开了。 门外青山绿水,庭院绿竹,阳光从竹叶的缝隙洒进来,洒进大开着的庭院里。 庭院一角立着一位白衣男子,青丝墨染,流泄一背芳华,唇边轻轻搁着一支碧绿长萧,那优美动听的曲子就是从他口中传出来的。 男子背门而立,院我就是幽幽绿竹,更显得他硕长的身影说不出的孤寂。 男子旁边不远处,站有一位紫衣姑娘,正对着他的身影发呆,不过,同样是背门而立。 叶媚生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就这样赤着脚踏出了冰窖,慢慢往院落走去。男子旁边的紫衣姑娘率先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回过头来。 姑娘一身紫衣紫裤,腰配一把玄色短刀,冷艳的五官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正是离歌。 那一刻,叶媚生觉得自己心中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暖意来,就好像一个人经过一场殊死搏斗后,一眼就瞧见了守在病床边最亲的亲人,他一直就在那里,不远不近。 “柏舟?”她上前一步,轻轻唤了一声。 听到她的声音,男子停下吹萧的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 正是苏幕晅,依旧是那一身白衣胜雪,三千青丝以竹簪随意束起,只是脸上神色带着病态的苍白。看到从院外走进来的叶媚生时,整个人明显松了一口气:“阿生,你醒了。” 他的口气如此云淡风轻,就像是在跟你说早上好。让叶媚生有一种错觉,似乎自己真的不过是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苏幕晅就站离她最近的地方。什么皇宫,思存,太后,未央,静妃……全都是假的,都不过是她闲来无事做的梦而已。 苏幕晅收回萧,拍了拍身旁的石凳:“过来坐坐吧。”说完,自己也坐下了。 叶媚生走了过去,挨着他的身子坐下,又看了看四周:“柏舟,我们这是在哪里?” “邕城。”苏幕晅的回答很简单。 “邕城,我怎么会到邕城的?”从帝都到邕城,至少也需要半个月的路程,她觉得自己不过是昏睡了一觉,怎么一觉醒来就已经到了邕城? “我回帝都时,经过一处山谷,刚好看到你躺在溪边,便救了你回来。”苏幕晅语气轻松,说到此,又打量了一眼叶媚生脸上的神色。“阿生,身子好些了吗?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其实,全是放屁。 是他一早算出她有危险,从千里之外的边关急急赶回帝都,想要带她出宫。却在赶到中宫殿时听小林子说她已经出宫去找未央了。 未央,他是知道的。 从叶媚生拜托他帮忙查找思存这个人时,他的目光就放到了未央身上,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他赶到那处悬崖时,看到的只是苏幕楌纵身跳下去的身影。 他知道,她肯定是跳了下去。 所以,他第一时间赶去了崖底,寻了好久才终于在一处水沟边寻到了她。那时的她几乎已经断气,躺身的水沟早就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胸上还插着一把剑…… 他走过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紧闭的双眼。他感到自己从未有过的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那么轻易放手,不过就是因为瞧见她与苏幕楌一起放荷灯时,她脸上露出从未在自己面前显露过的幸福笑容,他就那样不辞而别。 那时的他是真的以为,成全是他能给她最后的幸福。 可是,不到一年的时候,她就已经被伤得只剩下半条命了。 那一刻,看着她遍体鳞伤的样子,他就在心底起誓,这一次,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手了。 她的幸福不仅仅是需要他的成全,也可以是给予。 可是,事实岂能入愿。在救她与陪她这两条路上,他只能有一个选择。 …… “还好,没什么觉得不舒服的。”叶媚生淡然一笑,打断了苏幕晅的沉思。 看到她脸上明媚的笑容,苏幕晅愣了一愣,良久才有些不舍的低下头,注意到她光着的脚丫时,不认可的摇了摇头:“怎么不穿鞋就跑了出来。”又对着旁边的离歌道。“把叶姑娘的鞋取来。” “不用了,我自己去。”叶媚生说着站起了身。 苏幕晅起身阻止她的动作,手刚好碰到她露在外面的小手,很冰,很凉。但终归是有了一丝生气,他想到刚将她带回来的那日,他就是这样握着她的手,渡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日子。 “怎么了?”叶媚生见他握着自己的手不放,不由得询问。 苏幕晅收回手:“让离歌去吧,你刚醒来,再进去一冷一热,很容易着凉。” “哦。”叶媚生点点头,觉得苏幕晅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离歌已经进了冰窖,再次出来的时候,眼圈有些红红的,将鞋子扔到叶媚生前面便转身进屋了。 叶媚生穿好鞋,又随意问了一句:“我昏迷多久了?” 那时候,苏幕晅神色就已经有些不济了,好半响,才吐出两个字:“一年。” 回忆到这里嘎然而止,因为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这一次进来的是一名白衣女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道:“叶姑娘,教主已经回教,正在前厅等你。” “教主回来了?”叶媚生站起身。 “对,请姑娘跟我来。” 教主,星月神教,没错,他们现在就住在星月神教里面。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60章:神教教主 教主?星月神教?对,没错。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就是沛国第一杀手组织,星月神教里面。 苏幕晅救下叶媚生后。她却并没有一点想要清醒过来的意思。欧阳先生说这可能是因为生无可恋,必须要找一个极寒之地将她放着,然后说些过往的事情与她听,否则,她这一生都可能都醒不过来了。 传说中的星月神教,里面筑有许多冰窖,专门用来存放各种药草的。 苏幕晅带着她找来这里,不知究竟答应了教主什么,教主夜阑风同意他们在教内住了下来。 苏幕晅将叶媚生放进了冰窖,自己也在一旁的院子里住下了。却不知该同她讲些什么。两人虽认识,但相处的时日却并不多。 刚开始几日,他还能每日去冰窖看她,握着她的手说说自己游历天下的所感所悟。 后来,他的身子越来越不济,只得日日站在冰窖外的庭院吹萧与她听,希望她能听见,早日醒来。 她是醒了,他的身子却早已透支。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叶媚生从离歌断断续续的没好气中听来的,那个时候,苏幕晅已经晕了过去。 正想着。那白衣女子已经带她来到了前厅的一处院落,回头说了一句:“到了。” 叶媚生停下脚步,传说中星月神教的教主,现在就坐在这个院落的大厅等着她。她突然想到以往追杀过自己的那些黑衣人,他们个个手持弯刀,左手手臂印有星月图形,下手又快又准,他们就是现在站在大厅内的这个人训练出来的。 而今,自己却要只身一人去见他。 带领她的过来的那白衣女子倒也不急,就站在走廊上耐心等着她,脸上表情不冷不热的。 当然,叶媚生也只犹豫了一下。她知道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知道自己既将要说的话。要见的人……为了这一天,她足足等了两个月,没必要再退缩。 想到这里,叶媚生深深吸了一口气,人已经跟着白衣女子进了大厅。 夜阑风就站在大厅的正中央。身穿一件深紫色长袍,肩上还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似乎刚从外面赶回来,背对着大门负手而立,像是正在观赏正厅墙壁上挂着的一副仕女图,背影上看去有些清瘦。 “回禀教主,叶姑娘已经带到。”白衣女子行了一礼,声音很是恭敬。 夜阑风闻言转过头来,他脸上竟然带着半块银色面具,面具自额头一直到?梁将他的左脸遮得严严实实,让人无法窥清全貌。但是,他露在外面的另半张脸却很是好看,皮肤很白,直挺的?梁,看起来有些秀气,唇的形状与苏幕楌有些相似,同样凉薄…… 想到这三个字时,叶媚生感觉自己的心小小抽搐了一下,赶紧收回了思绪。 夜阑风已经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叶媚生所在的方向,黑眸中似有疑惑一闪而过:“就是你要见我?”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如流水一般,外加露在外面那半张秀气的脸,很难让人将此与沛国最大的杀手组织联想在一起。 “是的,我想申请加入星月神教。”叶媚生开门见山。 “你?”夜阑风上前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这名绿衣女子,轻笑一声。“你知道我们这个教是干什么的吗?” 两个月前,他人还在边关,教里就有人来报,称柏舟带回来的姑娘醒了,指明要见他。 他当时没理会。 过了几天,又有人来报,称那姑娘说可以帮他完成夙愿。 他当时想,这姑娘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她知道自己的夙愿是什么吗?就说如此大话,自是没理会。但心里却对这姑娘存了几分好奇,等他再次回教,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 身为一个教的教主,他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回来后,早就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下人却来回报,称姑娘又来打听教主是否回教,这两个月来,她几乎日日过来询问,教主是否回教…… 如此有毅力,他到来了几分兴趣。就在刚刚,他还在想,这女子既能放出大话帮他完成夙愿,肯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等见到她本人时,不免又有些失望。 她很瘦,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越发显得下巴的尖削。就容貌上来讲,顶多只能算是中上层,在这个美女如云的邕城,很容易被人忽视。而他,夜阑风,向来只喜欢美女。 但是,她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让人说不出的绝望气息。那种绝望沉到谷底,反而生出一股淡然,仿佛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引起她的注意。她的目光很淡,望过来的时候,似乎在看你,但实际上却从未入过她的眼,那对黑白分明的大眸子,一眼望过去,是断然望不到底的漆黑一片。 那不是傲气,是一种什么都不在乎的目光,似乎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人或者事能入得了她的眼。 夜阑风想,这姑娘不是从某个尼姑庵逃出来的,就是天生的智障。但是,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却让夜阑风大吃了一惊。 “星月神教,沛国最大的杀手组织,顾名思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因为只要给钱什么人都能杀掉,而且从未失手过,所以一直让被朝廷视作眼中钉。七年前,先皇在位时,曾命人铲除此教,并且杀掉了教主。”叶媚生说完,看了夜阑风一眼,见他并没有否认。 然后才又继续。 “两年前,此教再次出现在朝廷的视野中。这一次,朝廷加大了人力物力,四处派人追查你们的分教,遇教徒便屠。我想,教主心里应该也明白,在不久的将来,朝廷很有可能会再次打进星月神教总部,而以星月神教现在的实力,跟本没办法与朝廷正面对抗。” “你对我们教的来历查得很清楚。”夜阑风看了她一眼,点头。 叶媚生却并没有看他,继续分析:“所以,教主想到了出关去寻找其他国家的庇护。其实,完全没必要,且不说,教主此行有没有收获,单凭教主你是沛国人,外邦也不可能真心助你。” “你怎么就能确定我这次出关是为了寻求其他国家的帮助?”夜阑风没有听她后面的劝解,而是直视她话中的主要部分。 “难道不是吗?”叶媚生终于将目光放到了他身上,反问。 太后自杀,跟在她身后的余党死的死,入狱的入狱,朝廷明显已经将全部重心放到铲除星月神教一事上。作为神教教主,却在这个关键时刻跑去边关,当然不可能是游山玩水。 夜阑风注意到她微微上挑的目光,与语气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猜测。不由得觉得有趣,人已经坐到一旁的主位上,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也坐。” 叶媚生却是摇了摇头:“谢谢。教主不防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准许我加入星月神教。我可以帮您与朝廷讲和,或是加大力度与朝廷作对。” “你很聪明。”夜阑风点点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将星月神教现在的形势分析得彻彻底底,然后才说出自己能做什么。但是,同时你也很笨。你忘了,进入我们星月神教的第一个要求是能保护自己。” 见叶媚生没有回答,又继续:“而你,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条命还是柏舟救回来的。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我又凭什么相信她能有这个本事能帮到我,或是整个教?” 其实,星月神教向来不收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我知道。”叶媚生点头。“教内有一条规矩是如果因自身能力不足而拖累同伴,就地自残。教主请放心,这一点,我完全可以做到。” 她说这话话的时候,脸上神色坦然自若,那是一种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态度,夜阑风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贞大每号。 “另外,你问我有什么本事能帮到你,我想,就凭我曾经在皇宫里住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凭我知道朝廷上下有那些大臣最受……”顿了顿“最受皇帝的重视,那些臣子最不受皇帝的待见,应该能向你提供一些有利的建议。” 夜阑风听到她话中的停顿,注意到她提到皇帝二字时脸上神色的不自然。他刚边关回来,还没来得及命人调查这名女子的底细,她既能让当今六王爷舍命相救,又说自己在皇宫住了半年,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想到这里,夜阑风转移话题。 “叶媚生。” 叶媚生?夜阑风皱眉,只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抬眸看了一眼她的容貌,确定自己没见过,这才又问道:“你既在宫中住了半年,就不怕我反认为你是朝廷派过来的奸细?” “这没关系,教主现在就可以命人去调查我的身份,来历。我也不会干预你们教内的任何事务,只是朝廷如果有所动静,你们可以告诉我,然后考虑要不要接受我的提议便可。” “这样,与你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那好,不妨明说了吧,你为何要帮我?理由。”夜阑风笑了一笑,他突然觉得眼前这女了很是有趣,她说的话并不像她给人的感觉那样死气沉沉,反而总能在不知不觉间吸引人继续问下去。 “因为我想要救自己的救命恩人。”叶媚生回答。 夜阑风注意到她自从踏进这里就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在说到救命恩人这四个字时,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那是一种认真,非常执着的认真。 “我可没那个本事救你的救命恩人。”夜阑风移过眼神不再看她,语气带着淡淡的嘲弄。 “不需要你救,皇宫内自然有东西能救。但是,我必须借助你的力量才能取出宫中那样东西,这便是我加入星月神教唯一的理由。”是的,这就是唯一的理由,叶媚生也这样安慰自己。 “你先下去吧,我会考虑你的提议的。”夜阑风摆了摆手,他发现自己非常不喜欢她脸上突然发生的变化。 “什么时候给我答复?”叶媚生并没有离开。 夜阑风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半响才皱着眉头问道:“柏舟这个人对你很重要?” 叶媚生点头:“非常重要。” 夜阑风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也点了点头:“好,三日后,我再给你答案。” 只要还有在乎的人,那么就一定会有弱点,只要有弱点,就一定会为他夜阑风所用。彼时,夜阑风如此天真的想。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60章:她是皇后 叶媚生离开前厅后,并没有回到自己所住的房间,而是径直来到了苏幕晅躺着的冰窖前。然后,慢慢跪下了身子。 冰窖旁边就是她居住的院落。那院子依旧跟两个月前一样。有阳光从院落一角的绿竹缝隙悄悄洒落进来,洒在一旁的石桌石凳上,落下斑驳灿烂的影子。 叶媚生看着那些影子,想到两个月前,自己刚刚醒来的那一日,就是同柏舟一起坐在那里聊天的。 犹记得当时的自己听到他说出“一年”这两个字时,还惊讶的张大了嘴:“我昏睡了一年?” 苏幕晅点头:“是的,但是还好,最终还是醒了过来。”说到这里。他脸上神色似是晃了一晃,但眼睛依旧放在叶媚生脸上没有移开。 “昏睡了一年,我还活着?”叶媚生有些不相信。她自认为自己还算是个正常的人,平常只要一餐没按时吃,就会饿得头晕眼花,前胸贴后背,一年的时间…… “是欧阳先生救的你。”苏幕晅回答。“因为你没有一丝想要苏醒过来的欲望,所以只得以药草续命,但因身体没有跟以往一样运作。所以,必须得找一个极寒之地放着,只要安心等你醒来即可。” 没有醒过来的欲望?叶媚生记得自己当时是一心想求死来着,以为死了就能回到现代了。没想到。还是不能。不由得又想起上回在宫中,她被静妃关在暗室差点死去的那一次,好像是有穿越回去了,却硬生生被叫了回来。这一次,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何没能再次穿越回去呢?难道,是因为手机没在身边的缘故? 正想着,离歌走了过来,不安地提了一句:“公子,叶姑娘既然醒了,你也回屋歇着吧。” “没关系。我再坐会儿吧。”苏幕晅答得云淡风轻。 “柏舟,你要是身体不适就进屋歇着吧。”叶媚生回过神来。见苏幕晅脸上苍白,神态略有些疲惫。不由得有些担忧。“我一个人在外面坐坐就好了。” “我没事。两年没见,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苏幕晅反问,又笑了笑。 叶媚生一愣,是啊,白驹过隙,离两人在邕城分别。竟然已经过去两年了。虽然这两年中有一年的时间是被自己睡过去了。但是,两年,虽然不至于沧海桑田,但也真的变了很多。 似乎又要想起以前的事了,叶媚生赶紧刹住脚:“对了,柏舟,你怎么会回帝都的?”他当时在邕城就那样不告而别,她心里其实是有一些抱怨的,以为他永远不会回帝都了。 “刚好有些事要办。” 一旁的离歌听到这里,摇头叹息了一声,转身进了房间。 叶媚生又问了一些他这一年来都去了什么地方,做过什么。 苏幕晅一一回了。却并不问她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为何会伤成那样。叶媚生也绝口不提在宫内的事。两人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肩并着肩,坐在石凳上,谈起以前,谈起以后,谈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乌龙…… “你现在还酗酒吗?”叶媚生又问,想起第一次见他时那满身的酒气。 “很早就戒了。”苏幕晅站起身,日落归西,倦鸟归林,时已是傍晚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阿生,你以后就住在东边的小屋吧。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趟。” 叶媚生扬头看着他,他光滑的额头似有汗水在浸出。她当时并没有多想,只当他是热的,安静地点了点头:“你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再坐一会儿。” 苏幕晅没再说话,转身离开,大步往院门走去。刚走出几步,突又转过头来,嘴角微微往上一扬,他说:“阿生,等我。” 在他的身后,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绿竹随风摇曳,发出唰唰声响。他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如他的人,温暖,明亮,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桃花眼中眸色深深,里面似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终也不过化为这四个字。 他说:阿生,等我。 叶媚生突然想起那次因身份暴露被关在大牢里。他就是带着这种微笑跨过无数个火炉向自己走来,然后,手一伸,他说:阿生,我来接你回家。 一进感慨万千,倘若那个时候,自己在见到宫门口的判兵时,没有选择回头。而是毅然决然的跟他出宫,现在是不是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但毕竟只是想想,现实是。苏幕晅还站在原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叶媚生点了点头:“好,我就在这里等你,早去早回。” 苏幕晅似是松了一口气,转过身一步一步朝院外走去,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寂。 叶媚生发现他的身影比以往瘦了很多,比起以前那个总能带给自己安全感的柏舟,现在的他显得格外单薄。 叶媚生突然觉得有些难过,说不出的难过,不由得站起了身:“柏舟,你还好吗?” 苏幕晅听到她的话后,前进的步伐微微顿了顿,好半响才吐出两个字:“还好。”但却并没有回头,语毕,人已经踏出院落。然后侧过身,离开。 苏幕晅出去后,就再也没有进来。 一开始,离歌说,他闭关了,不准任何人打扰。 叶媚生肯定不会相信,问他为何突然跑去闭关?又在哪里闭关?他明明说过让她在这里等他的。 离歌只是不答,后叶媚生悄悄尾随于她身后,发现她进了自己曾躺过一年的冰窖。 直到这时,离歌才哭出声来。 叶媚生从来没见离歌哭得那么厉害过,就算是上次苏幕晅替自己挡刀,晕过去时。她也只是愤怒,然后有条不紊地拔刀,上药,包扎。 可是,如今她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慢慢蹲下了身子。她哭着告诉她:“公子不是闭关,是昏过去了。” 离歌说:“公子从小身体就不好,七岁那年曾患过一次大病,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没救了。是欧阳先生路过此地,给了他一枚丹药,然后每日又以秘制的药丸吊着,方可活下去,但自此便没了脉象。” 离歌还说:“为了救你,公子不顾欧阳先生的劝阻将自己胸前那颗用来续命的丹药分出一半与你服下,只剩下半粒丹药的公子身体本来就很差,又为了让你醒来,日日吹萧与你吹。你是醒了,公子却倒下了。” 离歌更说:“什么有事回帝都?那全都是说给你,骗你安心的。分明就是公子一早算出你有难,专程从千里之外的边关赶回来想要救你。你欠公子的债,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还不清了……” “不,我不相信。柏舟呢?他在哪里,我要见他?”叶媚生也哭了,哭着向冰窖跑去。 离歌就这样一把拉住她的身子,狠狠往后一推:“我们不需要你的假好心,你知不知道,在你没有出现之前,公子是多么潇洒自在的一个人,自你出现以后,一切都变了,他一次又一次违背自己的原则,一次又一次的救你。他如今这个样子,全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你现在是最没有资格去看他的。”离歌吼完这些,拉开冰窖的门走了进去,又狠狠关上。 叶媚生慢慢跪下了身子,只眼泪不停地往下流。离歌其实说得对,苏幕晅成今天这个样子,全是她一手造成的,那本书中描写的六王爷,是多么潇洒自在的一个人。 刚开始那几天,叶媚生还只是哭。跪在冰窖前面哭,却从不敢进去看他。离歌也不让她进去。 后来,离歌实在忍不住跑过来告诉她:“你现在哭又有什么用?若是真想救公子,就去宫内取出那传国玉玺,欧阳先生说玉玺内藏有另一颗丹药,服下后还可以替公子续命。” 叶媚生看了离歌一眼,绝望了这么久,突然出现一丝希望,她一时有些没反映过来。 离歌见她不答,以为是不相信,又继续道:“公子本来就让不我告诉你这些的,甚至还让我瞒着你他只是在闭关,他以为自己就算是昏了过去,凭着这么多年来与病魔对抗的毅力,也一定能恢复过来。可是,你知道与病魔对抗需要多痛苦吗……” “你是说那玉玺内藏有的丹药可以救柏舟?”叶媚生终于反映过来,重复了一句。 “是的。”离歌回答。“你自己想想,公子一共救了你几次,要不要还他一次。你自己好好想想。”说完,离歌转身进了冰窖。 叶媚生觉得自己已经不再爱苏幕楌了,也没想过要去复仇。她跳下悬崖时就说过,如果有来生,只愿再也不要见到他。但是,她不能放任苏幕晅不管。 离歌让她想想,其实跟本不用想。 这是第三次。第一次,他不惜以王爷的爵位为交换,将她从大牢内救出;第二次他以自己的身体为屏障,替她挡下了黑衣人的刀;第三次,他分出自己的续命药丸,只是希望她活着。 她要救苏幕晅,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会放过。但是,她不会单独行动,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刚穿越到这里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孩了,就这样单独潜入皇宫,只怕还没见到玉玺,人已经被乱刀砍死了。 她还不能死,因为她要救苏幕晅,所以必须找一个靠山。星月神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星月神教教主与皇宫誓不两立,他需要抵抗朝廷的攻击,而她需要皇宫内的玉玺丹药。 这便是她一直等夜阑风回来,然后又提出入教的原因。 “如果我能进入星月神教的话,办起事来就方便多了。”叶媚生像往常一样,跪在冰窖前将一天所发生的事说于苏幕晅听。贞大狂巴。 欧阳先生曾说过,多陪他说说话,让他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人等着他,增加他的求生意识。 “我知道这个教很危险,但是,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说过要等你,就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叶媚生说到这里,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她看到空荡荡的风拂过林间时带落一地的竹叶。 “柏舟,你还记得静竹轩吗?”叶媚生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满脸追忆神色。“你当初选择这个庭院是不是也是因为它跟静竹轩很像?不过,静竹轩的竹可比这里的种类多太多了,记得上次,我跟幕楌吵完……”话到这里,又嘎然而止,怎么会提到这个人的名字的?还如此顺口,根本来不及思考。 叶媚生站起身,用手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手碰到袖口处一个硬硬的东西,下意识掏出来一瞧。 是那只小兔子,用上好的椴木雕刻而成,一眼看过去,通体莹白晶莹,很是可人。 “喜欢吗?” “喜欢,你能把它送给我吗?” “看在你这么喜欢的份上,它就归你了吧。” “你不是专程刻来送我的吧?” 回忆就这么铺天盖地的袭来,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肯给她。那时的她有多傻多天真,现在就有多痛多难过。 是啊,很痛,很痛。她抚着胸口受伤的地方,那伤疤到现在都还有些烙手,他一定没有想到那一剑竟然没能将自己刺死吧?不,已经刺死了,以前的叶媚生已经死了,她现在的命是柏舟给的,所以,她要救他。 想到这里,叶媚生猛然转过身,然后,扬起手,就这样将那只兔子丢进了竹林深处。丢掉那只兔子,她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深深吸了一口气,就这样转身,进了旁边的院子。 就在她离去没多久,夜阑风自一旁的竹林走出。手中握着那只被她丢掉的兔子,想到她刚刚同柏舟说话时,口里似乎提到了幕楌二字。 幕楌,苏幕楌,沛国现在的一国之君。 不过,听说他在一年前将国事交给二王爷打理,然后,独自一人出宫了。 一年前,那不就是她被柏舟带来这里的时间么? “叶媚生?”夜阑风轻轻念着这个名字,然后,脑中一下子反映过来。这不就是太后曾在来信中提到过的名字吗,她……她是当今皇后。 想到这里,夜阑风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赶紧伸手招来一旁的护卫:“你去调查一下,一年前,皇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护卫点头离开了。 夜阑风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还有院落一旁的冰窖,又握紧手中的小兔子。或许,这女子真的可以助他一偿夙愿。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61章:谁利用谁 根本不用等到第三日。 因第二日下午,夜阑风便派人过来请叶媚生去一趟前厅,称有要事相谈。 “我可以答应让你入教。但你必须告诉我,你想从皇宫取走的是什么东西?” 叶媚生赶到前厅时,就见夜阑风独自一人坐在前厅的主位上,唇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见叶媚生进来,开门见山道。 “玉玺。”叶媚生毫不避讳,说着,人已经进了大厅。“我要的是沛国的传国玉玺。” 领她进来的白衣女子听到她这口气,不由自主吸了口气。下意识抬头看了叶媚生一眼,但见后者一脸云淡风轻,低头告退了。 夜阑风唇边的笑意僵了僵。不得不说。这一次,她又让自己大吃了一惊,站起身:“玉玺,你要它做甚?”难不成,皇后这个位置还不能满足她,她要的是皇位? “救人。”叶媚生回答得简单明了,并不想就这个问题再多做回应。“教主准备什么时候出击?自太后一党铲除后,朝廷对星月神教一直有些蠢蠢欲动,如果我们能赶在他们动手之前出击,抢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以后无论是想要归顺还是反判,都会顺利很多。” 夜阑风看她一眼,他几乎要以为昨日下午看到的那一幕其实是他的幻觉,她从不曾那么软弱过。又或者这两人压根就不是同一人。“你觉得我们应该什么时候出击?”夜阑风坐下反问,又指了指桌对面的位置。“坐下谈吧。” 这一次,叶媚生没有拒绝。安静坐了下去:“越快越好。” “但是,凭我们教现在的实力,根本没可能与朝廷正面上对抗,你应该也清楚。”夜阑风分析。 正好一名白衣女子泡好一杯茶端了上来,叶媚生看了一眼那女子身上的衣服,似是随意问了一句:“现在,后宫还剩下多少星月神教的人?” 夜阑风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后宫还藏有星月神教的女子,这一点,恐怕连苏幕楌都不知情,她又怎么会知道的?贞呆刚划。 “不多,原本永寿宫的人几乎全部都是。但自从太后自杀后,现只剩下几名不中用的宫女了。”夜阑风想了想才答。 叶媚生点了点头。看来,自己猜得没错,以往在永寿宫伺候的那些白衣女子果然全都是星月神教的人。太后自杀后……其实有关于太后自杀的消息,她还是近来听离歌无意提起的。原太后在放走二王爷的当日就已经自杀了,而宫内却一直将消息封锁着。一直到一年后,才将此消息放出来,看来应该是掌握了不少星月神教误传进去的消息。 而太后自杀后,那些白衣女子也全然不知所踪。但既然皇后被赐死后,原本在她身边伺候的奴才又能重现宫中。永寿宫的人肯定也能故计重施。 “只要宫内还有人,一切就好办很多,既然明着我们无法对抗,那么便来阴的。”叶媚生回答,想了想又道。“依我的猜测,朝廷现在应该还没有摸清你们星月神教的底细,不然早就下手了。” “阴的?”夜阑风有些忍俊不禁,换了一个姿势,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怎么个阴法?” 叶媚生没觉着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她的心虽然死了,但说话习惯却依旧没多大改变。正欲解释怎么个阴法。却见院外跑进来一名黑衣男子,那男子一身黑衣黑裤,腰间佩带着一把明晃晃的弯刀。 叶媚生看了一眼那弯刀,不动声色拿起桌上的茶饮了起来。 “参见教主。”那男子行了一礼。又看了一旁的叶媚生一眼,然后站起身,走到夜阑风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夜阑风听到他的话后,脸上神色变了一变,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叶媚生。后者正认真品茶中,似乎根本没有将心思放在他们这里。 夜阑风听完那男子的报告,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你所说的‘阴法’是指什么?”待那护卫离开后,夜阑风又问一旁的叶媚生。 叶媚生放下茶杯,整理了一下自己语句才道:“与宫内仅剩不多的星月女子里应外合,直接潜入皇宫,做一些让朝廷更加人心惶惶的事,可以是杀人,也可以是放火,以扰乱他们的军心,然后,全身而退。” 叶媚生说完,见夜阑风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又补充道:“当然,如果教主的目的是归顺朝廷,事情不可闹得太大。至于要如何进,如何退,又做些什么事。教主可以命教内的人出主意,为了避免嫌疑,我不插手。” “叶姑娘真风趣。”半响,夜阑风冒出一句。 风趣?叶媚生愣了一愣,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这风趣这二字到底是何意思?想了半天,没想明白,索性不再回答他的话。 “叶姑娘的意思是。这个下马威,需要我亲自从邕城带人潜入皇宫去完成?”夜阑风继续。 “我想,星月神教在帝都应该也有分教吧。”而且应该还是很大的一个分教,毕竟那里才有他们最大的敌人。 “是有。”夜阑风点头,又看她一眼。“但是,叶姑娘要取走玉玺,岂不是也要同我们一起进宫?” 进宫?叶媚生听到这里,终于抬头来看了夜阑风一眼,摇了摇头:“我不进宫的。你们入宫后可以顺便取走玉玺,这样也可以增加朝廷对你们的恐惧。” “你太高估我们的能力了。”夜阑风轻笑一声。“能顺利潜入皇宫,又全身而退本身就是一件难事,还想要盗走玉玺,那根本不可能。不过……”夜阑风说到这里故意停了停,又看了叶媚生一眼。 叶媚生皱了皱眉,她记得自己以往在宫中时,上书房的守卫并不多,她作为小太监都能偷偷混进去过好几次,更何况是星月神教的人,夜阑风这是在忽悠自己吗? “你为什么不追问我不过后面是什么?”夜阑风见她不追问,不免又觉得无趣,自己问了出来。 “难道你不准备说吗?”叶媚生反问。 夜阑风摇了摇头:“你这姑娘简直没一点趣味。我的意思是,如果叶姑娘肯同我们一起回帝都,事情会好办很多。” “我不会去帝都的。”叶媚生站起身。“教主既然觉得此路行不通,再想想其他办法吧。我先告退了。” “等等。”教主起身叫住她。“我这里倒有一计,叶姑娘不防听听。” 叶媚生停下脚步,然后一个回头,眸子习惯性地往上抬了了抬:“什么计?”眼神第一次落到了夜阑风的眼睛里。 就在那一瞬间,夜阑风似乎看到了一个跟刚刚完全不一样的女子。诚然,她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甚至连眼角都还挂着淡淡的惆怅。但就是那样一个回眸,大眼睛里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疑惑,头微微歪向一旁,还有身后那些残留的余晖,使她整个人看上去异常俏皮可爱,似乎这才是最真实的她。 叶媚生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漆黑眸子里倒影出自己的身影,那眸色深处所藏着的东西,是她以往经常在苏幕楌眼睛里看到的。苏幕楌,一想到这三个字,她感觉自己连呼吸都轻轻颤抖了一下。 索性回过身来,唇角轻轻一勾:“教主到底是想到了什么计?”他也想到了要利用自己吗?不过,现在的自己似乎没什么可利用的了。 夜阑风注意到她微弯的嘴角,还有颊边那个若隐若现的梨涡,不由得愣了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笑,其实也不是笑,只是冷冷一勾唇。他突然想,若是她能褪去表面的伪装,真心笑上一笑,应该会很迷人。 “是我让教主想到了什么还有可利用的价值么?”叶媚生见他还是不答,索性上前一步把话挑明。“不过,这可能要让教主失望了。现在,站在你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外表看起来还是个人样,但其实骨子里就是一堆废铁。一堆连垃圾站都不会想要回收的废铁,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 叶媚生说这些话的时候,牙?紧紧咬着。乍听之下,似乎是在自嘲。但细细品味,不难听出里面潜藏的恨意。 “叶姑娘,你怎么了?”夜阑风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地从她脸上移开眼神。“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吗?”他还不太习惯她突然间就变得这样咄咄逼人起来,一时也忘了自己是教主,而她不过一名新入门的弟子,竟没有开口责怪她的不敬。 叶媚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慢慢抬头闭上了双眼。 叶媚生,你承认吧。就算是到了一年后的今天,苏幕楌这三个字依旧能轻而易举影响到你的情绪。刚刚不过就是一个失神,在这张还带有半张面具的男子眼中瞧见了以往苏幕楌看自己时的目光,就失态成这样。 再次睁开,神色已经恢复一贯的淡然:“教主有什么计就说吧。” 夜阑风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却也什么都没问。“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回帝都的办法行不通,便写一封归顺信送到朝廷,让皇帝亲自带着玉玺来邕城找我们,然后在教内布好陷阱。” “他不会出宫的。”叶媚生一口否绝掉他的计划。“他是何等精明一个人,从来都知道如何去算计别人,怎么可能让自己身陷危险?还带上玉玺,那是不可能的。” “那得看我这封归顺信怎么写了。”夜阑风答,又上下看了叶媚生一眼,想到刚刚那护卫带来的消息,慢脸自信。 叶媚生有些疑惑,正欲开口。却见夜阑风突然伸出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侧了侧耳,道:“他带人来了。” “谁?”叶媚生皱眉。她知道习武之人的听力一向很好,可以听到很远很远的声音。 夜阑风还没回答,外面突然闯进来一名护卫,身上还带着鲜血:“启禀教主,朝廷带人闯上山来了。” 他?朝廷?叶媚生在脑海里将这两句话联想在一起,然后自然而然浮出另外一个的名字。那个迄今为止还能影响到她呼吸的名字。下意识转身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里?”夜阑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教主既然要抵抗朝廷的攻击,我又不会武功,怕是会拖累你们,还是回房间等着吧。”叶媚生说着,手上用力,想要挣脱掉夜阑风的束缚。 夜阑风注意到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慌,不但不松,反映握得更紧了:“不是你说的吗?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现在,机会来了,你不过去看看?” “我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能帮到教主什么。”叶媚生见他不松,不仅有些急了。“请你放手。” “缺了你,这场好戏还如何开演?”夜阑风反问,已经不由分说拉着她出了大厅。“叫上后面的人,跟我来。” “是。”那护卫离开了。 “我对杀戮不感兴趣。”叶媚生说着,另一只手伸出,握住夜阑风钳制自己的的手,正准备用力。 “叶姑娘是想要在入教第一天就违抗本教主的命令吗?”夜阑风停下脚步,反过头看着她,唇角挂着淡淡的嘲讽。“还是说,叶姑娘是在害怕什么?” 叶媚生愣了愣,她是在害怕吗?她有什么可怕的?错的是他们又不是自己。就算现在他带着未央站在自己面前,她要做的应该也是趾高气扬地走到他们面前,然后狠狠甩给他们一人一耳光,告诉他们:如此利用一个人的真心是不对的。 见她神色略有松动,夜阑风握着她手的手紧了紧:“放心吧,一切有我在呢。”说着,人已经拉着叶媚生往星月神教的大门走去。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62章:他在找你 星月神教地处邕城边界一处慌山上,易守难攻。 叶媚生被夜阑风拉着走出大门时,远远就看见山下已经打成一片。无数蓝衣侍卫想要上山来,又被星月神教的黑衣侍卫拦住,一时,厮杀声、尖叫声连成一片。 蓝衣侍卫带头的隐约是一位披着红色披风的大将军,由于距离较远,叶媚生一时并没有认出他是谁来。但很显然,那身影,只一眼就能看出不是苏幕楌。 说不清楚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其它什么,叶媚生已经收回了被夜阑风握着的手。 夜阑风看了她一眼,还没开口。叶媚生已经冷冷提醒:“我在这里看着就是。”意思是,不要动手动脚的。 夜阑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目光放在了山下。在他们前面,已经守了一排白衣女子,她们个个手持银针,冷眼看着山下的厮杀,只要有人敢靠近她们的教主一步,必死无疑。 不一会儿,先前被夜阑风吩咐去叫人的黑衣护卫也出来了。他带出来跟多的黑衣人,他们个个手持弯刀,下手又快又准,且武艺高强。比以往追杀叶媚生的那些黑衣人要厉害好几倍不止。 而朝廷派来的人却并不多,但武艺很高,显然,他们也只是来一探虚实的。夜阑风则听了叶媚生的提议,几乎出动了教内大部分护卫,很快,情势就开始一边倒。 叶媚生并不喜欢这种杀戮场面。只看了一会儿,又想要离开了。 那位将军已经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被一排白衣女子挡在身后的夜阑风,直接跃过黑衣人杀了过来。 守在前面的白衣女子眼神一凛,正准备出手,被夜阑风一个伸手阻止了。 那将军越杀越近,叶媚生看清这个人,看清他空荡荡的左臂。 竟然是李佳诚。 那个下着暴雨的午后再一次浮出脑海。有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下意识转过头。滂沱的大雨中,发现不止是红笺,就连苏昭儿,花公公,甚是李佳诚都在内…… 想到这里,叶媚生侧过身看了一眼夜阑风,正欲开口告辞。 夜阑风已经伸手一把将她推给了一旁的女护卫:“保护好叶姑娘。”语毕,人已经拔出腰间的长剑迎了上去。 夜阑风的武功很高。李佳诚也不弱,一时,刀光剑影,两人在空中打得难解难分。几个回合下来,终究还是李佳诚先败下阵来。 他以剑支地,半跪在地上,身后是他带来的蓝衣侍卫。个个面露惊恐地看着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与他身后的黑衣人。 “教主,真是好身手。”李佳诚勉强站起身子,语毕,嘴里已经咳出一口鲜血来。 “李将军承让了。”夜阑风收回了剑。 夜阑风认识李佳诚并不奇怪,但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是“他”带人来了,是他说话说得太模凌两可,还是自己误解了?叶媚生不想再追问为什么,转身就准备离开。 李佳诚已经注意到她了,惊呼了一声:“娘娘,你怎么会在这里?”虽然她较一年前瘦了很多,打扮上也有很大的出入,且整个人带来的气质也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叶媚生停下脚步,但却并没有回头看他,准备再走。 李佳诚上前两步,夜阑风已经拦住了他的身子:“将军是想要加入星月神教吗?” 李佳诚大喊:“皇后娘娘,你知不知道陛下找你都快找疯了。” 叶媚生终于转过身来,门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她的脸上,她是皇后娘娘? 叶媚生没有看他们,目光放在李佳诚脸上,然后嘴角一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将军认错人了,小女是星月神教的弟子,并非什么娘娘。”说完这些,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佳诚似乎还想说:“娘娘,陛下他……” 后面的话,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外面已经再次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 叶媚生僵直着身子进了大门,然后离开前厅,径直往自己住的院落走去。他在找她,为什么?难道是觉得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或者是非要找到自己的尸首才肯罢休…… 经过冰窖时,她下意识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那紧闭的石门。叹息一声:“柏舟,如果非要我再次入宫才能取回玉玺,怎么办?” 她一点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一点也不想。不想再次揭开那些看似痊愈,里面却依旧血淋淋的伤口,怕自己会承受不了那疼痛。可是,她更想救柏舟,想他快点清醒过来。 石门嘎吱一声打开,一身紫衣的离歌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睫毛上已经冻出了冰霜,看来是呆了好一会儿。 这两个月来,她几乎日日都要进冰窖看看苏幕晅,有时候是喂喂药,有时候是说说话,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只是陪陪他。所以,总是能够遇见在门外守着的叶媚生。 但很难得的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冷哼一声,或是拿难看的神情面对她。而是用余光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叶媚生,然后离开,走进院落,回了房。 叶媚知道知道她这是在默许,默许她进去看望柏舟。可是,自己现在却并没有那个勇气踏进去,她一直记得苏幕晅离开的那个下午,他微笑着说:“阿生,等我。” 她固执地以为,只要自己不进去看他闭着眼睛的样子。他就一定在某个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闭关着,等时间到了,自然会来找她。就跟他离开的那两年一样。 叶媚生这样想着,又安慰自己,似乎就多了一股勇气。一股相信苏幕晅一定会醒过来的、相信自己能将他救醒的勇气。然后又同他讲了一些生活上的锁事,一直到天色渐暗,这才转身回了房。 推开房间的大门,叶媚生却是愣了一下,因为她看到原本应该坐在前厅庆功的夜阑风,正一本正经地坐在自己平常用来写字的书桌前,翻看着那些她平日里闲来无事的佛经。 那些经书依旧是叶媚生用自己制作的鹅毛笔抄写的。在她刚开始醒来,苏幕晅又晕过去的那段日子,她就是靠抄写佛经度过的。 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夜阑风似是吓了一跳,赶紧放下纸张站了起来。他左手上还邦着一个绷带,应该是在刚刚的打斗中负了伤,但已经包扎好了。 “教主,你有什么事吗?”叶媚生踏进房间,顺便将桌上的经文收了起来,转过身问愣在一旁的夜阑风。 “啊?”夜阑风有些迷茫的抬起头,随即又反映来什么似的。“我就是来找一些药材,你们这个院子以往是用来存放药材的,我来找一些伤药。”说完,还指了指自己受伤的左臂。 叶媚生看了一眼他受伤的左臂。这个院子以往是存放药材的不错,但她这个房间却并不是用来存放药材的。他这慌说得也太技术含量了。 但她这房中也没什么秘密,而且,现在的自己也不像以往在宫中那般,随时随地会有人想要谋害。但也没有拆穿,继续收拾桌上的经文。 “你不会是想要出家当尼姑吧?”过了半响,夜阑风似乎是觉得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莫明其妙问出这样一句话。 叶媚生却并没有理解他的苦心,收拾好桌上的佛经,又将那些扔得乱七八糟的鹅毛笔一一收紧了笔筒。待忙完这一切,余光注意到夜阑风竟然还愣在原地,正看着自己收拾东西的动作,发呆。贞呆扔划。 “教主还有其他事吗?”叶媚生看了他一眼。 夜阑风回过神:“哦,也没有,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朝廷的人已经败下阵离开了。” “我知道。” “你知道?” 叶媚生收拾好桌子,站起身:“不然,你我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吗?”又走到一旁的灯罩前,拿开灯罩,点上了灯。 原本的房间一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夜阑风被她噎了一噎,想了想才道:“看不出来,你还挺绝情的。刚刚那位将军明明是认识你的吧。” “教主还有其他事吗?我要休息了。”叶媚生下了逐客令,她现在并不想多言下午的事,夜阑风听到李佳诚的称呼后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她并不奇怪,换作是自己也会先派人将新入教的弟子的来历调查清楚。 “哦,没有了,你休息。”夜阑风看了她一眼,有些讪讪然走了出去。 走出房间,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夜阑风看着暗黑苍穹深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不由自主浮出下午的时候,他对着李佳诚露出的笑容。 好看的唇角微微上仰,左脸泛起一个无比甜美的梨涡,一对清澈如水的眸子灼灼生辉。与平常的冷静淡然完全不一样。 第一眼见到她,怎么会觉得她不算漂亮呢?夜阑风又有些怀疑自己的眼光了。 耳边不由自主想起下午那侍卫的禀报。 “她是被苏幕楌一剑刺下山崖的。但另人不解的是,她跳下山崖后,苏幕楌也跟着跳了下去。两人都受了伤,她被六王爷所救,而苏幕楌则被后面赶过来的二王爷救走了。” “至少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宫内没有一个人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以前,她是整个后宫最受宠的娘娘。” 想到这里,夜阑风不由得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 难道,是因为她移情别恋爱上六王爷,而苏幕楌怀恨在心,便一剑杀了她。但杀她后又后悔了,所以,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通。 她在提到苏幕楌的名字时,心情起伏明显比提到六王爷时更大。 叶媚生。他突然对这名女子身后发生的事产生了十二分好奇。所以,才会在下午的时候,一包扎好伤口便跑了过来,本来是想来试试她的口风的。却不料又看到她站在冰窖前发呆,或是同里面躺着的人说两句话。 他觉得无趣,便径直进了她住的房间。 桌上放着许多已经抄好的佛,还有一些鹅毛。她的字写得不错,很秀气,在沛国女子中很是少见。他不由得又有些怀疑,难道她是看破红尘,想要遁入空门了? 不过,像她这样一位姑娘,就这样入了空门,岂不是太可惜了。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63章:教主夫人 第二日,叶媚生还在睡梦中,便被外面的敲门声惊醒了。 其实。自从她从冰窖里醒来后,就一直没怎么睡过好觉。或许是在那一年里睡得太多了,现在想睡都睡不着了。而昨晚,不知是因为加入星月神教一事,还是因为李佳诚的话,心中有些七上八下的,磨磨蹭蹭竟然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小小眯了一会儿。 几乎是刚闭上眼睛,外面就响起敲门声。 叶媚生睁开眼,脑袋还有些发晕。下意识下床就要去开门。眼角注意到房间四周的摆设,这才反映过来,自己现在是在星月神教,便问了一句:“谁?” “我。”是夜阑风的声音。“你出来,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叶媚生有些不高兴,应该说是非常的不高兴。他明明昨晚才离开,怎么一大早又跑过来了?有些不情愿地套上衣服,长发也只随意往后绑了一束,就这样打开门走了出去:“教主有什么事?”贞贞叼弟。 夜阑风注意到奇怪的发型还有一脸睡颜朦胧的样子,愣了一愣:“你还在睡觉?” “教主直接说事吧。”叶媚生看了一眼自竹林缝隙洒进来的阳光,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夜阑风说着准备跃过她直接进入房间。 却被叶媚生一个转身拦住了:“教主有事就在外面说好了。” 夜阑风有些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她这一脸警惕的样子,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叶媚生没理他,直接拉好门,走到院角的石桌旁坐了下来:“到这里谈吧。” 夜阑风无奈,也只好跟着走了过去。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来。放到了桌面上:“这是我向朝廷写的是归顺信,你过目一下。” 叶媚生愣了一下,又有些疑惑地接过信:“教主下定决心了?” “你先看看。” 叶媚生打开那封信,从头开始细看,刚看到一半,又不由得抬起头。疑惑:“你确定这是归顺信?” “你看完再说。” 叶媚生无奈只得继续往下看。 这哪里是什么归顺信?这分明就是一封威胁信。大意是:你们朝廷现在要找的人暂居于星月神教,如果想要来领人。派人带上你们的玉玺过来,双方就星月神教归顺朝廷一事好好商议一下。 “他们朝廷要找的什么人在你手中?”叶媚生有些奇怪。 “不就是你吗?皇后娘娘。”夜阑风直言不讳。 叶媚生没什么表情地将信重新放回石桌,左右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我想,中宫皇宫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换人做了。你送这封信过去简直就是在找死。还带上传国玉玺?教主,我能说你想得太天真了一点吗?” “不,中宫殿自你走后一直就空到现在。”夜阑风面不改色地反驳掉她的话。“而且,你昨天也听见那位将军说和了,当今陛下现还在四处找你。依我看。他对你应该还存有几分……” “教主。”叶媚生不想再听他提起那个人的名字,打断了他的话。“这封信你要怎么写我管不着。不过,我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提起我的名字。” “为何?” “如果你手下的一枚棋子突然跑到了敌方的阵营,而这时候,敌方又派人送来求和信,你会接受吗?” “棋子?”夜阑风有些没懂她的意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叶媚生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你就算亲自把这封信送到当今天子手中,他也不可能过来的,更何况是带上玉玺。”说完,转身准备进屋。 “等等。”夜阑风见她动不动就想独自回房间一人呆着,怕她又跑去抄佛经,真的禅透什么佛理,出家当了尼姑。情急之下,叫了声:“媚生。”并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就是那一瞬间的事。 叶媚生听到这两个字,几乎是直觉的伸出手一把握住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然后猛然往前一拉,人已经转过身,一只脚就这样朝他腰间横霹了过去。 夜阑风没想到她竟然会对自己动手,而且还是如此奇怪的招数,一个不留神就这样被她狠狠摔在了地上。左臂上的纱布脱落,伤口开列,鲜血顺着手臂流了出来。 “你干嘛?”夜阑风被她摔倒在地,震怒。 听到他的声音,叶媚生一下子反映过来,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又赶紧跑过去扶起来:“对不起。” “你这个女人……”夜阑风开口就要责骂,却在见到叶媚生那一脸愧疚的表情时硬生生止住了嘴。明明做错事的是她,他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叶媚生已经将他扶到石桌旁坐下了,转身准备出去:“我去叫人过来。” “算了。”夜阑风叫住她,一只手轻轻拆开左臂上的纱布,忍着痛意道:“你屋里有药箱吧,取出来。” 叶媚生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他出血的左臂,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进房取出了药箱。又见夜阑风一边用右手拆着纱布,一边还用牙?咬着纱布的另一端,很是吃力。 “算了,还是我来吧。”说着已经蹲下了身子。打开医药箱,取出里面的剪刀,小心翼翼地替他剪掉被鲜血沾在一起的纱布。 夜阑风收回手,下意识看了一眼蹲在自己面前的叶媚生。 她的睫毛很长,正轻轻颤抖着,眸色专注无比地看着自己的伤口处,秀气的眉毛会顺着手中的动作微微皱起,或是舒展。拆掉完纱布,她又拿起一旁的棉签,尝试着一点一点替他擦洗掉伤口四周的血迹,随意问了一句:“疼吗?疼我就轻点?” 两人相隔很近,夜阑风看着她脸上难得显露的温柔,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绝望气息。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心疼感,像她这么好的女孩,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带给人那样一种绝望的感觉。 叶媚生并不知他心中已经想了这么多。擦洗完血迹,又拿来一旁的替他药敷好,最后找来干净的纱布,轻轻包扎起来。在包扎最后一层的时候,看到自己打结的手法,不由得想到很久以前,也有一双修长漂亮的手曾这样替自己包扎过伤口……那时候,月光淡淡的,他的侧脸看上去多么温柔。 “又想起他了?” 夜撞阑风猛然开口,语气带着吃味,吓了叶媚生一跳。 她赶紧站起身子,也不管纱布究竟有没有绑好:“我先回房了。”关上药箱就准备房间。 “媚生?”夜阑风在身后叫住她。 “教主。”叶媚生闭了闭双眼,再次转过头来时,神色依旧恢复一贯的淡然。“你以后还是称呼我为叶姑娘吧。” 就在刚刚,夜阑风第一次以那样温柔的语气唤她的名字、并将手放在她肩膀上时。她脑海里反映出来的第一个人就是苏幕楌。然后几乎是直觉的就对他动了手。倘若四周有刀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做到不恨、不去在乎。至少在忙碌的白日里,她除了陪苏幕晅说话,还要思考如何帮助星月神教对抗朝廷,跟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恨。就算到了夜深人静,她会哭泣、流泪、失眠,但至少,不会有人看见她的软弱。 但是现在,她没可能做到天天在他耳边唤媚生二字时,还无动于衷。偏又是一位与苏幕楌有着诸多相似的男子。 “叶姑娘?”夜阑风笑了一笑。“你可见我称呼教内那位女子为姑娘了?” 其实,他在说谎。教内那些女子,他跟本连名字都记不住。想这样称呼她,也不过是想更加了解她这个人,想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再顺便了解苏幕楌对她存了什么心。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但很显然,他一开始就找错切入点了。因为眼前这女子就像一座顽固不化冰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没有一点要软化的意思。 她将自己封闭的很紧、很紧,那段往事,她不对别人提起,自己也拒绝去想。只有偶尔,在提到苏幕楌这个人时,情绪会有较大的起伏。 媚生?或许这就是他以前对她的称呼。 “你可以叫我小叶子。”叶媚生妥协,很多人曾这样叫过她。 “小叶子,你又不是太监。”夜阑风嘲弄。见叶媚生似乎是又不想理他了,准备直接进屋,赶紧笑道。“算了,我以后就叫你叶子吧。叶子,你想知道太后为什么要帮我们星月神教吗?” 如果是以往,叶媚生肯定早摆出一副听故事的口吻来了。 但是现在的她毕竟跟以往不一样了,只淡淡回头瞥了夜阑风一眼:“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教主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那封归顺信你爱怎么写就怎么写。”说罢,又准备进屋。 “你把我的手伤成这样,坐下来陪我聊会儿天总行吧。”夜阑风没好气。 “教主难道没有其他事要忙吗?”叶媚生有那么一瞬间的疑惑,觉得这教主对自己有些奇怪。但也只是一瞬间,毕竟,她现在一心放在救苏幕晅身上。 夜阑风抬了抬自己受伤的左臂:“前一刻或许还可以,但刚刚被某人这样一摔,你认为我还能做什么事?” 叶媚生看到他绑得厚厚的左臂,心上涌起一丝愧疚,转过头走了过来,坐回石凳上:“我只能做一个倾听者。” 夜阑风看了她一眼:“那也不错,我需要的也不过是找人解解闷。不过,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这么奇怪的招数?”说着,还将脑袋往她这边凑了一凑。 叶媚生准备起身。 “好好好,我不问就是了。”夜阑风赶紧妥协,又嘀咕一声。“你这女人真是一点趣味也没有。” “教主可以把我当作男人。”叶媚生一本正经。 夜阑风一脸奇怪地看着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刚刚还说你没趣呢。哈哈哈,不过,我又不喜欢男人。” 叶媚生没理他,她同样没觉着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 “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子。”夜阑风笑完,最后下了结论,然后才开始絮絮叨叨讲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我记不大清了。大概还是在七八年前吧,我生过一场大病,病醒后只记得自己是星月神教的弟子,而星月神教已经被先皇给剿灭了。” 那时候,他一心想要重组星月神教。后来经过别人介绍认识了当今太后,太后答应帮他提供金钱上的支持。但条件是,星月神教成立后,必须无条件向太后提供人手,只要她需要。 两人的约定就这样达成了。 夜阑风开始为重组星月神教而努力,训练出一等一的杀手。只要太后有需要,就会无条件送去黑衣杀手替她卖命。于是,宫中出现越来越多的星月弟子,像段一峰,眉儿,小夏子,还有永寿宫的白衣女子。 但是,后来,夜阑风的翅膀渐渐硬起来后。就不怎么想替太后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了,送去的人也一批不如一批。 “就像是上次前皇后命段一峰过来要人。”夜阑风讲完自己同太后的约定,又开始说出近状来。“说是需要追杀一名逃出宫的小太监。我当时有些气愤,你想想,我堂堂星月神教一等一的杀手,竟要帮她去追杀一个太监,我当时一气之下便将那些因为武功不如人,只能在教内做些杂事的人派了去。” 听到这里,一直没说话的叶媚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难怪那些黑衣杀手看似很厉害,却又总能轻而易举被她甩掉,甚至是后来苏幕楌他们出现时,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你也知道这事?”夜阑风惊讶。他还以为她压根就没听呢。 “不巧,皇后当初要追杀的那名太监正是我。” 夜阑风一脸惊讶地张大了嘴,好半响才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当时,拿板凳砸段一峰的人就是你?”又想起那些没用的黑衣人回来后向自己描述当时的情况,特别着重说明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太监的古灵精怪,好几次都害得他们跟丢。不过,那真的是叶媚生吗? “都过去了。”叶媚生想到苏幕晅替自己挡刀的那一幕,又想到他现在还昏迷不醒着,心里叹了口气,并不想就此话题再多说下去。 夜阑风又上下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幸好,我当时有先见之明派了些不中用的人过去。”否则,你今天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的坐在我旁边? 叶媚生没明白他的话,想到今天还没有去看柏舟,站起身准备离开。 院外已经走进来一名白衣女子:“教主,今天的午饭在什么地方用?”说完,眼神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的叶媚生。后者已经提起药箱准备进屋了。 “就在这里用吧。”夜阑风回答,又看了叶媚生一眼。“你能不能不要整天闷在那房间里,你瞧瞧你,人都瘦成什么样了,再这样下去,都快要起霉了。” 叶媚生没有理他。 “你这样是永远也没法从过去走出来的。”夜阑风好心劝解。 “我没有什么过去需要走出来。” “苏幕晅呢?你不想救他?”夜阑风跟着站起了身,拉住她手中的药箱。“你瞧瞧你现在都憔悴成什么样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还没救出苏幕晅,你自己先一命呜呼了。我不管你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你既然已经入了我的教,就必须听我这个教主的。” 叶媚生低着头没有说话。 “叶子,他既不懂得珍惜你是他的损失,你必要为了一个不懂得珍惜你的人把自己折磨成现在这个样了。” “谢谢教主。”叶媚生闷声开口。“你说的那些大道理我都懂,但我可能……可能还需要时间,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是救醒柏舟。” “你会下棋吗?”夜阑风转移话题。 叶媚生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直觉摇了摇头。 “从明天起,我教你下棋吧。”夜阑风决定,见叶媚生似乎又要拒绝。“你也应该为自己找点事做了,再抄那些佛经,我真怕你有一天会一时看开,入了空门。” 就在这说话的空,已经有几名白衣女子端了饭菜过来,摆在了石桌上。 其实,那时的叶媚生就应该想到的。夜阑风虽答应她入了教,却并没有举行过任何入教形式,连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还是以往苏幕晅所准备的便装,也不用遵守任何规矩,连那些白衣女子也对她有加。只可惜,她那时一心想着救柏舟,一心想着不要去想起从前,根本没发现这些异常,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急了。 后来的日子,夜阑风再忙都会过来坐坐。刚开始是教叶媚生下棋,后来渐渐演变为叶媚生陪他下棋,一盘,两盘,下棋的空隙讲讲近日发生的事,虽然大多是夜阑风再讲,叶媚生安静听着,但日子竟也不像刚开始那难过。 送去朝廷的归顺信一直没有回应,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唯一能做的便只能是等。 叶媚生后来并没有追问,那封归顺信究竟有没有重新写过。夜阑风自然也没有告诉她,他将那只木雕小白兔放在信里面一起送去皇宫的事。 信送出去大概有十几日后,星月神教巡逻的人在山上抓到了一名男子。 那男子自称若初,他鬼鬼祟祟在山上晃荡好一段时间了,却又一直不靠近,肯定是朝中派过来的奸细。 当黑衣护卫将这消息报道给夜阑风时,他正坐在石桌旁同叶媚生下今天的第二盘棋。 “等等,你再说一遍。那男子叫什么名字?”夜阑风还没回答,叶媚生执着棋子的手顿了顿,下意识追问。 “回叶姑娘,他说他叫若初。”护卫恭敬回答。 叶媚生并没有注意到那男子恭敬的语气,手中一颗白子就这样落了下来,打散了一盘原本布局精密的棋:“若初?”若儿?二王妃?男子?还是同名同姓。 “你认识他?” 叶媚生抬头看了夜阑风一眼:“我想过去看看。” 真的是若初,她穿着一件深蓝色小厮服,头上带着一顶黑色帽子,秀气的小脸沾满了污泥,将原本好看的模样遮了一大半。但叶媚生还是一样就认出她来,走近几步:“若儿,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若初却是看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肯相信的开口:“叶子姐姐,真的是你,你没有死?可是,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叶子姐姐。” 后面赶过来的夜阑风见到这一幕,赶紧命人松开了若初手上的绳子。 若初手上的绳子一松开,便一把抱住了叶媚生,哽咽道:“太好了,叶子姐姐,你真的没有死,太好了。” 叶媚生回抱着她,不知道心里是种什么滋味。她不想再去想起从前,连带着连以往认识的人都不想见到。可是,若儿又是不一样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几乎跟自己是同一类人。 “若儿,你不是在帝都吗?怎么会来这里的?而且,还弄得这么狼狈?”半响,叶媚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慢慢松开若初,有些关心地问道。 但是,她却并没有流泪。 若初满脸是泪的抬起头来:“我只是想来碰碰运气的,没想到真的是你。” “你们先坐下谈吧。”一旁的夜阑风提醒,又看了一眼两边候着的白衣女子。“去打点热水过来。” 等白衣女子打来热水,若儿擦干净脸以后。叶媚生也算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就在自己出事的当日,若初也执行了她的逃离计划,离开了中宫殿,谁都没告知,包括二王爷。等她离开帝都之后,才听到叶媚生跳崖的消息,当时,她跟大多数人一样,以为叶媚生已经死了,便一直南下到了邕城,说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十年前,二王爷路过邕城时,在城外救了她。她当时记忆全失,人又不大,无依无靠的,便跟着二王爷回了帝都。后因被二王爷伤了心,又独自一人离开帝都,回到了邕城,本来是想查清楚自己的身世。却在前几日听到一些官府的人说在星月神教看到皇后娘娘了。 皇后娘娘,不就是叶子姐姐吗?若初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事情都过去一年了。犹豫了好几日才收拾包袱上山,又因不会武功,一直在外面犹犹豫豫的不敢进来,这才被抓了进来。 “叶子姐姐,你呢?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后来听说是陛下他……” “若儿,不要再追问我以前的事了。”叶媚生脸上浮出难过神色。“我跳崖后被六王爷所救,现在六王爷还昏迷不醒着,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便是救醒他。” 若初叹息一声:“唉。怎么会成这样?我以为,以为至少你会是幸福的。”当时,苏幕楌对她的宠爱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又怎么可能亲手杀她? 叶媚生握了握她的手:“我现在这样其实很好,至少,比以前活得清醒。” “可是,叶子姐姐,你怎么会瘦成这样了?跟一年前的你,完全不一样了。你看起来好憔悴,好像风一吹就会跑了似的。”若初一脸担忧。 叶媚生听到她的形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又不是棉花,怎么可能风一吹就倒呢。倒是你,若儿,你就这样出了宫?二王爷他……” “不管他了。我现在只想找到自己的父母。”若初一脸倔强。 “那有结果了吗?” 若初一脸失望:“没有,我询问了好多人,甚至在当时二王爷救我的地方贴了告示,一点收获也没有。” “若姑娘不防先在教内歇歇,过几日,我便派星月神教的人跟你下山,帮你寻父母一事。可好?”一直站在旁边安静看着两人重逢的夜阑风突然开口。 若初似乎也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立着一名脸带面具的男子,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叶媚生。 “这位是星月神教的教主,我现在已经入了此教。” “叶子姐姐,你……”又小声道。“你是不是被他们囚禁了?他们以前不是还派人追杀过你吗?” 夜阑风看了若初一眼,囚禁?亏她想得出来。 叶媚生脸上浮出尴尬神色:“不是的。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在这里住上几日吧,我慢慢说与于你听。” 若初可能也是累了,一个人在外面游荡了一年,父母的事一点消息也没有。便陪着叶媚生在教内住了数日,叶媚生当然没有向她解释星月神教同太后的约定,只说当时是皇后卖通杀手要杀自己的。而自己现在为了救六王爷,必须得依靠星月神教。 若初也并没有过多追问,住了几日便下山去了。 若初前脚刚走,一连几天没有出现的夜阑风后脚便踏了进来:“你以往不是说自己不像是星月神教的弟子吗?我这就带你去认识认识他们。” 说完,不由分说地就拉着叶媚生往前厅走去。 叶媚生挣脱掉他的手,皱眉:“你这老是动手动脚的习惯是不是要改一改了?” 夜阑风回过头来,见她比起以往精神好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有若初开导的缘故,整个人并不像刚开始那几日那般绝望,偶尔还能提高声音同自己发发脾气。 这样,也是好的。 便也没多再说什么:“那你跟我来吧,别跟丢了。” 什么话?这才几步路的距离,叶媚生有些没好气,但还是跟着夜阑风进了前厅。 走入前厅后才发现那里已经立满好几名黑衣护卫与白衣女子。他们与星月神教其他护卫与白衣女子不同的是,叶媚生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夜阑风走过去,一一跟她介绍:“这位是南风堂的萧护卫,这位是北冥阁的童护卫,这位是负责后厅的紫衣姑娘,这位是负责南门的灵芸姑娘……” 刚介绍到一半,叶媚生突然发觉了不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你把他们全部介绍给我认识干嘛?”难道星月神教新入门的弟子,都必须认识这些管理者吗? “你不是说已经归入星月神教了吗?倘若朝廷再次派人来,问你时一问三不知岂不是要穿帮?”夜阑风看了她一眼,又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往最右边一排的年长者走去。 “这位是林长老。” “见过教主夫人。”那林长老拘了拘手。 等等,叶媚生脸上神色一变,他称呼自己什么?教主夫人?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64章:念念不忘 等等,叶媚生脸色一变。他称呼自己什么?教主夫人?她没听错吧。 “这位是袁长老。”夜阑风还在继续介绍,一脸自然。 “见过教主夫人。” “这位是周长老。” “教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没等第三声教主夫人叫出声,叶媚生已经用力挣脱了夜阑风的手,声色严厉的质问。 几位长老不约而同地看了叶媚生一眼,又看向一旁的夜阑风。 夜阑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靠近她耳朵小声道:“我回去以后再跟你解释。” “这位是黄长老。” “见过教主夫……” “我不是教主夫人。”叶媚生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然后看向一旁的夜阑风。“教主,你最好现在给我一个解释。” 夜阑风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然后对着前面的众人摆了摆手:“好了,今天的仪式就到这里了,大家散了吧。”说完。人已经拉着叶媚生进了前厅,并关上了门。 “你不是想要救柏舟吗?”夜阑风转过身反问。“陪我演完这场戏又如何?” “演戏?”叶媚生跟着他重复一句,又冷笑道。“我是你星月神教的弟子,不是你请来的戏子。还有,我并不认为让全教上下误认为我是教主夫人,与救柏舟一事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夜阑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真的生气了,脸上再也不复以往的淡然,甚至是直呼他的名字。 “好吧,我老实告诉你。”夜阑风一脸郑重。“苏幕楌到现在还在到处找你,如果他收到我的信,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到星月神教。你也知道,他不仅武艺高强,还心思缜密。就算我在星月神教布下天罗地网,他还是有可能将你带走。但是,如果他一过来的时发现你已经成了教主夫人。肯定会先自乱阵脚,这样,我就能一举将他打败了。” “我说过,我现在与他而言什么都不是。就算是我现在立马死在他面前,他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叶媚生强调,并提高了声音。 “那就更没关系啦。”夜阑风接过她的话。“他既伤你伤得这么重,你也说过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你是否是教主夫人又有谁去在乎?你不会武功,倘若朝廷带人闯进来,相较于叶姑娘,我相信,我的属下会更愿意去保护教主夫人。” “你可以教我武功,也可以安排你的属下教我武功。”叶媚生毫无所动。“而且,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一开始。我入教的时候就说过,如果因自身能力不足而拖类同伴,立马就地自残。我当时就答应过你,我可以做到。所以,我并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你就这样贸然宣布我是教主夫人,跟我商量过吗?” “好。我承认是我擅作主张了。”夜阑风妥协。“但是,如果,一开始我告诉你实情,你还会同意吗?” 叶媚生觉着这话有些耳熟,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想了半天才起来。曾经在宫内,苏幕楌也对她说过的类似的话,他说:那个时候,朕如果告诉你这些事,你还会跟朕回宫吗? 想到这里,叶媚生怒极,反倒笑了。点了点头:“很好,很好。夜阑风,是的,我不会同意,不管你告不告诉我实情,我都不会同意。”说完,又指着紧闭的大门道。“所以,请你立即,现在,马上去跟你的属下们解释。我叶媚生只是你星月神教一名新入门的小弟子,不是什么教主夫人。” “你不是想走出以前的生活吗?”夜阑风也有些生气了,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是这个样子。她到底有没有心啊?“我重新给你安排一条路,有什么不好?一条暂新的大道,你只顾走就好了。” “我的路我自己知道怎么走,不需要你来教我。这个教主夫人,我不会做的。” “你知道怎么走?你若是真的知道怎么走,会一次又一次把自己逼到悬崖下吗?”夜阑风反问,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怒火。“你到现在还对他抱有希望,对不对?叶媚生,不要傻了,他都把你伤成这样了,你还想着他?。” 叶媚生愣在原地,这是夜阑风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那些过往,那些看似已经痊愈,揭开后才发现依旧鲜血淋淋的伤疤就这样展露在她面前,嘲笑着她曾经的痴傻。她突然觉得这一切简直没意思极了,什么话也不想反驳了。 夜阑风看到她这副模样不觉又有些心疼,走近两步,轻轻拉起她的手:“叶子,留下来,做我的夫人。在不久的将来,你也可以是中宫的皇后。” 皇后?又是中宫皇后,又是不久的将来。叶媚生愣愣抬起头看了夜阑风一眼,他们凭什么就这么笃定她叶媚生喜欢的是那中宫皇后的位置?贞团农扛。 “夜阑风,你听着。”叶媚生说着已经轻轻挣脱掉他的手。“我与苏幕楌之间什么都没有,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包括那个什么皇后的位置,还请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至于教主夫人的事你愿意解释就解释,不愿意解释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说罢,跃过他准备离开。 “那就是六王爷。”夜阑风叫住她。“你喜欢的其实是六王爷对不对?你到现在还念着、想着的人也是六王爷。叶媚生,你脑子清醒点好不好,他现在就是一个活死人,能带给你什么,做我的夫人又……” “啪”的一声,叶媚生转过身一耳光打断了他的话。“夜阑风,你不要太过份。我喜欢谁,念着谁似乎并不关你的事。还有,我警告你,六王爷是我的救命恩人,在我的心目中谁也比不上。你可以试着再在我面前对他不敬试试看。” 夜阑风不可置信地伸手抚住了自己的右脸:“叶媚生,你敢打我!”然后猛然一把捏住她的衣领往后推去。“这半个月来,我待你怎么样?你自己说说。你以为就凭你以往是中宫皇后就值得我如此相待,留你在教中,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告诉你,这个教主夫人,你不做也得做,做也得做。” 叶媚生被他逼到身后紧闭的大门上,退无可退。就这样愣愣看着夜阑风大发脾气的样子,还有那眸中突然而至的暴风雨。这半个月,他一直待自己很好,好到她差点就要忘了眼前这个人是沛国最大的杀手组织的头,好到她几乎要以为这就是夜阑风待人的方式,忘了自己的身份…… 见她不答话,只是这样愣愣看着自己。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像是在嘲笑他的狗急跳墙,又像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夜阑风突然就觉得浑身泛力,慢慢松开她的衣领,提醒:“信过两日便到达帝都了,到时候苏幕楌就要过来了,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接受我的提议。” 夜阑风说完这些,打开门准备出去,见叶媚生还愣在原地,又说了一句:“我知道六王爷是你的救命恩人,刚才也是被你气极了才会说出那种话,抱歉。”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叶媚生呆立在原地,直到夜阑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门口。她这才后知后觉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提步走出前厅,迎面一阵寒风袭击,她赶紧扶住了一旁的门框,只觉得好冷,原来已经是初冬光景了。 离开前厅,往自己住的院落走了去。 “你知道吗?听说咱们的教主夫人以前是皇后。” 叶媚生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假山后面的方向。原来不只是宫中,像星月神教这样的杀手组织,也会有人躲在背后议论纷纷。 “什么听说,上次朝廷派人攻上山来。我亲耳听到那将军唤她为皇后娘娘的。”另一名女子回答。 “哎哟,不得了了。教主连皇帝的女人都敢抢。” 叶媚生提步继续往前走。 “是啊,我听那将军的语气好像说皇帝到现在还在找她,且中宫之位至今空虚。” “看来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难不成,一年前沛国后宫被清空一事就是……” “事情都做完了?躲到这里聊天来了。”远处走来一位白衣女子,打断了她们的声音。余光又看了一眼叶媚生所在的方向。 叶媚生已经拐过走廊,离开了前厅。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65章:得到消息 帝都,皇宫。 苏幕尘依旧是那一身绛红色长袍,安静坐于上书房的书桌后面。两眼盯着一本奏折看了老半天。最后抬头问一旁的花公公:“这北定侯的不是前日才上奏要了三万两银子吗?怎么今日又来了?” 花公公探过头看了一眼那奏折,解释:“前日上奏的是南定候,因修筑水库一事。今日上秦的北定候,而且,前日那个北定候的折子王爷也没有批准。” “什么?”苏幕尘被他饶晕了。 “哦,不对。”花公公一脸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是前日那个南定候的折子,王爷也没有准。” “我为什么没准?”苏幕尘疑惑。 “王爷好像是说修筑水库一事不急,等陛下回来再处理。”花公公想了想才回答。 苏幕尘也想了想,没想起来。索性一脸烦燥的扔下奏折:“怎么这么多烦事啊?”以往苏幕楌处理朝事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忙啊,整日云淡风轻的。没事还能跟自己斗上一斗。怎么到自己手中就变得这么棘手了,不是今日这里要救灾,就是明日那里要填坑,还得认真分辩那些事比较急。那些事可以缓一缓,偶尔还得应付边关送来的急报。 “对了,三公主到底什么时候到帝都啊?”苏幕尘想到唯一的救星,问道。 “昨日来信,称已经在路上了,今日应该就会到了。”花公公一边帮忙整理桌上乱成山的奏折一边回答。 苏幕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天都快……” “右将军求见。”外面小太监来报。 “又来一位。刚刚才送上史部尚书,又来一位右将军,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苏幕尘一边抱怨一边摆了摆手。“你直接回他,就说圣上不在宫中。” “不行,二王爷。”花公公赶紧阻止。“右将军求见可能是因为边关有事。这个必须见。” “算了,算了,让他进来吧。”苏幕尘说着,又抓紧时间拿起另一本折子了。眼看着都已经晚上了,这折子连一半都没有看到。 “皇上又去找皇后了?”右将军一进上书房,见苏幕尘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后面忙成一团的样子,就猜到了个大概。 “这绝对是最后一次。”苏幕尘咬牙。“我再也不会信他什么身体不适只带上一天的鬼话。”他前两日连行礼都打包好了,准备南下去寻若初。结果偏偏又被他骗到这里来了。 “还是没有结果?”右将军自顾自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花公公摇摇头:“怎么劝陛下都不听,非说娘娘没死。” “这都一年了,他到底还想不想要这个皇位了?”右将军震怒。 “你这句话可千万别当他面说。”苏幕尘赶紧提醒。“他现在是巴不得扔掉这烂摊子走人,到时候倒霉的就是我了。” 右将军叹息一声:“唉,这个陛下简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对了,我今日……” “二王爷,二王爷。”外面跑进来一位小太监。 “怎么了?” “府中差人来问,绣莹公主的生辰快到了,要不要准备宴会。是在王爷府中办还是在皇宫办?” “她已经过继到我名下。自然是在王爷府办啊。”苏幕尘没好气。 “是。”那小太监刚退下,另一名小太监又跑了进来:“启禀二王爷。” “又怎么了?”苏幕尘快要被逼疯了,看了一眼这堆成山的奏折,不悦的提高了声音。 “三……三公主回来了。” 苏幕尘明显松了一口气,站起了身:“快让她进来,快快。” 右将军与花公公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苏昭颜踏进上书房,先是瞧了一眼那乱成山的书桌,后又看了一眼候在两边的花公公与苏幕尘,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信中不是说宫内有万分紧急之事吗?” “三公主,你坐,你坐。”花公公立即将三公主请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又命一旁的宫女上茶。 “三公主,你总算回来了。你必须好好说一下陛下,作为一国之君,三天两头往宫外跑,是不是太不像话了?”右将军赶紧告状。“你看,都把二王爷逼成什么样了。” 苏幕尘已经从书桌后走了出来:“反正你们姐弟俩的天下,我是不会管了。我还有自己的王妃要找呢。” “小花子,你来讲,从头到尾讲给我听,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昭颜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饶得头晕,问一旁的花公公。 “这还得从一年前说起了。”花公公开始絮絮叨叨将事情的始未说了一遍。 苏昭颜听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想到自己离开不到两年的时间,这两人竟能把事情处理成这个样子。一个生死不明,一个执着找寻。贞叼私血。 “我就知道,子棽早晚有一天会为自己的冲动负出代价的。”又问一旁的花公公。“他既一早就下定了决心,为什么老实告诉皇后?真是妄废我留下那封信的好心。” “三公主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皇后知道的越多对她越不利。陛下也是没有办法,以为只要过几日就没事了,没想到……” “算了,不讲这些了。”苏昭颜打断花公公的话。“可知道子棽现在找到什么地方去了?” “前两日来信还在平乡村。”花公公回答。 “报。”外面又跑进来一名侍卫。“启禀二王爷,星月神教送来了归顺信。” “归顺信?”苏幕尘立即走了过去。“是谁送来的?” “一名黑衣男子,称必须亲自交到陛下手中,又走了。”那侍卫回答。 “打开看看。”苏昭颜提醒。 苏幕尘打开信封,一只木雕小兔子顺势掉了出来,二王爷拾起:“这?” “先看信吧。”苏昭颜提醒。 四人看完信,脸上神色均有些凝重。 “皇后真的没死?而且还落入了他们手中,这……”花公公有些不肯相信。“老奴当时亲眼见她跳下了悬崖,且胸口还插着一把剑。” “找到尸首了吗?”苏昭颜问。 花公公摇头:“没有,陛下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一直相信皇后娘娘没死。” 苏昭颜拿过二王爷手中的小兔子,若有所思:“看来,这事还得找子棽亲自确认才行。不过,他们要玉玺做甚?” “这可能是一个圈套。”苏幕尘猜测。 “报。”外面又进来一名侍卫。“李将军急信。” 李将军,便是李佳诚了。 “快打开。” 李佳诚在信中主要讲了这次试探星月神教的结果,称里面高手如云,并不像太后以往派来的人那般没用。教主是一位带着银色面具的年轻男子,就长相而言,与太子非常相似。但是说话与动作却完全不同,且看上去非常年轻。让朝廷不要轻举妄动。当然,还包括他在星月神教见到皇后一事,称必须要陛下亲自过去一趟方可确认。 苏昭颜又将这两封信放在一起对比了一下,发现日期只相差几日。李佳诚的这封信还要先写,只不过由于途中耽误的缘故,才会导致一前一后送到。 “看来,这事必须得陛下亲自出马了。”花公公开口,又看了一眼对面三人。 苏昭颜转身将两封信放到书桌上,又收紧小兔子:“我现在就去平乡村,亲自将皇帝带回帝都来。” “等等,还是我去吧。”苏幕尘赶紧叫住了她。“公主,你比较适合留在这里处理国事。” “你确定你能将他带回来?而不是两人一起不计后果的跑去邕城?”苏昭颜反问。 “不会,不会,我拖也会把他拖回帝都来。再说,我去邕城做甚,我还得找若初呢。”苏幕尘起誓。 “若初,她又怎么了?” “被二王爷气走了。”花公公翻了翻白眼。 “你们俩兄弟。”苏昭颜用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又摇摇头。“这样,我更不能让你出宫了,谁知道你是不去找陛下,还是去找若初啊。再说,这一年来几乎都是你在代理朝事,也不差这几日。” 苏昭颜说着,人已经走了出去。 苏幕尘在后面气得脸红脖子粗:“她这回来跟不回来有什么区别啊?关将军不在,李将军也不在,我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花公公没有说话,而倒着身子不动声色往后退去。 “小花子,你站住。”苏幕尘猛然转过头叫住了他。“你是不是也想出宫去找陛下?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要是敢走,我立马就出宫去找王妃。” 花公公无奈停下脚步,摊开手心:“老奴留着也没多大用处啊。”再说,他本来就是陛下身边伺候的,自然得跟着陛下走了。 “我就算是忙死也要找一个人踮背行不行啊?”苏幕尘咬牙切?。又看了一眼桌上堆成山的折子,哭丧着脸拿起一本。他是不是该庆幸,庆幸自己那时悬崖勒马,没有篡位成功,要是成功了,要他天天面对这些枯燥的折子,还不得逼死啊。 三公主离开上书房后,一身红衣的红笺从一旁的走廊拐了上来,看着三公主离开的背影疑惑地皱了皱眉。如果自己刚刚没听错的话,他们是在说由谁出宫去劝陛下回宫,然后做好准备去救皇后娘娘。 原来娘娘不仅没死,还跑去了星月神教。想到这里,立即转身准备回房收拾东西,可又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是为了看往三公主的,就这样走了会不会太没良心了。 脑海又不由自主浮出那一日在悬崖边,皇后娘娘那一脸绝望的表情。如果自己当时不回马车拿扇,娘娘就不会有事了。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三公主呢? 想到这里,最终还是转身回了房,收拾好东西,连夜离开皇宫出了帝都,往邕城所在的方向赶了去。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66章:变与没变 自叶媚生上次一气之下扇了夜阑风一巴掌后,他就再没踏进过这座院子。叶媚生倒也乐得清静,早上去冰窖前同柏舟讲讲话。闲来无事时晒晒太阳,抄抄佛经,日子倒也并不显得难过。只朝廷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她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应该换一种方式拿玉玺了。 毕竟,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毫无保留地去相信夜阑风了。 只不过自那日后,星月神教的下人对她更尊敬了。连门外也多了好几名白衣女子等她吩咐。叶媚生知道那是夜阑风的安排,但见她们依旧称自己为叶姑娘,便也没有说什么。 “叶姑娘,外面有一位自称红笺的姑娘要见你。”这日,叶媚生闲来无事。正在房间里抄录佛经,一位白衣女子来报。 叶媚生放下笔:“红笺?”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脑海自然而然浮出帝都、皇宫、红笺、还有那下雨的午后…… “姑娘若是不认识我便将她打发走了。”那白衣女子见叶媚生一脸疑惑却并不说话,以为又是上山来拉关系的,回了一句便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叶媚生叫住她。“你说她唤红笺?她在哪里。让她进来。” 那白衣女子闻言出去了,不一会儿便领了一位红衣女子进来。那女子一身红裙似火,背上跨着一个黑色大包裹,腰间配有一把青色短刀。不是那个动不动就将自己护在身后的红笺又是谁? “皇后娘娘?”红笺见到书桌后面坐着的叶媚生时,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你真的是娘娘吗?” 叶媚生已经放下笔自书桌后走了出来,疑惑:“红笺,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无论外表有多大的变化,她疑惑时会微微皱眉的习惯却依旧没变。红笺赶紧走近几步,又上下瞧了她一眼,喜形言于表:“娘娘。真的是你。一年多了,你还好吗?你怎么会来这里的?娘娘,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担心死你了。” “我没事。”叶媚生轻笑着看着红笺。又下意识看了看门外,确定只有她一人,这才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宫内收到星月神教的归顺信了,我正好听见,便悄悄跑出来找你了。”红笺回答,注意到叶媚生尖削的下巴。苍白的皮肤,嘴巴不由得一瘪。“娘娘,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又瘦又白,而且整个人看上去一点活力都没有。是不是星月神教的人欺负你了,娘娘你告诉我,红笺现在就去替你教训他们。” 见红笺还是跟以往一样老是护着自己,叶媚生不由得会心一笑:“我没事,当时跳下山崖后被六王爷救了,现在也是因为要救六王爷才暂居于星月神教的。并没有谁欺负我。” “都是红笺不好。”红笺低下头,一脸的歉疚。“是红笺没保护好你。若是当初我不回马车拿扇,就不会让陛下……” “好了。红笺。”叶媚生知道她又要说起那天的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于以前的人与事。红笺,那不是你的错,而且,我现在人已经没事了,对不对?所以,我们谁也别再提那过去了。” 红笺有些疑惑地看了叶媚生一眼:“娘娘,你真的变了好多。” 变了吗?叶媚生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问自己。想起上次若初来的时候也说过同样的话,是真的变了许多吗? 窗外,寒风自竹林穿梭而过,吹落一地的竹叶,她却并不能回答自己的话。 “娘娘,三公主已经出宫去找陛下了。”红笺见叶媚生并不说话,又赶紧劝慰。“我相信,过不了几天,陛下就一定会……” “红笺。”叶媚生转过身。“我说过不要再我面前提起跟以前有关的人与事,我不想听。” “可是,娘娘,陛下他……”红笺有些着急。 “还有,我已经不是娘娘了。”叶媚生神色漠然。“红笺,你这次来邕城有什么事吗?” “我……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啊。”红笺有些委屈。 叶媚生看了她一眼,在心内叹息一声:“红笺,你是三公主以往派来保护我的,我现在既已不是宫内的人了,自然也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刚刚不是说三公主已经回帝都了吗?你回去找她吧,这里并不适合你。” 叶媚生说完这些,人已经坐回书桌旁,拿起一旁的毛笔,重又开始抄写那些佛经了。 红笺愣在原地,脸色有些白。她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或者眼前这个人跟本不是娘娘。她变得好陌生,好陌生,甚至近乎于绝情。难道娘娘还在埋怨陛下当年伤了她?可是:“娘娘,陛下他错伤了你。他也很后悔,他真的很后悔,他现在连右手都不会使剑了,他……”注意到叶媚生冷冷看着自己的眼神,说着说着又有些说不下去了。 “红笺,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叶媚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又淡淡扫了一眼外面候着的白衣女子。“来人,送客。” “娘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提这个人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红笺有些急了。 “姑娘,请。”白衣女子已经拖着她往外走了。 “娘娘。我一知道你的消息就从帝都赶来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就想陪在你身边,我保证什么话也不说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回帝都,更不想回宫,娘娘。”红笺还在祈求。 叶媚生知道她会武功,而且武功并不弱,却并没有拿出腰间的短刀抵抗,只是求着自己留下她,又听她保证不再提起以前的事。终于还是心软了:“算了。”又对着白衣女子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我已经不是宫内的娘娘了。”叶媚生起身提醒,手中毛笔却依旧没有松开。“红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名普通的平民女子,而且星月神教是沛国最大的杀手组织,你确定还要留在这里吗?” 红笺毫不犹豫:“嗯嗯,我要留在娘娘身边。” “不要称呼我为娘娘了。” “是。娘娘,红笺这就来替你磨墨。”红笺说着,人已经走了过来,背上还背着那个黑色的大包裹。 “算了。”叶媚生知道要想在短时间内纠正她的称呼很难,索性放弃。“你瞧瞧你这一额头的汗,先下去歇息歇息,好好洗个燥,等下来我这边吃晚饭。”说着,又对一旁候着的白衣女子道。“带这位姑娘下去歇息吧。” “姑娘,请跟我来。” 红笺不好意思地拭了拭额头的汗,跟着白衣女子走了。 叶媚生看着红笺渐渐离去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这才颓然一个无力坐了下来。一直握在手中的毛笔渐渐松开,白色纸张已经落了好几滴墨法,白纸黑墨,却是空无一字。 叶媚生看着那些墨汁,又看了看手中的毛笔与被扔在一旁的鹅毛笔。这才反映过来,自己其实从一开始就拿错了笔。 红笺说朝廷已经收到星月神教送去的归顺信了,难怪夜阑风近日都没有来找自己。应该是在忙着布置他那些天罗地网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教内已经得到消息他会亲自过来。 聪明如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可是,明知这是一场鸿门宴,又为何还要选择来赴宴?难道他就这么自信,自信自己有能力灭了此教? 只听“咔嚓”一声,叶媚生回过神来,手中毛笔已经被她硬生生折成了两半。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就好像一种不好的预感,人已经站起身拾起断成两截的毛笔,连同那些抄好的佛经一起扔进了废纸篓。 正如叶媚生所想,苏幕楌当然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甚至是在所有大臣都反对他亲自来邕城的情况下,他们都说皇后娘娘已经死了,星月神教只是在利用陛下的一片痴心。 可是,当他被三公主叫回帝都,看到那只小兔子时。就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他只知道这只兔子是他亲手雕刻出来送给她的,她因为喜欢所以一直贴身带着。 就这样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带了几名侍卫快马加鞭赶到了邕城,又在第二日等不及李佳诚的打探踏上了上山的路。 刚到山腰,已经有一年没有出现的思存骑着一匹马突然拦在了他面前:“你不能去,教主已经布好网只等你到场了。” 苏幕楌一拉马绳准备往另一边走。 “要去就带我一起去。”思存拉住他的马绳。 苏幕楌看都没看她一眼,一扬马鞭准备直接跃过她。 “你不想知道太子的消息了?”思存握住他的马鞭。 “如果让我知道那一日是你故意惹恼她伸手掐了你的脖子,你会知道后果是什么样的。”苏幕楌看她一眼,冷冷说完这一句,然后猛然抽回马鞭,驾的一声往山上冲去。 思存被他甩到另一边,几名黑衣侍卫骑马路过她旁边,溅起一地的灰尘。 思存转过身。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笑了一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只要与她有关就会先自乱阵脚。然后,也一扬马鞭,跟着上了山。 天色刚刚破晓。 同一时刻。 叶媚生刚起床,正坐在镜前梳洗,外面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谁?”贞叼乐圾。 “我。”是夜阑风的声音。 叶媚生犹豫了一会儿,将最后一缕长发盘了上去,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夜阑风又换上了他那件深紫色长袍,外披大红披风,腰间配有长剑,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位即将出征的将军,格外英姿飒爽。注意到刚刚梳洗完毕叶媚生,露出一口好看的牙?:“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冬日的早晨,寒风吹卷起一地的竹叶,在空中呜呜作响。 叶媚生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什么地方?” 她那日着了一件桃红色缎绣花卉纹氅衣,因天寒的缘故,脖子上围了一圈白色兔毛。下巴依旧尖尖的,下巴一缩,更显得肤若凝脂,面若桃花。 “你跟我来就是了。”夜阑风说着已经拉起她的手往前厅跑了去。 “他来了。”夜阑风一边跑一边说。 “谁?”叶媚生一时没反映过来,想要挣脱掉他的手。 夜阑风回过头来,见她本就瘦弱的身子在寒风的吹佛下显得格外单薄,赶紧解下自己的披风为她披上,提醒:“见到他以后什么话也不要说,一切交给我便是了。” 等叶媚生反映过来他口中的那个“他”是苏幕楌时,人已经被拉到了前厅的走廊上。下意识转身就要离。可已经来不急了。 星月神教的大门被缓缓打开,马上的苏幕楌就这样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一袭深青色长袍,平常总是高高束起的黑发因为赶路的缘故有些松了,落下几缕散在额头。他就那样静静立于马上,身后是数名蓝衣侍卫。衣角被路过的风吹得一翻一翻的,却自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让人想要臣服的味道。 由于距离较远,叶媚生并不能瞧清他脸上的神情,只感觉这场景有些熟悉。脑海不由自主浮出初次在上林苑见到他的景象,他那时一袭明黄色龙袍,闲闲置身于那一大片美不胜收中,身后守着几位阿娜多姿的古装美女。她也是在还没看清他脸上模样的情况下抢先闻到了这股气息。 那是一种天生高人一等的君王霸气。三年了,他其实什么都没变过。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67章:形同陌路 三年了,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变。 苏幕楌骑在马上,漆黑的眸子扫了一眼院中众人。最后。视线落在走廊上的夜阑风身上,还有他身边那名红衣女子。她就站在走廊的阴影处,身披一件大红披风,头微微低着,脸几乎要埋进脖子里。 一眼望过去,安静得好像不存在。 是她。虽比起一年前,她苍白瘦弱了许多,且整个人再也没了以往的那种朝气活泼。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那是媚生,是他的媚生没错,是他找了整整一年的媚生。 想到这里,苏幕楌几乎是立刻跳下马就要冲过去。却在见到两人紧握的手时,硬生生逼自己停下了。 夜阑风已经拉着她的手自走廊后的阴影处走了出来,挑眉一笑:“见过陛下。”那语气却是没有一点见到陛下该有的恭敬。 苏幕楌收回眼神,又看了一眼院中严阵以待的黑衣人与走廊边候着的白衣女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就是你们星月神教想要归顺朝廷的诚意?” 听到他云淡风轻的语气,叶媚生下意识挣了挣自己被夜阑风握着的手,她真的不认为自己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处。 “若是想拿到玉玺的话,一切听我的。”夜阑风低头在她耳边提醒了一句。然后一把将叶媚生拉在了自己身后,上前一步:“陛下,这得看你们朝廷的诚意有多大了。玉玺带来了吗?” 苏幕楌注意到两人亲密无间的动作,黑色瞳孔微微一缩,又移开眼神,冷冷吐出四个字:“交出皇后。” “皇后?”夜阑风装作一脸惊讶的样子。“陛下是不是搞错了,皇后不是应该在中宫殿吗?怎么跑来我星月神教要人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苏幕楌不想再跟他多废话。左手已经取出一旁侍卫的剑杀了过来,动作又快又狠。 夜阑风满意地勾了勾唇,一只手已经将叶媚生推向一旁候着的几名白衣女子,提高声音:“保护好教主夫人。”另一掌猛然伸出。 听到他的称呼,苏幕楌手中动作一滞,下意识看了一眼叶媚生。胸口已经传来一阵闷痛,他抬起头,出掌的夜阑风就站在他面前。深邃的黑眸似乎带着一胫骨嗜血的恨意。他说:“狗皇帝,你终于还是来了。”出掌的手再次用力。 “吐……”苏幕楌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夜阑风收回掌,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的武功怎么会变得这么差?另一只手已经拔剑杀了上去:“狗皇帝,接招吧。” 苏幕楌看了一眼扶着自己的侍卫,点点头。这才举剑迎上了夜阑风的招数。 “砰砰砰。”院内传来武器相撞的急促声响,一青一紫已经打到了半空中。 走廊前面的几名白衣女子背靠着背,不动声色护着叶媚生往走廊里退去。原本略显散乱的黑衣侍卫也自顾自围成了一个大圈。 就在此时。先前扶着苏幕楌的那名蓝衣侍卫从走廊另一角钻出,飞身进了白衣女子的包围圈,轻声道:“娘娘,请跟属下走。” 叶媚生认得他,萧侍卫。她以往还是中宫殿的皇后时,就是他守在殿外护着自己。想到这里,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四周,白衣女子的视线已经成功被院内打斗的两人吸引住,一些黑衣人与苏幕楌带过来的蓝衣侍卫紧张对峙,却并没有出手。 “夫人?”一名白衣女子转过身,注意到叶媚生面前的萧侍卫时,惊叫一声,手上银针已经迅速飞出。 那萧侍卫往地上滚了一番,险险躲过。原本藏在袖中的银彪飞出,白衣女子迅速倒下好几个。然后起身拉住叶媚生的衣袖,一脸焦急:“娘娘,别犹豫了,是陛下吩咐我带你出去的。” 叶媚生摇头,嘴张了张还没说话。一枚白色银针已经走廊另一边飞来。那银针又快又准,只眨眼功夫,原来还站在自己面前的萧侍卫已经倒在了地上,脖子上现出一条血痕。 叶媚生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脑海浮出环儿的死状,跟眼前的萧侍卫一模一样。 “夫人。你没事吧。” 是星月神教最得力的弟子之一灵芸姑娘,她收回手,人已经飞身到了叶媚生面前。 随灵芸姑娘一起而来的还有更多的黑衣侍卫,他们自动分为两批,一批关上了星月神教的大门;另一批从屋檐处悄悄潜过来,手中弓箭对准院对的蓝衣侍卫,一剑一毙命。 苏幕楌带来的人武艺虽高强,却终究抵不过星月神教人多势重,外加弓箭手的袭击。很快,蓝衣侍卫只剩下零星几个,他们孤立无缓,只得背靠着背往院落中央靠去,一起抵抗着星月神教的包围。 “砰。”的一声,是武器掉落的声音响,随即是重物落了下来。 被灵芸姑娘护在身后的叶媚生下意识侧过头。是苏幕楌,他一只手扶着受伤的左臂,正吃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鲜血已经染红了他整只左臂。 “我没想到陛下的武功会差到这种地步。”夜阑风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声嘲弄。 苏幕楌冷冷瞥了一眼脖上的长剑:“放开皇后,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走廊上的叶媚生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这一次,她完全看清他脸上的容貌。他瘦了,黑了,以往总显英俊的侧脸沾满了鲜血,黑发散开,落下几缕贴在额头。整个人看上异常憔悴、狼狈。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个高高在上、自信满满的苏幕楌。 “如果我要你的皇位呢?”夜阑风反问。 苏幕楌一惊,猛然抬起头,抬眸看了一眼夜阑风,眸中有疑惑一闪而过:“你真的是星月神教教主?” 一旁的灵芸姑娘上前:“废话,教主不是星月神教教主是谁?” “不愿意了吧。”夜阑风收回长剑,银色面具下的薄唇往上弯了一弯。“我早料到会如此,不过一个玩笑。再说,我这里也没有你要找的皇后。”然后,飞身上了走廊,大手放在叶媚生肩上。“这位,乃我星月神教的教主夫人。” 苏幕楌顺着他的手看去,叶媚生还放在他身上的视线来不及收回,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教主夫人?苏幕楌摇了摇头:“媚生……”他有很多话想要问,也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却只是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就像以前一样。 就像以前一样,又是这两个字。叶媚生似乎听到自己的心传来撕裂搬的疼痛,藏在袖中的紧紧紧握成拳,然后缓缓移开眼神,转身准备离开。 “媚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苏幕楌对着她的背影连一连喊了三声对不起,声音凄厉破云,震得人心都要碎了。 时间一下子静止,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苏幕楌身上。 叶媚生也停下了脚步,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跟自己说对不起,一连三声,以往无论他做了多么让自己伤心的事。他也只是轻轻唤一唤她的名字,似乎这两个字已经能代表所有。 可是,他不知道,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三个字啊。 “媚生。”苏幕楌见她停下脚步,不由得上前一步,还没开口。一旁守着的黑衣侍卫立即给了他一脚。他闷哼一声,左膝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被迫跪了下去。 叶媚生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还没开口。一名白衣女子已经从星月神教的那些女子中冲了出来,她一把扶起地上的苏幕楌:“子棽,子棽,你没事吧。” 是思存,她身上的白衣正好混乱了星月女子的眼线,身上没受一点伤。 叶媚生看着这两人,苏幕楌一身青衣半跪在地上,神色满是痛苦,左臂还在缓缓滴着血。女子一身白衣似雪,倾国倾城的容貌上尽是心疼。然后,猛然抬头怒视着走廊上的夜阑风:“教主,你确定要跟朝廷抵抗到底吗?” 夜阑风听到她的声音,疑惑地皱了皱眉,然后下意识松开叶媚生上前几步:“你是谁?”又上下打量了思存一眼,为何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思存还没有回答,苏幕楌已经一把将她推开,踉跄上前一步,伸出手:“媚生,跟朕回宫。”旁边一名黑衣侍卫已经再次抬起右脚,一脚往他另一只膝盖踹了去。 苏幕楌被迫双膝跪地,饱满的额头痛出一层冷汗来。受伤的左手吃力地撑在地上,因为使力的缘故,臂上的鲜血流得更厉害了。 叶媚生突然想起红笺的那句:他的右手已经不会使剑了。 “陛下,你这样一遍又一遍地想要带走教主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夜阑风有些不满了。又看了一眼两边候着的黑衣侍卫。“将他押下去,关进大牢。” “不。”苏幕楌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两名黑衣人推开了,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映过来时,上前一把抓住了叶媚生的手:“媚生,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明明是我的媚生,什么时候变成了教主夫人?这不是真的。”受伤的双膝还在轻轻颤抖着。 叶媚生看着眼前这个人,看着他脸上的鲜血,眸中的疼痛。脑海再次浮出那个下雨的午后,他就是用这双眼睛看着自己,从一开始的冰冷陌生到骤然浮出的痛楚……贞低池圾。 “子棽。”思存还想要上前。 一旁已经有白衣女子将她压制住了:“你是谁?竟敢冒充我们星月女子?” “砰。”的一声,夜阑风握紧一拳,朝着苏幕楌的胸口就是一拳。“你放开她。” 苏幕楌身子晃了一晃,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手依旧死死抓住叶媚生的手:“媚生,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朕不是故意的,朕那日并不知是你,朕……”想到那日她绝决跳下悬崖的情景,然后是这一年来自己毫无希望的寻找,声音不仅又有些哽咽。 “松手。”夜阑风另一拳又揍了过去。 苏幕楌口里涌出一股鲜血来,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你。”夜阑风气急,眼看着另一拳还要落下。 “阻手。”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叶媚生阻止。目光已经从苏幕楌脸上移开,斜睨了一眼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语调冰冷:“松手。” 苏幕楌听出她漠然的语气,手下动作松了松,却并没有放开。 “哼。”叶媚生可有可无的哼了一声,然后缓缓抬起右手,用食指与大拇指,轻轻捏住他带血的衣袖,往旁边一提。 一直握得紧紧的苏幕楌就这样松开了那只手,因为她注意到叶媚生做这一系列动作时眸中所流露出的厌恶。那不是他的媚生会对自己露出的表情。 叶媚生已经自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来,轻轻擦了擦被他握过的手腕,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准备再次离开。 “媚生,你……”苏幕楌颤抖着开口。 叶媚生闻言,缓缓转过头来,眸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扬:“陛下,我们认识吗?”又看了一眼院内双眸含着恨意看着自己的思存,脸上笑容并没有收回,就这样,转过身,离开。 “将他们关进大牢。”夜阑风吩咐一声。人已经上前几步跟上了叶媚生,手自然而然拉住了她垂在一边的手,轻轻掰开了她一直紧握着的拳头。 这一次,叶媚生没有拒绝。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68章:伤心欲绝 这一次,叶媚生没有再挣扎。 就这样僵直着背随着夜阑风一起离开了走廊,出了前厅。直到确定已经离开众人的视线。这才一把甩开夜阑风的手,拼命往自己所住了院落跑了去。 夜阑风愣在原地,手心几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就这样看着她那一抹红色的身影越跑越远,像是后面有什么人在拼命追赶似的。她把自己当什么了? 想到这里。人已经一个飞身,几步上前,一把握住了她本就瘦弱的肩膀,质问:“你在利用我?”利用我去伤苏幕楌的心? 叶媚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小脸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泪水,却依旧笑得灿烂:“是啊,没错。我就是在利用你。” 见夜阑风一脸错鄂地看着自己脸上的泪水。又伸手倔强地擦掉:“教主,你又何尝不是在利用我呢?利用我引他过来,然后好将其一网打尽。反正大家都是在互相利用,我也不过入乡随俗罢了。” “我……”夜阑风听到她绝望的语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本来还满腔的怒火就这样随着她脸上的泪水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却哭得如此伤心、绝望。 “我不用你的关心。”叶媚生一把推开他,哭着摇头。“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把我当傻瓜一样哄,我恨你们,恨你们所有人。”贞宏名号。 说着,人已经转身跑进了院子。 李佳诚说他在找自己,他就是这样一边享受着思存的关心一边寻找自己的;红笺说他后悔了,可他至今还将那罪魁祸首思存留在身边;那些星月女子议论他将整个后宫清空,也不过是为了思存。思存,思存,又是这个人。 原那些话她不是没有听进去,只是不敢说服去相信。因为害怕会伤得更深。虽然,已经伤得如此深了。 其实,自红笺出现后,她也不是没有去回想过自己与苏幕楌之间的种种。前面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值得追忆的。就像一辆缓缓前行的马车。他在一旁同他的敌人周旋着,她在另一边看着,偶尔安慰几句,他不想让她知道那些正在进行的事,因为害怕她有危险,她信了…… 然后,这辆马车突然刹到了悬崖边。一位名唤思存的姑娘像是从天而降般,微笑着对她说出了那一席足以颠覆她整个世界的话,她想要阻止。想说服自己去相信苏幕楌。可是,他突然一个转头用一剑结束了她的所有…… “叶子,对不起。”夜阑风自身后拉住了她的手。 其实,他也不知道究竟错在那里。只是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他心里就纠得慌,就好像这一切真的是他的错一般。虽然:“我写那封信也是经过你同意的,今天拉你过去,本来只是想你对他彻底死心而已,可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难过。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又是这三个字,说出这三个字就代表错误已经造成了。可他至少还知道在对不起后面加上解释。苏幕楌呢?他从来都不会。 “你不用说抱歉。”叶媚生轻轻挣脱掉他的手,往一旁的石桌走去。“你说得没错,那封信是我默认的,今早也是我自愿跟你过去的。”说白了,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还对那个人抱有幻想罢了,幻想自己的人生会跟那些狗血剧一样充满了误会。 夜阑风也跟着坐了过去:“叶子。” 叶媚生擦了擦颊边残留的泪水,然后抬起头,尽量语气淡然道:“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夜阑风见到她这番故作坚强的模样,又有些说不出的心疼,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若是想哭就哭吧,我就在你身边,不会打扰到你的。” 叶媚生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捂住嘴,豆大的泪水就这样顺着手背滑下,一滴,两滴。她以为自己的泪水早就已在知道柏舟为了救自己而昏过去时流干了,却没想到还是不能。 “哭吧,哭吧。”夜阑风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肩膀上,柔声安慰。“哭过以后就忘了这个人,永远忘了他,然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叶媚生没有再挣扎,就这样轻轻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两眼空洞无声地看着某处,只眼泪还在不停地往外涌,却并不发出任何声音。 或许是因为压抑得太久,泪水一流起来就没完没了。也或许是因为沉默了太久,连哭都是没有声音的。 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直到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夜阑风这才小心翼翼地侧过了头。 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靠在自己肩膀上,苍白的小脸还残留着泪水,双眸紧闭,长而卷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轻轻垂下,原来已经睡着了。 夜阑风看着她熟睡的容颜,突然有些不忍心将她吵醒,就这样静静看着她,第一次希望时间能够走慢一点,再慢一点。 一阵寒风佛过,她或许是因冻着了轻轻缩了缩身子。他微微一侧身,她的头顺势滑向他的胸膛,人却依旧没有醒来。 夜阑风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感觉她真的好轻,叹息一声,往屋内走了去。他想到刚刚她撕声力竭吼出那些话,她说所有人都在骗她,利用她。难道苏幕楌曾经利用过她? 宫中人只知苏幕楌用剑刺了她,却并不知这其中的缘故。他也没派人调查过,不由得又想起今日在前厅的时候,苏幕楌那一连三声的对不起……然后看了一眼怀中睡得正香的叶媚生。或许,自己是应该派人好好调查一下这件事了。 就这样想着,人已经进了房间。又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到了床上,注意到她颊边微微散敌的秀发时,不由自主伸出手轻轻拨了一拨。 她睡觉的样子很好看,少了平日里那些故作坚强的伪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的冷漠。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有些无辜,就像是,就像是初生的婴儿一般,红唇还微微嘟着…… 看到这里,夜阑风凸出的喉结不由自主上下滚了一圈。然后还没反映过来自己要干嘛时,薄唇已经抢先一步贴了上去。感觉到身下的人似乎是颤了一下,又赶紧移开,注意到她依旧紧闭着双眼,这才小小松了一口气,赶紧替她掖好被子,转身离去。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69章:不放你走 或许是因为哭得太伤心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已经连续三个月没睡过好觉。叶媚生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到日落归西才悠然转醒。醒来后望着床顶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想起应该要起床了。 随意洗梳一下,已经有白衣女子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麻烦你去将红笺姑娘请过来。”叶媚生吃完饭,又对一旁的白衣女子道。 白日发生的事虽一时扰乱了她的心绪,但却并没有让她忘了自己的初衷。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便是救醒柏舟。然后想办法穿越回去,若是不能得偿所愿,那就随柏舟一起离开,浪迹天涯海角,就像他离开的那两年一样。 是的,这是她现在唯一想要做的事了。 那白衣女了点头离开了,不一会儿。红笺就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娘娘,你找我?我听说陛……”又想到叶媚生的警告,赶紧住了嘴。 “红笺,你过来。”叶媚生向她招了招手。然后低头耳语了几句。 红笺听完她的话,脸上浮出又惊又喜的表情,立马点了点头:“我这就去打听,这就去。” 红笺一直到晚上才回来,脸上神色有些难看。“陛下被关在后山一处牢房中,外面有重兵看守。我求了好久,又浪费了好些银子才进去瞧了一眼,连话都没能说上。陛下他伤得好重,又没人替他医冶。” 叶媚生想问思存不是一直跟在他身边吗,怎么这下不管了?难道没有关在一起? 又觉得没有必要。只说知道了。找来另一套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米色长裙换上,外披上一件白色斗篷,这才在红笺的陪同下借着月色去了后山。贞宏亚巴。 临出门时,她注意到上次替夜阑风擦过药后便一直扔在角落没有管的药箱。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过去打开,拿出几瓶伤药,藏在腰间带了去。 红笺注意到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笑了一笑。又赶紧跟了上去。 她只是去要玉玺,叶媚生这样安慰自己,带上伤药也不过是想更加顺利从他手中拿走玉玺而已。是的,她本来也只是去要玉玺。 后山。 叶媚生来到关押苏幕楌所在的地方,正如红笺所说,外面有很多重兵把守,他们个个手持火把,将黑夜照得通亮,神色异常警惕。但对她倒却还有几分恭敬。 叶媚生说出自己的来意。还没命红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银辆。那些黑衣护卫已经自动让开一条道来,其中一名拿着钥匙的护卫走了过来:“夫人,请跟我来。” 叶媚生听到他的称呼,终于明白这种恭敬从何而来了。但也没有再强调什么,只让红笺在外面等着。独自一人跟着那些护卫走了进去。 两人进了大门,又往里走了一小段路,这才在一处略显整洁的牢房前停了脚步。那护卫打开牢门:“夫人要找的人就在这里。”说罢,转身去外面候着了。 虽同样是牢房,眼前这间却比其他牢房要好上几倍不止。房间干净整洁,墙角放着一架旧床,屋中央还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桌子,几根板凳随意摆在旁边。 苏幕楌就安静坐在一张板凳上面,背对着牢门,似乎正看着从墙壁上的小窗格里照进来的月光,发呆。听到锁被打开的声音也没有立即转过头来。 叶媚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踏了进去。 苏幕楌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猛然一下子转过了头。一眼就看到了刚刚踏进来的叶媚生,几乎是立马想要站身,岂料刚一动,两膝盖处又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只得无力坐下。 叶媚生已经放下斗篷上的帽子,皎皎月光下,更显得她下巴尖尖,小脸苍白。只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眸子倔强地看着另一边:“我是来取玉玺的。” 她怎么会瘦得这么厉害?苏幕楌疑惑,而且,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点精神,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影响到她的情绪了。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真的是媚生吗?还是说因为太思念的缘故,自己又产生了幻觉? “我说。”叶媚生感觉到他的目光,又有些不悦的重复了一句。“玉玺拿出来。” “玉……玉玺不再朕身上。”苏幕楌回过神,下意识开口。却并没有说玉玺在三公主手中,过两日才会到。 听到他理所当然的语气,叶媚生终于还是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不带玉玺你过来做什么?”又移开眼神。“这是星月神教归顺朝廷的唯一要求,陛下就这样空手而来,不怕彻底弄僵了两方的关系吗?” 听到她的质问,苏幕楌一脸肯定:“媚生?你是媚生对不对?”无论她怎么掩饰,一生气就会皱眉的习惯却还是没有改变。 “我想,陛下可以称呼我为叶姑娘。”叶媚生神色冷淡。“这样对双方都好。” “叶……叶姑娘?”苏幕楌皱眉,想到夹在那封信中的小兔子。“媚生,那玉玺到底是你要,还是星月神教要?” “我要。”叶媚生老实回答。 “你要玉玺做甚?” “那不关你的事。”叶媚生脸上浮出不耐烦。“既然玉玺不在陛下身边,我再另外想办法,告辞。” “媚生。”苏幕楌见她不过说了几句话又要走。什么骄傲,坚持,自尊,在这一瞬间全部化为乌有。“媚生,不要走,我给你玉玺就是。”一只手撑住桌面,另一只手伸出想要阻止。 叶媚生停下脚步,却并没有转身:“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陛下刚刚明明说过玉玺不在身边,难道作为一个皇帝就可以说话这样前后矛盾吗?” “玉玺虽不在我身上,但我可以让人交给你。所以,你必须回答我,你要玉玺做甚?”苏幕楌说着,人已经忍着膝盖上的疼痛前进了一步,想靠她再近一些。 “我告诉你原因就能把玉玺给我了吗?”叶媚生转过身,注意到他颤颤巍巍站起的身子,又赶紧移开眼神。 她想,她只是不能接受罢了。不能接受以往那么骄傲不可一世的男子,那样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如今就这样全身是伤的站在自己面前,额头因为双膝用力支撑的缘故还在冒冷汗,她移开眼神也只是不能接受这巨大的落差罢了。 “跟朕回去,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包括玉玺。”苏幕楌一脸郑重。“媚生,我……” “够了。”叶媚生打断他的话。“我……我已经是星月神教的弟子了。玉玺你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我自然有办法拿到。”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媚生。”苏幕楌见她又要走,心上一急,立即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因为动作过于急促,手离开桌面后,受伤的双膝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人就这样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倒下去之前却并没有松开叶媚生的手臂。 叶媚生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拉自己,一个没注意,人就这样被他反压在了身下。 “苏幕楌,你干嘛?”叶媚生愤怒,伸手就想要推开他的身子。 “媚生,你骗不了我的。”苏幕楌一把握住了她挣扎的手,左臂上的伤口因为剧烈挣扎的缘故再次裂开,鲜血又流了出来。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两眼直直放在她脸上。“星月神教跟本不会收没有一点武功底子的人做弟子的。所以,媚生,跟朕回去吧。如果你不想回皇宫也没有关系,等我回去交待一下,你想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便是了。媚生……” “苏幕楌。”叶媚生打断他的话。“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再让你伤害一次吗?我告诉你,那不可能。”手用力想要抽回,却见他左臂上的血却流得更厉害了,连同自己身上的白色斗篷也被染红了。不觉又有些害怕。“你放开我,你的手臂在流血。” “我不会放的,我一放开你又跑不见了,然后,让我上哪去找你?”苏幕楌更握紧了她的手,她不会知道当他发现面纱下的那张脸竟然是她时,他当时有多震惊,然后一个松手,她已经翻身跳下了悬崖;她也不会知道他跟着跳下悬崖后却没有见她的身影时,他心里又有多害怕;还有这一年的毫无希望的寻找…… “这一次,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了。”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给叶媚生听的,还不如说是说他自己听的。 “可是,你的手受伤了啊。”叶媚生急得都快哭了。 苏幕楌漠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这点伤还死不了。” “苏幕楌,你到底想要怎样?”叶媚生抬头怒视着他。“你把我伤成这样还不够吗?你到底明不明白,以前那个傻乎乎的叶媚生已经死了,她是在被你反复利用后一剑结束了生命的。” 苏幕楌听到她的话,脸上浮出异常痛苦的神情,就这样慢慢将头埋在了她的胸前:“对不起,媚生。” 听到他哽咽的声音,叶媚生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纠了一下,很痛,很痛。她缓缓闭上双眼,脑海自动浮出那个下雨的午后。他说:竟敢伤害我的思存。然后长剑没胸而入。 好痛!叶媚生猛然睁开眼,双手已经一把将苏幕楌从自己身上推开了:“一句对不起就管用了吗?”站起身。“苏幕楌,你不用再在我前面流露出这样一副好像你也很受伤的样子,那样的当,只要是人上过一次就不会再上第二次了。” 然后在苏幕楌错鄂的表情下,拿出一直藏在腰间的伤药,狠狠往他面前一丢:“我想,这药你应该也是不需要了吧。我怎么能忘,你这个人最擅长的便是演戏了。以你的本事再加上思存的医术,怎么可能让自己受伤?这,不过又是你们演的一出苦肉计,对吧?”瓷药瓶摔在地上应声碎成好几片。 苏幕楌看了一眼那碎成一地的瓷片,又抬头看向叶媚生:“媚生?”他怎么觉得自己有些就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不要叫我媚生。也不要用这种语气同我讲话。”叶媚生打断他的话。“苏幕楌,有些痛,尝一次就够了。你以为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就没有心吗?所以才这样毫无顾及地一次又一次的欺我,骗我,瞒我,反复利用我。” “媚生,事先没告诉你一切是我的错。”苏幕楌说着已经挣扎着站起了身,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扶住她的肩膀。“但是,我什么时候利用你了?” 叶媚生却是倒退了好几步,似乎与他再挨近一点都是一种折磨:“你别碰我,你还要想骗我到什么时候?如今,我只问你一句话,思存害死我孩子一事,你到底有没有参与?” 思存说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却并没有替孩子报仇。那么,是不是说明那些事他也有参与。正如思存所说,因为不爱,所以不想留下那孩子。 “什么?思存害死我们的孩子?我有没有参与?”苏幕楌跟着重复了一句,手已经扶住一旁的铁牢门。“媚生,你把话说明白一点。”孩子不是前皇后害死的吗?而自己也已经赐死了前皇后。 “娘娘。教主往牢房这边来了。”是红笺的声音,一脸焦急。“快走吧。” 叶媚生神色一惊,转身就想要逃。苏幕楌却一把拉住了她披在外面的斗篷,神色是难得的认真:“媚生,你把话说清楚。还有,你为什么都不肯听我解释,解释我为什么要瞒着你那些事?” “你还想解释什么?”叶媚生睁大了眼睛。“苏幕楌,你想要说的话,你爱的人早就已经告诉我了。我叶媚生虽然执着,但并不是不知道痛,那样的话,我听一遍就够了。”说着已经解开了那件带血的斗篷,狠狠往地上一扔。“苏幕楌,伤人的事做多了总会自伤的。” 然后,同红笺一起快步离开了。 他爱的人告诉她了?苏幕楌愣在原地,手中还握着那件白色斗篷。他爱的人不是一直是媚生吗? 眼角注意到地上的碎药瓶,忍着膝盖上的疼痛蹲下身,拾起一片,放到鼻间嗅了嗅,脑海突然浮出一个人的脸:思存。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70章:作者君说她词穷,没想出名来 叶媚生离开牢房后便径直去了冰窖。这一次,她并没有站在外面,而是直接推开石门走了进去。 苏幕晅就躺在她以往躺过的那架冰床上。双眸紧闭,睫毛上已经结满了冰霜。 叶媚生走过去,慢慢蹲下身子,用双手紧紧握住他的冰冷的大手:“柏舟,对不起。”空荡荡的冰窖传来她略显颤抖的回声,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她知道,这一次,他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揉揉她的额头,笑道: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想到这里,叶媚生只觉得鼻子一酸,泪水就这样模糊了的双眼。 刚刚在牢房。在面对苏幕楌时,她明明已经心疼得快要死掉。却硬是逼自己不掉下一滴泪来。可是,当她看到柏舟因自己的缘故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时,泪水瞬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温热的泪水滴落在他冰冷的大手上,很快又消失不见。 她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唇边,目光落在他脸上:“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为什么没有喜欢上你呢?如果我来这里的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的话,故事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苏幕晅没有回答,只紧闭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似乎正在努力冲破黑暗想要清醒过来。 可是,叶媚生却并没有瞧见。因为她突然想到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被苏幕楌调到御前伺候,一个侧头突然瞧见了他安静用餐的侧脸。然后一眼万年,就此种下了执念。从此,再没有任何人能入她的眼。 所以说,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呢?她也并不是因为第一眼就喜欢上苏幕楌的。只是在那个下午,时机对了,光线对了,就连她转头都转得那般恰到好处。 叶媚生叹息一声,又安慰似的拍了拍苏幕晅冰冷的手:“柏舟。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你一定要快点醒过来啊。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现在这样……现在这样,真的好难爱。” 说着说着就又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勇敢的站起身,轻轻将他的手放下,一边替他抚平被自己压皱的衣袖一边安慰:“你放心吧,柏舟,我一定会拿到玉玺。然后将你救醒的。” 说完这一句,叶媚生感觉自己瞬间又有了力量。她一定会拿到玉玺的,一定会的。 走出冰窖,夜已经很深了,漆黑苍穹挂着一个明晃晃的月亮。叶媚生看着那月色发了会儿呆,这才往自己所住的院落走去。 推开房间的门,叶媚生刚踏进一步,又停了下来。 因为窗前立着一个人,一身深紫色长袍,被外面的寒风吹得一番一番的。听到开门声,他下意识转过头来,脸上的银色面具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 正是夜阑风。 他上下看了叶媚生一眼,淡淡一笑:“你回来了?” “教主,你怎么过来了?”叶媚生疑惑。而且,还这样一声不响的关上了房门。又看了一眼大开着的窗户,难道,他是从窗口跳进来的不成? “你可以同他们不一样,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夜阑风说着人已经离开窗前走了过来。 叶媚生想反驳为什么要同他们不一样。又想到早上自己在他肩膀上睡过去的场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便径直跃过他走向书桌,坐下:“教主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去看他了?”夜阑风同样转过身,目光放在她脸上。贞上庄划。 叶媚生没有回答。 “你还给他带药了?”夜阑风又问。 叶媚生还是没有回答。 夜阑风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不是说已经跟他……” “我是去取玉玺的。”叶媚生打断他的话。“但是,他并没有带来玉玺。所以,教主,你的计划失败了。” “取玉玺,取玉玺需要带上伤药去吗?”夜阑风反问,人已经来到她面前,声音带着隐忍的怒火。“我看你平常挺聪明一女子,怎么一遇见他脑袋就不好使了,这么差的慌话也只有你自己会相信。” “教主这么晚过来就为了教训我吗?”叶媚生抬眸直视着他,不知道他在生那门子气。 “叶子,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星月神教的弟子。”夜阑风提醒。见她不答话又继续。“瞒着我去见他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而且,你是真看不出来那名白衣女子对他的感情?还是在自己欺骗自己?” 叶媚生没有回答,连他都看出来了吗?所以,自己以前是有多笨,跟在苏幕楌身边那么久都没有看出一点他与那名“未央公子”之间不正常的征兆。 “他把你伤成这样还不够吗?他说玉玺没带你就信了,到现在你还这么相信他?” “不然呢?”叶媚生有些生气了。猛然一下子站起了身。“教主让我相信谁?你吗?最基本的一点,我连你长的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就比他更值得可信吗?”说罢,人已经转过身朝窗前走了去。 这一句话,她其实也不过是随便说说,只是希望他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 夜阑风却是当真了,一只手轻轻抚上自己的银色面具,语气认真而执着:“你的意思是,只有我摘下了面具,你才会相信我?” 他这是什么歪理?叶媚生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教主,我不明白你……”声音嘎然而止,因为夜阑风已经伸手摘下了脸上那柄银色面具。 那是一张很秀气的脸。光滑的额头,眉目清秀;直挺的鼻梁,凉薄的唇,肤色比女子还要好上几分。如果单看这张脸,只会给人一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形象,完全不会将此与星月神教联系在一起。 可是,这张脸却带给叶媚生一股莫明的熟悉感,似乎在什么场景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那个场景应该是这样,他拿着一卷书坐在一棵梨花树下,院外传来一名女子的轻笑声。他下意识抬起头,注意到推门而入的女子时,唇往上弯了一弯。一阵微风佛过,在他身后落了一地的梨花,如雪。 苏幕遮,叶媚生想到这个场景,然后脑海自然而然浮出这三个字。 “是太后提议的。”夜阑风注意到叶媚生脸上的征愣,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神色有些不自然。“她说我的五官过于书生气了一些,很难震压住星月神教的弟子,最好是想个办法挡上一挡。” 说着,他又将面具带了上去。 叶媚生注意到他说完话,唇总是会习惯性地抿一抿。如果像现在这样,不看他的上半张脸,就单鼻子与嘴唇来说,与苏幕楌却实是有着七八分相似。 “你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夜阑风还在继续。“我已经摘下面具,你也看到了我的模样。相信我,我会帮你复仇,然后救醒柏舟。”说到这里,他又走近了两步。 “复仇?”叶媚生皱眉,自己有跟他说过要复什么仇吗? “当然。”夜阑风一笑。“也不仅仅是因为你,我与苏幕楌的仇早在先皇灭掉星月神教时就已经结下了,他杀我教主,毁我兄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至于柏舟,他当时找到我时,曾说过他知道我很多以前的事,我想让他说给我听,便将你们留了下来。所以,我也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 “教主,你还记得七年以前的事吗?”叶媚生几乎是直觉开口。“七年前,你是为何而失的忆,失忆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我觉得你长得好像一个人,苏幕遮。”叶媚生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地将这三个字脱口而出。 夜阑风脸上一直云淡风轻的笑容僵了一僵,却并没有开口。 “你应该也听说过这个人。”叶媚生继续。“先皇立下的太子,却在先皇去世那一年无故消失了。” “你想要说什么?”夜阑风看着她,语气却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被太后救下的那年刚好是太子消失的那一年,不要告诉我这是巧合。你的脸与苏幕楌的那几分相似,你自己也发现了对不对?所以,才会带上面具以作掩饰。” “这就是巧合。”夜阑风一言否定了她的猜测。“我说过,我的面具是太后让我带上的,目的是为了能更好的服众。并没有什么掩饰一说,所以,你的话完全没有事实依据。我虽然忘记了从前的大多数事,但却清楚地记得自己叫夜阑风,是星月神教的弟子,很小的时候便被教主救回教中养着。” “可是……”叶媚生摇了摇头。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如果这一切是太后所为,可她已经自杀了,而且夜阑风的记忆…… “你的这些想法我很早的时候就有过。”夜阑风注意到她的疑惑,解释。“并且还专门派人去调查了。你口中的苏幕遮早在七年前就被太后杀死了。而我,是夜阑风,星月神教的现任教主。” “是这样吗?”叶媚生皱眉,苏幕遮已经死了?他是夜阑风?可是…… “倒是你,不是说过不会回宫吗?又为何这么关心皇家之事?”夜阑风又将话题饶了回来。 是的,她是说过。可是,叶媚生看着他露在外面的那半张脸,想到他刚刚摘下面具的那一瞬间,那张脸分明看上去比苏幕楌还要年轻。 “好了,你也不要想那么多了。”夜阑风有些不耐烦了,他生平最怕别人研究他的脸。“我是谁我自己还能不知道吗?算了,今天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回去歇息了,你以后不要再去牢房。柏舟的事就交给我,明白吗?” 叶媚生看着他没有说话,夜阑风已经转过身离开了,并且带上了门。 就在他带上门的那一刻,叶媚生突然想到一个要命的事实。就在她出宫的前一日,也是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她曾亲耳听到苏幕尘跪在若初的床前解释:“是大哥,我见到他了。”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71章:挨了一鞭 “是大哥,我见到他了……” 后面的话叶媚生并没有听到,因为她直觉这涉及到别人的隐私。所以将苏幕尘的解释关在了门内。 还有苏幕尘曾对着太后说的那一句:找个时间,让我亲手了结了大哥的性命…… 太子并没有死,而且苏幕尘还见过他。 叶媚生无力坐回桌边,两眼空洞无声地望着大开着的窗户,脑海里自然而然浮出两种可能。 一是,指使太后的幕后手凶手是苏幕遮,也就是夜阑风。他想要夺回皇位,所以与太后合作。但是他骗了自己,说与太后只是合作关系,并且不承认他就是太子。目的是将自己留在教中,用来牵制苏幕楌.虽然在叶媚生看来,自己并不能起什么作用。 二是。或许就连夜阑风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太子,因为他也被人控制了,而显然,这个人有误导他的能力。苏幕尘因为太后的缘故曾见过他。但却并不知他就是星月神教的人;苏幕楌也知道他还活着,但没有见过他摘下面具的模样。 当然,有关于夜阑风不是太子的说法也可以成立,但是这个可能性很小。小到叶媚生都不愿意把这个可能归结于自己的猜测。虽然,在她的潜意识里,更愿意去相信夜阑风说的一切是真的,相信他不是太子。贞亚池技。 无论如何,夜阑风有一句话却是说对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中宫皇后,完全没有必要再去关心他们苏家人的事,无论他们几兄弟怎么斗。都不关她的事。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依旧是救柏舟。 对,救柏舟。想到这里,叶媚生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直觉她并不愿意对第一种可能性进行深究,因为那样就说明连夜阑风也是在利用自己,利用自己夺回他的皇位。 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唯有苏幕晅一人值得可信。从不曾对她遮遮掩掩。 所以,叶媚生第二日很早就起了床。谁也没有通知,就这样独自一人去了后山。想从那些与苏幕楌一起关进牢房的蓝衣侍卫口中试探出玉玺的下落。倘若玉玺真的还留在宫中,为了柏舟,她再回一趟帝都也不是不可能。 一路上,叶媚生想过很多种试探的方法,也想象过玉玺的每一个去处,然后再想出相应的解决办法。 但她唯独没有料到自己会连牢房的大门都无法靠近。 因为牢房门口立了很多人。他们分为两批,一批是以夜阑风为首的黑衣护卫。死死守在大牢门口。 另一批是以李佳诚为首的蓝衣侍卫,他们中已经有人负了伤,就站在叶媚生走过来的走廊旁边。李佳诚旁边还立着一名绿衣女子,细下一瞧,可不就是那苏昭儿,手中还握着那根银色的长鞭。 牢房周围已经倒下了不少尸体,有黑衣人的,也有蓝衣侍卫的。看来,在自己到来之前这里就已经展开了一场恶战。 叶媚生如是想着,人已经不动声色往阴影处退了退。 守到牢房前面的夜阑风注意到走廊上晃动的人影,下意识侧过头。一眼就瞧见了躲在一根红色柱子后面孤立无缓的叶媚生。她旁边不远处就是李佳的蓝衣队伍,却并没有将注意到她。 看到这里,夜阑风朝她狠狠皱了皱眉,又示意了一眼大门的方向。 叶媚生知道他是想让自己赶快离开。可是,想到他身份上的疑点,一时竟不知是该听他的话赶快离开,还是留在这里听他们会说些什么。 显然,他们已经歇战,准备和平谈判了。 “夜阑风。”李佳诚开口。“放下武器,交出陛下,朝廷照样还可以考虑你们归顺的问题。”他以手支剑,嘴角还留有鲜血,显然已经受伤了,语气却极为硬气。 不知何时,李佳诚也已经从初遇那个娘娘腔腔的李丞相变成了现在这位一身银色盔甲的大将军了。 “本座想,将军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夜阑风收回眼神,又看了李佳诚一眼。“现在不是你们考不考虑我们星月神教归顺的问题,而是我们考虑要不要与你们合作。别忘了,陛下的命现在还在我们手中,想要救他,可以,拿玉玺来换。否则,一切免谈。” 苏昭儿注意到夜阑风说这话时,余光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走廊,不由得有些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去。 阴暗的走廊背面,一名白衣女子悄然立于一根红色柱子后面。脸部虽然被挡去了一大半,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那是叶媚生。 看来,李佳诚说得没错,她不但没死,而且还归入了星月神教。亏楌哥哥还为了她想要放弃皇位,又因错伤她一事而自废右臂。她却在一个转身,就投入了星月神教的旗下,那么楌哥哥这一年多的寻找算什么?。 “夜教主,我想,与朝廷对抗的后果不用我提醒,你应该也尝试过了……”李佳诚正说着。苏昭儿已经一个飞身上了走廊,落于叶媚生前面,手中鞭子指着她的额头:“我没想到你还活着。” 由于李佳诚他们出现得紧急,天亮就从后方直接攻入了大牢门口。所以,这里除了平日守在牢房的黑衣护卫,并没有平常专们用来保护教主与夫人的白衣女子。 “叶子……”夜阑风轻呼一声,下意识就要上前,却在听到叶媚生的话后停下了脚步。 “我也没有想到九公主会亲自上山来救人。”叶媚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公主现在不是应该在将军府吗?难道朝廷已经开放到允许女子涉政了?” “叶媚生。”苏昭儿上前一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楌哥哥他喜欢你,宠着你,我也没有办法。但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一位恩将仇报的女人,楌哥哥他平日对你怎么样,你自己说说?” “他对我怎么样,何时伦到你一位公主来质问了?”叶媚生反问。 李佳诚见所有人的视线均被这两个女人吸引住,悄无声色往后退开了。 “是伦不到我来质问。但是,一直以来,背叛过他的人都只有一个死字。”苏昭儿说着,又想到那日同二王爷一起在崖下找到苏幕楌的场景,他满身是伤,人已经奄奄一息,却依旧不肯回去,要他们找媚生,找媚生。她现在却又利用他的一片痴情,将其骗来了星月神教。不由得上前一步,“既然楌哥哥他被你蒙了心智下不了手,我今日便替他来教训教训你。”语毕,手中长鞭狠狠一扬。 叶媚生身子往后一弯,另一只手伸出预夺过她手中的鞭子。夜阑风已经从一旁飞了过来,大手拖住她往后仰起的腰,另一只手握住了那根鞭子:“你就是九公主,袁将军的女儿?” “关你什么事?”苏昭儿怒吼,手上用力想要扯回鞭子。 “我当然没那个闲心去管九公主的事。”夜阑风移开眼神。“但是你今日闯了我星月神教,还当着我的面辱骂我的夫人,九公主,这笔账怎么算?”说着握着鞭子的手微一用力,苏昭儿被甩到了一边。 “夫人?”苏昭儿回过头来,两眼恨恨地看着叶媚生。“你不但入了星月神教,还成了教主夫人?还是说,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是星月神教安排在宫中的人,那天在悬崖边不过是你使的一个计,目的是为了摆脱楌哥哥。”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们苏家人一样,任何时候都想着如何去算计人心?”叶媚生冷声道,说着人已经离开了夜阑风的搀扶。 所有人的目光放到了这两名女子身上,安静地看着她们争吵。星月神教的人见教主没有下令,也不敢轻举妄动。而李佳诚那边的人则因吵架的是公主与皇后,不知道该将谁拉开。 “你还不承认。那为何楌哥哥当时不过误伤了你。你就迫不及待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还把楌哥哥骗到这里来。先是六王爷,后是楌哥哥,现在又是教主,我很想知道,下一个……” “住嘴。”叶媚生上前一步,语气带着隐忍的怒火。“苏昭儿,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在我面前侮辱六王爷。” “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吗?”苏昭儿毫不示弱,说着人已经上前一步。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映过来的情况下,握鞭的手顺势往上一抬,鞭尾狠狠擦过了叶媚生的肩膀。 由于两人距离太近,叶媚生根本来不及闪躲。只注意到苏昭儿似乎是笑了一笑,然后,左肩已经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伸手一碰,已经显出一条血的伤痕了。 “你……”夜阑风没想到苏昭儿竟然会近处使鞭,上前一步一脚就将她踢开了。另一只手已经护住了叶媚生。“你没事吧?” “哈哈哈。”苏昭儿笑得很大声。“这一鞭算是便宜了你,你这种人就应该去死。” 叶媚生推开夜阑风,上前一步,弯腰看着地上的苏昭儿:“苏昭儿,你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为难我,为的不过是自己那见不了光的喜欢。我现在与你的楌哥哥决裂了,你有了机会,不是应该高兴吗?又何必还要假装清高的替他来找我算账?” “你。”苏昭儿一脸震惊。“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知道。你对你的楌哥哥存的是什么心思还需要我明说吗?” “你胡说八道。”苏昭儿说着伸手就要去抓叶媚生。“你自己背叛了他,还想要诬赖我,像你这种女人,根本就不配得到楌哥哥的喜欢。” 叶媚生已经用手死死握住了她的双手:“我有没有胡说八道,公主难道还不清楚吗?我是不配得到他的喜欢,我也不想要得到他的喜欢。难道九公主你就配了吗?还有,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李佳诚一样包容你,任你打骂。”说罢,握着她的手狠狠往后一推。” 李佳诚不知何时已经从蓝衣侍卫里走了出来,他听到叶媚生的话后,脸上神色僵了僵,然后走过来一把拉起了苏昭儿:“昭儿,我们走。” 苏昭儿一把将他推开:“不要碰我。皇兄呢?” “他是自愿留在这里的,等他呆够了自然会走。”这是苏幕楌的原话,李佳诚说着又看了叶媚生一眼。然后已经一把将苏昭儿扛上了马。对着夜阑风供了供手:“教主,我们改日再会。” 夜阑风并不知他已经去牢房晃了一圈,以为他是认输了,或是下山搬救兵去了。他生平最看不起这类贪生怕死之徒。所以看都没看他一眼,人已经走到了叶媚生前面。 “你受伤了?我带你去涂药。” “你不用管我。”叶媚生不动声色躲开他的碰触。“刚刚李佳诚已经去过牢房了,你还是进去看看吧。”说着,人已经转身离开走廊,往自己的房间走了去。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72章:误会大了 叶阑风看着叶媚生离开的背影,想到刚刚她与苏昭儿的对话中,提到六王爷时她明显激动的情绪。还有自己上次误会她喜欢六王爷时,她处处维护。 犹豫了一会儿,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处不见。这才伸手唤来一旁的黑衣护卫:“我让你调查的事怎么样了?” 那黑衣护卫低下头:“属于无能。当年知道此事的人本就少,他们又都是皇上的心腹,个个守口如瓶。所以,无从查起。” 夜阑风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正准备开口。 “教主是不是想知道一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女子清清亮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夜阑风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不远处的青瓦房顶上坐着一名白衣女子。那女子一袭银白长裙,手中拿有一根脆绿的笛子,衣角被路过的风吹得一番一番的。 正是上次在前厅护着苏幕楌的那名白衣女子,苏幕楌受伤被押入了大牢。她却侥幸逃走了。 “你究竟是谁?”夜阑风上前一步,虽说他星月神教不像皇宫那般戒备森严,却也不是任何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邕城,思存。”她报上自己的名号。人已经站起了身。脸上化开一个极淡的笑容,又很快消失。 夜阑风看着她脸上的笑,下意识摇了摇有些晕弦的头:“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教主想知道?”她的目光淡淡落到他那张银色面具上,又移开。 夜阑风直觉点了点头。 ~~~~~~~ 又说另一边,叶媚生回房后,又关紧了门窗,这才敢褪下肩上的衣服检查自己的伤势。鞭痕不深,却很长,几乎从肩膀上一直蔓延到了胸前,连白色里衣也被染出了一条血痕。 她忍着疼痛褪下衣服。又找来药膏替轻轻涂抹着。脑海浮出苏昭儿出鞭时,那一脸得意洋洋的笑容。或许,她是故意的吧。 是不是所有人都认为是她叶媚生背叛了他们的皇帝陛下,然后又归入了星月神教的旗下?还成了教主夫人。夜阑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称自己为夫人,应该也是有目的的吧。 很好。不过……叶媚生又看了一眼自己肩上的伤,现在他们想要做什么都没有关系了。因为肩上鞭伤的缘故,她必须歇一歇,找玉玺一事就暂且缓一缓。随他们斗去吧。 叶媚生想歇,但却没有人肯让他歇。 第二日晚上,叶媚生刚涂好药,衣服还没扣好,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谁?” “我。”粗声粗声的,说明说话的人心情很不好。 但叶媚生还是听出了那是夜阑风的声音,有些不情原地扣好衣服,起身打开了门,正欲开口。却在闻到他身上那一股酒味时皱了皱眉。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夜阑风开门见山,说罢,人已经走进了房间。 叶媚生非常不喜欢夜阑风老把自己的房间当他们家客厅似的,三天两头没事就往这边跑,还不分昼夜。所以极度不情愿地问了一句:“我的什么事你知道了?” 又注意到窗外渐升渐高的月亮,这夜阑风还真是会挑时间。 “你与苏幕楌之间的种种。”夜阑风说着,转过身,见叶媚生还怵在门口,又摇摇头。“叶子,我没有想到,你以前受过那么多苦,他把你伤成这样,你还对他念念不忘。”说完,又打了一个酒嗝。 “你喝酒了?”叶媚生皱眉。贞以叉弟。 夜阑风没有回答,而是走近几步来到她面前,一脸郑重:“叶子,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我一定会替你复仇的。”这一次,他脸上的表情异常执着,并不单指那一剑之仇。 又是复仇?“我到底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要复仇了?”叶媚生反问,人已经跃过他走进了房间。“还有,教主,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当时申请加入星月神教时,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只要玉玺。你要做什么我不阻止,但请不要拿我当挡箭牌。” “我拿你当挡箭牌?”夜阑风也跟着她走了过去,脸上有些不肯相信。“我夜阑风什么时候拿你当挡箭牌了?利用女人的是他苏幕楌,拿你当挡箭牌的也是他苏幕楌。他亲手将你逼到绝路,然后又一剑结束了所有。明明这一切都是他在做,你却说是我,还对他到现在都念念不忘?” 她都不会知道当他听说苏幕楌曾经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时,心里有多替她打抱不平。也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会从她身上看到那样一种绝望的气息。还有上次与苏幕楌短暂的碰面后,她哭睡在自己肩膀上的场景。他不明白的是,那个人都那样伤害她了,她却还要带着药去牢房看他? “你怎么会知道的?”叶媚生一脸警觉。那些苏幕楌为了保护思存而利用自己所安排的事,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你还知道些什么?” “全部。”夜阑风回答。又上前一步自然而然拖住了她的手,语气轻柔。“所以,叶子,以后在我面前你不用再故作坚强,你受的那些伤,吃过的苦,我都会一一替你讨回来的。他以为他是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反复利用一个人的真……”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叶媚生甩开他的手,后退了几步,情绪有些激动。“你口里的全部,到底是谁告诉你的?”听了夜阑风的回答,她只感觉像是有人故意将她曾经受过的那些伤再次拨开疤痕赤裸裸地展露在世人面前,那感觉,很不好受。 “别怕。”注意到她脸上的痛苦,夜阑风又走近一步,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重要的是我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就……” 手刚落下去,碰到叶媚生肩膀上的鞭伤。她立即痛得咝了一声,赶紧缩开了身子:“你别碰我,我的事不用你管。玉玺一事,你愿意找就找,不愿意找我自己想办法。夜已经深了,教主请回吧。” “你肩上的伤还没好?让我看看。”夜阑风皱了皱收在。说罢,还没等叶媚生回答,人已经走了过去,一把拉开了她肩上的衣服。 或许是喝醉了,也或许是没有料到那条鞭痕会那么长,几乎将衣服一直拉到胸前才看到了全部。 他拉衣服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一瞬间的事。等叶媚生反映过来时,自己整个肩膀已经露在了外面。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怒吼:“夜阑风,你究竟想干嘛?喝醉了来我这里发酒疯吗?”手已经惊惶失措的想要拉好自己的衣服。 夜阑风注意到她的动作,还有那半露的香肩,伸出的手慢慢收回,有些不自然地问:“鞭伤那么严重,为什么不让人通知我找人大夫过来?” “那不关你的事。” “你是我的夫人,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夜阑风说着,人又逼近了一步。 叶媚生身后就是床,退无可退,索性抬起头怒视着他:“夜阑风,我是不是你的夫人,难道你不是最清楚的吗?这不过是你用来引苏幕楌入瓮的小把戏。但很显然,他连这个都没信。”说罢,侧过身想要从他旁边走开。 “你是我的夫人。”夜阑风拉住她的手臂,索性又借着酒劲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要说的话。“那不是用来引苏幕楌入瓮的小把戏,是想留你在我身边的最好借口。” “你……你说什么?”叶媚生一脸吃惊地侧过头,手臂还被他死死握住。摇摇头:“夜阑风,你这话什么意思?” “叶子。”夜阑风拉着她手臂的手往自己这边狠狠一拉,强迫她贴紧自己。“你是真的看不到我对你的心思,还是在故意装傻?” “你……”叶媚生将头侧向一边,还不太习惯如此与他近距离接触。伸手想要推开他贴得异常近的身子。“你喝醉了,先放开我。” “我没醉。我是疯了,”夜阑风只用一只手便握住了她两只皓腕。“我是疯了才会在知道你的事后跑去喝酒,然后又在深更半夜往你房间跑。” “教主,你先放开我。”叶媚生手腕被他捏得生痛,却无法逃脱。闻到他身上那股酒味时,直觉得危险,不由得放软了语调。 “叶子。”夜阑风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忘了他吧,跟着我。他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甚至更多,但是,有一点,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叶媚生被迫与他对视,又在他漆黑的眸子里看到了曾经在苏幕楌眼中看到的东西。她曾经以为那是利用,可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而且,他在说什么?她一定是听错了。“教主,你醉了。”说罢,又对着外面大喊:“来人啊,你们教主喝醉了,来人。” “我没醉……”夜阑风强调,捏着她下巴的动作紧了紧。但她还在叫人,一气之下就这样低下头用唇堵住了她的叫声。 “唔……”感觉到他唇上的动作。叶媚生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这个酒鬼,他在干什么?下意识想要反抗,无奈双手却被他死死禁锢在胸前。“夜……” 夜阑风本来只是想要堵住她的叫声,又或是想向她证明自己没有醉,如那日一样蜻蜓点水一样吻一下她的唇,然后离开。而事实时,他的确是有些醉了,特别是在闻到她唇?间那股甜蜜的清香时,脑袋越发昏沉起来,想要移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你……”叶媚生头向后缩了缩,想要躲开他的碰触。 夜阑风的另一只手已经拖住了她的脑袋,然后身子就势往后一抵,两人就这样倒在了身后的大床上。 不要。 叶媚生又惊又怕,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还有唇上那霸道的索取,下意识屈起腿想要踢出。夜阑风已经用一只腿止住住了她的动作,唇上轻轻放开一点,轻笑:“叶子,你以为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能伤到我了吗?” “夜阑风,你究竟想干嘛?”叶媚生被他死死压住,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动弹。她第一次知道一个男人的力气竟然可以这么大。以往同苏幕楌在一起时,两人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肢体冲突,但几乎每一次都是自己占上风,现在看来,应该也是他在故意放水了。 “忘了他,跟着我。”夜阑风自然答道。 “那不可能。”叶媚生几乎是脱口而出。 “是说忘了他不可能,还是说跟着我不可能?”夜阑风问,又笑道。“叶子,你别忘了,六王爷与你还身在星月神教,你现在没有说不的资格。” “你也用他来威胁我!”这感觉与初次在宫中与同苏幕楌交峰是多么相似。 “也?”夜阑风皱眉,然后瞬间反映过来。“不要拿我跟他比,我跟他不一样。我是真的喜欢你,想留你在教中。”注意到她因为挣扎再度敞开的衣领,凸出的喉结不由得上下滚了一圈。 “有什么不一样?你们苏家人全都是这样,一个两个欺我,玩我,把我当傻瓜一样哄。你放开我。”叶媚生说着不觉得声音又有些哽咽,下意识想要起身。 “我不是苏家人,也从来没有欺骗过你。”夜阑风强调,身子却并没有放开她。“还有,叶子,你为什么不肯考虑考虑我的意见?你总不能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中吧,忘了他,忘了那个人,他不值得让你伤心一辈子,跟着我,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然后,再也不回来。” 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叶媚生听到他这句话时,只觉得心内似乎有什么地方被击中了,柔柔的,有些痛。这是她一直想要的,但是,这句话不应该由夜阑风来说才对,虽然她也不知道该由谁来说,但是直觉,这个人肯定不是夜阑风。 就在她犹豫的这么一小会儿。夜阑风闻到那股自她胸口处飘来的淡淡清香,还有身下这柔软的身躯,脑袋一个发昏,火热的唇再次落了下去,这一次是脖胫间。 就在夜阑风一低下头的瞬间,叶媚生注意到大开着的窗户门口落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手中还拿提着一块用金黄色布条包着的东西。先是四下看了看,然后才转过身将目光移向了屋内。 两人目光就这样相对,叶媚生看清窗前这个人,身子一僵,几乎是下意识唤了一声:“幕楌?”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73章:打了一架 苏幕楌就立在窗前,一身青色长衫,手中还提着那块用黄布包裹着的玉玺。三公主一到达邕城。他便命人去将玉玺取了过来。又想到前两日打听到她要玉玺是为了救人,便连夜从牢房逃了出来,想要亲自交在她手中,然后顺便问问思存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 这一年多来,他只顾着寻她,找她。完全忘了那日她是为何出的宫,又为何会出现在思存面前,还穿着永寿宫里宫女的衣服,用手掐着思存的脖子。 看到那一幕时,他自然而然认为思存就是太后口中那名“第五十名死者”,永寿宫的人终于出手了。思存还不能死。太后自杀后,她是唯一一个知道太子在何处的人。至少在他成功将皇位禅让给太子之前还不能死。 所以,那一剑。他出手得如此之快,永寿宫的女子。个个都会致命的银针,他不能让她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但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当他揭开那层神秘的面纱,满天的雨帘中,看到的竟然会是叶媚生那张满脸是泪的脸。 那一刻,他只觉得天都要跨了。除了不可置信,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害怕。 所以,自然而然也就忽略掉了她为什么会问出一句:“幕楌,你知道我们的孩子是怎么死的吗?” 然后是她翻身跳下悬崖的绝决身影……关于那一日的事,他后来一直不敢回过头去想。一直到前些日。她突然来到牢房,莫明其妙说出那些话。他才开始回忆起那些异常,将疑点放到了思存身上。 李佳诚过来救驾时,他只说让他找出思存,而自己留在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 的确是更重要的事,给她玉玺,然后两人好好谈一谈。 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从牢房里逃出来。拿着玉玺想要快点见到她时,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幕。他最爱的女人正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交颈相卧。 然后,在他还没想好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时,人已经破窗而入。一把将那个男人纠了起来,对着他的?子狠狠就是一拳。 子上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夜阑风的酒也瞬间清醒了不少。感觉似有液体顺着?孔里流了出来。他下意识伸手一摸,?血。 “你……”夜阑风抬起头,注意到来者是苏幕楌。愣了一愣。然后他的另一拳又揍了过来。 夜阑风赶紧闪到一边,正好倒在了叶媚生的旁边。 苏幕楌的拳头落在他身后的洗脸台上,洗脸台应声倒下,他紧握的拳头也开始血肉模糊。 叶媚生还躺在床上来不及起身,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苏幕楌,还有他冲天的怒火,与那股毫不掩饰的杀气。 “苏幕楌,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账要找你算。”夜阑风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血道。“我们出去打。” 苏幕楌转过头,双目赤红:“好,出去打。”然后,看都没看叶媚生一眼,同夜阑风一起跳出了窗户,落入了竹林中。 不知是谁跳出去的时候,碰落了大开着的窗门,掉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床上的叶媚生这才犹如梦中惊醒,起身就要冲出去。踉跄着的脚步被地上一个坚硬的物体绊倒,摔倒在地。她下意识拾起来打开一看,竟然是玉玺。 叶媚生的脑海有过瞬间的空白。然后自然而然浮出苏幕楌刚刚那怒火冲天的样子。外面已经传来了刀剑相碰的声音,下意识站起身就要往外冲。 刚冲到门口中,便与听到动静跑过来的离歌撞了个正着。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又注意到叶媚生衣衫不正的模样,下意识看了看屋内,没人。 叶媚生来不及跟她解释,只将手中的玉玺往她手中一放:“玉玺给你。”说罢,不等离歌开口,人已经下了楼梯直往后面的竹林跑了去。 淡淡的月光下,隐约可见一青一紫两个身影在树影婆娑的竹林里打得难解难分。 “夜阑风,住手。”叶媚生跑进去对着他们大喊一声。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苏幕楌的左臂上的伤应该还没好。贞以讽巴。 听到她的称呼,苏幕楌下意识侧过头。月光下,她的头发已经有些散了,身上的衣服也松松夸夸,一个肩膀露了出来。又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幕,左手的剑越发快了起来。 夜阑风?她不是一向都称呼他为教主的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的? 她就是这么奇怪,只有在真正真正影响到情绪的情况下,或是面对特别亲密的人才会连名带姓的喊。如果换作陌生的或是毫不在乎的人,反而是极为客气的。 以往,她就是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苏幕楌,苏幕楌……霸道的,生气的,娇羞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换人的。 苏幕楌动作虽快,却因是左手持剑,臂上又带着伤,出招的力度显然不够;又因愤怒的缘故,招式显得有些杂乱。 很快,夜阑风就占了上风。 两人从林间一直打到地面上,手中的动作却并没有停。 “阻手。”叶媚生赶紧跑了过去,想要劝夜阑风停手。 苏幕楌一心只想着要杀了眼前这个人,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突然往这边跑过来的叶媚生,剑一伸出,只差点要再次伤到她。 幸好被夜阑风一把拉开了:“苏幕楌,你疯了。” 苏幕楌回过神,这才发现叶媚生被自己吓得脸色煞白,正无力躺在夜阑风怀中,不由得扬天大吼了一声:“啊!” 声音凄厉破云,震得人心都要碎了。 叶媚生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那种表情,就像是万念俱灰,满心满眼的绝望与痛苦。然后蓦然回过头,剑尖直指夜阑风的额头:“夜阑风,你拿命来!” 夜阑风身子往旁边一闪,一只手将叶媚生护在自己身后,另一只手中的剑已经接过了苏幕楌的招式。 “不要。不要。”叶媚生摇了摇头,入目是苏幕楌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与两人间不停晃动的兵器。 可是,两个男人打得难解难分,那里还能听到她的话? “你们阻手。”叶媚生大喊一声,然后突然一个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 兵器相撞的声音嘎然而止,四周被他们打得纷飞的竹叶还在继续。 叶媚生面向着苏幕楌,看着他脸上怒火滔天的表情;嘴张了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转过身准备想要劝夜阑风。 “叶媚生,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苏幕楌突然怒吼一声,然后就这样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一直直往后退去。他们都说她成了教主夫人,只有他不肯相信,一心想着要带她回去。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又想到夜阑风刚刚吻的就是这里,手上动作加重。额头青筋爆起。“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他说得那么狠,那么狠,几乎是咬牙切?,恨不得将她撕碎咬烂吞下肚;漆黑深眸犹如利刃一样割着她的脸。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叶媚生毫不怀疑,自己现在已经被苏幕楌给杀死了。 他这是在干什么?生气?吃醋?还是在伤心痛苦逡?他问自己有没有心?她听到自己的心传来咔嚓阵一声轻响,是碎裂的声音,很痛,很痛。 “我有没有心,难道这不应该问你吗?”叶媚生被他逼到一根竹子前面,退无可退,反问。“我把我那颗心放在你那里,你又把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放在我这里,你……”苏幕楌话还没说完。 夜阑风已经一拳将他打了地上,然后拉起叶媚生:“叶子,你没事吧。” 叶媚生抚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好几下,两眼依旧直直盯着地上的苏幕楌:“你怎么不干脆掐死我?你掐死我好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苏幕楌说着人已经起起身。“但是,他就不一定了。”说着,手中拳头再次朝夜阑风的脑袋揍了去。 夜阑风身子往下一弯,另一只手已经将叶媚生推向一边。 “你想打架是不是,好,我奉陪到底。”他点点头,也握紧拳头迎了上去。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扔下武器,你一拳我一拳的开始在竹林里对打起来。 叶媚生站到一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上被他陷往来的青紫。他下手可真狠啊,再这样多掐几次,自己就算是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又看了两人一眼,夜阑风已经将苏幕楌抵在了两根竹子之间,一拳朝他肚子揍了去。 叶媚生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算是夜阑风武艺再高强,苏幕楌也不应该如此不堪一击啊。不由得走进两步:“教主……”眼角注意到他湿透的左臂。 那不是水,是血,不过因为深色衣服的缘故看起来不那么明显而已。不用想也知道,他左臂上的伤口肯定是裂开了。 “教主,不要打了。教主。”叶媚生走过去想要拉住夜阑风。 夜阑风停下手,转过头注意到她一脸担忧的神色,有些不可置信道:“叶子,你还在为他说话,你瞧瞧他都把你害成什么样了,你……” 话未毕,苏幕楌已经一拳朝他脸上揍了去。这一拳,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等揍到夜阑风时,自己也跟着往后倒了去。 夜阑风脸上的面具被打倒在地,左眼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下意识握紧一拳就要上前,又被叶媚生死死拉住了:“教主,他受伤了。” 夜阑风紧握的拳头在隐隐颤抖着,用没有受伤的眼睛看着叶媚生:“叶子,到现在你还在关心他?” “我没有。”叶媚生摇头。“只是他受伤了,他在流血。”是啊,他在流血,他受伤了。就算自己再恨他,也没法眼睁睁看着他被夜阑风打死啊。 “那关你什么事啊?”夜阑风怒吼。“你忘了他当时是怎样伤的你,还有你们的孩子,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你放屁。”苏幕楌已经借着一根竹子站起了身子。“夜阑风,我跟她……”注意到他这张脸时,声音嘎然而上。“大哥。” “谁是你大哥。”夜阑风手上动不了,一脚就朝他膝盖踢了去。 苏幕楌上次被人踢过的膝盖本来就没好完全,如今又这样被他补上了一脚;身子一个不稳,单膝跪在了地上。 “幕楌?”叶媚生赶紧放开夜阑风想要扶起他。 “滚开。”苏幕楌一把就将她推开了。“我不要你的假好心。”然后自己也跟着倒了下去。就这样全身无力地倒在竹林间,似乎再也没有丝毫力气能动弹,只两眼还一动不动地看着暗黑苍穹,证明他还活着。 叶媚生被他推到一边,以手支撑着地上干枯的竹叶。突然自己真是犯贱啊,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关心他身上的伤。 “叶子。”夜阑风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又看了苏幕楌一眼,然后又对着林外喊了一声:“来人。” 立即有黑衣护卫从一旁飞了过来:“将他押下去,顺便审问一下后山的守卫是怎么看守犯人的。” 苏幕楌没有再挣扎,任由两名黑衣人将自己拖走了。 “叶子,我扶你回去。”夜阑风安慰。 “我说了,我的事不要你管。”叶媚生说着,已经一把推开他的身子,然后往自己所住了院落跑了去。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74章:一起离开 为肉兔子的巧克力加更 叶媚生离开竹林后,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发誓,以后绝对不要再管苏幕楌的事了。就算是他被夜阑风活活打死,也绝对不会再替他说一句话。 又有些倔强地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似乎是在瞧不起自己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因他而落泪。另一只手已经推开了院门,注意到院落一角的石桌旁立着的人时,脚上的步伐立即停止了。 那如雪的长袍,漆黑的发丝,负手而立着的硕长身影,总能带给人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是……苏幕晅。 他醒过来了?! 叶媚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上次离开冰窖时,他还没有一丝生气地躺在那里。双眸紧闭。似乎不过眨眼,他又却活生生站在了自己面前。 而且,欧阳先生明明有说过,就算是服下丹药。他也要缓上几日才会彻底清醒。难道是自己产生幻觉吗?贞土介弟。 想到这里,又狠狠闭了闭眼。 “阿生,你回来了?”苏幕晅听到开门的声音后下意识转过身来,待注意到她这青丝散乱,衣服松松夸夸的模样时,立即走了过去,关心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叶媚生听到声音后睁开眼睛,见他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一脸担忧之色。唇张了张:“柏舟,是你吗?” 一旁的离歌看到这一幕。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轻叹一声,转身回了房。 “是我。”苏幕楌回答,注意到她还残留在颊边的泪水时,伸手想要替她擦。“你怎么了?” 叶媚生就这样突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身子。“柏舟,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终于醒过来了。我……”他的衣裳还带着冰窖的冰冷,人却是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的。话到了这里,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就好像一直以来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对不起,让你担忧了。”苏幕晅听着她哽咽的哭泣声,不由得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注意到她肩上又红又肿的鞭痕时,动作一停,一把放开她。“你受伤了?” 叶媚生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赶紧伸手想要拉过衣服遮住:“我……我没事。” “等等。”苏幕楌阻止她的动作。目光落到她脖子上被陷出来的红痕,不可置信道。“谁弄的?” “你不要问了。”叶媚生摇了摇头,只觉得?子一酸眼泪就又流了出来。“我不想再提起那些事了,只要你醒过来就没事了。真的,柏舟,只要你醒过来,一切都好了。”说罢,又用手背拭了拭自己的眼泪,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皎皎月光下,苏幕晅看着她那张还带着泪水的笑脸,只觉得无比心疼,一把将她搂进怀中:“你放心吧,以后有我在,就再也没有人能欺负到你了。”包括苏幕楌。 叶媚生点点头:“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一直都相信。” 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叶媚生才又回到了最初的自己。 “有药吗?”过了半响,苏幕晅放开她的身子。“你肩上与脖子上的伤都需要涂药,房间里有药吗?” “嗯。”叶媚生点了点头。人已经被苏幕晅拉着进了房间。 房间里还残留着刚刚打斗过的痕迹,苏幕晅脚下的步伐停了停。想到自己刚刚醒来时听到刀剑声,还有离歌的解释,他大概已经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却依旧什么也没问。 只是拉她坐到了桌边:“你就坐在这里,我去替你拿药。”说着,取出一旁的药箱,找到里面的伤药,转过头问。“你平常是敷这个吗?” 叶媚生看着他为自己找药的样子,只觉得无比开心。他是真的醒了,真的醒了,柏舟终于醒过来了。 “不是吗?”苏幕晅见她不答,只是望着自己笑,以为找。 “是的,是的。”叶媚生赶紧回答,又问:“柏舟,欧阳先生说你服下药后至少也得缓上好几天才会清醒,怎么这么快就醒过来了?”从她将玉玺交给离歌,再到从竹林走出来见到他的时间,似乎不过才过去半柱香的时间,怎么会这么快? 苏幕晅已经打开药瓶,伸手替她褪去肩上衣服的时候,手微微顿了顿。见叶媚生没有拒绝,才又继续,又随意答了一句:“不是你让我早点醒来的吗?” 其实,他也是有意识的。知道她天天在石门外同自己讲话,只是声音很小,又感觉不到她的气息,所以想要清醒过来的欲望不是很强烈。直到上次,她踏入了冰窖,哭着要他快点醒过来时。他才有了非常强烈想要冲破那些黑暗的欲望。 可是,她只说了几句话便又走了。他后来一直在等,等她再过来同自己讲话,然后再借着那股欲望冲破黑暗,却没想到没等到她来,反而等来了丹药。药一服下,人自然也就清醒过来了。 “我是想让你早点清醒过来,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叶媚生疑惑,完全没有意识到苏幕晅替自己涂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苏幕晅已经取出药膏慢慢往她肩上的鞭伤涂了去:“你上次来冰窖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手不小心碰到她露在外面的皮肤,又下意识缩了一缩。 叶媚生却是毫不知情:“你听到我说的话了?那我在冰窖外面说的话呢?你也能听到?”她都说了些什么啊,有时候难过到不行的时候,她也会跪在冰窖外骂自己,骂自己一次又一次让他替自己受伤。至于骂得有多难听,那个时候昏昏沉沉的,也记不大清了。 苏幕晅看了她一眼,又笑道:“你是想让我听到呢,还是不想让我听到?” “我也不知道。”叶媚生老实回答,终于注意到他替自己涂药时,脸上神色有些不对劲。不由得关心道。“你醒得这么快,是不是身体支撑不住了?”然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药瓶。“我还是自己来涂药吧,你快躺回床上歇息歇息。” 药瓶被她夺走,苏幕晅倒也松了一口气:“我没事。不过,这接下来的药还是你自己涂吧。”说罢,转过身去了。 叶媚生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见鞭伤大多已经涂好了药,唯独接近胸口的地方还凉着,并没有涂药,似乎这才反映过来苏幕晅刚刚脸上的不对劲,是在……尴尬,或是害羞!!! 自己也真是的,被他醒过来的兴奋冲昏了头,完全忘了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想到这里,赶紧低下头随意涂了涂药,又将衣服穿好。这才转过身来:“我已经好了。” 苏幕晅转过身来,知道她肯定又在敷衍了事,但不想再打扰她:“已经很晚了,你先休息吧,我回房了。” “等等。”叶媚生叫住他,又走近几步。“柏舟……”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了口。“你带我离开这里吧,我们一起离开。” 苏幕晅身子僵了一僵,缓缓转过身来,想开口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不可能回宫,也不想呆在星月神教。”叶媚生继续说道。“所以,柏舟,你若是要走就带我一起离开吧。再也不要回来了。”说到再也不回来几个字时,语气明显顿了一顿,因为她突然想到先前在竹林时,苏幕楌被两名黑衣人拖走的场景。 “好,我明日便带你离开。”苏幕晅点头,打断了她的沉思,却并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就要离开的理由,也没有说出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带她离开的理由。 只是点头,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75章:就是太子 苏幕晅答应带她走,叶媚生觉得自己应该会很兴奋,至少也应该开心吧。但事实并非如此。她只是觉得空虚,一种说不出的空虚。 或许是因为紧张了这么久,然后有一天苏幕晅突然清醒了过来;并且答应带她离开,让她觉得不真实罢了。 第二日,叶媚生很早便醒了,望着空荡荡的房顶发了会儿呆;脑海茫茫然一片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可做。就这样呆呆坐在床上,过了好久才想起柏舟好像还没来找自己。 要离开了,他应该要过来找自己才对。 叶媚生这样想着,又起床梳洗好,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苏幕晅过来。只好自己出门去找他了。 “公子不在。”离歌正在收拾行礼,注意到门口的叶媚生时,没等她开口,已经先回答了。 叶媚生愣在门口。看着离歌收拾行礼的样子,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收拾收拾行礼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似乎没什么事可做?想到这里,转身就准备离开。 “公子去前厅见教主了。”离歌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叶媚生停下脚步,转过身,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离歌已经转过身开始收拾药箱里的东西了,离言并没有转过身来:“你也过去看看吧,或许,话题是与你有关的。” 话题与她有关?叶媚生有点没弄懂离歌这话的意思。只依昔记得夜阑风似乎说过,他留下他们在星月神教。是因为苏幕晅答应告诉他关于七年之前的一些事。又想到昨晚,苏幕楌见到夜阑风那张脸时,下意识叫了一声:“大哥……” 或许…… 想到这里,叶媚生立即转身往前厅赶了去。 “见过教主夫人。”门口立着的几名白衣女子行了一礼。 叶媚生没有理她们,径直走了进去。夜阑风与苏幕晅正面对着面坐在前厅的主位上,见到叶媚生出现时,均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你怎么来了?”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声音。 叶媚生愣了一愣,不动声色观察了一眼他们俩人脸上的表情。夜阑风依旧带着那面具。看不出喜怒,自然也看不出昨晚受过的伤。而苏幕晅看到自己出现时,笑了一笑,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不由得走近两步:“你们俩人在谈些什么?” “你来得正好。”苏幕晅说着已经站起了身。“我今天是来向教主告辞的,顺便感谢他的收留之恩。教主,阿生也会随我一起离开,多谢你这几个月来对她的照顾。” “你也要走?”夜阑风一惊,也跟着站起身走了过来。“叶子,你要跟他一起离开?” 叶媚生想到昨天是晚上发生的事。下意识后往退了好几步,低下头:“教主,玉玺已经找到了,我想我……” “叶子,昨晚的事,我向你道歉。”夜阑风打断她的话。“可是,你真的考虑好了吗?要同他一起离开,我……你……” “我考虑得很清楚。”叶媚生接过他吞吞吐吐的话。“还有,昨天晚上教主喝醉了,我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没有醉。”夜阑风依旧执着。“我说的那些话全是真的,你既然考虑要跟他走,又为何不能考虑留下来呢?你不是说过,苏家人都在欺你,骗你,瞒你,再也不会相信他们了吗?” 叶媚生看着他没有说话,她的确是说过这些话,可苏幕晅是不一样的。 “这个人。”夜阑风用手指着苏幕晅。“他也姓苏,既然苏幕楌能负你,作为他的弟弟你就能保证他不会负你?依我看,姓苏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教主,我同柏舟……”叶媚生想说,她只是同苏幕晅一起结伴离开,并不存在谁负谁一说。 “教主。”苏幕晅上前一步,止制了叶媚生的话。“姓苏的没一个好东西,你这样不是连自己也骂了吗?” “什么?”夜阑风有点没明白他的话,又有些没好气。“我与姓苏的可没有什么关系。” “哼。”苏幕晅笑了一笑。“你还记不记得我初到星月神教时曾给你看过一块金牌,你说你也有一块?” “那又如何?”夜阑风看他一眼。“你还没有告诉我那块牌子的来历。”贞土司巴。 “好,我现在就告诉你。”苏幕晅说着已经取出了腰间的金牌,举起给他看。“这牌子是父皇在世时赐给我的,全沛国上下只有两块。一块,他在弥留之际给了我;另一块,他给了当朝太子。” 叶媚生看着那块金牌,突然想起上次二王爷逼宫造反时,自己想进去怡和殿却被侍卫拦住时,苏幕晅拿出的就是这块牌子。而且,三公主的确有说过,六王爷有先皇御赐的金牌,见牌如见人。这金牌还有另外一块? 夜阑风也取出了一直佩在腰间的金牌,同苏幕晅手中的一模一样。但还是摇了摇头:“不,这不可能,我是夜阑风,与太子没有一点关系。” “你不是夜阑风。”苏幕晅一脸肯定,并且收回了金牌。“真正的夜阑风早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他死在父皇剿灭星月神教的那场纷争中。而你,是苏幕遮,沛国七年前失踪的太子殿下。欧阳老人曾在你体内查出有遗忘过去的药物,并有人替你植入了新的记忆。在那些新的记忆中,你叫夜阑风,是星月神教的人从外面救回来的一名孤儿……” “不,我不相信。”夜阑风打断他的话,同样的一脸肯定。“我记得很清楚,是谁杀了教主,又毁了我星月神教。那就是我的记忆。你这样说,不过是想让我无条件放你们离开,并且不再同朝廷作对。苏幕晅,不要说什么你不参政的鬼话,你是当朝六王爷,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我是不可能相信你的话的。” “你还准备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苏幕晅反问,语气却并没有什么起伏。“倘若你真的是夜阑风,那关于七年前的记忆呢?你活到这么大。难道就仅仅只有自己是被星月神教所救、与父皇带人剿灭此教的这两段记忆?还有这个金牌,你不是一直贴身带着吗?却不知道它的来历,也没人告诉过你。因为你跟本就不是星月神教的人。” “可是,太子……太子他明明已经死了啊。”夜阑风反驳。“我命人调查过,他早就被太后杀死了。”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76章:谁在捣乱 “那个控制你的人既然能将你以前的记忆清除掉,自然也有误导你以为太子已经死去的能力。”苏幕晅继续说道。见夜阑风脸上出现松动,又问了一句。“难道你就不好奇吗?七年了。你的容貌上没有一点变化?” 夜阑风抚了抚自己的脸,脸上浮出疑惑。 “那都是药物所制。”苏幕晅解释。“你体内的那些药物。在清除你记忆的同时,也使你停止了最基本的生长,有什么负作用欧阳先生暂时还没查出来。还有,你这张脸与当今陛下到底有几分相似,应该不用我提醒吧。” “可是,为什么?我没有一点关于苏幕遮的印象,而对于夜阑风这个人却十分熟悉。要我怎么去相信你所说的?”夜阑风摇了摇头。这个打击对他实在太大,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使命就是替星月神教的兄弟报仇,与朝廷作对,可是。今天…… “你必须得相信,你不是星月神教的人。只是被人控制了坐上今天这个位置,目的是跟朝廷作对。”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夜阑风将疑点放到了苏幕晅身上。“你不是说不参政吗?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 苏幕晅看了一眼旁边的叶媚生,然后才回答:“那是因为。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帮她调查一个人的去向。然后顺腾摸瓜,查到了你与太后有所来往。而在一年前,欧阳先生在冶疗阿生的同时,也替你把过脉,是他告诉我你体内的种种异常。” 夜阑风没有回答,只是身子一软,用手扶住了身后的桌子。一年前,那位年过半白的欧阳先生确实替自己诊冶过,并且也模凌两可地说了一些他身体的异常是被药物所制。但当时的自己却完全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太后说,是她救了你对不对?”苏幕晅又问。 夜阑风看了他一眼,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 “但是,你查出来的结果是太后将太子杀了,这不是很明显吗?”苏幕晅提醒。 “不只是这样。”旁边一直安静听着两人对话的叶媚生突然开了口。“事情应该不只这么简单,太后已经死了。但是星月神教对朝廷的抵抗却却并没有结束。这说明什么,说明控制教主的行为还在继续,那个人。很有可能不是太后,而是另有其人。” “太后是自杀的。”苏幕晅转过头看向叶媚生。“阿生,你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是故意不告诉太子这些实情,她就算是死,也还是想让星月神教继续与朝廷作对。”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人到死都还不悔改,到底是什么强大的理由支撑她这么做?”叶媚生有些不肯相信。 “太后原名赵月如,七年前。代思存入的宫,为复仇而来。”苏幕晅解释。“因为还在她五岁的年龄上,赵府一家上下五十口人,全部被父皇误杀于一场文字狱中。在她自杀之前已经杀够了四十九名与皇家有关的人,还差最后一名。所以,她就算是死也没有说出真相。”贞役找划。 “你怎么会知道的?”叶媚生震惊,关于太后的事,他怎么会知道的,原来苏幕晅也知道太后不是思存吗? “我也是在一年前才查出这些的。”苏幕晅解释。“那时候,你刚登上皇后的位置。”所以,他才在第一时间赶回了帝都,因为知道她会有危险,但没想到还是晚了。 叶媚生想到离歌曾经解释过,他不是路过帝都,而是一早算出自己有危险,专程回帝都救自己的话。瞬间也就明白了。可是,她还是有些不肯相信,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太后所为,那么昨晚的一切又该怎么解释呢? “教主,你昨晚说知道了我的一切,是谁告诉你那些事的?”直觉告诉她,应该就是此人在幕后捣乱,她告诉夜阑风关于自己以前被苏幕楌利用的事,目的就是想继续加深他对苏幕楌的仇恨。而自己则在不知不觉得起了辅助的作用。 “思存。”夜阑风回想起那天的情况。“就是那日在前厅护着苏幕楌的人,她说她叫思存,她有什么问题吗?”那一日,思存问他想不想知道一年前的事,他说想。然后她便同他讲了那些关于苏幕楌利用叶媚生的事,还说苏幕楌喜欢的人一直是她。让去他劝叶媚生放手,不要犯傻了。 “你有没有见过太后的面?”叶媚生又问。 “没有,我们一直是书信来往。”夜阑风回答。 “那你凭什么就相信那些信是太后给你的?”叶媚生质问。 “太后救下我的那一年,我曾与她有过一次照面。但当时她脸上蒙着纱布,所以也跟没见差不多。”夜阑风回答。“后来,她每一年都会安排心腹到邕城来送信并且附上我想要的银两。然后我会按照她信中的要求替她除掉一些人或是直接安排多少人给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所以,我们之间并不需要会面。” 听到夜阑风的解释,叶媚生也有些懵了。刚刚听说是思存告诉夜阑风那些有关于自己的事时,她十分肯定地认为思存就是那个在背后控制夜阑风的人。但是,夜阑风却又十分确定的告诉她,与自己合作的就是太后。 “你上次在前厅是第一次见到思存吗?”叶媚生又问。 “是第一次见面。”夜阑风十分肯定。“但是她却给我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总感觉以往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但是确实是没有见过的。” 叶媚生不知道夜阑风口中的熟悉感到底是因为以往与思存有过一段感情,还是因为是思存在背后控制了他,正准备再问。 苏幕晅已经打断了她的疑惑:“好了。阿生,我知道你思存曾经伤害过你,你对她有所偏见很正常。但是太子消失的那一年,她还在被赵月如追杀着,根本没有能力再去做其他的事。” 说罢,又看向一旁的夜阑风:“教主,也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一声大哥了。我所知道的就是太后先交你带走,然后又毁了你的记忆,再又假装救你,好让你替她卖命。至于信不信由你。而我们……”说罢又看了叶媚生一眼。“暂且告辞了。” “等等。”夜阑风这才想起来,他们今天来的目的是要告辞,赶紧要阻止。“叶子,你真的决定好要跟他走?” 这一次,叶媚生并没有立刻点头。她总觉得思存这个人有问题,想继续留下来调查,但又害怕正如苏幕晅所说,自己的怀疑只是因为对思存有所偏见。而且,如果真的要留下来调查,就必须要与苏幕楌有所接触,那不是她想要的。 其实,这一切真的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思存也好,苏幕楌与好,夜阑风也好,他们三人本来就是那本书的主角。 或许,转来转去不过又转回原点罢了,而自己,显然不是这个原点上的人。 想到这里,叶媚生抬起头,一脸肯定道:“教主。我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既不适合留在宫中,自然也不适合留在教中。” “叶子,你若是真的想走……”顿了顿又道。“至少再留几日吧,等我恢复了记忆再走。”其实,他本来想说,你若是真的想走,我也可以带你离开。但一想到,他现在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有搞清楚,又如何带她走? “这记忆恐怕不是一两日能恢复的。”苏幕晅提醒。“欧阳先生曾说过,你体内的毒并不是一日两日形成的,要解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教主若是信了我的话,想找回那段缺失的记忆,最好是检查一下自己身边的弟子。”说到这里,苏幕晅不再等夜阑风回答,人已经拉着叶媚生出了大厅。 一旁的灵芸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疑惑问了一句:“教主,夫人怎么跟他走了?” 夜阑风一脸困惑地看着她:“灵芸,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啊?”灵芸有些疑惑。“自从教主继位那天起,我就跟在教主身边了。” “那你又入星月神教多久了?”夜阑风又问。 “我是个孤儿,是前任教主将我救了回来,然后,一直在教中长大的,怎么了,教主?”灵芸姑娘问。 “没什么。”夜阑风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他只觉得现在脑子好乱,好乱。一方面不想放叶媚生就这么离开,却又找不到理由挽留;另一方面又因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已经死去的太后在控制着这一切,或是教内到底有没有奸细,脑子非常乱。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77章:拨云见日 “阿生,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下午就出发了。”回到院落。苏幕晅叮嘱了一句,转身就准备回房。 “等等。”叶媚生叫住他,犹豫了一下才道。“能不能再缓一日?明日再走。” 苏幕晅闻言点了点头说:“好,那明日再出发。”也没问理由,就这样转身回了房。 叶媚生其实有些怕苏幕晅会问自己为什么要多留一日,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但这个担忧显然是多余的,因为自从苏幕晅醒来后就什么也没问过,包括玉玺是怎么来的。 玉玺?对,玉玺。叶媚生点点头,就算是看在他亲自将玉玺送过来、又因误会自己与夜阑风有染而大打出手负了伤的份上,自己也应该去看他一眼。最后一眼。 想到这里,叶媚生似乎是也因为终于找到了说服自己去看他的理由,心情一下子开朗了不少。回到房间,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行礼。收拾到一半。突然想起红笺已经好久没过来了。 难道她是想通了自己一个人回帝都去了?可为什么都不告诉自己一声。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看完苏幕楌后也去她的房间走一趟吧,如果还在这里便让她回帝都好了。 叶媚生这样想着,又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就在房间里闷了一整日,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拿了一些伤药往关押苏幕楌的后山走了去。 或许是因为上次苏幕楌无故从牢房逃出去的缘故,后山增加了不少看护。她这一次说明自己的来意后,那些守门的护卫还颇有些犹豫。 “我只是进去看一眼,不用开锁。”叶媚生强调。 那些人犹豫了一下,又互相商量了几句。最终点了点头,派出两名护卫领叶媚生进了大牢。 “既然不用开锁。你们也不要跟着了,我进去看一眼就出来。”刚踏进大牢,叶媚生便伸手阻止了后面跟着的两名护卫。其实她只是不想被苏幕楌发现而已,她是去看他一眼,但却并不是与他见面。 那两名护卫犹豫了一下,或许是因为知道叶媚生不会武功,便答应在门口守着。但还是让她快一点,不要为难他们。 叶媚生点头走了进去。又摸了摸刚刚从药箱里拿过来的几瓶伤药。轻手轻脚来到了关押苏幕楌所在的牢房门口。 或许是因为膝盖已经全好了的缘故。这一次,他并没有坐到桌旁,而是负手而立于窗前。窗外夜色寂静,窗内的他依旧是一身青色长衫,远远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感。贞役围扛。 叶媚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就这样远远看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直到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酸涉感来,这有些惊慌失措的移开了眼神。 心内叹息一声:这个被自己如此喜欢着的男子。终究不是自己的良人。 又拿出藏在腰间的药瓶,想趁他没发现之前悄悄放过去,然后离开。余光注意到他左肩上包扎得好好的纱布,拿药瓶的手一顿。 他的伤口早就已经处理并包扎好了。 脑海突然浮出李佳诚的那一句:他是自愿留在这里的,等他呆够了自然会走。 握在手中的药瓶不由得紧了紧。是啊,他是谁啊?他是苏幕楌,是沛国的一国之君,九五至尊。怎么可能真的服服贴贴地被夜阑风关在这里。应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亲自调查吧,不然,早在李佳诚攻上山来的时候就跟他走了。 就自己还傻乎乎的想着他的左臂受了伤,夜阑风又因为刚知道自己的身世,肯定不会管他的死活。特地带了好几瓶伤药过来。 现在看来,是完全没有必要了。想到这里,她转身就准备离开,余光却瞥见他似乎是从身上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来,放在手心细细端详着。 叶媚生觉得那东西有些熟悉,不由得回过头来,定睛一看,身子不由得一僵,她的手机! 自回宫后,他便一直以手机没在身边为由,瞧都不给她瞧一眼。这都快两年了,叶媚生都差点要忘了是这手机把自己带来这鬼地方的,却在这个时候被他拿了出来。怎么办,怎么办?虽说已经决定好了要跟苏幕晅一起离开。可是,若能穿越回去岂不是更好? 该怎么开口问他要呢? 直接说他肯定是不会给的。再加上昨天晚上的误会,如果知道自己现在需要那手机,以他的脾气说不定会立即把手机给砸了。 正想着,却突听苏幕楌说了一句:“该死的,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说罢,手往上一扬。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阻手,阻手。”叶媚生赶紧阻止。 苏幕楌身子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注意到牢房外的叶媚生时,微微皱了皱眉:“你……” “我是来取回我的东西的。”叶媚生赶在他之前开口了,又指了指他手中的手机。“我们既然已经没有关系了,你留下这东西也没用,不如还给我吧。我也把你给我的兔子还你。”说到这里,又往身上摸了摸,咦,小兔子呢?好像被自己扔进竹林里了。 又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苏幕楌。 他已经走到了牢房门口,冰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过来。” 叶媚生感觉到危险,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小兔子我忘带在身上了,你先把手机给我,我回去取来后再还给你。” 苏幕楌可有可无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手机,又将目光放在她脸上:“你过来取啊。” 叶媚生警觉地看了他一眼,咽了咽口水:“你扔过来就好了。”她觉得今天的苏幕楌有些不对劲,就像是隐藏着什么滔天的怒火,再等待某个特定的时刻,再一起发泄出来。 “不想要是不是?”苏幕楌说着手狠狠一扬。 “等等,等等。”叶媚生赶紧阻止,那是她回到现代的唯一希望了,绝对不能让他给毁了。又放软了语气。“苏幕楌,我现在就过来取手机,但是你要保证不能伤我,也不准拉住我。” 苏幕楌看着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我不伤你。” 叶媚生知道他有炸,可手机在他手中,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被他摔成碎片。只得妥协:“你把手伸到牢房外来。” 苏幕楌冷哼一声,听话地将握着手机的右手伸了出来。 叶媚生一步一步靠近,然后突然侧过头叫了一声:“教主。”一只手猛然伸出,握住了手机。岂料人还没逃,腰上已经传来一紧,身子被苏幕楌伸出来的左手狠狠一带,贴紧了牢门。 “你与夜阑风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叶媚生没想到他会不顾疼痛伸出左手来拉自己,身体被他死死禁锢在了铁门这边,腰上的药瓶掉华啦啦掉了一地,不由得怒吼:“苏幕楌,你说过不拉住我的。” “我只说不伤你。”苏幕楌说着右手已经收回了手机,左手却依旧禁锢着她的腰没有丝毫松懈。“你告诉我,你与星月神教到底有没有关系?” “你先把手机给我。” “回答我的话。”苏幕楌一吼。右手已经死死握住了她两只手腕。 叶媚生被他吼得身子一震,抬头怒视着他:“苏幕楌,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与星月神教有没有关系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你现在把星月神教的教主夫人拉在这里算怎么回事,放开我。”说着,扭着身子就想要离开,手机也不要了。 苏幕楌拦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收紧,牙?几乎咬得咯咯作响:“教主夫人,你知不知道背叛我的人是什么下场?” “背叛?我们之间有过什么关系吗?”叶媚生提高了声音。“一直以来都只是你在利用我保护你的思存,而我不过是知道真相后迅速抽了身。还有,苏幕楌,你弄痛我了,再不放手我要叫人了。” “什么利用不利用的,我什么时候拿你去保护她了?还有,你告诉我,那天在崖边思存到底跟你讲了什么?”苏幕楌神色有些激动。他已经让李佳诚派人找了好几日的思存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跟我讲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放开我。”叶媚生彻底生气了,无奈上半身被他钳制得死死的,丝毫不能动弹,只得对着外面大叫。“来人啊,来人。” “你闭嘴。” 先前守在门外的护卫听到声音后立即跑了进来:“夫人,你没事吧?”语毕,已经有拳头落在了苏幕楌受伤的左臂上。 叶媚生腰上的手是放开了,可手腕却依旧被他的右手死死拉着。 “苏幕楌,你放开我。”叶媚生身子得到放松,弯下腰就着他握住自己不放的手臂狠狠一咬。 “你。”苏幕楌臂上吃痛,手却并没有放开。“叶媚生,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告诉我,你不是教主夫人。” 叶媚生见他额头已经痛出一层汗来,却依旧拉着自己不放,又气又急:“苏幕楌,我是不是教主夫人究竟关你什么事?” 另一名护卫注意到这一幕,二话不说拔出腰间的弯刀就往苏幕楌的手砍去。 叶媚生一惊:“不要。”身子已经下意识侧过挡在了他的手臂前。 弯刀砍了过来,苏幕楌握着他的手狠狠往旁边一甩,两人分开,弯刀落在了一根木柱子上。 苏幕楌愣在原地,刚刚黑衣护卫砍过来的时候,她几乎是直觉的用身子挡在了自己手臂前。她还想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叶媚生显然也被自己刚刚的直觉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心里又气又恨,站起身就往外冲。 “媚生,你回来,回来。”苏幕楌在身后大叫。 叶媚生却像是没听到似的,一口气跑出了牢房,出了后山。这才用手扶着走廊旁的柱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出来了。”一女子清清凉凉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叶媚生一惊,下意识顺着声音看去,是思存。她就站在对面的青瓦房顶上,身上的银白长裙被夜风吹得一翻一翻的:“叶媚生,看来是我太低估你的能力了。” 叶媚生看着她,又看了一眼后山的方向,没有说话。 思存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后山关押苏幕楌的地方,笑了一笑:“你放心吧,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绝对不会。”语毕,人已经飞身而起,离开了房顶。 叶媚生愣在原地,直到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下,这才回过神来想她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思存口中的你们指的是自己与苏幕楌吗?可是,苏幕楌喜欢的人不是一直都是她吗?自己现在被赶出局外,她应该高兴才对啊,又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又想到刚刚在牢房时,自己与苏幕楌发生争执时,他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利用不利用的,我什么时候拿你去保护她了?” 刚刚,自己一心只想着睁开他的束缚,根本没有细想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想来却是越想越不对。难道说,思存在崖边告诉自己的话全是骗人的? 一想这种可能性,叶媚生立即转过身往后牢房的方向跑了去。她必须得去找苏幕楌问清楚。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78章:全是瞎说 想到这里,叶媚生立即转过身朝后山的牢房跑了去,她必须去找苏幕楌问清楚。找他问清楚。 可是,刚走出没几步,便被苏幕晅拦住了去路。 他身上披着一件银色的披风,就站在走廊的另一边。他说:“阿生,我已经准备好了。不用等明日,连夜出发吧。” 怎么就连夜出发了?叶媚生想问,却在抬起头注意到他额头隐隐的汗水时忍住了:“柏舟,你怎么过来了?”而且,似乎还跑得很急的样子。 “我刚刚去你的房间没有找到你,想着你应该是过来了。”又看了一眼牢房的方向。“他不会有事的,他留在这里是为了调查星月神教的底细。我们走吧。”说罢,已经用手拦住叶媚生的肩,两人一起朝他们以往所住的院落走了去。 叶媚生想说其实自己已经去见过苏幕楌了,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起。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停下脚步:“柏舟,我……”我不能跟你走,我还有话想要问他。 却忽又想起上次也是这样,她都已经准备好跟柏舟一起出宫离开了,却又在到达宫门口的时候因为担心他的安危回了头。然后,便再也没了机会。 “怎么了?是不是冻到了?你脸色很白。”苏幕晅看着她的脸,然后又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小心为她披好。提醒。“以后晚上出门的时候,最好是加件衣服,邕城虽然是在南方。但……” 叶媚生用手拉了拉那件披风,苏幕晅似乎还在说什么,但她已经听不见了。只是下意识跟着他往前走,脑海里不停回响着思存曾经在崖边对自己说的话。 她说得那样言之凿凿,确之有理,跟本找不到一点突破口。因为苏幕楌确实什么都没有告诉过自己,包括她就是那跳舞的红衣女子。 还有宫中的静庭,帝都城外的农家宅院。两人相处时犹如老夫老妻般的默契。那是她以前从来不敢去回忆起的,因为害怕自己会承受不住那种痛…… 可是,今日,思存却突然跑过来说: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绝对不会……贞吗围才。 “阿生?”苏幕晅拉了拉她的肩膀。 叶媚生回过神,下意识“啊”了一声,这才注意到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他们平常所住的院落。一身紫衣的离歌就背着包裹站在院落中央等着他们。 “阿生,你还没回答我的话。”苏幕晅提醒了一句。 叶媚生回过头,见苏幕晅神色郑重地等待着她的答案。不由得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你刚刚问我什么了,能再重新问一遍吗?” “算了。”苏幕晅摇头叹息一声,又问。“阿生,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这一路都心不在焉的。” 叶媚生一愣,又赶紧摇了摇头:“没……没有,我没什么事。” “你知道吗?”苏幕晅拖起她紧紧搅着衣角的手。“你只要一说慌手就会下意识的拉扯衣角,还吞吞吐吐的。” 叶媚生一惊,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已经被苏幕晅握了去。 “我……” “不想说就不要说。”苏幕晅打断她的话。“现在,我只问你一句,你确定要跟我一起离开吗?”问到这里,他握着她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 叶媚生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一笑:“当然,我很早就决定了,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说罢,人已经转过身,回房拿行礼去了。 是决定好了。无论思存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苏幕楌骗了自己是事实;而且,他们的孩子被思存害死了,他却一直将她留在身边。 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或许,就是在那一问一答中耽误了些许时间。待叶媚生取好行礼出来时,一眼便瞧见了立在院落中央的三公主苏昭颜。 淡淡的月光下,她着了一件深灰色的长袍,头发为了方便高高束了个男儿发髻,还带着一顶青色的帽子,腰间别有一把长剑。咋一看去,与那些江湖侠客没有任何差别。 “三公主,你?”叶媚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上次苏昭颜离开怡和殿的场景,淡淡的微笑,贴心的安慰,最后是那一件渐渐消失在怡和殿门口的大红色斗蓬。不过才一年多不见,她浑身上下再找不出一点公主该有的娇贵,取而带之的是在边关生活久了的坚韧、勇敢。 她变了,自己也变了,当真是物不是人也非了。 “娘娘,你这是?”跟在苏昭颜身旁的红笺注意到叶媚生背上的包裹,又看了一眼站在院中等候的六王爷与离歌,诧异道。“你们要离开?” “阿生,走吧。”苏莫晅说着,已经走过去拉住了叶媚生的手。 “媚生,你准备去哪儿?”苏昭颜拦在了他们面前。 叶媚生拢了拢背上的包:“离开星月神教。” “陛下呢?”苏昭颜问。“他怎么办?” “他……”叶媚生移开眼神,“他现在在后山的大牢里,你若是找他可以……”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苏昭颜一把拉过,准备回房:“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公主。”叶媚生挣脱掉她的手。“你有什么要问的就在这里问吧,我们还要赶路。” “你是不是还在怪子棽他误伤了你?”苏昭颜见她不愿意进房间,倒也不勉强,又见院中没有其他人在,继续说。“如果是这样,我带他向你道歉。” “误伤?”叶媚生反问,又点点头。“哦,好像是的,他好像是说过并不知道那天站在悬崖边的人是我。但那又如何?就算知道了他就不会一剑杀了我吗?我伤害了他的思存,他又怎么可能放过我?” 叶媚生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下午。他望着自己时,那漆黑冰冷的眼神,他说:竟敢伤害我的思存。 “那天在悬崖边,未央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苏昭颜有些怀疑。 “未央?”叶媚生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着她笑一笑。“所以,三公主,就连你也知道未央就是思存,是他曾经的恋人,对不对?” 苏昭颜低下了头。“我们都以为什么都不要告诉你才是最好的。”她是知道,但也不过是在苏幕楌告诉她那名红衣女子就是未央后才知道的。 “是啊,你们也的确是什么都没告诉我。但是,你们不说,自然有人会想方设法让我知道。”说罢,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苏幕晅。“柏舟,走吧。” “未央到底跟你说什么了?”苏昭颜追问。“她是不是误导你什么了?” 叶媚生闻言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回过头:“她跟我说什么了不重要,重要是我现在已经完全放下了,决定要离开。三公主,你既然来了,顺便帮我带一句话给陛下吧。思存这个人,她并不像你们表面上看的那样简单。” 说罢,转身而去。 或许苏幕楌是在后悔伤了自己,所以才会带着玉玺找过来。但同时,他也放不下思存,才会一直将她留在身边。而她叶媚生是不可能容忍自己爱的男子心里还有别的女子的。 所以,就算是苏昭颜想替他劝解自己,她也不想再听了。 “媚生。”苏昭颜叫住她。“如果我告诉你,他因误伤你,现在右手连剑也不会用了呢,你还是不肯原凉他吗?” 叶媚生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 苏昭颜走了过去:“子棽剑术高超,遇事出剑一向快速,常常令他身边那些侍卫无地自容。可是,上次,他回宫后,有左将军的余党行刺,明明是易容易挡过去的剑锋,他却……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因为那日误刺了你,所以,右手再不能用剑了。” 叶媚生想到他与夜阑风出手时,一直都是用的左手,所以显得十分笨拙,一次又一次的被他打倒在地了。原来,是真的吗? 苏昭颜见她没有回头,又道:“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你坠下山崖那日,子棽他也陪你一同坠下去了,他想要追你,可山崖下江流滚滚,历尽艰辛,最后寻到的却只是你头上的那顶帽子。你都不知二王爷找到他时他是何种模样,几乎半条命都让江水冲走了。可是,他却还是不肯跟他们回宫,一直命令他们找媚生,找媚生……最后还是昏过去被他们带回了宫。” 叶媚生终于还是回过头来:“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是他自己把我逼到那种地步的,又为什么还要自废右手,又跳下去找我?”他是觉得跳崖很好玩吗?一次又一次。 苏昭颜走到她面前:“我虽不知道未央究竟跟你讲了什么,让你这么恨他。但我却知道子棽以往在宫内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他知道你不喜欢宫中的生活,所以,很早的时候就在派人在寻找太子的下落,想将皇位禅让给他,然后同你一起离开,过你想要的日子。” “他想同我一起离开?”叶媚生摇摇头,又问。“他喜欢的人不是一直都是思存吗?” “这都是思存告诉你的对不对?”苏昭颜反问,又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为什么你宁愿相信一个喜欢他的女子编出来的瞎话,也不愿意相信子棽?” 叶媚生皱眉,那么多疑惑,那么多心伤,那么多难过,她又该从何说起? 苏昭颜叹息一声,人已经将她拉到了一旁的石桌旁坐下,慢慢道出了那些她不知道的事。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79章:不知的事 事情还得从苏幕楌的生辰之宴谈起。 那名跳舞的红衣女子,他第一眼便发现了她有问题。那支舞,是曾经在邕城的时候。思存跳给他看过的。但这名红衣女子,绝对不可能是太后。 所以,还没等一曲舞毕,他就已经将那名红衣女子带进了中宫殿,想要细细盘查。 可是,另他没有想到的是。红衣女子摘下面纱后,会是一张与太后一模一样的脸。 红衣女子说,她是思存,也是未央,当初留在宫中一是为了保护他,二是为了替自己复仇。是太后骗她离开了长乐坊。然后又以她的名义入了宫,还派人四处追杀她,毁了她的脸,让她永远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苏幕楌刚开始还只是不信。 她又说了一些以往在邕城的往事。还说以前的她不敢表明身份,是因为脸上有疤,怕苏幕楌不相信她的话,而自己又没有掌握太后替代自己的证据。 最后她说:未央,未央,惟愿与君长乐未央,这个名字的含义,你不明白吗? 苏幕楌直到那个时候才敢将眼前这红衣女子与未央公子联系在一起,然后首先想到的是,其实她早就已经诊出叶媚生有了喜脉。但一直瞒着自己。他想着,也问出了口。 或许事情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恶化的。思存一直认为苏幕楌待叶媚生不过是逢场作戏,等自己表明身份,他就一定会忘记叶媚生这个人,然后与自己和好。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苏昭颜不知道那一晚两人究竟讲了些什么,苏幕楌也没有对她提起过。只知思存一怒之下伤了他,然后自己也被苏幕楌关押了起来。 苏幕楌伤好看,又去牢房看过思存。本意是想送她回邕城。但是,思存却告诉他,她知道太子的下落,但前提是她必须留在宫中,亲眼看到太后倒台,否则这一辈子都不会让苏幕楌找到太子。 苏幕楌那个时候就已经派人在寻找太子的下落了,因为想要同叶媚生一起离开皇宫,但是毫无结果。所以,思存这句话无疑是说出了他最想要的。于是。留下她,条件是永远不能出现在叶媚生面前。 思存答应了他的要求,依旧回静庭安安静静做她的未央公子。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 她恨苏幕楌,恨他的负心,更恨他说喜欢自己不过是因与太子作对。在她的潜意识里,如果叶媚生不出现,这一切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叶媚生必须死,就算是她不死。那肚子里的孩子也绝对不能留下。 思存会医术,想除掉叶媚生的孩子轻而易举。但是想要不被苏幕楌发现,就必须得找一个替罪羔羊,静妃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她爱苏幕楌,同样也恨叶媚生。于是她跑去告诉静妃,是叶媚生想要害她的琇莹小公主…… 但是静妃没用,不但没能杀掉叶媚生,反而还自杀了。贞记每扛。 皇后算是候补,她听命于太后不过是想守护自己的家人,但由于她一心放在寻找六王爷身上,而叶媚生的孩子是苏幕楌的,所以只能算是候选人。 思存先是让皇后以为那孩子与六王爷有关系,然后又命人在她身上放了那些对胎儿有害的药,等叶媚生流产时。苏幕楌从她身上搜出那些药,她百口莫辩,自然只能是死罪。 这个时候,就轮到思存亲自出马了。皇后左右都是死,但倘若有人答应替她守护在邕城的家人,她死也会感激那个人。那样,她在死之前对叶媚生或是苏幕楌说些什么话就全由那个人做主了。 当然,这一切苏幕楌当时并不知情。 当叶媚生流产后,他看到再一次出现在怡和殿的思存时,第一反映就是她食言了,又出现在叶媚生面前了。外加那个时候同太后斗得厉害,也并没有多想为何皇后会那么快认掉所有的罪。直接将思存送出了宫,他以为这样,叶媚生就安全了。 但是,他并不知道。那个时候,思存就已经故意让叶媚生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身。 叶媚生告诉他自己觉得未央公子是女扮男装。 他说叶媚生想多了。是因为当时前有虎后有狼,无论是太后还是思存,他们都会控制人心。叶媚生知道的越多只会对她越不利。况且,太后不是思存,而真正的思存又知道太子的下落。这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她,倘若传到太后耳中,她是肯定会杀思存灭口的。 思存还不能死,至少在他找到太子之前不能死。 所以,当他第一眼看到一位身着永寿宫宫女衣服的女子用手掐着思存的脖子时,自然而然将其当作了太后想要杀人灭口,让他永远找不到太子。 他出手出得那样快。 至于那句我的思存。也不过是多年的习惯罢了。七年前,当他还是一个毛头小子的时候,为了同太子一较高下,故意去招惹他喜欢的女人,并且常常以我的思存为称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证明这位沛国第一美人是自己的,与太子没有关系。 然后,五年后。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被自己视为知己的未央公子突然变了模样,说她就是思存,还说一直喜欢着他。 他不能接受,便少了接触。所以,在面对突然恢复女装的未央时,脱口而出依旧是五年前对思存的那个称呼。 说到这里,三公主才又问了一句:“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思存那天究竟跟你讲了什么,让你这么恨子棽?” 叶媚生还沉浸在她刚刚讲的那些事情中,闻言,也只是直觉的开口:“她跟我说,幕楌一直都喜欢她,所以,才会将她放在身边好好珍重保护。而我,不过是陛下用来保护她的一个靶子,他让我做皇后,把我推到风口浪尖,只是想要转移太后的注意力。” “这样的话你也信?”苏昭颜摇了摇头。“还是说,你觉得以子棽的脾气,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会将其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知道?他让你做皇后,是希望你能与他平起平坐,手中掌握点实权,这样就算他因前朝的事没有顾到你,后宫嫔妃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可是,我并不喜欢当皇后啊。”叶媚生老实回答。 “这就是你们俩不好好沟通的后果。”苏昭颜回答。“你心中对他有了怀疑,为什么也不直接问他?他又是个不爱解释的主,我就是怕你们俩个会产生误会,然后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才会给你们留了那封信。结果呢,你们俩都把信的内容都忘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问过他的,是他不愿意回答我,他一直都在忙。”叶媚生觉得有些委屈,那个时候,每当自己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总是会被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打断。到最后,他甚至忙得连两人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而且,他凭什么就认为不告诉我这一切就是为了我好?他从来都不征求我的意见,总是自以为怎么做才是为我好……他……”说到这里,又有些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子发酸。 “唉。”苏昭颜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子棽他就是这个脾气,他冲动,易怒,又不愿意解释。但是,他已经为自己这脾气吃过苦头了。他被二王爷带回宫后,昏迷了整整一个月才醒过来,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整个后宫全部清空,希望你知道后能自己回去,然后,又将所有的朝事交给二王爷打理,独自一人出宫去找你了,这一年多来,他一直在找你,几乎找遍了整个沛国。” 听到这里,叶媚生抿了抿唇,慢慢低下了头。 “媚生。”苏昭颜见她有所感动,又劝解。“子棽他不是圣人,他也会犯普通人会犯的错。但他又不是普通人,他是皇帝,是沛国的一国之君,掌握着千千万万人的性命。他知道自己的责任所在,所以,没可能就这样丢下一切走掉。但是,当你离开后,他却丢下那一切出了宫,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你比那一切都重要。你都不知道,我在平乡找到他时他的样子,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一样。子棽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可他看到我出现时,竟然一把抱住我痛苦出声,说他将你弄丢了……我从来没有看到子棽那个样子,那样软弱……” 苏昭颜说到这里,声音也有些哽咽。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才又继续道:“媚生,不要再说他与思存怎么怎么样,自从你离开宫中后,思存也没再出现过了。我是他的三姐,我知道他对你的感情。倘若你今天真的跟六王爷走了,他这一生可能就真的毁了。” “我知道了。”叶媚生抬起头,不知何时,已经听出了一脸的泪水。然后又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你,三姐。” 转身就要往院外跑去,刚到门口时又被苏幕晅一把拉住了。 叶媚生低着头,只不停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柏舟,我还是不能跟你离开。” “我知道。”苏幕晅说着轻轻取下了她肩膀上的包裹。“只是,你总不能带着这个去找他吧。”目光却并没有放在她脸上,似乎是怕自己真的会拉住她。 叶媚生看着那包裹笑了一笑,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幕晅这才敢抬起头,两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在心里说了一句:其实,就算一开始,你第一眼看到的是我,也还是会喜欢上他的。 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80章:和好如初 待叶媚生重又回到牢房时,却已不见了苏幕楌的身影。 牢门完好无损,连锁都没有打开的痕迹。地上还残留着刚刚因争执时而落下的几瓶伤药,牢房内却是空无一人。 他走了?叶媚生看了一眼旁边同样一脸疑惑的护卫。 “他又走了?”那护卫惊讶,然后赶紧跑出去通知其他人了。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苏幕楌表面上似乎是被星月神教囚禁着,但实际上却依旧有着自己的计划。这牢房……叶媚生四下打量了一眼,应该只能算是他的暂居处吧。 既然是暂居处,他在星月神教也没有其他住的地方,应该还是会回来的。与其出去漫无目地的寻找,还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叶媚生这样想着,人已经来到了墙角,就这样蹲下身子开始等他。 不一会儿。又进来了几位黑衣护卫。他们四下看了看,甚至还打开锁去牢房里面检查了一遍。然后点点头:“又让他开溜了,这都第几次了?要不要通知教主?” “呆会儿应该就会回来了。”其中一名护卫猜测。 “总不能一直这么瞒着教主吧。他都把这牢房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住宅了?” “对。应该去通知教主。”语毕,一群人又这样离开了,看都没看一眼蹲在墙角缩成一团的叶媚生。贞围刚亡。 叶媚生拉了拉身上的银色披风,看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逃走了。通知教主?夜阑风现在应该不会管苏幕楌的事了吧。 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窗外月亮越升越高,月色从高高的铁栏杆照进来,洒下一地的银白。叶媚生觉得有些冷,不由得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肩膀,上下眼皮打架打得越发厉害。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等叶媚生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皎皎月色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明晃晃的阳光。她侧过头,窗外已是白日光景,苏幕楌一夜未归。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想到这里,叶媚生有些放心不下,正准备起身去找三公主。 已经有身影自房顶落了下来,刚刚好在关押苏幕楌的那间牢房中央。 叶媚生侧过头,不是苏幕楌又是谁?他的衣角已经有些湿了。应该是露水。 苏幕楌自然也看到她了,然后注意到牢门没有锁,几乎下意识跑出来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你去哪儿了?”他问,语气依旧不大好。 叶媚生看着他,又看了一眼那牢房顶上的大洞,答非所问道:“难道你每次都是从这里逃走的?”难怪外面的人发现不了。 “我办完事回来就去你住的房间看你了,你不在。”苏幕楌也答非所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哦,不对,我想问的是思存究竟跟你讲什么了?还有。你到底是不是教主夫人?” 看来,苏幕楌也是吃了每次话没问出口就被打断的亏。所以,这一次,他学聪明了,专捡重点的先问,而且手却依旧握着她的不放。 叶媚生看到他一脸紧张的样子,突然就觉得有些有趣。他什么都不告诉自己,害自己误会了他这么久,难过死了。是应该要惩罚惩罚他了。 想到这里,她故意板脸孔:“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放开我。” “哼。”苏幕楌冷哼,一脸执着。“我一放手,你又跑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故意让夜阑风把我关在这里的目的吧,主要就是为了带走你。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有的时间同你耗。” “是因为已经有人在帮你处理朝事了吗?”叶媚生歪过头问。 她一歪头,苏幕楌便注意到她脖子上被自己陷出来的红痕了,黑眸微微一晃。脑海自然而然浮现出那晚她被夜阑风压在身下的场景,只觉得一股血液直充脑海,握在她的手也不由得越收越紧。 “哎……哎……”叶媚生感觉到他越来越用力的手。下意识想要挣脱。“你又怎么了?怎么这么大力?” “我不管你与夜阑风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一生我都绝对不会放你离开。”苏幕楌莫明其妙说完这一句话,然后突然就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带着他一贯的霸道,强势,唇瓣还残留着刚刚在外面的冰冷。叶媚生根本什么都来不及思考,人已经被他抵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抵死缠绵。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也没有任何反抗;而是闭上双眼,大胆地回吻着他。 这反倒另苏幕楌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了。他本来只是突然想起她被夜阑风吻的场景,然后想要遮住那些痕迹,便低下头吻了上去。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她会拒绝,开骂,或是咬自己。但唯独没有料到她竟然会回吻自己,而且还是如此的大胆,热情。她的唇带着记忆中的纷香,又比记忆中更惧有诱惑力,渐渐的,他觉得成瘾,欲罢不能。 很快,两人就已经气喘吁吁。 他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唇,右手还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注意到她微红着的脸颊与迷离的双眼。肯定道:“你骗不了我的,你与夜阑风跟本就没有什么对不对?”她的反映与动作骗不了他。 叶媚生慢慢低下了头,耳根还是有些微红,嘟囔:“我又没说我们有什么,那天是晚上他是喝醉了。” 注意到那一低头的娇羞,苏幕楌只觉得喉咙一紧,右手已经缓缓伸出抚上了她的脸颊:“媚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叶媚生抬起头,慢慢拿下他的右手,放在手心细细端详着:“三姐过来了,她什么都告诉我了,你怎么这么傻,你的剑术那么好……”话到这里,又有些说不下去了。 苏幕楌被她握住的右手轻轻颤了颤,下意识想要收回,却被她握得更紧了:“痛吗?” 苏幕楌知道她是在问什么,却并不回答她的话,只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媚生,你知道吗?我后来时常会产生幻觉,想着到底是不是这只手握剑亲自刺伤了你。那时,我让你在中宫殿等我,并让小花子好生守着,是已经决定了要告诉你实情的。但是,我没想到……没想到……” 又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才道:“不能使剑了也好,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一切,便同你一起离开,过你想过的生活。”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面向自己提起那些那些对未来的计划,有关于她的计划。叶媚生只觉得心上一暖,好半响才开口:“你想要先处理好什么?” “找出思存,替我们的孩子报仇。然后查清楚夜阑风的真正身份。”这一次,苏幕楌没有一丝隐瞒。 “你都知道了?我们的孩子……” “我也是在上次听你说起有没有参与思存害死我们孩子一事后才命人重新调查当年之事的。”苏幕楌回答,又赶紧解释。“媚生,我那时候真不知道是思存她,真不知道……” “我相信你。”叶媚生握紧了他的手。“三公主什么都告诉我了。其实,那天在崖边,思存她……”终究,叶媚生还是将那日思存对自己说过的话全数告诉苏幕楌了。 或许,正如三公主所言,他们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便是不够坦白。 “媚生,你当时怎么会相信她这些话的?”听完叶媚生的话,苏幕楌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思存的那些话几乎全盘否定了他对叶媚生的感情,她怎么能去相信的? “一开始,我的确不信。”叶媚生强调。“我还想着要问你,可是一个转身,你的剑就已经刺了过来,我哪里有机会开口……” “对不起。”苏幕楌闷声道歉。“那时是我太冲动了,不管是你还是三姐,都曾提醒过我,早晚有一天会为自己的冲动负出代价的。我想,这一年多年寻找便是我所负出的代价吧。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便要永远失去你了……” 苏幕楌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浮出叶媚生从未见过的后怕。她突然想到三公主的那一句:倘若你今天真的跟六王爷走了,他这一生可能就真的毁了。不由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老天不会让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的,不会的。” 苏幕楌反握住她的手,她的安慰总是这样,轻轻的,柔柔的,却又总能轻而易举地拨动他心内最深处的那根玄。点头发誓:“媚生,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思存的,不仅仅为了那未出世的孩子,还有你那一剑之仇。” “思存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叶媚生有些奇怪,又看了一眼他肩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你攻上星月神教的那天,她不是一直在你旁边陪着的吗?” 听到她酸溜溜的语气,苏幕楌一时竟觉得无比安心。已经有多久了,到底有多久了,没有听到她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讲话。以前只觉得她小心眼,爱乱发脾气,还总是怕得罪了她。待有一天,她不在自己身边时,他发现自己想的最多的竟然就是她冲自己发脾气的样子。 “你笑什么笑,难道不是吗?”叶媚生见他不回答,只是看着自己笑,有些不高兴了。 “那天,她也是从半路杀过来的。”苏幕楌止住笑意,解释。“说星月神教已经布好陷阱,只等我上山了,让我不要过去。我当时没理她,谁知,当我进入星月神教的大门后,她也进来了。我那时一心放在你身上,压根就没管她。待我教主关到这里来时,她早就已经不见了。” 是这样的吗?叶媚生有些疑惑,她还以为思存这一年来一直陪在他身边呢。不由得又想到先前思存对自己说过的话,突然就觉得无比害怕起来。 倘若两人从未解开这些误会,就让自己一直误认为他喜欢的是思存,然后离开。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如果像现在这样,她明明觉得两人已经拥有了彼此,却又要再一次承受失去的话。 那种痛,只怕比从来没有拥有过会难过十倍,百倍。 想到这里,突然伸出手一把就抱住了苏幕楌的腰:“幕楌,你要答应我,以后无论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不管是不是为了我好。” “你放心吧,绝对不会。”苏幕楌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无比郑重。 “也不要离开我。”叶媚生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声音有些闷闷的。 苏幕楌听到她这句话,只觉得心内某个地方传来一阵柔软,又有些说出不的疼痛。他在想,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啊?才会让她如此没有安全感。他总想着带给她幸福、快乐,永远无忧无虑的生活;却又在一次又一次不自知的情况下带给了她数不清的伤害、难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我不会离开你的,也不会让你离开我。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一直一直。”过了好半响,苏幕楌才回答她的话,声音沉着,稳定。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81章:教主失踪 狭小脏乱的牢房里,两人就这样相互拥抱着彼此,安静得只能听到对方沉着稳定的心跳声。 阳光。从一旁的格子窗洒进来,洒在他们融为一体的影子上,岁月静好。 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似是没有多久。直到外面断断续续传来黑衣人说话的声音,苏幕楌这才慢慢放开她的身子:“先离开这里吧。” 叶媚生点头,刚说出一个“好”字,一个喷嚏已经打了出来。 苏幕楌赶紧拉了拉她的披风,皱眉:“怎么不多穿点?”说着拉着她进了牢房,又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你不会在这里蹲了一个晚上吧?” 叶媚生揉了揉鼻子:“怎么就不会啦?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夜,感冒了你得负责。” 苏幕楌简直苦笑不得,又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头:“你怎么这么傻啊。乖乖在房间等着就好,昨晚你在那样的情况下离开,我可能不出去找你吗?” “你那么忙,谁知道会不忙着忙着又忘了呢。”叶媚生有些委屈。 “你的事我会忘记吗?”苏幕楌反问。不等她回答。大手已经拦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拉住从牢顶上掉下来的一根长绳,身子微微一用力,两人已经从他刚刚掉下来的那个天窗钻了出去。 钻出牢房,叶媚生才发现关押苏幕楌的牢房竟然身处后山山顶。两人这样一出来,入目是碧绿的青山,旁边就是一条小道,直通山脚的星月神教。 “走吧。”苏幕楌说着已经关好了那天窗。 “这个洞是怎么来的?”叶媚生有些好奇,回过头正准备再细细瞧上一瞧。 苏幕楌已经一把拉住她了:“李佳诚带人挖的,有时间再过来研究吧。我们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说着,拉着她往山下走了去。 “这李佳诚还挺聪明的啊。”叶媚生感慨。“竟然想着将牢房顶挖一个洞出来,这样,你不用经过大门也能自由出入了。” 苏幕楌闻言,侧过头看着她笑了一笑:“是我吩咐他挖的。” “啊?”叶媚生愣了一下,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原来作为一个皇帝也可以有这么小人的计谋啊。” 苏幕楌不高兴了:“李佳诚想出来的就是聪明,我想出来的就是小人。叶媚生,你皮痒了是吧?”说罢,伸手作势要收拾她。 “好了,好了,我投降。”叶媚生赶紧抓住了他的手,求饶。“行了,你聪明,你聪明,你最聪明了。好了。你刚刚说有重要的事要办,是什么事啊?” “你感染风寒了,需要赶快回房休息,这是第一件重要的事。”苏幕楌边走边说。“然后,我会亲自去找夜阑风试探一下,看他到底与大哥……” 话还没说完,叶媚生突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一脸无辜:“呃……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了。” “什么事?”苏幕楌回过头。 “其实,你不用找夜阑风试探了,他就是太子殿下。” “他就是?你又怎么知道的?”苏幕楌问。 “一年前,六王爷刚到这里的时候,发现夜阑风身上有一块同自己一模一样的金牌,那是先皇赐给太子殿下的。他那时候就在派人调查夜阑风的身世了。然后,就在前两天,六王爷苏醒后,两人见面谈了一次,确定夜阑风就是太子殿下。” “六王爷?苏幕晅,他也在教内?”苏幕楌显然也是个不抓重点的人。 “嗯。”叶媚生点头,又提醒。“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六王爷发现夜阑风是被人控制了,并洗去了他以前的记忆。而这个控制他的人,我认为是思存,六王爷则认为是太后。” “哦。”苏幕楌想了一想。“我已经派人在寻找思存了,待找到她就真相大白了。只是,六王爷怎么会跟你在一起的?”显然,苏幕楌认为这才是重点。 叶媚生无奈叹息,只好解释:“是六王爷救的我,一年前,他从崖下将我带走,又因为救我把自己体内用来续命的丹药分了一半我给。我拿玉玺,也是为了取出里面的丹药替他续命,他也是近日才醒过来的。”说到这里,叶媚生语气也不由得变得沉重起来。 总是这样,每当苏幕楌一出现,自己就会彻底将柏舟给忽略掉。然后,偶然一个回头,想起那些他为自己做过的事,心里又会特别的过意不去。 或许是因为他给人的感觉过于淡然了一些,总是淡淡的来,淡淡的去,从不勉强,甚至都不追问。就像一副好看的墨水画,虽然美丽,却没有任何色彩,总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而苏幕楌则完全不同,他霸道,强势,来势汹汹,想不被他留下点什么印象都不行。 “他又救了你一次。”半响,苏幕楌说出这样一句话,语气中的沉重绝对不比叶媚生少。 叶媚生深吸了一口气:“是啊,他又救了我一次,该怎么还呢?” 苏幕楌拦住她的腰:“你不用管这些,我来替你还。”说着,人已经拉着叶媚生继续往山下走了去。 叶媚生侧过头,阳光淡淡的,如稀薄的云层一样洒在他左边的侧脸上。一眼看过去,虽比一年前瘦了许多,但也没有一开始在星月神教见到的那般又黑又憔悴了。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那种养眼的状态了。 想到这里,叶媚生不由得笑了一笑,目光依旧放在他的侧脸上。 苏幕楌实在忍不住了,索性停下脚步问她:“好看吗?”然后嘴角一弯,露出一脸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叶媚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好看是好看,但也不能这样直接说出来啊,那多不好意思啊。而且,他这是什么态度……又抬起头来,一脸的理直气壮:“我看看你怎么了?你是我的夫君,都分别这么久了,还不允许我看看啊?” 苏幕楌愣了一愣,随即露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来,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说得也是,都分别这么久了,是该好好看看。” 语毕,就这样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次,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只浅浅吻了一下又很快离开。 “你……你这是干什么?”叶媚生有些结巴。 “都分别这么久了,我亲亲你也没什么吧。”苏幕楌学着她刚才的语气,说完,又拉着她往前走了。 “我感冒了,不怕传染给你吗?”叶媚生小声嘀咕,另一只手却悄悄抚上了自己的唇。 苏幕楌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要是看到了肯定又想要欺负她了。只淡淡道:“传染了就该你负责了。” 叶媚生:“……” 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往山脚的星月神教走了去,很短的一段路程,却硬是让他们拖拖拉拉给走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才走完。 推开叶媚生所住的院落的院门。苏昭颜刚好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左右伸了一个懒腰。注意到院外走近来的两人,脸上均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心里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看这样子,八成是和好了。 “三姐,你醒了。”一见到苏昭颜,叶媚生立即松开苏幕楌的手,走了过去。 苏幕楌被凉在一边,心里有些吃味:难道我这个一年多没见的夫君,还不如这个姐姐了,也赶紧跟了过去。 “回来了。”苏昭颜看了他们一眼。“既然你们俩没事了,我收拾收拾也该回帝都了。我要再不回去,二王爷可真要发疯了。” 发疯?叶媚生看了苏幕楌一眼,后者已经走了过来:“三姐,你现在还不能离开。媚生说夜阑风就是太子,我现在是犯人的身份,还需要你过去将他请过来。” “他就是太子?”苏昭颜问着,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叶媚生。“媚生,你确定吗?” 叶媚生点头,又四下看了看,院子里空无一人:“六王爷呢?”连以前守在门口的白衣女子也没了。 “一大早就跟离歌出去了,可能是有事吧。”苏昭颜回答,又对一旁的苏幕楌道。“我现在就去请他过来,你们在这里等着。” 苏幕楌点头,然后将叶媚生拽进了房间:“你脸色很不好,昨晚在牢房里蹲了一夜,赶快躺上去好好休息一下。” 叶媚生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没……”话未完,又打了一个喷嚏。只好乖乖掀开被子躺了上去,又伸出手。“幕楌,你过来陪我说会儿话吧。” “好。”苏幕楌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你想要说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 “随便的事情那可太多了。” “那你讲讲这一年多来你都去过那些地方找我吧。” “你真要听?” “嗯。” “那很长的,讲一个晚上都讲不完。”苏幕楌吓唬。 “没关系。”叶媚生摇头,又睁大了眼睛。“今天讲不完明天再继续啊。” “哈哈。”苏幕楌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好吧,我跟你说……”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苏昭颜色神色略有些惊慌地站在门口。“子棽,不好了,夜阑风被人带走了。” “什么?”苏幕楌站起身。“夜阑风被人带走了,什么意思?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就在昨晚,我刚刚出去的时候,才发现整个星月神教的人都在找他。”苏昭颜走了进来。“据他们所说,昨晚有一名白衣女子去过他们教主的房间,两人似乎发生了争执,等他们今早进房时,才发现教主已经不见了,房间里还有打斗过的痕迹。”贞围史扛。 “是思存。”叶媚生也坐起了身,一脸的肯定。“是思存带走了夜阑风。”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82章:雾去月隐 叶媚生听到这里,立即坐起了身子,一脸肯定:“是思存。是她带走了夜阑风。” 苏幕楌回过头:“为什么?你怎么这么肯定?” 叶媚生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思存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你准备将皇位禅让给太子的事?” “我没告诉过她,但并不保证她并不知道。” “你是不是看到思存了?”苏昭颜走了过来。 “嗯。”叶媚生点头。“就在昨晚,我去牢房看过幕楌后,出来的时候,她就坐在对面房子的屋顶上。她说,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我与幕楌在一起。那个时候,她肯定就已经知道了幕楌在派人查她,而三公主恰好到了邕城。” “她知道我会揭穿她所有的谎话。”苏昭颜接过她的话。“然后你们俩人会和好,她无从下手。只好带走了我们一直在找的太子,夜阑风。目的是让子棽永远无法顺利让出皇位。而,媚生,你是不可能再次跟子棽回宫的。” 叶媚生点头:“她一早就算好了,所以。昨晚才会过来说一句那样的话。”思存猜得没错,苏昭颜说得也没错,她是不可能再次跟他回宫的。 “三姐,你下山一趟,让李将军将所有的侍卫调上山来。”苏幕楌倒是没纠结在她会不会跟回宫或是思存又在破坏他们感情这两件事上,在他的心目中,只要顺利找到太子,这都不是事。 “啊?你不是想在这个时候吞并星月神教吧?”苏昭颜有些不懂了。 “不。我要控制星月神教。”苏幕楌一脸肯定。“让他们听我的话,然后才能更顺利的找到太子。” “幕楌,你若是真想借助星月神教的力量找到夜阑风的话。何不先控制一个教内有说服力的人?”叶媚生提议,想了想又道。“我倒知道有一个人选,而且,说不定她还知道思存的下落。” “谁?” “灵芸姑娘。”叶媚生回答。“她是那些长老中入教最早的一位,也是跟在夜阑风身边最久的一位,在教内最得人心。”这些事,她在被人称之为教主夫人那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当时。她从来没有想过夜阑风会是太子,所以也没太注意。 “我带你们去找她。”叶媚生说着就要起身。 苏幕楌已经一把按住了她的身子:“我自己去找,你风寒还没好,不易吹风。我跟三姐去就好了。” “没那么娇贵。”叶媚生拿下他的手。“你们两人现在一个是教主关押的犯人,一个是私闯星月神教的陌生女子,确定灵芸姑娘会跟你们走?” “子棽,媚生说得不无道理。至少,她现在还是一个挂名的教主夫人。”苏昭颜公正道。 苏幕楌无法,只好取下一旁挂着的大红斗篷为她披上:“我陪你一起去。”见她要拒绝。又赶紧道。“我就跟在教主夫人旁边,料想他们也不会一剑杀了我的。况且,他们现在要做的头等大事是找到他们的教主。”贞扑扔圾。 “可以是可以,不过……”叶媚生上下看了他一眼。“你得扮作星月神教的护卫,别说不。如果让星月神教的人发现原本关押在后山的犯人现在大摇大摆在教内出放,肯定又要引发一场战争。” “媚生说得有道理,子棽,你就暂时委屈委屈吧。”苏昭颜继续公正道。“不过,就算我们控制了星月神教的人,也并不能完全依靠他们,我还是下山去将李佳诚叫上来吧,倘若灵芸不愿意屈服,还可以以灭教威胁。” 苏幕楌见两人都这样说,他一个人孤立无缓,只好点头:“你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路上小心,叶媚生听到这四个字,下意识看了苏幕楌一眼。她记得以往他就经常对未央公子说这四个字,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看什么?”苏幕楌回过头。 “没什么。”叶媚生摇头。或许,他以往是真的把思存当作自家兄弟了吧……囧…… 半柱香后,叶媚生披着一件红色的斗篷自房间走出,身后跟着一个身影高大的黑衣男子,脸上蒙了一声黑布。偶尔两人还拉拉扯扯的。 根本不用找,灵芸姑娘就坐在前厅的正位上,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见到叶媚生进来时,赶紧迎了上去:“夫人,你怎么过来了?”又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高大男子。“这是……” “灵芸姑娘,我有话要问你。”叶媚生说着已经关上了身后的大门。 灵芸一脸恭敬:“夫人请讲。” “我听说,你从很早的时候就认识教主了?但是,教主在七年前,也就是朝廷围剿星月神教的斗争中脑部受了重创,再也记不起以前的事了,还是你帮着他让众人承认他是夜阑风的。” “是的。”灵芸回答,又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苏幕楌。然后收回目光。“夫人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你在说谎。”叶媚生一言否定了她的话。“你的好友夜阑风,早在七年前那场战斗中就已经死去了,而今日的夜阑风是当今太子。” 灵芸一脸震惊,后退了几步,又摇摇头:“我听不懂夫人在讲些什么。” 叶媚生前进一步:“你听得懂。当日,陛下带人攻上山来时,曾问过夜阑风是不是教主,夜阑风还没回答,你却已经抢先回答了。你一早就知道教主他不是夜阑风,又为何还要瞒着他?” “夫人,教主失踪了,我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找到他。夫人若是对我有怀疑,大可等教主回来后再向他禀明。”灵芸说着,转身就要走。 苏幕楌已经起身拦在了她面前:“无论他是夜阑风还是太子。但他现在的确是星月神教的教主。教主失踪了,你若是想找到他,就老实回答她的话。” 灵芸回过头:“夫人,你知道教主在哪里?” “你先回答我的话,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帮着已经失忆的太子误导全星月神教的人以为他就是夜阑风,是谁教你这样做的?” “没有人。”灵芸摇头。“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星月神教被灭后,仅存的活口也犹如一盘散沙,好不容易出现一个人,他有这个能力重组星月神教。那么,他是不是星月神教的弟子又有什么关系?” “你的意思是你只是顺水推舟?”叶媚生疑惑。 “可以这么说。”灵芸回答。“七年前,教主号令大家重组星月神教,并称自己为夜阑风时,我就知道他是假的。阿风同我一起长大,我不可能不认得他。但那时,他一心只想着重组星月神教,我肯定是支持的。” 叶媚生点了点头,差点就要信了。一旁的苏幕楌却突然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夜阑风是太子的身份的?” 灵芸想了想才答:“就在刚刚,夫人亲口说的。” “你在说谎。”苏幕楌一言否定了她的话,又对一旁的的叶媚生道:“夫人,她在说谎。陛下攻进星月神教那一日,问起教主的的身份就说明已经起了疑心,她却一个眨眼就冲了过去,说教主自然是教主。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心虚。” 叶媚生被苏幕楌这一声夫人叫出了鸡皮疙瘩,好半响才反映过过来他的话,又想到柏舟上次说过,夜阑风身体里的毒不是一日两日中的,还让他查查教内的人。 “灵芸,你到底是什么人?” 灵芸见事情不秒,后退几步,准备从一旁的窗户逃脱。 “站住。”苏幕楌怒吼一声,然后自左手手心弹出一颗石子。 灵芸被定在了原地,斜眼看着出手的苏幕楌:“你不是星月神教的人,你是谁?” 苏幕楌摘下了脸上的黑布:“我自然不会是星月神教的人。” “夫人,你……”灵芸一脸震惊。 “教主体内的毒是不是你下的?”叶媚生问。 “什么毒?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灵芸依旧嘴硬。“夫人,教主失踪了,你却放走他关押的犯人,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不用告诉你。灵芸,教主平常待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明白。若是再不肯说实话,我现在就打开门,告诉所有人,你对教主下毒。” “那并不是毒,那只是能增强教主武力的药丸。”灵芸反驳。 “所以说,你是有在教主的饭菜里做手脚了,谁让你做的?”叶媚生问。 灵芸见自己已经说了这么多,便也不再隐瞒:“是一位青衫公子给我的。三年前,教主受过一次伤,一度昏迷不醒,大夫说可能是头部受到重创,再次醒过来就会恢复以前的记忆了。我怕他想起自己是太子一事,会同朝廷一样灭掉星月神教,然后离开。便开始四处寻能使人丧失记忆的药。就在这个时候,那位青衫公子出现了,他说此药不但可以洗去教主以前的记忆,还可以增强他的武力。然后又让我在他昏迷的时候多说些阿风以前的事给他听,他醒来后便会忘掉以前的一切,一心只认为自己就是夜阑风了。” 灵芸一口气说出了全部,然后一脸认命:“我所做的就是这些,夫人若是要惩罚我,我毫无怨言,但还请夫人允许我找到教主以后再做处置。” 竟然是真的。“那那位青衫公子现在在哪里?”三年前,青衫公子,无疑就是化成未央公子的思存没错了,原来她是在那个时候控制夜阑风的。 “我也只见过他一次,就在三年前,他给了我很多药丸,然后便离开了。”灵芸老实回答。 “你知不知道,你们的教主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被那个青衫公子控制住了?”叶媚生有些狠铁不成钢道。“真不知道夜阑风平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怎么什么药都敢给他吃。你们的教主现在就是被那青衫公子给带走了。” 苏幕楌已经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朕的侍卫已经包围了整个星月神教,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听朕的指挥,按照朕的提议去寻找你们的教主。二是走出这个门,命星月神教的人继续同朝廷作对,暂时放弃寻找你们的教主。” 这人还真是……叶媚生瞄了苏幕楌一眼,明明已经将灵芸逼到了绝路,还冠冕堂皇的让她自己选择。 灵芸跪了下去:“希望陛下能帮忙找到教主。教主既是当朝太子,也是我教教主,自是不会继续与朝廷作对的。” 苏幕楌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起来吧。”识时务者方可为俊杰啊。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83章:离我远点 收服了灵芸,苏幕楌在教内行事就方便多了,两人又回房随便吃了点东西。灵芸过来回报。她已经说服了教内众人,在教主没有回来之前,会暂时听她的。又称三公主已经回来了,正在前厅等着。 听到这里,叶媚生下意识也要跟过去,想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计划。已经被苏幕楌一把按在了床上:“我想,这一次,我已经不再需要沾你这个教主夫人的光了。” “你忘恩负义啊。”叶媚生有些不满。 “我就忘恩负义了。”苏幕楌回嘴。“你乖乖呆在房间好好休息,我呆会儿就回来了。” “哦。”叶媚生嘟了嘟嘴,又有些不死心。“你确定不让我去,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出很多主意。”其实就是不想跟他分开来着。哈哈。 “我当然知道你这个脑袋瓜里有想不完的主意。”苏幕楌摸了摸她的头。“但你现在感染风寒了,也放这个脑袋瓜休半天假。等我下午回来的时候,再将我们商量的结果告诉你,有什么主意到时候再出也行。” “好吧。”叶媚生被两条被子捂得死死的。倒还真有些了倦意。打了一个哈欠道。“那你早点回来哈。” “嗯。好好休息。”苏幕楌说完,又替她掖了掖被子。这才转身而去。 灵芸在一旁看着,满腹疑惑。她知道叶媚生是当今皇后,也知道她是被苏幕楌误刺后来星月神教养伤被教主看上的,但却并不知原来她与皇上并没有断,而且还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 难道说,教主始至终都是在一厢情愿?摇摇头同苏幕楌一起去了前厅。 或许是因为昨晚睡得不好的缘故,又或许是压抑了这么久的心事终于得已放下。总之,叶媚生这一觉睡得十分香。香到苏幕楌谈完事回房,她还在呼呼大睡。 苏幕楌无法。知她风寒在身,又怕吵醒了她,只好半坐在床头准备就这样打发掉今晚。反正,近几日被关在牢房时,他也习惯了坐着睡觉。 岂料他刚一睡着,叶媚生便睡醒了。睁开眼,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立即坐起了身。头正好撞上苏幕楌轻轻垂下的左臂。 他左臂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被她这样狠狠一撞,立即痛醒了过来。 “你醒了?”苏幕楌坐直了身子。 叶媚生赶紧看了看他的左臂:“没事吧。”见没什么异常才松了一口气。“现在几点了?”四周看看,她究竟睡了多久啊? “啊?” “哦,我说现在什么时辰了?”叶媚生解释。 苏幕楌看了看外面的天:“差不多也一更天了吧。别闹了,睡吧,明早还得继续找太子殿下呢。”说着,眼睛又眯了眯。 “哎,你就准备这样睡啊。”叶媚生有些心疼他。立即往里让了让。“你快躺上来吧。” 苏幕楌睁开眼,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确定要我上来?” 叶媚生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啊,你这样睡着,明早就又多一个人风寒了。” “好吧。”苏幕楌就这样和着衣服躺了上去,见她似乎想要蹭过来,赶紧制止。“别过来,你还风寒着呢。” 叶媚生以为他是怕自己把风寒传给他了,提高了声音:“你什么意思啊?亲都亲了,还怕我传给你啊?” 苏幕楌张大了嘴,然后又有些苦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睡吧。” “那你什么意思啊?”叶媚生不死心,又往他跟前湊,嘻笑着看着他的脸。 “媚生。”苏幕楌侧过头不看她。“我们有一年多没见了,你现在还风寒着。我不想欺负你,所以,你最好还是离我远点。” 叶媚生反映过来他话中的意思,身子一点一点往后退去。又注意到他受伤的左臂:“你还是躺里面吧,我怕我不小心会碰到你的手臂。” “不会的,睡吧。”苏幕楌看她一眼,见她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坐起了身子,还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怎么起来了?风寒好了吗?穿得这么少。” 呃……叶媚生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就是有点热,外加白天睡多了,我现在睡不着。所以,还是你睡里面吧,我睡里面更热。” 苏幕楌无法,只好点了点头,两人互换了位置。 躺下,叶媚生背对着他,就拉了一个被角意思意思地盖了一下。 “你睡过来点。”苏幕楌见她这样,不由得皱眉。“你这样睡到明早天不亮,人就已经冻成冰棍了。” “冰棍?”叶媚生想笑,又赶紧摇了摇头。“我不冷,不冷。”她现在热得要死。 “不冷也不能不盖被子啊。”苏幕楌说着,已经一个伸手将她拉过来。圈在了自己怀中。“好了,别动了。” 不是让自己离他远点吗?现在又贴这么近干嘛?叶媚生腹诽,脸紧紧贴在他胸膛的外衣上,倒也不敢乱动了。 可是,好热……因为她感冒的缘故,下午的时候,苏幕楌特别给她加了条被子,现在感觉压在身上好重。抱着自己的男人也好热,像个火炉一样。 叶媚生忍了一会儿,了无睡意。只得轻轻拿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身子往后挪了挪。 见苏幕楌双眸紧闭,并没有被自己吵醒。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继续往后挪,身体挪到了床沿上。 安全了。叶媚生停止挪动的身子,可是这样动来动去的,她更热了,而且,这被子好重啊。 想到这里,她掀开被子准备起身。“啊。”的一声尖叫,一个不小心挪下了床,眼看着就要摔下去了,被苏幕楌一个眼疾手快给抓住了。“你怎么回事?” 叶媚生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一席之地,弱弱道:“这床有点小,有点小了。” “是有点小了,两个人躺着,中间还还能再躺下两个人,是小了点。”苏幕楌说着不由分说将她拉在了自己怀中。“别再挪了,我又不会拿你怎么样。” “我知道,可是我热啊。”叶媚生十分委屈,又抬起额头给他看。“你看,满额头都是汗。” “你现在就是要多出汗,伤寒才好得快。” “可是,好难受。”叶媚生说着,又扭了扭身子。 “有我难受吗?”苏幕楌拉过她贴近了自己的身子。“你这样动不动去的,我也睡不着啊。” “你……”叶媚生感觉到他的欲望。“我是热才会乱动的,你却这样……” “我怎样了?谁让你老在我怀里供来供去的。”苏幕楌说着又抱紧了她的身子,大有要热大家一起热的意思。 “你别抱着我,热啊。” “那把衣服脱了吧。”苏幕楌说着,空出的另一只手想要褪下她肩膀上的里衣。 “你手还受着伤呢。”叶媚生阻止。 “这点伤没什么大碍。”苏幕楌毫不在意。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开始慢慢往下,顺便带落了她身上的衣服。 “帮我把衣服脱了。”苏幕楌把她的衣服褪下后,声音已经变样了。 “你不是有手吗?”叶媚生如蚊子一样哼了两声。贞扑帅巴。 苏幕楌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那不一样。” “可是,我感冒了,等下传给你了。”叶媚生声音闷闷的,收回手准备离他远点。 “你故意的吧。”苏幕楌一把拉住她。“故意在我怀里蹭来蹭去的,现在又想装作没事人一样走掉。”说着,作势要亲过来。 “你血口喷人。”叶媚生抚住了他的嘴。 苏幕楌顺着她的手亲了过来,两腿伸出,将她死死压在中间:“感觉到了吗?”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84章: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 第二日会起不来简直是天经地义。 可苏幕楌也起不来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叶媚生睁眼时,入目是苏幕楌一张满含爱意的俊脸,双眸炯炯将自己望着。大手还放在她细腰上不曾离开。 叶媚生还不太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身子往后退了退:“你这么早就醒了?”岂料刚一动身子,全身上下立即像散架似的疼,特别是私`处。 昨晚,两人颠鸾倒凤的情景再次浮出脑海,她脸色一红,头不由得往被子里缩了缩。 她平常胆子挺大的,怎么一遇着这事就这么容易害羞了?不过,苏幕楌却是爱死了她这一脸娇羞的模样,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不早了,已经快晌午了。” “啊?”叶媚生一惊。下意识侧头看了看外面,太阳已经探进来大半个身子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叫了,你没醒。”苏幕楌一脸自然地回答,其实他是在说慌。因为他压根就没叫,看到她安静躺在自己怀中的睡颜,他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袭上心头,哪里还有心思将她叫醒? “哦。”叶媚生却是没有丝毫怀疑,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怎么也没起床?” “待会儿再起吧。”苏幕楌说着又抱紧了她的身子,他今个儿也算是体会到了一把何谓春宵苦短。 叶媚生以为他也累着了,两人昨晚也确实是有点不知截止,不累才怪。便也乖乖陪他躺着。 “阿~切!”苏幕楌突然间打了一个喷嚏。 叶媚生赶紧侧过头:“你真被我传染了?” 苏幕楌揉了揉鼻子:“好像是的。” “那你快起来吧。”叶媚生推了推他。“两人躺一块更严重。” “反正都传染了,现在分开也没用。”苏幕楌毫无所动。 算了,叶媚生也没那个力气折腾了。全身上下酸痛得要死,索性就这样跟他一起躺在被子里,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谁也没有谈起床的事。 被窝好暖和,身边的人更暖。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直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陛下,公主来告辞了。”是红笺的声音。 苏幕楌与叶媚生对视一眼。 “公主告辞?三姐要回帝都了?”叶媚生疑惑,以为自己听错的。她不是应该要留在这里帮忙找夜阑风吗? 苏幕楌已经坐起了身:“三姐昨晚是说今天必须起程回帝都了。我去送送,你再躺会儿吧。”说着,人已经迅速穿好了衣服,转过身。 叶媚生也爬了起来:“三姐怎么说走就走?我要去看看。” “你伤寒……” “你不也一样伤寒着。”叶媚生打断他的话。 苏幕楌无奈,只好又拿来一旁的斗篷,细心为她披上:“一起去吧。”贞余共血。 ~~~~~~~~~~~~~ “媚生,我回帝都了,你跟子棽两人在邕城要好好的。”星月神教的大门口,苏昭颜握住叶媚生的手。细心叮嘱。“这一次,有我过来帮你们解释,下一次,我可就不管了。” “放心吧,绝对不会有下次了。”叶媚生吸了吸鼻子。“三姐,你以后若是有时间了,要来邕城找我。” 苏昭颜点头,又看向一旁的苏幕楌:“子棽,给句话吧。” 苏幕楌揉了揉鼻子,神色有些不自然:“我知道了。” “什么叫知道了?”苏昭颜放开叶媚生的手来到他面前,双手一叉腰。“当初是谁把我从边关叫回帝都,又求我同他一起来邕城?现在,我替你们解开误会了,你就是这种态度?” “好了,三姐,我知道了。”苏幕楌有些不耐烦了。“你快走吧。” 苏昭颜知道要想从他口里听到一句好听的,那简直比登山还难,便也不再勉强:“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这次饶过你,最好下次不要再来求我。” “不会有下次了。”苏幕楌一脸肯定。 苏昭颜松了一口气,这或许是他能给自己最好的保证吧。 “是他让你来邕城的啊?”叶媚生将脑袋凑在了两个中间。 “关将军不日便要回京了,三姐你确定你还不出发?”苏幕楌轻了轻嗓子。 “你催什么催嘛?”叶媚生觉得他真是讨厌,索性一把将他从眼前推开,又将苏昭颜拉到一边,嘻嘻笑道。“三姐,你跟关将军是怎么回事?有没有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去做?” 她的方法?苏昭颜一愣,随即又抚嘴笑了起来。那日,她在宫内说起关将军对自己的态度,叶媚生出的主意是直接将他灌醉,然后将他拖上床。第二日一早醒来时作势要他负责。这样,关将军自然就从了。 这是叶媚生的原话。 此方法虽然过于大但了些,但对于关昱辉这种男人来讲,却是再好不过的了。 不过…… “你别笑啊?”叶媚生一脸好奇。“是不是按照我出的主意降服他的?”问着,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三公主看了一眼身后的苏幕楌,见他正跟一旁的侍卫叮嘱着什么。压根没注意到这边,这才小心翼翼道:“媚生,就为了你这个计划,我还特地挑了一个大庆功的机会,找来几位酒量好的将领一起灌他的酒。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他从了没?”叶媚生睁大了眼睛。 “结果是,几位将领一一倒了下去,他却依旧跟个没事人知道的。”苏昭颜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了当时的情况。又大笑起来。“媚生,你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他原是个千杯不醉。” “啊,都醉了。”叶媚生瞥眉。“那你呢?” “我最后也醉了。”苏昭颜回答。 “唉。”叶媚生摇头叹息,以为彻底没戏了。 “可是,第二日,当我从床上醒来时,他就坐在床边,扬言要对我负责。没想到事情弄巧成拙,就这样成了。” “就这样成了?”叶媚生有些不肯相信。 “是啊,不过,自那日后,他再也不让我喝酒……” 叶媚生有些怀疑苏昭颜的酒品,正欲开口。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再讲什么?”苏幕楌走了过来,见这两人笑得奸诈,故意扳着脸孔问道。 “秘密。”苏昭颜回答,又看着叶媚生。“不要让他知道。” “嗯,不让他知道。”叶媚生点头。 “你们俩个……”竟敢当着他的脸说不让他知道。“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哼。”苏昭颜哼了一声。人已经翻身跨上了一旁的马匹。“媚生,我先走了。” 叶媚生握着她的手不肯放:“三姐,路上小心,有时间要来邕城找我。” 苏昭颜点头:“下次过来时,连将军也一起带过来。”又一脸郑重道。“媚生,记住我的话,跟子棽两个人要好好的。” 叶媚生听到她的关切的叮嘱,只觉得鼻子一酸,一股离别的愁绪就这样涌上了心头,不由得慢慢低下了头。 苏幕楌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像安慰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娘娘,红笺也告辞了。”一直被忽略到一边的红笺走了过来。 叶媚生抬起头,红笺脸上同样布满了不舍。叶媚生看着这个跟在自己身边时间不长,却总能在第一时间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姑娘,握住了她的手:“红笺,我很感激你在我身边时对我的种种保护,但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以一辈子护着我为已任。跟公主一起回帝都,那里会有你想要的生活。” 红笺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闷闷的:“我知道娘娘身边已经不需要我的保护了。”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回帝都。 叶媚生叹息一声:“你以后会明白我的话的。” 红笺没有说什么,也翻身上了马。 “后会有期。”苏昭颜供了供手。 “后会有期。”叶媚生跟着重复,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后会无期这四个字来,又甩了甩脑袋。苏昭颜已经一扬马鞭,往山下跑了去,身后跟着红笺与几名蓝衣侍卫。 苏幕楌同样也在看着三公主离开的方向,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拍了拍叶媚生的肩膀:“走吧,回教中,我们还有太子需要寻找。” 苏幕楌想的是等做完这些事情,她想去哪里都可以,更何况是回帝都与三姐见面呢。他相信那一天不会太遥远。 而叶媚生显然没有他那么乐观,明明只是一场简单的告别,她却闻到了一股永别的味道。 “走吧。”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着苏幕楌的手走进了教内。 两人重又回到院子,院落一角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一旁的白衣女子道:“这是灵芸吩咐的,请二位吃完饭后去一趟前厅,她有要事商量。” 苏幕楌点点头,拉着叶媚生走了过去。或许是因为灵芸的叮嘱,也或许是因为教主失踪,星月神教的人已经不再称呼她为夫人了。 “等等,柏舟呢?”叶媚生突然问道。“他有出来用饭吗?” “姑娘是讲六王爷?”那白衣女子问道。 “是啊。”叶媚生回答,又想起昨天早上回来时,三公主说他一大早便同离歌一起出去了,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办。难道:“他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六王爷昨日一早便告辞下山去了。”那白衣女子回答。 “什么?”叶媚生站起了身。“他又一次不辞而别了?”想到这里,人已经转身冲上走廊,一把推开了苏幕晅曾经住过的房间。 房间内空无一人,被褥叠得整整??,连窗户都是紧闭的。她又转身跑去了离歌的房间,同样空无一人。 苏幕楌已经拿着一个信封走了过来,递给她:“我想,他并不是不辞而别。” 那是一封没有收件人也没有落款的信,白色信封上空无一字。就像他的人一样,轻轻的来,悄悄的走,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叶媚生拆开那封信,里面同样只有寥寥几字。 棽:我输了。 依旧没有署名,没有日期。棽,他是写给苏幕楌的?“幕楌,你跟他赌什么了吗?” 苏幕楌脸上却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就这样一把将她搂进了怀中,思绪开始飘得老远老远。 两年前。 苏幕晅因为看到叶媚生同他一起放荷灯的场景,预备就这样不辞而别,却被苏幕楌追到了城外。 苏幕楌极力挽回,想要他随自己一起回帝都,因为知道他有惊世的才干,冶国的才能。 苏幕晅却只是淡淡一笑:“你就不怕我回帝都后同你一起抢阿生吗?”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在苏幕楌面前提起自己对她的感情,甚至连对叶媚生本人也没有提起过。 “你抢不走的。”苏幕楌表面上一派自信,心里却是一点底也没有。苏幕晅这个人于叶媚生而言到底有多重要,就连他也不知道。 “就因为她喜欢你?”苏幕晅反问。“但你以为以你的脾气会让她对这种喜欢坚持多久?早晚有一天,你会伤到她的。” “不可能,我不会伤害她的。”苏幕楌这一次却是十分笃定。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苏幕晅伸出手。“等我身上伤好,她若是还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我便彻底放手;但倘若让我知道我伤了她,不要怪我趁虚而入,我会彻底将她带走。”说到这里,他挑眉看向他,眸中尽是挑恤。 “赌就赌。”苏幕楌伸手与他击掌为誓。只要自己不伤害媚生,他就永远没了机会。必嬴的局,他为何不赌? 苏幕晅供了供手“苏幕楌,记住你说的话,后会有期。” 苏幕楌一笑:“后会无期。” 所以,当他听叶媚生说起苏幕晅也在星月神教,并且再一次救了她时。他才会那般紧张。却是不知,他怎么又会突然放手离开,还说自己输了。 当然,这一切,苏幕楌是不会告诉叶媚生的,无关于什么欺瞒不欺瞒,只是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战争,不需要她去知道。 “没有,或许他只是想离开了吧。”想到这里,苏幕楌更加抱紧了叶媚生,心里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已经离开的苏幕晅也不会知道,他一直被苏幕楌视作最大的对手。只要他敢,或是决定好了去做,无论是江山还是女人,他都绝对有能力同自己抵抗。但是,很遗憾,或许是成长环境的缘故,也或许是身体的原因,他已经习惯了站在远处,不争不抢。 这一次,叶媚生没有哭,也没有大吵大闹。因为她突然想到一直默默无闻跟在他身后的离歌,或许,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她不知道自己欠他的,这一世究竟还有没有机会再还。但却迫切的希望他能够幸福,哪怕是用自己的幸福作为交换。 不知为何,又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两人在床底下打得昏天暗地,然后一个回头,入目是那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了,里面似有万千繁星在闪烁。后来,突然有一天,里面的繁星全部坠落了。 叶媚生知道那是什么缘故,但他不说,她也从不去细想。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85章:天赋异禀 “吃饭吧。”苏幕楌一旁提醒,人已经拉着她走向了石桌。“等下还要去前厅见灵芸姑娘问有没有找到太子的下落。” 叶媚生将信折好收回口袋,也彻底将关于苏幕晅的一切收了起来。或许。以后的以后,他们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两人一起用完中饭,便在白衣女子的带领下去了前厅。 “陛下,欧阳先生称思存并没有回谷。而且我们也没在那里发现教主的踪迹。”刚一进前厅,灵芸便迫不及地待上来禀报了。 “可有问欧阳先生是否知道思存平日都过些什么地方?”苏幕楌问,顺便拉着叶媚生坐到了平日里谈正事的桌旁。 灵芸摇了摇头:“没有,但是欧阳先生似乎早就料到此事了,让我们在教内等着,说思存自会找上门来的。” 苏幕楌点头:“她的目的是我,肯定会息找上门来的。但就怕她再次对教主下药,所以。能越快找到她越好。” “对了。”灵芸又想起什么似的说了一句。“回来的时候,连玥谷旁边的一位尼姑提议我们去碧云寺看看,但是我听说那里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了,上去的路极难走,而且我带的人也不多,所以回来请示一下陛下。” “母妃?”苏幕楌一惊,又问。“你们遇见她了,她还好吗?” 母妃?灵芸一想,难道那位带发的尼姑就是出宫修行的太妃?又想了想当时的情况,点头道:“看起来还好,精神也不错。” “如果想尽快找到思存的话,我倒是觉得有一个地方应该去看看。”叶媚生听完他们的对话,大概也了解到了是个什么情况。提议。 “什么地方?” “长乐坊。”叶媚生回答。“思存从小在那里长大,而且,上次去长乐坊看往李佳诚时。我曾不小心听到了她与若夏的对话,先是谈论了我的名字,后又说了一些有关于药材与复仇的事。” “长乐坊。”苏幕楌跟着重复了了遍。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长乐坊犯事,他曾一心想要封了此坊。思存还帮忙求过情,而且,里面的姑娘大多都会武功。 “灵芸姑娘。你准备一下。我明日一早便带几个人下山去,你也带几个人去一趟碧云寺。”想到这里,苏幕楌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似的。又嘱咐。“记住。无论有没有发现教主的踪迹,都不要轻举妄动,回教商量好以后再行动。” “是,我明白了。陛下要带几个人?” “我带宫中的侍卫去就好了,你自己先下去准备一下吧。”苏幕楌摆了摆手。“顺便叫李将军过来一下。” “是,灵芸这就去处理。”灵芸姑娘告退了。 待灵芸一走,叶媚生一把就拉住了苏幕楌的手,露出一脸好看的笑容:“幕楌。我也要下山。” 苏幕楌斜眼看着她,丝毫不为所动:“你身上风寒还没好,不易吹风。留在教内等我就是了。”纵助杂巴。 “我已经好了。”叶媚生说着吸了吸鼻子。又笑道。“真的好了,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教内,我不喜欢这里。而且,连三公主跟红笺都离开了,我留下来一点意思也没有。” “不是你一个人,我会命李佳诚保护你的。而且,明日一早,九妹也上山来了,她可以陪你说会儿话。” “九公主?”叶媚生一惊。赶紧将头摇得跟拨浪?似的。“那我更不能留在教中了,你知道九公主她一直不怎么喜欢我。而且,我肩上的鞭痕还出自她手呢。”说着,又扒拉扒拉肩上衣服想要露给他看。“你瞧,你瞧。”只可惜鞭痕早已散去,取而带之的是他昨晚留下的吻痕。 “哎哎,你干嘛。”苏幕楌赶紧拉住她的衣服,又看了看外面,见没人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怒道:“肩膀是能随便露出来的吗?太不像话了。” 叶媚生愣了愣,又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其实吧,在我们那里,露露肩膀,是很正常的事。” “那你也不能随便露啊。”苏幕楌一脸霸道,又拉近了她的身体。“你的肩膀只有我能看。” 叶媚生以一脸“这可怎么办”的表情看着苏幕楌。她还想着一朝一日将他带回去呢。就他这思想,到了现代,看到满大街的光胳膊光腿,该怎么活下去啊? “陛下,你找我。”李佳诚已经走了过来。 叶媚生赶紧迎了上去:“没事,没事,这边已经没你的事了,下去吧下去。”说着,已经连拖带拽地将李佳诚推出了门外,随便关上了门。 “幕楌,你就让我下山呗。”叶媚生一关上门又蹭了过来,两只小手握着他的大手。一脸委屈。“我自从醒来后就一直闷在这山上,连教门都没出过,再闷下去,会闷出病来的。” 苏幕楌斜眼看着她,嘴角扯了一扯。 “我的伤寒已经好了,真的好了。”叶媚生拍了拍胸脯。“而且,我保证下山后一路跟着你,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乱跑,也不抓小偷,更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苏幕楌嘴角再次扯了扯:“我是下山去办正事。” “我知道,我知道。”叶媚生点头。“我就是陪你去办正事的啊。而且,幕楌,你想想看,加上我在冰窖躺的那一年,我已经整整有有一年半没有出过门了,再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 “一年?你在冰窖躺了一年?”苏幕楌连嘴角也不抽了,脸上尽是惊讶。“什么意思?” “难道我还没告诉你?”叶媚生比他更惊讶,又想了想,好像是没跟他过。“就是柏舟救下我以后,因为我不怎么想醒过来,他就把我带来了星月神教,放在平日里存放药材的冰窖里。然后,其实你过来时,我才刚醒三个月不到。” 苏幕楌上下看了她一眼,又拉着她的手转了一个圈:“果真是天赋异禀。”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想下山也可以,只是……”说到这里,苏幕楌又故意停了停,脸上一本正经。 “但是什么?”叶媚生凑过了脑袋,一脸好奇。 “看你今晚的表现了。”苏幕楌坏笑。 “什么啊?”叶媚生低下了头,又不解气地踩了踩他的脚。“你怎么整天就想这些事啊。”说完,扭头就准备走。 苏幕楌脚上袭来痛意,握着她的手却是紧了一紧,一把就将她拽进了自己怀中,然后低下头就这样狠狠吻上了她微嘟的红唇,大有在报刚才一脚之仇的感觉。 而且,这前厅的大门还是她自己关上的。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86章:初现眉目 第二日,叶媚生很早便醒了。 昨晚,为了让苏幕楌对她“满意”。她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外加威逼利诱,才终于使他点头答应带自己一起下山。 一想到又要回到那繁华的闹市,叶媚生连觉也睡不着了。自己醒得早不说,还硬是将睡得正香的苏幕楌也给弄醒了。 “这么有精神,是不是昨晚还没折腾够?”苏幕楌说着,起身准备拉住她。 “不要,够了,够了。”叶媚生立即求饶,人已经跳下床,又硬将他拽了起来。“快点。起来出发了。” 苏幕楌坐在床上,一脸气呼呼地看着她:“我是下山办事,不是去陪你玩儿的。” “我知道啊。”叶媚生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我就是去陪你办正事的啊。起来啦,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如此贫睡?” “谁规定大男人就不能贫睡了?”苏幕楌嘴上虽然没好气,手已经拿过了一旁的衣服,注意到一旁准备去梳洗的叶媚生,招了招手。“你过来。” “干嘛?”叶媚生说着走了过去。 苏幕楌握住她的手,微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扣进自己怀中,然后对着她的小脸狠狠亲了下去,直亲得她脸颊绯红,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好了,我现在瞌睡也醒得差不多了,你继续梳洗去吧。” “我就是拿来给你醒瞌睡的啊?”叶媚生一脸不满。 “当然不止。你还可以做得更多。”苏幕楌上下看她一眼,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叶媚生想到昨晚的重重,一脸窘迫:“算……算了,不用那么客气啦。”说罢,人已经逃也似的坐去了梳妆台前。 苏幕楌在后面大笑。 梳洗完毕,又随便吃了点东西。苏幕楌便找来几件衣服要她穿上。 叶媚生知道冬日天冷,外加自己风寒刚好。所以起床时还特地在外面加了一件衣服。他这还要自己加?下意识伸手想要拒绝。 “不穿就别下山了。”苏幕楌威胁。 叶媚生无法。只好接过他手中的两套衣服穿上,再加上自己先前穿的那两件,华丽丽穿了四件套。又在他的威逼下往脖子上围了一层毛领。做完这一切。她的鼻尖已经开始冒汗了。 苏幕楌又递过来一件红色斗篷:“披上它。” 叶媚生闻言,正点意识转头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全身上下圆滚滚裹得像粽子一般,不由得委屈:“我都穿这么多了,现在扭都扭不动了。你还要我披斗篷?而且,你为什么只穿两件衣服。” “我的风寒已经好了。”苏幕楌提醒。 “我也好了。” “不穿就别下山。”他又开始拿这句话威胁她。 可叶媚生偏偏又是个没骨气惯了的,只好委屈求全在自己本就穿得圆滚滚的身子外面再加了一件红斗篷。 做完这一切,她再次转头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里面那个毛茸茸的胖呼呼的东西真的是自己吗? 苏幕楌倒是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好了,现在出发吧。”说着,就这样拉着圆滚滚的叶媚生走了出去。 吩咐几名侍卫在身后跟着,然后又拉着她骑上同一匹马往山下赶了去。 下山的时候叶媚生才觉得苏幕楌的决定是正确的。邕城虽是南方之都,但每年冬季总会有刮不完的风,虽不是很冷,吹在皮肤上亦如刀割一般。 她又看了看他握着马绳的双手:“冷吗?” 苏幕楌驾马的动作并没有停止,闻言斜斜看了她一眼:“你夫君我这点风还是能吹的。” 好吧,叶媚生继续将脖子缩回毛领,是她多虑了。他苏幕楌可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要多厉害就有多厉害的一个人,何况是一点小小的风吹呢? 俩人赶到邕城时,已是响午时分。城内一如以往一样的热闹非凡,车如流水马如龙。 苏幕楌将马交给身后的侍卫,又轻声交待了几句。然后,径直拉着叶媚生进了城内最大的一家客栈。 “先吃点东西吧。” “好啊。”叶媚生乖乖坐在桌旁,一大早就开始赶路,她现在还真有点饿了。 客栈一角立着一个台子,台子后面站有一位年过半百的说书先生。正对着四周围观的人群绘声绘色地说着什么,讲到情动之处还不忘狠狠一拍桌子,围观的人再深吸一口气,场景那叫一个吸引人。 叶媚生是个顶爱凑热闹的人,又见小二急急不上菜,便拉了拉苏幕楌的袖子,挑眉看向那边:“我去听听他们在讲些什么?” 苏幕楌对此场景早已见怪不怪,便也不阻止,只点了点头。 叶媚生走了过去,借着圆滚滚的身子,很快就挤进了人群最里面。 那说书先生正讲道:“当时的场景那叫一个混乱啊,整座寺庙已经成了火的天堂,四面八方全是火,还有数不清的黑衣人不断地从寺外涌进,个个手持凶器,身后又是紧追不舍的火箭。” 叶媚生揉了揉鼻子,原来是在讲一个武打场景。不过,这场景怎么那么熟悉呢?继续听。 “就在这前有虎后有狼的情况下。突然自外面飞进来一支火箭,箭尖直指正与黑衣人厮杀的太文帝。而文帝只顾着与越来越近的黑衣人对抗,一只手还要护着太妃,根本没有注意到。就在箭尖只差一点就要射进文帝的背部的千钧一发之际。皇后娘娘突然一把将他推开,叫了一声陛下。” 周围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似乎那箭射进的是自己的身体。 叶媚生再次揉了揉鼻子。太文帝?那不就是苏幕楌吗?皇后娘娘?难道,这说书先生讲的是她在苏昭儿的婚礼上替苏幕楌挡箭的那一幕。 “箭就这样射进了皇后娘娘的肩膀,”说书先生说到此,故意停了一停。围观的人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然后呢?然后呢?” “两人至此一箭定终生。”说书先生手中的木板拍了拍桌子。“皇后娘娘也终于答应陛下同他一起回宫。至于回宫后又发生了什么事?还关于那张皇榜的来历,且听下回分解。”说书先生说到这里,拂袖而去。 四周的人均是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一边四下散开还不忘一边讨论:“难怪陛下这么宠娘娘,看来……” “皇后娘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别忘了明早早显过来,占个好位置……” 被他们称赞不已的皇后娘娘正全身上下裹得跟粽子似停在原地。话说这说书先生怎么会知道自己跟幕楌的事的?还有,他口中的皇榜又是怎么回事啊? “幕楌,幕楌。”想到这里,叶媚生立即回到了桌边,因为穿得太多的缘故,费了好大的劲才坐上凳子,鼻尖又开始冒汗。“他们是不是在说我们的事啊?” 苏幕楌一看她这圆滚滚笨手笨脚的样子就有些想笑。“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水晶虾饺,多吃点。”说着已经夹了一个饺子放入了她碗中。 叶媚生夹起那饺子,还想再开口:“幕楌……” “吃完再说吧。”苏幕楌打断她的话,自己也开始安静用起餐来了。 好吧,于是,叶媚生开始认真吃饺子,等吃完饺子。她已然忘了刚刚想问什么了。 “幕楌,我还是觉得我穿得多了点,动都动不了。”走出客栈,叶媚生终于忍不住开始抱怨,“这一餐饭都没差点把我累死。” 苏幕楌转头看着她,嘴角扯了一扯:“其实你现在可以把斗篷取下的。” 叶媚生一想,也是啊。摘下斗篷往他身上一扔:“都是你,逼我穿这么多,脑子都不好使了。” 苏幕楌倒也不恼,一手拿着斗篷,一手拉住她:“是时候办正事了。”两人这才一起往长乐坊的方向走了去。 这一次的长乐坊倒跟那本书中描写的歌舞坊没甚差别。 坊内虽依旧香气袭人,却不像上次那般莺歌艳舞、淫靡至极。取而带之的是一种高贵、清雅。踏入坊内,入目是一个圆型大舞台,舞台站有几名粉衣女子,正随着一旁的丝竹声偏偏起舞。 四周围着的有年轻的公子哥们,亦有淡事的商人,甚至是安静喝茶的年轻女子。 苏幕楌拉着叶媚生走进去以后,并没有人过来迎接。他径直对一旁候着的一名绿衣姑娘道:“请你们若坊主出来一见。” 那绿衣姑娘犹豫了一下,见苏幕楌虽衣着不凡,手边却拿着一件女用斗篷。身后还跟了一位全身上下穿得圆滚滚的女子,将脖子缩进毛领,单留下两只骨碌碌乱转的眼睛。 “就说有客自帝都来。”苏幕楌提醒,说着已经拉着叶媚生到一边坐下了。 那绿衣姑娘点了点头,人转身进了二楼。 一名小厮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公子需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们坐坐就走。”苏幕楌看都没看她一眼,摆了摆手。 叶媚生四周看了看,又指向二楼走廊尽头一处紧闭的厢房:“这就是思存以往住过的房间。” 苏幕楌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哦,叶媚生忘了,他以前为了跟太子作对还追过思存,怎么会连她的房间都不知道。自己真是多此一举,不由得低下了头。 “又在想什么?”苏幕楌见她低下头,不由得问道。 “没有。”叶媚生摇头,又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那里现在并没有人住。”苏幕楌回答。 “啊?你怎么知道的?”叶媚生惊讶。 正说着,先前那名绿衣姑娘已经从二楼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一名白衣女子,正是长乐坊现任坊主若夏。她顺着绿衣姑娘的指示注意到角落里坐着的苏幕楌与叶媚生时,赶紧加快了脚步。 “陛下……” “不必行礼。”苏幕楌伸手阻止。“我来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陛下请进包厢谈吧。”若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用了。”苏幕楌说着漫不经地扫了一眼四周。“我问你,思存可有回过长乐坊?” 若夏一惊,猛然抬起头:“陛下……她?” “不要告诉我你还不知道未央公子就是思存一事。”苏幕楌冷声提醒,一只手习惯地放在桌面轻轻叩击着。“若坊主,别忘了,你坊内这些姑娘的头还是我暂时寄居在你身上的。” “是,是,若夏不敢。”若夏赶紧点头。“思存在一年前回到邕城时,曾在坊内住过一段时间,但是没几天便回了连玥谷,然后就一直没回来过。” 苏幕楌叩击桌面的手一停,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唇微微一启。 “让我来。”叶媚生已经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然后站起身来到了若夏前面:“若坊主,请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未央就是思存一事的?” “我……”若夏似乎是想了一下,然后才回答。“就在一年前,思存回来的时候告诉我她就是未央,然后我才知道的。” 叶媚生瞬间明白了,又弯下腰对着苏幕楌耳语:“她在说慌,其实她早在我们上一回来邕城的时候就知道了未央的身份了。” 苏幕楌点了点头,又拉她坐下:“你先别管。”然后对着外面拍了拍手。立即有数十名蓝衣侍卫从大门闯了进来。纵双找圾。 “陛下饶命,饶命。”若夏立即跪下了身子。 长乐坊一些会武功的姑娘见壮,立即飞身挡在了若夏前面。 “还不快跪下。”若夏呵斥。“此乃当今圣上。” 姑娘们听此,神色一惊,立即跪了下来。原本缩在四周的客人也跟着跪了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幕楌依旧定定坐于桌前,一只手还握着叶媚生的手,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最后又回到若夏身上。 “若坊主,朕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思存的下落,否则……”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姑娘们。“你知道后果的。” “陛下饶命啊。”若夏磕了一个头。“思存的确是在一年前就离开了,只是前几日,她突然回到这里取走了一些银辆,还让我替她保密,说是任何人问起都不要说见过她。我这才说慌的,还请陛下恕罪。” “前几日?具体到几日?她过来时身后可有带着人?”苏幕楌问。 “大概在四天前,没有带人。”若夏摇头。“她一向都是独来独往,那一日也是如此。” “那有关于她的身份呢?”叶媚生又问。“我想思存假扮未央公子进宫的目的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你跟她认识多久了,又知道些什么,全部说出来。” 若夏咬了咬唇,又看了看身后一干的长乐坊姑娘,然后才下定决心似的道:“我跟她从小在长乐坊一起长大。她入宫前一晚曾来找过我,说出了她的计划,我当时劝过她,她没听。后来,大概又过了两年,她突然再次来到长乐坊,以未央公子的身份,脸上已经被毁了容。她说出那两年被追杀的事情,并说有人替她入了宫,希望我能帮她,帮她找几昧草药,助她恢复容貌,而她要入宫复仇。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若夏说到这里,又抬头看向苏幕楌,请求道:“陛下,思存她是因为想要留在您身边保护您,才会捏造出一个未央的身份,还请陛下看在她对你一片痴情的份上,饶过她。” “饶过她?”苏幕楌冷哼一声,站起了身。“你可知道她对当今皇后做的那些事情?” “若夏不知。”若夏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又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的叶媚生。“思存她是一直不怎么待见叶姑娘,但那也是出自于女孩儿家的嫉妒。况且,思存一向心地善良,是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来的。” 若夏说得十分肯定。 叶媚生听到她言语中的处处维护,突然想起自己一开始将太后认作是思存的时候,也是跟若夏一模一样的心理。一直以为思存是一位善良勇敢,美貌聪慧的女孩儿,是不可能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的。 “朕不管你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苏幕楌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但是,朕可以老实告诉你,她如今带走了是太子殿下,若是你知情不报,长乐坊也不用开了。”说罢还看了看四周的摆设。“不过才两年的时间,一切就已经恢复如初的模样,若坊主应该是废了一翻苦心吧。” “陛下,若夏的确不知她现在到了哪里。但请陛下放心,一但有她的消息会立即差人来告知陛下的。”若夏说着又磕了一个头,见苏幕楌依旧一脸不为所动的表情。又请求。“陛下,若夏是不可能拿整个长乐坊姐妹们的性命冒险的。” 苏幕楌点了点头:“量你也应该知道熟轻熟重。”又招手唤来一旁的领头侍卫。“从今日起,你们便留在长乐坊内,一旦有消息立即猜人上山告诉朕。” “是。”那侍卫恭敬回答。 苏幕楌说完,拉着一旁的叶媚生准备出去。 “恭送陛……”若夏转过身来。 “不用了。”苏幕楌头也不抬地伸出手。“记住我说的话就好了。”说罢,同叶媚生一起出了长乐坊。 “陛下,你真的相信若夏的话吗?”走出坊外,叶媚生立即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 苏幕楌停下脚步,上下看她一眼,只笑不答。 “怎么了?”叶媚生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虽然褪下了斗篷,依旧圆滚滚的像个粽子似的。“你是不是嫌弃我穿太多了,给你丢面子了?不是你让我穿这么多的吗?” 苏幕楌一愣,随即又有些哭笑不得,感觉自己总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似的。“我是在想,你怎么又称呼我为陛下了?” “啊?”她刚刚叫他陛下了吗?叶媚生想了想,好像是的。“可能是刚刚听若夏一口一个陛下习惯了,便脱口而出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苏幕楌拦着她的肩膀往前走去。“你以后叫好我的名字便好了。” “幕楌,苏幕楌。”叶媚生轻轻叫了两声,又侧过头看着他。“你为什么叫幕楌啊?你知道吗?你这名字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棵树……” 于是,话题就这样顺利地转到他的名字上了。叶媚生说完他的名字,又开始讲太子苏幕遮的名字,说这其实是一个词牌名,老皇帝起名也真是奇怪…… 叶媚生就这样边走边讲,偶尔看到街边商贩摆着的小商品,又会好奇地拿上来瞧上几眼。然后再继续跟他讲。 苏幕楌就走在她的左手边,偶尔对她的想法惊叹两声,然后说一句:“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叶媚生也不恼,继续讲。发誓要将她这一年多没有讲过的话全数说给他听。 两人走着走着,直到前面出现一个名唤“若初”的当铺,这才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当铺规模不大,但很清静,新颖,像是新开不久。 “若初?”叶媚生皱眉又看向一旁的苏幕楌。 他同样也皱起了眉头,但只一瞬,人已经拉着叶媚生走了进去。 当铺里面的布局跟其他当铺并没有什么两样,铺子里守着一位灰布长袍的小伙计,脸上挂着一副眼镜,见有人进来,立即问道:“请问你们要当些什么?” “哦,我们是来……”叶媚生正欲开口。苏幕楌已经取下了腰间一块玉佩。“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那伙计倒是个识货的,一看这玉佩就知道价值不菲,说了一句稍等便进了里间。 “你怎么知道这人不是老板的?”叶媚生好奇。 “直觉。”苏幕楌吐出两个字,已经收回了玉佩。 不一会儿,那伙计便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位蓝衣女子,头发梳的是沛国已婚妇人的普通发髻。叶媚生定睛一看,不是若初又是谁? “若儿?”叶媚生走了过去。 若初抬起头,脸上一派茫然,随即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人已经从当铺里面走了出来。“叶子姐姐,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又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跟着的男子,脸上浮出惊讶,正欲行礼。已经被苏幕楌一个伸手阻止了。“不必了。” 若初转过头对一旁的小伙计道:“你先去后面收拾收拾吧。” 那伙计告退了,若初这才回这头:“陛下,你怎么会来邕城的?”又看向一旁的叶媚生,笑了一笑,看来这俩人是和好了。 “若儿,你倒是挺令我吃惊的,竟然做起女强人,当起当铺的老板来了。”叶媚生一脸欣赏之意,又上下看了她一眼。“对了,找到你父母了吗?” 若初闻言,神色浮出一丝黯然。“还没有。不过,我已经决定留在邕城了。这样,他们早晚有一天会知道我在找他们的。” 叶媚生点了点头:“你确定不回帝都了?” 若初一脸郑重:“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回帝都了,帝都也并不适合我。”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幕楌闻言,可有可无地看了她一眼:“苏幕尘同意了?”如果自己料得没错,三公主一回朝,二王爷立马就会出宫来找她。 “这不需要他的同意。”若初语气淡然。又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叶子姐姐,你还得帮我好好谢谢教主呢,若不是他,我这当铺说不定已经倒闭了。” “谢他?”叶媚生疑惑。“他当时不就派了几名护卫替你寻找父母么?与你的当铺又有什么关系?” “叶子姐姐不知道?”若初有些惊讶。“我这当铺才开没几天就因资金周转不灵,差点倒闭。前几日,夜教主刚好经过此地,给我留下了一大笔钱,我才得已支撑下去。” “前几天?什么时候?” “他来过你这里?” 叶媚生与苏幕楌几乎是同时开口。 若初看了两人一眼,又点头:“大概就在三天前吧。”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87章:留下线索 “大概就在三天前吧。”若初回答,又问“怎么了?你们……怎么是这种表情?” “他当时是一个人过来的还是被什么人带过来的?”苏幕楌问。 “他身边跟着一名白衣女子,长得挺漂亮的。”若初回答。“对了。她还在这里当掉了一样东西。” “白衣女子?她长得什么模样,有见过她吗?”叶媚生追问,若初是有见过太后与未央公子的,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呢? “她当时脸上蒙着一层轻纱,看不清模样。”若初解释。“不过,眉目之间与宫中的太后倒有几分相似。” 若初提到太后时,神色一派淡然自若,跟提到二王爷时一样,一丝起伏也无。或许,她是真的放下了吧。 “你说她当掉了一样东西,是什么东西?”苏幕楌问。 “稍等。”若初说着已经进了当铺里间。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一支碧绿的笛子。递了过来:“就是这个,她当时还说一个月以后会按时过来取。” 叶媚生接了过来:“笛子?”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思存的时候,她手中就是拿着这样一支碧绿的笛子。而且,上次在怡和殿,静妃对自己痛下杀手时,外面就是响起了这诡异的笛声。 “这是思存的笛子。”想到这里,叶媚生一脸肯定的道。 苏幕楌自她手中接过笛子,细细端详了一阵,眉目浮出一丝疑惑。 “她留下一根笛子在当铺是什么意思?”叶媚生问。 “或许,她一早就知道了我们会来邕城找人。”苏幕楌看着不知名的远方,声音有些深沉。“到时候肯定会经过这家当铺,所以,故意将其留了下来。” 叶媚生点头:“不管她什么意思,既然她都已经伸出了手。我们没必要拒绝。”说罢,一把夺过苏幕楌手中的笛子,又对一旁的若初道。“若儿,若是她一个月以后来取笛子,便让她上山来找我们,笛子我们带走了。”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若初有些疑惑。想了想又道。“那天教主来这里时,我就觉得他有些奇怪,无论我问什么他都不回答。只说这些银辆是他的心意。毕竟我同叶子姐姐相识一场,然后便同那白衣女子一起离开了。” “或许,他是被思存控制了。不然,以他的身手早就逃走了。”苏幕楌回答,又想到思存不但医术高明,还特别擅长用毒,立即将笛子从叶媚生手中夺了回来。“这笛子由我来保管。” “你让我看一下嘛。”叶媚生还想要夺回笛子。 苏幕楌举高了手,又对一旁的若初道:“二王妃。我们先告辞了。另外,我再提醒你一句,王爷他已经知道错了,不日便会来邕城找你。” 说完这一句,然后在若初错鄂的下,拉着叶媚生就出了当铺。 “我还没跟若初道别呢。”叶媚生不满,又想要返回去。 苏幕楌已经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就要赶夜路了。”纵双丽扛。 “那你把那笛子给我瞧瞧。”叶媚生伸出了手。 苏幕楌看了她一眼,然后将空着的手轻轻放在了她的手掌心:“若是想玩就拿它去玩吧。”语毕,松开手,那只木雕小兔子就这样出现在了叶媚生的手掌心。 “咦?它怎么会在你手中的?”叶媚生吃惊,又拿着兔子左右上下瞧了瞧,确实是他上次在碧云寺送自己的那只。“我不是已经将它扔进竹林了吗?” “竹林?”苏幕楌走出几步又停下来看着她。“上次在牢房,你不是还说要拿它同我交换吗?怎么又会扔进竹林的?” “那时,我不是生你的气吗?”叶媚生的声音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又抬头看向他。“小兔子怎么会到你手中的?” “原来你是故意扔掉的啊。”苏幕楌恍然大悟,看来是夜阑风捡到装在信封里的。又点头。“好吧,你既然这么不喜欢,还给我。”说罢,伸出手欲抢。 “不行,不行。”叶媚生侧过身,一边往后退一边说。“你已经送给我两次了,自然就是我的了。而且,我不是送了一只老虎给你吗?兔子换老虎,幕楌,你赚了哎。” “那我再让你赚回去。”苏幕楌说着拿出了一只放在身上的那只小老虎,作势要去抢她的兔子。“来,我们换换吧。” “才不要,丑死了。”叶媚生看着自己雕刻的那只丑老虎,低下头笑了一笑,身子还在不停的往后退。 就在此时,一位带着破草帽的老伯伯推着一辆手推车从一旁的人群中走了出来,推车头直往叶媚生这边而来。而后者生还在不停的往后退,脸上是明媚的笑容。 “小心……”苏幕楌惊呼一声,人已经一个飞身向前,一把将叶媚生抱起,身子极速往旁边一撤。 手推车险险擦过他们的身体直直撞在了一旁的桥头上,终于停了下来。 “姑娘,你没事吧?”那老伯伯赶紧放下车扶住了叶媚生,苍老的手顺势往她衣服里塞了一样东西。“有没有伤到哪里?” 叶媚生全身无力躺在苏幕楌怀中,脸上还有些惊魂未定。 “媚生,你没事吧?”苏幕楌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 叶媚生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没事,没事。幕楌,你呢?”又上下看他一眼。 “我没事。”苏幕楌说着,又看向一旁的老人。“你怎么推车的?怎么专往人身上撞?”又上下看了他一眼,灰色长袍,破烂草帽,苍老的脸被乱糟糟的长发遮住了一大半。 那老人拉了拉破烂的帽檐,声音有些颤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幕楌。”叶媚生拉住他。“这位老伯柏也不容易,是我自己倒着走路才会撞到车的。”又对一旁的老伯笑道。“老伯,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错,你没伤着吧?”说罢,欲走过去一瞧究竟。 “媚生……”苏幕楌已经一把拉住她了。 “我没事,我没事,姑娘真是菩萨心肠啊。”那老伯夸奖,又这样弯着腰推着他的手推车离开了。 “幕楌,他只是一位老人,你怎么能这么凶呢?”待老伯走远,叶媚生才有些不满道。 苏幕楌看着那老伯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如果自己刚刚看得没错的话,这老伯分明是故意往媚生身上撞的。 “走了。”叶媚生见他不回答,拉了拉提步正准备走。左脚却立即传来一阵疼痛,不由得“咝”了一口气。 “怎么了?”苏幕楌赶紧蹲下身子,掀开她的长裤。左脚小腿已经被刮出一条血痕了。“不是说没事吗?什么时候受伤的?” “我刚刚也没有察觉,只是小伤,没大碍的。”叶媚生放下长裤。“走吧,再不走可就真要赶夜路了。” “去医馆。”苏幕楌说着已经来由分说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往最近的医馆走去。 “我没事,小伤而已……”叶媚生见他就这样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将自己抱着,有些不好意思。 “小伤也是伤。”苏幕楌执着。 叶媚生强不过他,只好将头埋进他胸膛,任由他将自己抱进了医馆。又涂了一些伤药。两人这才趁着天黑前,骑马上了山。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88章:四个名字 叶媚生同苏幕楌一起回到星月神教时,天色已然全黑了。 “陛下,你回来了。”一旁的李佳诚迎了过来。回禀道。“灵芸姑娘已经回来了,正在前厅等着。” 苏幕楌翻身下了马,又伸手将叶媚生抱了下来,随意问了一句:“她什么时候回教的?” “下午就已经回来了,称有要事禀报。而且,欧阳老人也过来了,正大前厅等着要见陛下。”李佳诚回报,注意到受伤的叶媚生,又招来一旁的女护卫。“护送娘娘回房。”纵肝坑血。 欧阳老人?思存的师父与救命恩人?他来做什么?叶媚生疑惑。一旁白衣女护卫已经走了过来,伸出手:“陛下,由属于护送娘娘回房吧。” “不用了。”苏幕楌手一缩。没给。就这样径直抱着她往前厅走去。 “幕楌,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叶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幕楌看了一眼灯火通透的前厅,只得无奈将她放下:“若是脚疼就跟我讲。”然后,搀扶着她往前厅走了去。 刚走进前厅,一旁的灵芸已经走了过来:“陛下……”注意到一旁跛着脚的叶媚生。“叶姑娘,你受伤了?”赶紧同苏幕楌一起扶她到桌旁坐了下来。 “我没事,你们谈你们的。”叶媚生说着,又看向一旁负手而立的欧阳老人。 欧阳老人依旧跟以往一样,一身灰布长衫,下巴上留着长长的白胡子,见到苏幕楌时也没有行礼。叶媚生想到自己在连玥谷养伤的那些日子,仅仅只见过他一次,平日不是闭关便是出谷了。 “欧阳老人,您此次光临星月神教。可是为了坐下弟子思存一事?”苏幕楌走了过去。 欧阳老人转过身,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白胡子:“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他问,目光扫了一眼屋内众人。 苏幕楌想了想才回答:“大概在一个多月前吧,怎么了?” “当时是什么情况?”欧阳老人问。“我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当时……”苏幕楌有些犹豫,又看了叶媚生一眼。“我刚被关押到星月神教大牢的第一天,她曾来到牢中,想要救走我。我没答应。” 思存曾要救他?还有这种事,他怎么都没告诉自己?叶媚生有些生气,不由得狠狠瞪了苏幕楌一眼。 “一个多月前。你呢?”欧阳老人转过身。目光放在叶媚生脸上。 叶媚生收回目光:“就在前几天。那时,我刚看完陛下出来。她就坐在对面的房顶上,同我说了几句话,然后便飞身离开了。” “当时,你可有发出她有什么异常?”欧阳老人问。 叶媚生想了想,脑中浮出思存当时的样子,似乎是笑了一笑,依旧是那不可一世的美丽。便摇了摇头:“没有。没发现什么异常。” “前几日。”欧阳老人又抚了抚自己的胡子。“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与平常是否有些异样?” “没有啊。”叶媚生摇头。“当时她就坐在对面的屋顶上,距离较远,也或许是我没有看清楚。” “欧阳老人是不是讲眼珠子颜色跟平常不一样?”一旁的灵芸突然开口。 “你知道?”欧阳老人一个眨眼已经来到了灵芸面前。“把当时的情况细细说与我听。” 灵芸想了想:“就在教主被带走的那天。我无意中去了一趟教主所住的院落,她当时正在门外候着,似乎是看了一眼后山所在的方向,我注意到她的眸中隐约泛着红光。但那时候刚好是下午,夕阳西下,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便没甚注意。再说,她当时也没有注意到我。” “红光。”欧阳老人沉吟。“我知道了。”又转头看向一旁的苏幕楌。“陛下,孽徒掠走太子一事,我自会给朝廷一个交待,还请陛下不要再插手此事。”说罢,供了供手,人已经转身离开了。 眸子泛着红光?叶媚生看着欧阳老人离开的背影,难道思存是入了魔障不成?又想到下午撞自己的老位老伯伯,他的眼睛好像就有些问题…… “陛下,我今日带人去碧云寺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教主的下落。”灵芸想到今天在前厅等着的主要目的,开始禀报。“但是,我们的人却在碧云寺的废墟中发现了中药的痕迹。” “中药?” “对,很多,就像有人在专门练药一般。但奇怪的是,碧云寺却并没有人居住的痕迹,四处一片废墟。”灵芸回答。“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所以赶回来通知陛下了,星月神教的弟子们还守在那里。” 练药?苏幕楌闻言,坐到了叶媚生对面,又想到欧阳老人刚刚的问话。难道?思存瞒着他在做一些什么事情,而且,他知道思存会去的地方?想到这里,又立即站起了身:“李将军,你去派几个人跟着欧阳老人,记住,派高手,不要让他发现。” “是。”李佳诚告退了。 “灵芸姑娘。碧云寺那边你回去继续盯着,顺便帮我看看母妃是否安康,我有时间会过去看她的。”苏幕楌又吩咐。 “是。”灵芸告退了。 苏幕楌转身将叶媚生抱了起来:“先回房休息吧。” “幕楌,我们有时间去一趟连玥谷吧。”叶媚生将手吊在他的脖子上,提议。 “怎么了?”苏幕楌抱着她的手顿了顿。 “太妃她一个人生活在连玥谷,肯定很孤单。”叶媚生回答,又想到太妃知道六王爷不辞而别后的心伤。“况且,六王爷已经离开了,他心中的结没有打开,是肯定不会回连玥谷看望太妃的。你作为他惟一的儿子,都从帝都赶来邕城了,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过去一趟。” 叶媚生这一席话说得入情入理,一点也不像平常那个大大咧咧的小丫头。苏幕楌听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轻轻点了点头:“等你脚上的伤好后便回去看她。” 叶媚生满意的笑了,无论太妃以前为了争宠都做过什么,但她毕竟是幕楌的母妃,且上一次自己在碧云寺的时候,她又一直拿自己当亲生女儿看待。那时候,因为离开时走得匆促,都没有好好跟她道过别。再回一趟连玥谷,也算是弥补了自己心内的些许遗憾。 正想着,两人已经回了房。 苏幕楌将她放到床上:“你脚上的伤现在不能用力,不要乱跑。我去命人将晚饭端进来。” “等等。”叶媚生叫住他,想到今天的重点。“幕楌,你怎么没告诉我思存来牢房救你一事?” 苏幕楌一愣,随即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有必要。”是觉得没有必要,因为那时他一心放在叶媚生身上,压根就没想过离开那牢房。况且,三姐好不容易帮他们解开误会,他可不想因为思存有意无意的接近再闹出什么事来。 “怎么就没有必要了?你不知道我最喜欢听你讲以前的事啊?”叶媚生有些不高兴了。“而且,幕楌你不是答应我会跟我讲讲你寻我那一年所发生的事吗?喂,幕楌。” 苏幕楌已经自顾自出了房门。叶媚生在后面气得大叫,无奈腿脚不方便,只是拿起旁边的枕头狠狠砸了过去。 一直过了很久,苏幕楌才进来,身后跟着几名白衣女子,手中均端着饭菜。叶媚生半躺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本小说,正看得津津有味,早把刚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要吃什么,我替你夹。”苏幕楌待下人将饭菜摆上桌,这才拿起筷子,对着满桌的菜,不知从何下手。 “嗯,都有些什么菜色?”叶媚生放下书,目光放在那满桌的菜上。 “有你喜欢吃的虾仁饺,烧鹅,青虾卷……”苏幕楌念了好几个菜名。 叶媚生听着,又随意说了几个菜名。他一一替她夹好,端着碗向她走了过来。高大挺拔的身躯,手中是一个青花瓷小碗。叶媚生突然得这一幕有些熟悉,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以往在宫中的时候,他腰上伤口复发,她伺候他时就跟现在差不多,只不过两人互换了角色。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情况。他半坐在床上,她无所事事地坐在桌前,然后一个转头,注意到他侧坐在床上安静用餐的模样,白色里衣,青色薄被,阳光洒在他修长干净的手指上…… “怎么了?”苏幕楌见她半天不接,有些疑惑。 “没,没什么。”叶媚生自他手中接过饭碗。又看了看窗外,黑漆漆一片,别说阳光,就连星星都没有一颗。看来,想要他对自己再见倾心是有些困难了。 苏幕楌已经坐回桌边用餐了。 叶媚生停下吃饭的动作,再见倾心?他好像都没说过什么时候对自己倾心的?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要不要问呢?有些不好意思,算了。继续低头吃饭,又过了一会儿,再次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若是不问今天连觉都睡不安稳,怎么办? “你想说什么?”苏幕楌被她一瞄二瞄瞄得有些不自在了,放下碗问。 “我……”叶媚生有些犹豫。“你……好像还没说过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呵呵。”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呵呵,你现在能说说吗?” 苏幕楌一愣,又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神:“无聊。” 叶媚生停下呵呵的笑声,有些不高兴了,他竟然说自己无聊?而且,他好像都没对自己说过爱这个字……自己还被他忽悠得团团转,简直是岂有此理。 想到这里,连饭也不吃了,将碗放在一边,直起身子。“幕楌,你好像没对我说过那三个字。” 苏幕楌这次连看都没看她一眼,重新吃着饭。 “幕楌?”叶媚生又叫了一声。 “吃饱了。”苏幕楌站起身。“吃饱了我命人撤下去。” “不是。”叶媚生气极。“你为什么都没对我说过那三个字?” 苏幕楌无力抚了抚额,是谁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夜深了,吃完快睡吧。” “你不说我就不吃。”叶媚生强上了。 “好,来……”苏幕楌准备叫人进来撤掉饭菜。 “等等。”叶媚生立即阻止。“你还真叫人撤掉啊,你就不怕我饿死吗?”说着已经重新端起了一旁的碗,狠狠往嘴里塞了去。 这样你才会乖乖吃饭啊。苏幕楌就站在屋中央看着她赌气似的将饭菜往嘴里塞,不由得又有些想笑。一旁烛火摇曳,打在她白净的小脸上,显得异常俏皮可爱。 很快,叶媚生用完餐,将碗往旁边一丢。 “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说明白,就别想上床睡觉。”叶媚生终于也硬气一了回,一个人霸占着整张床,就是不让他上来。 苏幕楌只是想笑,倒也不同她理论,自顾自命人撤去饭菜。坐到了窗前的书桌后面。双手抱胸闲闲将她看着。 “哼。”叶媚生看他一眼。“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服软。”说罢,重又拿起一旁的小说看了起来。 苏幕楌无聊至极,注意到桌上堆着的纸张,下意识拿过来翻开一眼。是佛经,旁边还摆着她用剩的鹅毛毛,字迹工整而漂亮。她不是最讨厌写字吗? 想到这里,不由得侧过头看了叶媚生一眼。她正安安静静坐在床上,手中捧着那本未看完的白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苏幕楌疑惑,难道她就是靠抄写佛经度过那段最恨自己的日子?又继续往下翻去。 她在里间,他在外间。他翻着她的那些曾经,心内不由得泛起一阵阵酸涉。翻到最后一张纸时,蓦然停下了手。 那张纸已经有些破了,邹巴巴的,可以看出她写下这些字的烦燥心情,但字迹却依旧工整。 那上面写着四个名字。 苏幕楌,苏瑓,苏苏瑾,叶媚生。 媚生的生字最后一横有些粗,似乎是被水润湿的,显得有些毛燥。 他捏着纸张的手渐渐收紧,似乎能够想象到她当时复杂的心情。她那样恨自己,恨到不准任何人她面前提起自己的名字,却又在……里间已经没有再传来她翻书的声音了。 苏幕楌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纸张一一放了回去,唯独留下了那张写着四个名字的纸,轻轻折好,收了起来。 然后轻手轻脚的回到了床边,叶媚生已经睡着了。脸上还盖着那本小说。 他轻轻将书拿来,又将她的手放进被子,然后自己也躺了上去,对着她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向你证明那个字的的重要性。”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89章:有苦同吃 叶媚生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身边空荡荡的,伸手一抚。连被子都是冷冰冰的。难道苏幕楌昨晚真的没上床睡觉?想到这里,赶紧坐起了身,这才发现头有些痛。又四周看了看,并不见幕楌的影了了。 她挣扎着想要下床,身子却是使不出半分力,每动一下都感觉轻飘飘的,像是不是自己的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叶媚生抬手拭了拭额头冒出的冷汗,似乎有些烫。而且,小腿上的疼痛明显比昨晚深多了。下意识掀开被子想看看是不是伤口恶化了。手握住被子,用了用力,被子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再次用了用力。依旧没有动静,怎么身子一点力都没了? 余光注意到左手手臂上不知何时多出的一块拇指大小的黑色印记。她以为自己头晕眼花产生了幻觉,脑袋用力摇了摇,那黑色印记也跟着晃了两晃,却依旧存在。 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忍不住,只得无力躺回了床上。 “幕楌?”她对着门外唤了一声。 苏幕楌没有进来,进来一位白衣女子:“叶姑娘醒了,陛下去前厅了。姑娘要起床吗?” 叶媚生侧过头,她已经不大能看清白衣女子的面貌了,心上不由得一急:“幕楌呢,我想见他。” 那白衣女子注意到她脸色绯红,双眼迷离,赶紧走了过来:“姑娘,你怎么了?”又用手背拭了拭她额头上的温度。刚一接触又赶紧拿开了,惊呼。“姑娘,你发烧了。” “我要见幕楌。”叶媚生执着开口,她知道自己是发烧了,可是,还是想见幕楌啊。 “来人啊,去请大夫。另外。带将陛下请过来……”白衣女子吩咐,似乎还说了些什么,叶媚生已经听不清了。 她在想。怎么突然就发烧了?昨晚回来时还好好的,连风寒也好得差不多了。这样一病,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去看太妃了,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苏幕楌终于从外面赶了回来。纵华刚才。 “你怎么了?”看到躺在床上的叶媚生时,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一只手握住了她露在外面的手,另一只手拭了拭她的额头。“怎么这么烫。快请大夫。” “已经请了。”一旁的白衣女子回答。 “早上离开时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苏幕楌说着又掀开被子想检查她小腿上的伤口,目光看过去时,神色一僵。小腿已经肿得老高老高,伤口处恶化后变成了紫色。“伤口恶化了,怎么会这样?昨晚明明只是被刮破了一点皮。” “我也不知道。”叶媚生摇了摇头,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的手。 “你早上有下床运动吗?”苏幕楌又问。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一把握住了她的左臂,两眼直直看着上面突然多出来的黑斑,里面似有黑色瘴气暗暗在流动:“这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有的?” “今早才发现的。” “疼吗?” 叶媚生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 正说着,大夫已背着一个药箱经进来了。 是发烧了,小腿上的伤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外加本身没怎么好完全的伤寒,一起引发出来的高烧。且她自从冰窖醒来后,身子一直很弱,又郁结于心,但因没生过什么大病,一直不曾找大夫好好调养,这一病算是把以往所积压的病全部引了出来。 “她手臂上的黑点是怎么回事?今天早上突然出现的,像是有瘴气在流动。”苏幕楌替她包扎好小腿上的伤口,又问一旁正在写药方的大夫。 “黑点?”那大夫停下笔,走过来左右看了看她手臂上的黑点,脸上露出疑惑:“老夫行医这么多年,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可有什么感觉,痛吗?” “没有,不痛也不痒。”叶媚生回答。小腿上涂了药,头也不像刚刚那般昏昏沉沉的了。 那大夫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从小带在身上的胎记,应该只是水土不服,引起的皮肤过敏,过两日应该会自动消掉了。” “什么叫应该,你是大夫。皮肤过敏会不痛不痒吗?”苏幕楌冷声提醒,语气明显不悦。只差拿出他那皇帝的臭架子,诊不出就拿脑袋来见了。 那大夫显然有些被他的气场震住了,抬手拭了拭额头的冷汗:“老夫确实没诊出什么异常来。” “幕楌,”叶媚生拉了拉他的手。他现在顶多也只是星月神教的客人,怎么比主子架子还大? 苏幕楌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坐了下来。 那大夫开好处方,交于一旁的白衣女子,叮嘱了几句煎药的注意事项,然后赶紧离开了。 “幕楌。你脾气是不是太大了点?”待那大夫走远,叶媚生才敢劝一旁的苏幕楌。“不就这么一个小点吗,既不痛又不痒,你朝人家大夫发什么脾气。” “你有没有看清昨晚撞你那老伯伯长什么模样?”苏幕楌突然问。 叶媚生一愣,想了想又摇头:“没有,他不但带着草帽,关发也乱糟糟的,根本看不清容貌,怎么了?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 “他昨天是故意撞你的。”苏幕楌一脸肯定。“而且,昨天,他将你撞倒后,还扶了一下你的左手。” “你是怀疑他动了什么手脚?”叶媚生疑惑,又摇了摇头。“不会的,他看起来就一普通的老伯伯而已。我不过是由伤口引发的高烧,吃完药就好了。幕楌,你太草木皆兵了。” “希望是我多虑了。”苏幕楌点头,又扶她躺下。“你烧还没退,躺下休息一下吧,若是这黑点有什么异常,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叶媚生点了点头,又听话躺下了,双手握着被子:“嗯。对了,幕楌,你刚刚去哪儿了?” 苏幕楌就守在她旁边,脸上神色依旧有些沉重。只有他知道思存的医术到了什么境界。“昭儿上山来了,我去交待一些事情,怎么了?” “九公主也上山来了?”叶媚生一惊,想到上次两人在大牢门口的争执,神色颇有些不自在。那时的自己满心以为再不会与苏幕楌在一起,才会揭穿她的小心思,以后该如何与她相处? “她怀孕了。”苏幕楌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自顾自说道。“李将军最近有得忙了,你知道,昭儿她脾气一向很坏,怀孕后还指不定怎么折腾李将军呢。”说到这里,又有些不认可地摇了摇头。 “怀孕了……”叶媚生跟着喃喃自语。他们结婚也有两年了吧,现在才怀孕,难道真的是被自己那日的话刺激到了。 苏幕楌见她似乎是没什么精神,又想到昨晚自己看到那张纸,以为她是想起了那未出世的孩子,不由得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叹一声:“媚生,我们以后也会有孩子的。” 叶媚生看他一眼,正欲开口。一名白衣女子已经端来了一碗煎好的药。 “叶姑娘,药已经煎好了。”。 苏幕楌将药接了过来:“你先下去吧。”又对叶媚生道。“大夫说这里面的药含有安眠的成分,喝完睡上一觉,烧差不多也就退了。” 叶媚生看着那碗黑糊糊的中药,眉头紧紧皱成一团,看起来好苦的样子。苏幕楌已经舀了一小小勺,放在嘴边吹了吹。 “还是算了吧,你这样喂,药还没喝完,我都已经苦死了。”叶媚生不怎么赞成他们古代人喝药的方法,语毕,已经一把躲过他手中的药,另一只手捏住鼻子,就这样闭上双眼往自己嘴里灌了去。 苏幕楌愣在原地睁大了眼,是谁教她这样喝药的? 叶媚生喝完药,将药碗扔到一边,又吐了吐舌头:“好苦,好苦……有没有蜜饯?” “我还没来得及准备,谁知道你动作这么快。”苏幕楌一脸无辜。 “怎么办?怎么办,好苦?”叶媚生张大了嘴。这药怎么这么苦,“幕楌,你想想办法啊。” “那怎么办?”苏幕楌见她苦得难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这样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是谁说的,有苦一起吃。 叶媚生愣了愣,终于不苦了吧。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90章:回连玥谷 叶媚生服下药后,果然没多久就开始犯困,迷迷糊糊中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脸上的绯红已经褪去,脑袋也不发昏了。 小腿上的伤得到冶疗后,扩散是制止了,却依旧不能下床走路。 好在苏幕楌也没有太多事,便一直在房间陪着她;偶尔抱进抱出的晒晒太阳,聊聊天。日子倒也不显得有多难过。 自从他们将笛子取回星月神教后,思存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了,似乎在安静地等待那一个月后的那一天的倒来。苏幕楌派去跟踪欧阳先生的人第二早就一脸灰头土脸的回来了,称刚跟下山便被发现了。 倒不是皇宫出来的侍卫多没用,只能说是这欧阳先生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想要跟踪他简直比登山还难。 苏幕楌索性也不在盲目四处寻找太子的下落。一边陪叶媚生养伤,一边在教内布下陷阱,只等一个月后思存的大驾光临。 等叶媚生腿上的伤完全好后,时间也已经差不多快要到除夕了。她想起一直没有去看太妃的事,便提议:“幕楌,这个除夕,我们去连玥谷过吧。” 苏幕楌正在收拾桌上的一些书本,闻言下意识转过头来:“你腿伤好了?” “完全没关系了。”叶媚生说着还特地跺了跺脚。 苏幕楌一笑:“那好,明日便出发吧。” 这一次,他们什么人也没通知,同样也没有带任何侍卫。按昭苏幕楌的说法,顺便去看一下欧阳先生还在不在连玥谷内,如果在的话,让他帮忙看一下叶媚生手中的黑斑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黑斑,倒也真是奇怪。当初那大夫讲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皮肤过敏,过两日会自动消失。她这养伤都养了半个月有余,连小腿上的伤都完全好了。那黑斑亦没有消失,但同时也没有长大。 两人从早上出发,共同骑着一匹马,一直到下午时分才到达连玥谷旁边新筑建的小寺庙。 那老太妃见下人领着一名高大挺拔的青衣男子与一名穿得圆滚滚的紫衣女子进寺来时,还定定看了良久。硬是没认出来。直到苏幕楌忍不住走过去叫了声:“母妃。” “母妃。”一旁的叶媚生也轻轻唤了一声。 “楌儿,叶丫头,真的是你们?”太妃瞬间热泪盈眶。枯燥如树皮的手紧紧抓住两人的手,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过两年不见,太妃已然像老了好几十岁。 两年前,她虽依旧是一身灰色长衫,黑发随意挽起。却并不像现在这般瘦弱,憔悴,脸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 叶媚生又四周看了看,因是后面补建的寺庙。规模自然也不如碧云寺那般宏伟,只门口依旧种着一棵菩提树。 “母妃,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苏幕楌神色有些担忧,又赶紧扶她来到一旁的树下坐下。叫来陪修的尼姑,声色严厉的质问。“怎么回事?朕走的时候不是说了吗?太妃有任何异常,立即派人告知朕,你们都干什么去了?” 苏幕楌发了怒,那些尼姑立即跪了下去:“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楌儿,不要怪她们。”太妃握住了他的手。“是我不让他们说的,你每天政事那么忙,我这边……我这边也没什么大碍。” “母妃……”苏幕楌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母妃。”叶媚生接过他的话。“我与陛下现在留在星月神教有点事要办,暂时还不会回帝都,不如您跟我们一起到星月神教吧,也好有个照应,您一个人在这边,幕楌他放心不下。” 太妃摇了摇头,眼角似有泪花闪过:“颜儿回宫之前曾来过这里,叶丫头。”又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们的事我都听颜儿说起过了,你是个好姑娘,楌儿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 叶媚生低下了头:“母妃,我跟陛下两个人会好好的。只是您也要保重身体啊。只有您好了,幕楌他才能安心处理朝事。” 太妃笑了一笑:“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不想再挪来挪去了,暂且就住在这里吧。生病了还能直接找欧阳先生开点药,倒也没多难过。” “欧阳老人?”苏幕楌想到自己过来的另一个目的,立即问道。“对了,母妃,欧阳老人现在可在谷中?” “他半个月前就出谷了,怎么了?”太妃问,又道。“未央的事我都听说了,她偷偷练了禁药,所以,整个人才会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楌儿,她的事情你就放心教给欧阳去处理吧,他的徒弟,他会看着办的。” “禁药?什么时候的事?”叶媚生惊讶,难怪上次欧阳老人问自己有没有发现思存的异常。 “我也是听欧阳老人猜测的,大概在一年前就开始了。不说她了,你们赶了一天的路了,肯定累了,我这就去准备斋饭。然后,晚上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高高团过年。”太妃说着站起了身。 苏幕楌赶紧扶住了她:“母妃,您的身体要不要紧?饭菜什么的让下人准备就是了,你还是回房休息休息吧。” “我没事,没那么娇贵。”太妃故意板着脸孔推开了他的搀扶。又拉住了叶媚生的手。“叶丫头陪我去趟厨房吧,看看有什么可准备的。” “媚生,你好好照顾母妃。”苏幕楌见太妃劝不动,只好将叶媚生留在了这里。“我去旁边的连玥谷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用用的线索。” 叶媚生点头:“嗯,你安心去吧,记得天黑前回来团年。” 苏幕楌走了,太妃一边拉着叶媚生的手往厨房走去一边絮絮叨叨:“这些年在碧云寺我习惯了自己动手,你就在旁边陪我说会儿话就成。” 叶媚生想起苏幕楌也是这样,虽已是九五至尊,但很多事都更愿意自己亲力亲为,除非特别忙,否则一定不愿意别人插手。或许,这跟遗传基因有关系吧。想到这里,叶媚生也笑着走到一旁的水槽前:“我来帮您洗菜吧。” 太妃没有说什么,倒了一些热水在水槽里,两人一起洗起菜来。 “叶丫头,听说这一次是晅儿救的你。”菜洗到一半,太妃突然开口。 叶媚生洗菜的动作顿了顿,终于还是问了。她同苏幕楌一起来这里的路上就想过,太妃肯定会问自己六王爷的事,该怎么回答她呢? “是他救的我。”叶媚生轻声答道。 “晅儿还在星月教里面吗?”太妃又问。 叶媚生摇了摇头:“我伤好没多久,他便同离歌一起了。” 太妃的声音近乎于叹息:“他又离开了,他是不准备来看我了吗?”又犹豫了一会儿,看着一旁的叶媚生。“叶丫头,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叶媚生将头低着,没有说话。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的。”太妃停下洗菜的动作。“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我后来也一直在想办法弥补,弥补晅儿缺失掉的那份爱,不想,又因此忽略了颜儿两姐弟。好在他俩都没那么敏感,总算健健康康长大了。但是,晅儿就不一样了,因为从小父母不在身边知道的缘故,他敏感,心思细腻,身体又不大好……” 叶媚生没有说话,只安静听着太妃的诉说。她讲起自己对苏幕晅的愧疚,讲起她本来准备亲口告诉他这些事的,但最终还是没能鼓起这份勇气,怕他知道以后再也不回来看自己。 没想到,他知道后就真的再没来看过自己,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罢了。 讲到这里,太妃摇了摇头,轻轻拭了拭颊边的泪。 “我想等六王爷想明白了,自是会回来看您的。王爷他一向心地善良,不可能就这样放着你不管的。”叶媚生安慰。 “希望如此吧。”洗好菜,太妃擦了擦手,又叹息一声道。“其实,这一切,当年他母妃是知情的。” “她知道?”叶媚生有些疑惑了。 太妃点了点头:“妹妹的心思一向玲珑剔透,当年虽受恩宠,但心思却并没有在先皇身上,也就无心争宠,由着那些嫔妃为所欲为。诞下?子后,更是一心求死。我没有告诉晅儿这些,也是怕他不能接受。” 叶媚生想到那本书中的描写,六王爷的母妃确实是不怎么喜欢宫庭生活,每日只安静一人看些书,抄写诗词,显得格外沉闷,安静。偏她这种性格又极受先皇宠爱……想到这里,不觉又有些凄凉,很难笼统地说当年之事到底是谁对谁错。 六王爷的母妃不喜欢先皇,偏偏又最受宠;苏幕楌的母妃想为自己的双胞胎孩子争取一席之地……只是这些后宫争斗最终葬送了一位本来可以有大好前途的皇子——苏幕晅。 叶媚生毫不怀疑,如果苏幕晅不是从小体弱多病,而是像其他皇子一样在宫中长大。他一定会是先皇最疼爱的皇子,然后凭着他的能力与才干,毫无疑问会成为沛国的下一任明君。 可惜世事难料,天意弄人。 当然,叶媚生也没办法保证。相对于那个万万人之上的至尊宝座,苏幕晅会不会更喜欢现在这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 太妃又说了些什么,但大多是一些生活上的锁事。叶媚生在一旁安静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声音,偶尔搭上一两句话,看着太妃抄菜的动作,突然间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不敢想象母亲发现自己在浴室失踪后会是个什么场景,相对于铁血军人的父亲来说,母亲是属于那种典型的南方姑娘,长相只是不肖说,连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典型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叶媚生那一手好字,还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 叶媚生小时候跟着邻居家的小胖野惯了,很长一段时间来都不怎么待见自己这位只会绣花写字的漂亮母亲;反倒是与粗声粗气的父亲的关系特别好,觉得那才叫爷们。然后,长大后便报了不少武术班。而哥哥则恰好相反,虽然他也是军人,却与母亲特别能聊。 他们家就是属于那种典型的儿子和妈妈亲,女儿和爸爸亲的家庭。 她还记得自己刚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每天都想家,想着回去,却总是不能如愿。后来因为与苏幕楌在一起后,更多的事占据了脑海,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几乎已经快要忘了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但是自从这一次从冰窖醒来后,她总是会莫明其妙地想起一些在现代的事,似乎那里一直在呼唤她回去似的。 “叶丫头,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一旁的太妃见她只是望着地上发呆,不由得拉了拉她的衣袖。 “哦,哦,没什么。”叶媚生回过神,见太妃一脸关切的模样。又叹息一声。“就是想起我自己的父母了,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等楌儿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后,你们也尽快回帝都吧。国不能一日无君。”太妃以为叶媚生是想念在帝都的父母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表示安慰。 叶媚生笑了笑,没有回答。同太妃一起将做好的饭菜端去了前厅。 苏幕楌已经回来了,正同一旁的尼姑打听旁边的欧阳老人与未央公子住在这里的一些状况。见这一老一小端着饭菜进了前厅。立马起身迎了过来:“准备好了?我还真有些饿了。”又闻了闻叶媚生手中的菜。 由衷地赞叹:“好久没吃母妃亲手抄的菜了。” “喜欢吃就多吃点吧。”太妃笑道。 “那当然。”苏幕楌拿起筷子就准备上阵,被一旁的叶媚生狠狠拍掉,瞪大了眼睛:“你都不洗手的吗?” “先吃一点再洗。”苏幕楌欲夺回筷子。 “不行。洗完手再过来吃。”叶媚生抢掉他手中的筷子,一本正经。“不洗手不能吃饭。” 苏幕楌狠狠瞪了他一眼,恨恨离开了。叶媚生还在后面提醒:“厨房里还有一碗菜,你顺便帮忙带过来。” 这个叶媚生,他苏幕楌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她怎么就能如此心安理得地把自己当作上菜的店小二招使了?看等下怎么收拾她。苏幕楌一边想着一边洗完了手,看到旁边灶台上放着一碗菜,还真端了过来。 走进前厅的时候,太妃与叶媚生正面对面而坐,脸上有说有笑的。见到苏幕楌进来,立即道:“楌儿,快过来,开饭了。” 虽满桌都是素菜,虽只是在一间临时搭建的小寺庙里,连烛火有些明灭不定。三人却依旧是有说有笑,吃得十分香甜。 吃完饭,苏幕楌又想起守岁的事情来,便命人在院子里生了一堆火,与太妃一起再加上寺内所有陪她一起修行的尼姑围成了一个小圈坐在火堆前,一起等待着新年的倒来。 叶媚生与苏幕楌并肩而坐,对面坐着的就是太妃,中间隔着一团火。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叶媚生想这样枯坐着也没意思,便提议一人讲一个故事。 太妃身边的人因为有苏幕楌在场自是不敢造次,还得叶媚生来开这个头。她想起在现代看的一些小说,便随意讲了一个还不算吓人的鬼故事。 岂料她一讲完,立即有跟在太妃身边的人问道:“是真的吗?真的吗?”还一脸急切。 叶媚生想了想,一本正经:“当然是真的了,我可是亲眼所见。” 苏幕楌一一旁笑着摇了摇头,知道她又在编故事唬人了。 “笑什么笑?不好听?”叶媚生一脸不满地用肩膀撞了撞他。“不好听你来讲。” 苏幕楌想了想,倒也真开始讲了起来。他讲的是小时候随着父皇一起出宫打猎,遭遇山贼,然后后又如何逃脱的事情。但不知是因为他一本正经的严肃气场,还是这故事真的不算特别吸引人,就算是真实的,讲完这后,四周的人也没有一点反映。 叶媚生有些忍俊不禁。 “你来讲。”苏幕楌也撞了撞她的肩膀,语气不满。 四周的人均一脸兴致勃勃的目光看着她。 叶媚生轻了轻嗓子,又讲了一些自己知道的奇闻异事。每每开头就是:“话说……”再外加一些习惯性的用语:“那叫一个,想当初,你们没看到那场景……”什么什么的,倒将众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苏幕楌坐在一旁也一脸认真倾听的模样,偶尔侧过脸看她一样,脸上表情绘声绘色的,倒跟那些说书先生没什么差别了。他怎么没发现他的小妻子还有这等本事? 叶媚生一连讲了好几个故事,讲得口干舌燥。不由得求饶:“我讲了这么多,你们也挨个讲一个吧,不会讲的就背一首诗,或是唱一首曲。”说着,将头靠向苏幕楌的肩膀上,一副我已经没有故事可讲的表情。 那些人无奈,只好十八般武艺,讲故事,猜谜语,轮翻上了场。叶媚生被他们逗得哈哈大笑。 就这样,一直到新一年的钟声响起,然后是震耳欲聋的烟花爆竹声,火堆旁边围着的人才立即站起了身,欢呼雀悦地感受着新年的气氛。 “幕楌,幕楌,许愿,快许愿。听说在新年第一刻许愿是很灵的。”叶媚生说着也双手合十,口里不停念叨着:“苏幕楌,苏幕楌,苏幕楌。” 苏幕楌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不是说许愿吗?怎么又开始念起我的名字来了。” 叶媚生睁开眼,下意识“啊”了一声。“我刚刚又念你的名字了吗?不对啊,我明明是想许快点找到太子来着,怎么又念起你的名字来了?”难道说都成习惯了,一想到许愿就念起这三个字来。 “不行,不行。我得重新许一个。”叶媚生说着准备再度闭上眼睛。 “不行。”苏幕楌赶紧握住了她的手,一脸霸道。“许都许了,再许就不灵了。”纵每双弟。 “哼,都是你,老是打乱我的愿望。”叶媚生一脸的不满。 “陛下,太妃累了,我先扶她回房休息了。”一旁有人搀扶着太妃走了过来。 “母妃,您还好吗?是不是冻着了?”苏幕楌见太妃脸色不大好,一脸关切地问道。“若是累了就回房休息吧,好生伺候着。”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你们再好好玩玩吧。”太妃回答,然后便被人扶着进了房间。很快,另外一些人也四下散开了。独苏幕楌与叶媚生还站在火堆旁。 “我们也回房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回星月神教。”苏幕楌拉着她往一旁准备好的房间走去。 “不是说会多玩两日再的吗?”叶媚生不怎么想回教。“怎么这么着急?” “下午的时候收到教中的来信,称已经找到欧阳老人的下落了。”苏幕楌说着已经推开了房间的门。 好吧,看来,还是寻找太子比较重要。叶媚生回房后便全身无力地瘫倒到在床上了,还真有些累了。 “梳洗梳洗就休息了。”苏幕楌提醒,说着已经取下了身上配带着的玉佩与一些平常所用的小东西。 叶媚生直起身子,打了一个哈欠:“幕楌……” “啊?”苏幕楌抬头,一只手拉动腰带,岂料刚一动。那只一直带在身边的白色手机就掉了出来。 叶媚生停下打哈欠的动作,赶紧从地上捡了起来:“原来,它一直被你贴身带着啊。难怪我找遍了整间屋子都找不到,你不是说一般不带在身边的吗?” “我不是已经拿那只小兔子同你交换了吗?”苏幕楌看着她,又伸出手。“拿来。” “可我后来不是送你一只老虎吗?这算是等价交换,我们扯平了。”叶媚生将手机收得更紧了,见他似乎还要过来抢,又退到了桌子后面,有些委屈:“幕楌,你为什么老是要抢我的手机啊?我又不是说不送给你,就是好久没看见了,想仔细看看嘛,它可是我从现代惟一带过来的东西了。” 苏幕楌无奈停下脚步,两手撑在桌面上:“你还记不记得是什么东西把你带到我身边的?” 叶媚生看了这手机一眼,又看了苏幕楌一眼,瞬间反映过来:“你是怕它再次把我带回去啊?”又不由得笑出声来。“你以为将它藏在你自己身上就没事了吗?它现在都没电了,打都打不开,怎么将我带走?况且,我才来这里的时候不是还溜进华清池尝试过吗,它跟本就是失灵了。” “那也不行。”苏幕楌围着桌子跟了过来,准备再抢。“我只要一想到你跟这玩意儿单独呆在一起,就会觉得特别的不安全,还是我替你保管好了。” 叶媚生围着桌子转到另一边:“那你至少让我看看它吧,等我看够了再还给你。” “不就是一铁片片吗?有什么好看的?”苏幕楌也跟着追了过来。 “什么铁片片,它里面的功能可多了。”叶媚生不服气,继续往一边转。 “那好吧,你说什么时候再还给我?”苏幕楌被她饶得有些头晕,无奈站起了身子。 “回星月神教吧,等我们回到星月神教再将它还给你行不行?”叶媚生请求,见苏幕楌脸上略有松动。立即又加了一句。“你放心吧,就算这手机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半我带走了,你不也一直在我身边陪着吗?我到时候肯定拉你一把,将你一起带走。” 苏幕楌斜斜看了她一眼,嘴角扯了一扯:“说好了,一回星月神后立即还我。” “耶……”叶媚生欢乎雀悦,得意忘形之际还蹦起身子在他脸上重重轻了一口。等回到星月神教,他肯定又会开始忙,指不定就忘了这件事呢。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91章:互相折磨 新年第一天,两人很早便醒了。又随便梳洗了一下,便去正厅与太妃告了别。 太妃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又要急着走。自是颇多不舍。 苏幕楌只称教中有急事,需他回去处理,并希望太妃能一起回教。 太妃听此,也不便多作挽留,只让他们俩人好好照顾对方,自己留在连玥月谷就好,这么多年来,也习惯了。 苏幕楌心里纵然有再多的不舍,但也知道太妃的脾气,只说等过几日教中的事情忙完,一定过来看她。然后才同叶媚生一起离开了。 两人回到教中,已是傍晚时分。正如叶媚生所料,经过早上告别一事,外加这一天辛苦的奔波劳累。苏幕楌回到教中果然忘了手机一事。刚踏进教门,一旁刚从碧云寺赶回来的灵芸姑娘又迎了过来,称有要事相商。 叶媚生因回来的路上吹了些风,头一直有些晕晕晃晃的,便没有跟他们同去,独自一人往自己平常所住的院落走了去。 岂料,刚一踏进院落便看见好久不见的苏昭儿,她正站在院落一角的石桌旁,身上披了一件银色的裘衣,旁边站有一位白衣婢女,手中正捧着那根长鞭。 叶媚生以为她又是来找自己打架的,转身就准备离开。 苏昭儿已经看见她了。叫了一声:“皇嫂。” 听到她的称呼,叶媚生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她没听错吧?她叫自己什么?皇嫂?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头。苏昭儿已经抢先几步来到了她面前。“你回来了?皇兄呢?”说罢,又往身后看了看。 叶媚生觉得苏昭儿今天有些不对劲,余光看了一眼她明显已经有所隆起的肚子。想起以往在宫内生活时的那些勾心斗角,她不会是想以那肚子里的孩子来陷害自己吧?想到这里,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陛下正在前厅谈事,公主若有事可以直接去找他。我先回房休息了。”说罢。转身又准备离开。 “等等。”苏昭儿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我不是来找皇兄的,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有事要与你相谈。” 叶媚生转过身。不动声色挣脱掉她的手:“九公主,我想,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话好谈的吧。”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上次在后山,我承认我说的话是有些冲了,但那时候我们都在气头上,彼此说出的话都不能当真。现在你既然已经有了身孕,就好好养胎吧。” “你们的事……”苏昭儿倒是没理会她这一番苦口婆心,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包括未央一事。三姐都跟我讲了,是我错怪你了。”说到这里,又低下了头。 难道她今日是来跟自己道歉的?叶媚生疑惑,又有些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低着头一脸楚楚可怜的苏昭儿,还是以往那个嚣张跋扈的九公主吗? “自从我上山后就一直想来见你来着。”苏昭儿又自顾自说道。“但听说你感染上了风寒,我又有着身孕,李佳诚一直不让我过来。好不容易等你风寒好了,听说你们又去了连玥谷,一直拖到今天才机会过来见你一面。”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一笑,然后在叶媚生还没反映过来那笑是什么意思时,手已经握住了一旁婢女手中的鞭子…… “九公主,你……”叶媚生惊得倒退了两步。 苏昭儿手中的鞭子已经在空中化开一个完美的弧线,然后“啪”的一声,鞭头打在了她自己的肩膀上,长鞭落地,肩上立即露出一条血的鞭痕。 “公主……”一旁的婢女立即扶住了她的身子。“公主,你这又是何苦?” “九公主,你这是?”叶媚生有些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个意思了,人却并不敢没有靠近,怕她使诈。 苏昭儿漠然地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鞭痕,又移开:“这一鞭子,算是我还你的。” 叶媚生一脸震惊:“还我的?九公主,你……”其实,她叶媚生是个最不愿意记仇的人,因为辛苦,也因为懒。 “皇嫂。”苏昭儿打断她的话。“你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吧?” 叶媚生摇了摇头,目光落到她肩膀上被鞭子打破的衣服,终于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走了过来:“九公主,你这是又何必呢?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说我从来不曾放在心上过,你怀着孕,得为孩子考虑啊。”又对一旁的婢女道。“快去请大夫。” “不用了。”苏昭儿阻止。“这点伤不碍事的,其实在上次离开连玥谷的时候我就想跟你道歉来着,但一直没有机会。后来,在星月神教重新遇见你,又误以为你背叛了皇兄,那一鞭子,是我的错。” “昭儿,过去的事不过去了,不用再……”叶媚生还想要阻止。 一旁的婢女已经开了口:“皇后娘娘,你就让公主把话说完吧。” “皇嫂,昭儿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看到皇兄对你好,才会老是想着要找你的碴,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那日我在大牢门口说的话也只是想替皇兄打抱不平,皇嫂你大人有大量,请接受昭儿一拜。”说罢,就要跪下去。 “哎……昭儿,话说到就是了。我接受你的道歉。”叶媚生想要扶起她,说实话。她这个人最怕玩这种煽情的了,若苏昭儿像平常一样,一上来就跟她大吵大闹,她倒还不怕她。 “皇嫂。”苏昭儿跟本就不听劝,硬是恭恭敬敬开始行起礼来。 叶媚生无法,只好转过身不去看她。 “昭儿?”李佳诚从一旁的走廊赶了过来。“你这是在做什么?”赶紧扶起她,又注意到她肩膀上的鞭痕与地上的鞭子。“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来向皇后娘娘请罪的,不用你管。”苏昭儿推开他,脸上表情有些不悦。 李佳成见劝她不动只好来劝叶媚生:“皇后娘娘,昭儿以前任性,确实是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我带她向你道歉。” “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听不懂我的话吗?”苏昭儿一把将他推开,并提高了声音。“你先回去吧,我过会儿我就回去了。” 李佳诚被吼到一边,人却依旧没有走。 苏昭儿也没在管他:“皇嫂,楌哥哥他是真的喜欢你,才会丢下一切来星月神教找你,希望不会因为我的过错而影响你们的感情。” 叶媚生看了一眼旁边等着的李佳诚,然后才道:“昭儿,我很高兴你能想明白。你说的那些事,我从来不曾放在心上过,你也别在纠结了,要学会珍惜眼前的幸福。”说罢,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李佳诚。 “昭儿先回去了。”苏昭儿没有回答,而是在婢女的搀扶下转身离开了。 “未将也先告退了。”李佳诚立即就要跟过去。 “等等,李佳诚。我有话要问你。”叶媚生看着李佳诚对苏昭儿的一片痴心却始终得不到回报,终于还是有些不忍。 “娘娘请讲。” “你与九公主认识多久了?”叶媚生问。 李佳诚想了一想:“记不大清了,几乎是从有记忆开始就相识了。”又有些疑惑,娘娘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了? 这么早就相识了,应该算是青梅竹马了。“九公主从小对你就是……就是……”叶媚生想了想,想找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样与众不同?” “公主她性格上虽刁蛮了些,但心却并不坏。”李佳诚回了一句。 “我知道。”叶媚生点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方式与她相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是跟在她身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有时候,你越纵容她,她越不会将你放在眼中。如果我分析得不错的话,昭儿喜欢的应该是那种很强势的男子。” 李佳诚一脸疑惑地抬起头,有些不明白叶媚生想要表达什么。 “我的意思是。”叶媚生解释。“你有没有想过故意冷漠她几天,疏远她,不要老是出现在她面前。这叫什么?用你们军事家的说法叫什么来着?” “欲擒故纵?”李佳诚提醒。 “对,就是欲擒故纵。”叶媚生拍案定板。“你既做过丞相,又胜任了将军这一职,而且连性格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会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吧,女人有时候是需要连哄带骗的。” 叶媚生说完这些,自己也吓了一跳,她这是在干什么?怂恿一个男人去骗她们的女同胞吗? 李佳诚倒是极认真地想了想,自己都跟昭儿认识这么多年了,她从不曾将自己放在眼里过,难道真的是没用对方法? 叶媚生又带了兴趣:“其实九公主她吧,就表面上看起来不可一世,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但实际内心就是一孩子。只要你呢。”用手比划了一下。“稍稍动那么一点点脑筋,而不是一昧的迁就,我相信她肯定会对你改变看法的。” 李侍诚想了想,脸上露出惶然的表情,点了点头:“多谢娘娘提点,末将明白了。” “明白就好了,先下去吧。”叶媚生摆了摆手。 李佳诚走了,叶媚生哼着小曲回了房间。她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做媒婆的潜力了呢?等苏幕楌找到太子,自己不再是皇后。谋个媒婆当当,似乎也不错。至少不会饿死在这古代。 古代?叶媚生想到这两个词,立即掏出了一直藏在身上的手机。得找个地方把它藏起来,万一苏幕楌想起来了,又要抢回去怎么办? 可是,藏在什么地方呢?她看着手中的手机,这东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又将手机轻轻番转过来,注意到自己左手臂上的黑斑,愣住—— 那黑斑不知何时已经从拇指大小扩散到了麻将粒大小。里面像是有一团瘴气在低低翻滚着,似乎随时就要破土而出,虽依旧有些不痛不痒的。 但任何人只要在自己手臂上看到这样一大团黑斑都不会太安心。想到这里,立即将手机收好,起身准备去前厅找苏幕楌。 刚一踏出院门,迎面便见苏幕楌走了过来,不知是因为疲倦还是其他缘故,神色颇有些凝重。 “不是头痛吗?怎么出来了?”苏幕楌走了出来。“快回房歇息歇息吧。” “幕楌,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叶媚生有些担忧,暂时将黑斑一事放在另一边了。 “灵芸回来了。”苏幕楌边走边答。“她带去碧云寺的人全部无故失踪。”说罢,人已经进了房间,又拿出了那只一直放在屋中的碧绿笛子。“这事肯定跟思存有关。” 叶媚生也走了过去,看着那支笛子:“你怀疑是思存干的,她藏在碧云寺?” 苏幕楌点了点头:“我想亲自带人过去一探究竟。” “她不是说一个月以后会来取笛子吗?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几天了,要不要再等等?”叶媚生提议,又说道。“如果她来星月神教的话,这里人多也有个照应;但倘若你带人闯去了碧云寺,一切便由她作主了。” “我也知道,但我总觉得太子他可能凶多吉少。”苏幕楌说出自己的担忧,因为太后临死前的话,他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夜阑风不会有事的。”叶媚生一脸肯定。“思存的目标是你,她不会傻到干撕票这事。” “希望如此。”苏幕楌点点头,又准备将笛子收回去。“对了,你刚刚出去是准备去哪儿?” “我。”叶媚生举起自己的左臂,却又再次愣住了。左臂上的黑斑不知何时又缩小了,里面安静如斯,甚至是比以前还要小一点,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苏幕楌握住她的手翻转过来。“是不是这黑斑出什么问题了?疼吗?” 叶媚生摇头:“不痛。我刚刚……”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碧绿笛子。“让我看看这笛子。”说罢取了过来,再对比着自己的黑斑看了看,似乎更小了。 “到底怎么了?”苏幕楌问。 “没,没什么。”叶媚生不知道自己猜测的是真是假,也不好下结论。只得转移话题。“对了,九公主刚刚过来了。” “昭儿?她过来做什么?”苏幕楌疑惑。“她是不是为难你了?我明明已经跟她讲清楚啊。” “没有,她过来是跟我道歉的。你都跟她讲什么了?我怎么感觉她对我像是突然完全变了一个似的。” “没什么。”苏幕楌摇头,人已经转身坐回了床上。“她以后不会为难你了。” “幕楌,不如你让李将军带着九公主回帝都吧。”叶媚生也跟了过去,坐下。“九公主现在怀孕了,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而且,现在邕城这边的事,有星月神教的人便足够了,他们回帝都也可以帮着三公主处理一些国事。” “你原谅昭儿了?”苏幕楌侧过头,没料到她竟然会替苏昭儿着想。 “什么叫我原谅她了?”叶媚生一脸不瞒。“我又什么时候恨过她了?哦,原来我叶媚生在你眼中就是这样一位喜欢记仇的人啊?你也不想想,若是我真能记仇的话,当时在悬崖边思存说的那些话后,还不想方设法入宫报复你们俩,让你们彼此爱恨交织,纠缠折磨。” 苏幕楌看着她:“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叶媚生嗤之以鼻。“古往今来像这类故事多了去了。最后要不是你把她折磨死就是她把你折磨死,反正我是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纵刚斤技。 苏幕楌有些苦笑不得:“那你准备怎么不让我们在一起啊?” 叶媚生愣了一愣,她确实不知道怎样让他们不在一起。又道:“那不是想象吗?我怎么知道怎么去折磨你们?而且,我说这些话的主要意思呢,是想证明我叶媚生并不是一个爱记仇的人。懂了吗?” 苏幕楌赶紧点了点头:“明白。” “明白就好。”叶媚生一脸满意。“哦,对了,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你说让李将军带昭儿回宫。”苏幕楌提醒。 “对。让李将军带苏昭儿回宫,这里不适合他们。” 苏幕楌见她能如此云淡风轻的提起思存伤害她的那些往事,知道她是彻底走出来了。昨日种种臂如真的死在昨日了。 不由得伸手一把抱住了她:“我知道,过两日便让李将军带着昭儿回帝都吧,他们的确不适合留在这里。” 第二日,苏幕楌便下令让李佳诚带着大军班师回朝了,只留下几名武功比较高强的侍卫在教中,以供他差遣。 他们离开那日,天气一直有些阴睛不定。叶媚生与苏幕楌还特地到教门口送了行。苏昭儿身上依旧披了一件银色裘衣,但一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 后来还是叶媚生说了一句:“你现在已经是有身孕的人,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苏昭儿这才抬起头,又看了一眼旁边同李佳诚讲话的苏幕楌,轻声问道:“皇嫂,你们还会回帝都吗?” 叶媚生一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天气雾气蒙蒙。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她是不想回帝都的,但是苏幕楌毕竟是皇帝,而且现在连一点太子的下落都没有。他们还会回帝都吗?她也这样问自己,然后又看向一旁的苏幕楌。 他已经走了过来:“好了,昭儿,路上好好照顾自己,回帝都后记得给这边来一封信。” 苏昭儿点了点头:“皇兄,你们有时间也回帝都看看。我当时离开的时候还特地去看了一眼琇莹公主,她已经两岁了,会讲一些简单的话,很是可爱。” 琇莹公主。叶媚生想到那个漂亮的小公主,三公主曾说过,太后自杀后,琇莹公主也过继到了二王爷府中,但那毕竟是苏幕楌的亲生女儿,他会回去吗? 苏幕楌倒是没将话题放在琇莹公主身上,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回去以后顺便帮我问候三姐。” 苏昭儿听出他话中的敷衍之意,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叶媚生,点头:“嗯,我会的。” “昭儿,出发吧。”李佳诚走了过来。 苏昭儿点了点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来:“皇兄,皇嫂,我走了。”说罢,在一旁婢女的搀扶下钻进了马车。 “末将告辞。”李佳诚双手一供,人已经翻身上了马。“驾。” 李侍诚在前,然后是苏昭儿的马车,然后是无数名蓝衣侍卫,就这样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往山下走了去。 叶媚生对着他们挥了挥,直到再也看不见。就像上次送三公主离开一样。这才然后转过身:“走吧,我们也该回教了。” “嗯。”苏幕楌回过神,自然而然地拉住她的手,往回走。 刚踏进教门,叶媚生又装作无意的问了一句:“幕楌,你说我们会回帝都吗?” 苏幕楌看了她一眼,又笑道:“你想回帝吗?”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叶媚生停下脚步,歪头看着他。 “真话又如何,假话又如何。”苏幕楌不动声色。 “不想回帝都。”叶媚生老实回答,又抬头。“但是,可以回帝都,不入宫。”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苏幕楌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将手放在她肩上往教内走了去。 只有五日了,还有五日,便是思存约定好来取笛子的日子。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无论回不加帝都,都必须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好再说。 李佳诚带人走了,星月神教只剩下原来的弟子,但好在他们人多,对付一个思存应该不成问题。关键就怕她明面上落网,背地里又来阴的。苏幕楌知道思存这个人不但医术高明,且特别善于用毒,比如将目标放在手无寸铁的叶媚生身上,所以,他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是保证叶媚生的安全。 前两日,教内来人称找到欧阳先生的下落,但他却并不愿意回教来,只说倘若思存真的再度光临星月神教。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知道的,然后便又了无踪迹了。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92章:昏过去了 “幕楌,不如你教我骑马吧。”再过几日便是思存说好要取回笛子的日子了,苏幕楌教中事务均已安排妥当。只寸步不离守在叶媚生身边。 叶媚生想起两年前就产生过的念头,不由得提议。苏幕楌就坐在书桌后面,手中捧着一本书,闻言极轻地抬了抬头,俊眉微蹙:“你学骑马做甚?” “方便啊……”叶媚生几乎是脱口而出,又顿住。学会骑马以后可以像你们一样,想去哪儿驾的一声就走了。又想到这样说的话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于是,话到了嘴边又换成了。“以后你要是骑累了呢,我就可以跟你换换。”说罢,又蹭到了苏幕楌面前。一脸笑得极其灿烂。“怎么样?教我吧,我很聪明的,保准一学就会。”纵场扑技。 苏幕楌岂会不知她心内那点小九九,抬头看着她,同样笑得一脸灿烂:“没关系的,我很少感到累。” 叶媚生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眸子左右转了一转,继续微笑:“可我想分担分担你的负累嘛。” 苏幕楌看着她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不由得伸手捏了捏脸上的肉肉:“嗯,最近是长胖了不少,但我还能负担得起。” 叶媚生拍掉他的手:“你这是在嫌弃我吗?”又看了看穿得圆滚滚的自己,好像是长胖了不少,然后没等他回答,又继续道。“你要是敢嫌弃我的话我也会嫌弃你的。” “哦。”苏幕楌来了兴趣。“说说看,你准备怎么嫌弃我?” 叶媚生噎了一噎。又转过头看他一眼。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写着完美,虽然平常老是冷着一张脸,可要真是对着你笑起来,眸色一亮,会让你觉得你就是他的整个世界。只得叹息:“好吧,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嫌弃你。但是,你不教我。我去请让别人来教。”说罢,转身就准备走。 “等等。”苏幕楌伸手一把就将她拉了回来,钳制在自己怀中。“你是想学骑马还是想骑马了?” 叶媚生被迫倒在他怀中。大眼睛眨眨:“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去了。”苏幕楌语气十分坚决。“若是想骑马,我可以立即带你出去溜达一圈;若是想学骑马的话,门都没有。” 门都没有?叶媚生瞪大了眼睛,一只手慢慢伸出,你不教我我还不能让别人教吗? 苏幕楌想是知道她想什么似的,另一只手握住她准备推开自己的手,好看的眉毛微一上扬:“相信我,只要有我的命令。教中没有人会敢教你这个皇后娘娘骑马的。” “陛下,您这是在威胁臣妾吗?”叶媚生咬牙。 “皇后可以这样认为。” 叶媚生又一笑:“好吧,我是想骑马了,你带我去吧。”被他带着骑马多了,自然也就会了,再说,自己还驾过马车呢,虽然最后驾到了悬崖边。 可是,半柱香后,叶媚生就彻底推翻了这个想法。 苏幕楌说带她骑马,就真的只是带她骑马。她在前,他在后,他的双手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就磕在她的肩膀上。马儿慢悠悠地前进着,他偶尔指向某处同她讲上两句话,呼吸似乎就响在耳畔。 这样近的距离,她哪里还能分神去偷师学艺? “幕楌。”等苏幕楌准备继续溜达第二圈的时候,叶媚生终于忍不住提醒。“不如,我坐你后面怎么样?” 苏幕楌倒也没有拒绝,耸耸肩:“随便。”然后,率先上了马。 又伸出一只手来,叶媚生借住他手中的力量,翻身落在了后面。 “坐稳了。”语毕,叶媚生还没看清他是怎么扬马绳的,马已经一个箭步上前,吓得她赶紧闭上了双眼。 好快。 “幕楌,你慢一点……”叶媚生大喊。 苏幕楌只顾在前面驾马,根本听不见。 “幕楌,你慢一点。”叶媚生用手拉了拉腰上的衣服。 苏幕楌只一只手便握住了她两只手,另一只手握着马绳,嘴边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他突然觉得骑马也挺有趣的。 两人围着马场饶了一圈后,马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叶媚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破口大骂:“苏幕楌,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不然慢得要死,不然就快得要死?” “我骑马快慢自然由我掌握啊。”苏幕楌翻身跳下马,伸手准备拉她下来。 叶媚生用手握住僵绳:“你不教我,我自己学,哼。”说罢,驾的一声往前跑去。 苏幕楌吓了一大跳,赶紧追了出去:“媚生,停下来,危险。” 马一但跑出,便没能刹住脚,叶媚生坐在上面得意洋洋,还不忘回头一笑:“这简直就跟驾马车一样嘛,根本就不用学。”然后又一扬马绳,跑了。 “媚生,你慢一点。”苏幕楌不放心,跟在后面跑。 一连驾了两声后,叶媚生觉得头脑突然传过来一阵晕眩,她身子摇了一摇,又稳住了。 “媚生,你怎么了?”苏幕楌注意到她的异常,赶紧追了过去。 马没有再挨鞭子,速度也慢了下来,最后改为走的速度。叶媚生头上的晕眩却依旧没有减轻,她看了一眼后面跟过来的苏幕楌,又摇摇头:“怎么有两个幕楌?” “媚生,你怎么了?”苏幕楌拉住了马绳。 “我……我这可能是晕马吧……”叶媚生还没有胡言乱语完,手已经松开马绳,就这样倒了下来。 “媚生,媚生……”苏幕楌赶紧接住了她,又拍了拍她的脸。“你怎么了,快醒醒,别吓我。” 叶媚生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没有一丝反映。 “媚生?”苏幕楌吓坏了,不知她为何突然间就晕了过去,一把抱起她往住处赶去,边走边吩咐。 “来人啊,请大夫。” 大夫不一会儿就过来了,那年过半百的大夫诊得满头是汗,却硬是一点病因都没有查出来。最后只得跪下了身子:“老夫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脉象什么的都正常。” “都昏过去了还正常吗?”苏幕楌怒吼。“其他大夫呢,全部给我请过来。” 白衣女子见壮,立即又去请人了。 大夫还跪在地上擦汗。 苏幕楌深吸了一口气,揭开被子,想将她放在外面的左手放进被子里,待注意到她臂上的黑斑时,又不由得停下了。 那黑斑正在不断扩大,距离几乎已有半个巴掌大小,黑色瘴气在里面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即跑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苏幕楌双手一抖。 其他大夫也赶了过来,见此,均吓得脸色苍白,却给不出一个好的解释。 “媚生?媚生?”苏幕楌轻轻叫了叫她。 叶媚生除了脸色比平常稍白一些外,神情上没有半分痛苦,连呼吸都无比均匀,似乎不过是睡了过去。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93章:求得原谅 就在一行人束手无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时。灵芸姑娘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那只碧绿的笛子:“陛下。这笛子我已经请人验过了,上面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知道了。”苏幕楌回了一句,又伸手探了探叶媚生的额头,也没有发烧。 “叶姑娘怎么了?”灵芸走了过来。 苏幕楌突然想到以往在宫中请法师做法一事,赶紧问一旁的灵芸:“星月神教可有什么法师?” 灵芸摇了摇头:“法师?教内并没有这类人。” “离这里最近的法师在哪里?” “最近的也得在邕城的,这山是星月神教独立的,没有外人。”灵芸回答。 苏幕楌头痛地抚了抚额,又转过身赶紧吩咐外面的人:“还愣着干什么?去把邕城最好的法师请上山来。”要是花公公在这里,这些事哪里需要他亲自宣布? “幕楌?”叶媚生虚弱的声音突然自床上响起。 苏幕楌转过身,却见叶媚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只脸色还有些苍白。正挣扎着想要起床。 他赶紧蹲下身子扶起她,声音因为激动有些紧张:“媚生,你这是醒了吗?” “我这是怎么了?”叶媚生抓了抓自己的头,怎么会突然失去知觉的?又下意识四周看了看,注意到灵芸手中的绿笛子,眸中神色微微一晃,赶紧往后退去。“幕楌,快把他拿出去,笛子拿走,头痛。” “灵芸,把笛子拿去书房。”苏幕楌吩咐。又赶紧抱住叶媚生。“你没事吧?怎么了,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没有。”叶媚生摇了摇头,笛子拿走后,头脑清醒了不少。“我怎么了?” 苏幕楌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她的左手臂看了看。那黑斑不知何时又恢复平静了,静如一潭死水,似乎从来不曾涌动过。他想起上一次带她下山被老伯伯撞倒一事,或许…… “是不是黑斑产生了什么变化?”叶媚生注意到他脸上的凝重,又道。“上次,我见到它扩散过,但后来又恢复原形了。难道我晕过去就是因为它?”纵有吐技。 “上次,是什么时候?” “就是苏昭儿来找我的那天。”叶媚生回忆,又赶紧解释。“我本来是准备要告诉你的。但后来见它又恢复原状且没有什么异常。幕楌,我到底是怎么了?” “别怕,别怕。”苏幕楌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想,上次撞你那老伯伯应该就是思存的人,又或许是她假扮的,这手臂上的应该是毒气。” “毒气?”叶媚生一惊。“怎么会这样?” “既然已经知道来历了,要想找到解药就不难了。”苏幕楌说着人已经招来外面守着的侍卫。“你们,去一趟连玥谷。告诉欧阳先生,朕这边有急事要见他。” “是。”侍卫告退了。 叶媚生双手放在一起紧紧交握着:“幕楌,你说我会不会已经被她控制了?像教主与静妃一样?”而且,自己刚刚看到那笛子时的反映。 “不会的。”苏幕楌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相信我,媚生,相信,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要出门,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叶媚生点了点头:“我知道,可是我心里总有一股说不出的不好的预感。” “别想太多了,她的目标是我。” “正因为是你,我才更担忧啊。”叶媚生强调。 “媚生。”苏幕楌强迫她看着自己,一脸郑重道。“你别忘了。朕可是一国之君。连太后那样精心的报复都能解决,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思存?这些日子,我不主动出击,不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出击,或是怕了她。而是因为太子在她手中,我得让她以为我根本就不在乎太子的死活。二是因为你身体一直不大好,我不能留你独自一人在星月神教。但是,倘若她一但现形,朕自有办法抓住她的,你明白吗?” 他这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自信非凡,甚至以朕自称。让叶媚生有种又回到刚穿越到这里的感觉。他表面上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任由太后与一些大臣勾结,为所欲为;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必嬴时,再给他们一个致命的打击,使他们再无翻身之日。 这才是苏幕楌啊,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却在悄悄安排,只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对,这才是她的夫君苏幕楌。 想到这里,叶媚生不由得点了点头,由衷道:“我明白了,幕楌,放心吧,我会相信你的。” “这就是了。”苏幕楌最喜欢她这样一副乖乖听话的模样,不由得伸手刮了刮她挺直的?梁。“记住,以后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相信我,相信我会找到办法解决的。” “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得寸进迟了啊?”叶媚生歪头看他,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是啊。”苏幕楌倒是大方承认,“我要是不得寸进尺提醒你,你等下又在一边瞎担忧。” 叶媚生抿了抿唇,虽然他说是事实,但是要自己不担忧好像有点困难。 苏幕楌已经低头用额头碰着她的额头了,闷声道。“媚生,你以后绝对不能出事,你都不知道我刚刚见你突然晕过去时有多害怕,所以,你以后绝对绝对不能出事。” “对不起,刚刚让你担忧了。”叶媚生闷声道歉。 苏幕楌抬起头,正欲开口,外面已经有人禀报:“陛下,长乐坊有事来报。” 苏幕楌坐直身子,又替叶媚生掖了掖被子,这才道:“进来吧。” 进来的是一名蓝衣侍卫,正是被苏幕楌留在长乐坊的领头侍卫。 “陛下,属下这几日一直守在长乐坊四周,坊内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昨日若夏突然离开长乐坊去了一趟碧云寺,就在那里呆了半日,什么也没做就回来了。”那侍卫禀报。 “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苏幕楌问。 “没有了。” “你先下去吧,下次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回禀。”苏幕楌摆手。 “是。”那侍卫告退了。 “若夏去碧云寺做什么?那里不是已经一片废墟了吗?”叶媚生问。 “她这是在告诉我们思存就在碧云寺里面。”苏幕楌解释。“他知道我安排的人肯定会将她的形踪一五一十送上山来,所以,故意去了思存所住的地方呆了半日。”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命人告诉我们?”叶媚生疑惑。 “那是因为长乐坊有思存留下的眼线。” 叶媚生觉得苏幕楌分析得有道理,外加上次灵芸回来禀报星月神教的弟子在碧云寺无故失踪一事,已经能够十分确定思存就住在碧云寺了。 但是,他们现在并不能轻举妄动,因为这分明是思存故意让他们知道的。 她一开始并没有暴露自己的形踪,后来又借让星月神教弟子失踪一事让他们知道她藏身于碧云寺,但苏幕楌听了叶媚生的话没有去碧云寺;她以为苏幕楌不相信,所以,又故意让若夏知道她藏身于碧云寺,是想进一步让苏幕楌确定。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已经布好局,只等苏幕楌往下跳了。 当然,苏幕楌不会上这个当,反正他现在也不急。两人又聊了一些当下的状况,然后主要商议思存若是到了星月神教,叶媚生应该呆在什么地方。 苏幕楌认为她应该留在房间,并且外面安排护卫守着。叶女孩生则认为自己应该同苏幕楌一起去前厅,后面因为没有找到共同点,累极先歇息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便有侍卫来报,称二王爷上山来了,正在前厅等着要见陛下。 二王爷,也就是苏幕尘。苏幕楌虽然说过他肯定会过来,但没想到会来这么快。叶媚生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所以也随着苏幕楌一起起床去了前厅。 只是没想到,连花公公也在。 但两人关系似乎不大好。背对着背而坐,谁也没有说话,见苏幕楌与叶媚生走进前厅时,均不约而同地跑了过来。 “陛下,你还好吧?这几个月老奴没在你身边,还习惯吗?”花公公一见面就拉着苏幕楌问长问短。 苏幕尘则将叶媚生拉到了另一边:“皇后娘娘,我听三公主说王妃她来这里找过你。她人就在邕城对不对?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告诉我,她现在人在哪里?” 苏幕楌与叶媚生互看了一眼,最后,苏幕楌挑眉,示意她先说。 “二王爷,我想你们这一路赶来星月神教肯定也饿了,不如我先命下人备好酒菜,一边为你们接风,一边回答你的问题……” 叶媚生还没说完,已经被苏幕尘一口打断了:“不用,我不饿。皇后娘娘,你只需要告诉我若儿,她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我要见她。” “你要见做什么?”叶媚生反问。“我想,她可能并不愿意见到你。没了你的打扰,她现在生活得很好。” “你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我会跟她讲清楚,但你必须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苏幕尘有些急了。 叶媚生转过身不再看他。 “陛下。”苏幕尘见叶媚生劝不动,只好将目标放到一旁的苏幕楌身上。“你当时出宫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说你一找到皇后便放我出宫,你现在皇后也找到了,两人和好了。我好不容易过来了,你知道王妃的下落还不告诉我?我这几个月帮你处理的国事都白处理了吗?” “二王爷。”叶媚生还没开口。花公公已经一脸不瞒了。“那些事你真的处理好了吗?哪件事不是漏洞百出,然后让老奴去替你收场。” “我怎么没处理好了?”苏幕尘提高了声音。“每天上早朝的是不是我?批奏折到深夜的是不是我?替陛下与大臣议事的是不是我?倒是你,身为陛下的心腹,不替他好好理事,只想着来邕城。” “我是陛下身边的老奴,当然得跟着陛下啊。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就过来了,以至于陛下一直今天还没脱身回宫吗……” “行了,行了,行了。”叶媚生听到这里算明白了这两人的敌意从何而来了,原来是事情没分配好啊,不由得打断。“你们俩个是来这里吵架的吗?如果是,那我跟陛下先走了,等你们俩个吵好了再来找我们。” “不是,不是。”苏幕尘赶紧阻止。“皇后娘娘,你就告诉我若儿在哪里吧。” “媚生,告诉他吧。二王爷他早就知道自己不该事事瞒着二王妃了,他这一次来也是来请罪的,至于王妃要不要原谅他,这是他们俩人之间的事。”苏幕楌劝导。 “好吧。”叶媚生回过头来。“我可以告诉你若儿在什么地方,但是你必须得先答应我三件事。” “好,你说。” “若儿她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父母,以前也跟在我身边过好几年,所以,我便暂时充当这个家长了。第一,若儿会不原谅你我不知道,但你必须尊重她的意愿,她想要留在这里找父母,你必须支持。” “找父母。”苏幕尘沉吟,又点头。“我当然支持。而且,我还能给她提供更好的帮助。” “第二。就算若儿原谅你了,她若是不想回帝都,你不能勉强。”叶媚生说到这里,故意提高了声音。 “那当然。”苏幕尘十分肯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以后不要像你的四弟一样,什么事都不说,总是自以为怎样怎样,有事两人好好商量,明白吗?” 这又关自己什么事了?苏幕楌听此,不瞒地看了叶媚生一眼,又被她恨恨瞪了回来。 苏幕尘赶紧点头:“明白了。”注意到这两人眉来眼去的表情,他是不是应该向这个四弟取取经,怎样才能得到她们的原谅。 “若儿现在就在邕城,城门口不远处开了一家名唤若初的当铺。”叶媚生终于还是说出了若初的去处。 “若初,当铺。”苏幕尘跟着重复了两句,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她。” 说罢,不等屋内人再说什么,人已经出了前厅,飞快下了山。 叶媚生现在毫不怀疑,他的确是专程来邕城找若初的说法。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94章:阴风阵阵 苏幕尘走了,可花公公还在啊。 “小花子,你来得正好。”苏幕楌走到前厅主位坐上。开门见山道。“二王爷走了,朝中之事现在都有哪些人在处理?” “回陛下,是三公主与关将军在一起处理。三公主一回帝都便连琇莹公主也接了过去,只称让二王爷安心来找王妃。而且,李将军与九公主不日也要到达帝都了。他们也会帮忙处理的。”花公公倒还是以往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嗯。”苏幕楌点了点头。“朝中近日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发生?” 叶媚生知道两人要谈国事了,只得道:“你们两人先谈,我去命下人准备准备饭菜,晚上的时候专程替花公公接接风。” “皇后娘娘不必如此客气,随便吃点什么就是了。”花公公倒有些不自在了。 “我跟你客气什么?”叶媚生看他一眼,又提醒。“再说,星月神教现在可没有什么皇后娘娘。你只管称呼我为小叶子便是了。” 花公公见她依旧一如入宫时那般活力四射,不由得由衷感慨:“还是不当皇后好啊,不当皇后你又是以往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叶子了。老奴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当皇后的那几个月,高高在上,却又闷闷不乐的,没有一点趣味。”说罢,又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苏幕楌闻言看了花公公一眼,他这还是自己的心腹吗?竟然劝自己的女人不要回宫当皇后? 叶媚生倒是无所谓的笑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再说,那宫里本来就是个最能抹杀人灵性的地方。反正我是不会回去了。” 花公公猛然抬对:“不回去了?这句话的意思是……”又看了一眼一旁漫不经心品茶的苏幕楌,难道陛下还没将皇后娘娘搞定?又赶紧劝解道:“现在的皇宫可不比从前了,后宫更是一个女人也没有,自然也没了以往那些勾心斗角。” “我知道啊。”叶媚生一脸了然。“幕楌他什么都告诉我了。不过,我真得走了,到现在连早饭都还没吃呢。你们两人慢慢谈,饭菜我一会儿就命人端过来。” “别乱跑啊。”苏幕楌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叶媚生头也不回,心情倒是极好,一走还一边哼着小曲。 “陛下,难道皇后娘娘还没有原谅你?”待叶媚生一走,花公公便迫不及待地追问。“她说她不回宫了,这是真的吗?” “是的。她不回宫了。”苏幕楌回答。“而且,朕也不会回宫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出自己的决定。他不回宫了,是的。他再也不会回宫了。 “什么?”花公公以为自己听错了。“陛下,奴才没听错吧?您可是皇帝啊,您要是不回宫,朝中之事怎么办?三公主与关昱辉是能帮忙处理一段时间,但这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啊。” “所以,我们才必须要尽快找到太子啊。”苏幕楌解释,又见花公公脸上露出疑惑,再次解释。“此事说来话长。你且细细听……” 苏幕楌就思存带走太子一事,又做了详细的说明,花公公知道这是他一早的决定,但也不好再劝解什么。 苏幕楌又问了一些朝中近日来发生的种种,花公公一一答了。 两人从上午谈到下午,一直到太阳下山,月亮升起,叶媚生再次踏进前厅。 “你们两人还在谈啊?”她显得有些惊讶,又过来拉苏幕楌。“走吧,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你们过去边吃边谈。” “陛下,你们去吃就好了,老奴还是不去了。”花公公也站起了身。他明白自己的身份,怎么能跟主子一同进餐呢? “我说了,这里都没有皇后娘娘,自然也就没有皇上了。”叶媚生故意扳起了脸孔。“再说,我还有好多事要问你呢,走吧。” “娘娘问便是了。”花公公犹豫了一下,倒也跟了上来。 “我说了,不要再称呼我为娘娘了。”叶媚生一脸不满地转过了头。 花公公一愣。 苏幕楌有些忍俊不禁:“她喜欢你称呼她为小叶子你就称呼她为小叶子吧。” 算了,他花公公也不是个刻板不知变通的人,当既便直起了腰:“好吧,小叶子。我今晚也就暂时忘了自己的身份,与你们好好痛饮一杯吧。” 正说话间,三人已经进了院。院落一角的石桌上果然摆满了菜,还有几名侍女在一旁候着,手中拿着酒壶。 “花公公,你远道而来,小叶子先干为净。”叶媚生率先喝了一杯。 “不敢,不敢,不敢。”花公公赶紧站起了身,杯中酒一饮而尽。 “先别说不敢,酒喝了,我还有些话要问你。你先坐下吧。” “请说吧。”花公公坐了下来。 “后宫现在情况如何?你还记得以前跟在我身边的小林子吗?他怎么样了,我出宫后他又去了何处当差?”叶媚生问。 花公公点了点头:“怎么会不记得?知道你出事后,他还哭了好几天呢。我走的时候特地把他调到上书房。不过,他是不知道我出宫是来邕城找你们,否则,肯定也是要跟过来的。” 叶媚生回忆起以前同小林子一起赌钱的场景,感叹:“以往在宫中,就数他与我关系最好了。小林子好像还从来没出过宫呢,就他那迷迷糊糊的性格,出宫还不知道会不会迷路。”说到这里,不由得又一笑。 “小林子?就是以前在媚生身边伺候的总领太监?”苏幕楌问。 花公公点了点头:“就是他了,是个忠心的好奴才。” “还有呢?”叶媚生又迫不及待地问。“阿房殿里,我以前住过的那间房怎么样了?还空着吗?记得我上次出宫是被锁了起来,这一次出宫不会已经有人搬进去住了吧?” “怎么,你还想回去住?”苏幕楌揶揄。 “当然不是啊。”叶媚生白他一眼,又低头看着杯中的酒,满脸追忆。“或许是因为那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吧,想知道知道它的近况。” 也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夜色下,心情总显得有些惆怅。是在追忆,还是在告别,她也说不清。只是特别想要听花公公说起宫中那些人与事。 “都还给你留着呢。”花公公回答。“不光是阿房殿,就连怡和殿、馨月殿、中宫殿,整个后宫都为你空着的,你想什么时候回去住就什么时候回去住。” 呃…… 叶媚生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花公公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很明显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够早些回宫。但她是不可能回宫的,只得转移话题:“那以往跟在我身后伺候的小宫女们呢?她们可还留在宫中,又在何处伺候?” “她们都还在中宫殿等着皇后娘娘您呢。”花公公又用上了敬语。“她们知道我这次出宫是为了来邕城找你们,纷纷让我带话,让你早些回去,她们都等着呢。” 叶媚生看着花公公那充满希翼的表情,叶媚生突然有些不忍心提醒,提醒他其实自己一早就说过不会回宫的。只得看向一旁的苏幕楌,眸中露出求救的信号。 苏幕楌一脸你自作自受的表情,顺便端起桌上一杯酒喝下了。 竟然见死不救! 叶媚生也端起一杯酒喝下了,干笑两声:“呵呵,这个好说,呵呵,好说。小花子你回去后替我多谢她们的好意。” “娘娘的意思是同意回宫了?”花公公一脸惊喜。虽说下午已经听苏幕楌说起了他的计划,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对叶媚生存有希望的。相信她不会忍心丢下宫内认识的那么多人一走了之。 “这个嘛……”叶媚生又将目光看向一旁的苏幕楌,并用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苏幕楌实在受不了她那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只得轻轻咳了一声道:“小花子,你讲讲在我离开的这几个月里,二王爷他都是怎么处理国事的吧。” 花公公一听这个,立即来了精神,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 “陛下,你是不知道啊。二王爷表面是看起来多么聪明能干的一王爷啊,可真要处理起国事来,那岂能是一团糟能形容的啊。不是今日分不清左右两将军的职务,便是明日又将史部尚书与礼部尚书的奏折搞混。光是南定候与北定候的事我都解释不下十遍了。他还是记不住。” 叶媚生睁大了眼。还真是看不出来啊,这二王爷平日里看起来是多么风光一人物啊,不仅长得好看,身材也好,而且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连太后都拜倒在他那一脸似笑非笑的笑容下。可没想到真的只是看起来。 花公公讲到这里,又喝了一口酒继续道:“关键是他每次捅了篓子都要老奴去给他收场,比如上次,他错将五万两银子写成五十万两银子,结果第二天又让老奴跟着去灾区的人把银子给追了回来。还有,他白日不看奏折,总是要拖拖拉拉一直到深更半夜点灯来看,还非得让老奴也陪着。” 说完他批奏折的事,花公公又抱怨他上朝之事,老是分不清朝中那些重臣的官爵与长相。每次都要他提醒不说,关键是同一个人,同一次早朝,他提醒过一次了,二王爷还能叫错名字。 不过,幸好,这几个月来没出过什么大的纰漏,真是阿弥陀佛了。 花公公讲得绘声绘色,叶媚生在一边听得聚精会神,偶尔还能问上一两句,导致花公公又继续抱怨下去。 苏幕楌见这一叶一花,讲得如此津津有味的,也不好打扰,只得独自坐在在一旁喝着闷酒。 月亮又大又圆,高高悬挂于半空中。乳白色月光细细密密洒在茂密的竹林间。风一吹,犹如白色波浪在低低翻滚着。 那白色波浪上似乎立了一位白衣女子,赤足。 苏幕楌以为自己喝醉了,不由得摇了摇头,再次定睛一看。月亮不知何时已经射进了云层里,无数竹枝被风吹得一翻一翻的,哪里有什么白衣女子的身影? 他放下酒杯站起身,又朝四周看看,阴风阵阵,吹起一地的竹叶,发出诡异的沙沙声响。 原来,夜已经这么深了。 “媚生,先回房休息吧。”苏幕楌觉得今晚有些不对劲。纵有土亡。 “还早着呢。”叶媚生摆了摆手,又看向花公公。“还有呢,还有什么,我还要听。” 苏幕楌侧过身,这才发现叶媚生不知何时已经喝得双颊通红,刚才也没见喝几杯啊,怎么这么快就醉了?赶紧扶起她:“好了,媚生,很晚了,先回房休息吧。小花子,你先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了。”花公公准备离去。 “小花子,今晚警醒些,有些不对劲。”苏幕楌提醒。 花公公闻言,也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才点了点头:“是,老奴就住在旁边。” “别走,我还要听,还要听嘛。”叶媚生见花公公要走,大步踏过去准备拦住他。 “媚生。”苏幕楌拉住她。“你醉了。”说罢,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抱起,往房间走去。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95章:思存现身 “我才没醉呢,没醉,没醉。”叶媚生摇了摇头,又笑。双眼迷离地放在他脸上。“幕楌。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双胞胎兄弟了,不过,他长得没你好看。” 苏幕楌被她脸上的表情逗笑了,关上门,将她轻轻放在了床上时,不由得又问了一句:“我长得很好看吗?” “那当然了,你是我见过长得最最最最好看的人了。”叶媚生一脸自豪。见他似乎是准备起身,小手赶紧抓住了他的衣服。“幕楌,你不准走。” 苏幕楌看着身下的她,脸色绯红,小嘴微嘟。迷离的双眸还一眨一眨的,真的很诱人。索性也不起身了。纵住共扛。 “媚生,你喜欢我吗?”他将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含笑的目光似乎要看进她心里。 “嗯嗯。”叶媚生毫不犹豫,一边回答还一边不住地点头,岂料,头一抬又撞到了他近在咫尺的额头,赶紧抚住。“好痛,幕楌,你为什么要撞我?” “好了,好了。我的错,帮你吹吹,吹吹。”苏幕楌像哄小孩一样摸了摸她的额头,又吹了吹。 “也撞痛你了吗?”叶媚生伸出小手抚上他的额头。“我也帮你吹吹。” “不用了。”苏幕楌握住她作乱的小手,他如果现在将她吃干抹尽的话。她肯定会很听话的。可是,既然这么听话,不抓紧时间做点别的就太浪费了。 想到这里,苏幕楌装模作样地轻了轻嗓子:“嗯。媚生啊,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啊。”又犹豫了一下。将头侧向另一边。“就是,你……你爱我吗?” 问出这个问题,他感觉自己的心似乎是轻轻抽动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趁着她醉酒后问出这个问题。或许是因为面对清醒着的她,问不出口吧。 “爱啊。”醉了酒的她显得格外可爱,也格外老实。末了。还不忘加了一句。“我当然爱你啊,幕楌。” 听到她的回答,苏幕楌一脸惊喜地转过头,俊脸上是掩也掩饰不了的喜悦:“我也爱你。”欣喜之余,还不忘在她绯红的脸上落下轻轻一吻。 “嘿嘿,可是我想睡觉。”叶媚生傻笑。 “别睡,别睡。”苏幕楌诱哄道。“你先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他似乎要趁着她喝醉的时间,将她心底的事全部挖出来方可罢休。这样算来,苏幕楌其实也挺小人的。 “我啊。”叶媚生头一歪,又偷笑一声,不好意思道。“我喜欢你的手,对,你的手好好看。”又一笑。 苏幕楌一惊,看了看自己的手,喜欢他的手,为什么?索性躺平身子,将她抱在自己怀中。“那我再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 “什么时候啊?我得想想。”叶媚生迷迷糊糊的,说着还打了一个酒隔,又将头埋在了他宽阔的胸口上。她好困啊,能不能等她睡一觉后再回答啊。 幕楌啊,你等我啊,等我睡醒了再讲给你听。 叶媚生在心里说了这样一句,以为他听见了,然后就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苏幕楌等了半天没等到答案,不由得唤了一声:“媚生。” 没人回答。 “媚生?”他又唤了一声。 怀中的人已经传来了轻微的悍声,他抬起她的脑袋一看,睡得正香。 苏幕楌看着她的睡颜,好半响,突然冒出这样一句:“以后不能随便让你喝酒了。”这太挑逗他的自制力了,可又不能趁着她睡着了欺负她吧。 话刚说完,又想到刚刚的对话。赶紧改口:“偶尔喝一次也可以,不过,一定要是我在场的情况下才可以。”简直是太可爱了。 说到这里,又不满足地狠狠轻了她一下,然后才心满意足的睡去。 两人竟然都没有脱衣服,就这样互相抱着,沉沉睡去。 他们不会知道,他们刚刚这一问一答的画面全数不落地进入了另一个人眼中。那个人站在外面看着他将她抱进房间,又听着他趁她睡觉问出的那些幼稚无比的问题。垂在一边的手慢慢紧握成拳,直到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这才回过神来,飞身上了一旁的屋顶。 夜,越来越深。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急促的笛声,笛声幽怨无比,就像是催魂铃,震得人耳朵发麻。 叶媚生最先睁开眼,漆黑眸子犹如一个空茫茫的大洞,深不见底。她听到笛声后,木然地坐起身子,然后下床,大步朝门口走去。 听到动静,苏幕楌也醒了。他四下看了看,叶媚生已经到了门口。 “媚生,你去哪儿?”他叫了一声,也跟着坐起了身子。 叶媚生像是没听见般,直挺挺地打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苏幕楌揉了揉自己的双眼,这才听到那幽怨无比的笛声。赶紧坐起身,追了出去:“媚生,你要去哪儿?” 叶媚生没有回头,整个人就像是行尸走肉般直接下了走廊,推开院门往笛声的发源处走了去,脚上步伐却是极快。 苏幕楌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飞身几步向前拦在了叶媚生面前:“媚生,你怎么了?媚生?媚生?” 叶媚生整个人犹如梦游,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跃过他往后山的方向走了去。 “媚生?”苏幕楌赶紧追了上去。 叶媚生还在往前走。 “媚生。”苏幕楌只觉得这场景无比诡异,一把将她抱起来,准备往回走。 “嗯?嗯?”一旦往回走,叶媚生立即闷哼两声,脸上露出万分痛苦的模样。空洞无声的眸子望着笛声发出的地方,双手双脚挣扎着要上前去。 “媚生,你到底怎么了?”苏幕楌只得无奈放下。 叶媚生又恢复那种面无表情的模样,继续往前走。 苏幕楌拉住她,侧耳细听了一会儿那笛声发出的方向。然后,左手一扬,袖中飞镖飞出,定在了花公公所住的房间的窗门上。 这才陪着叶媚生一起往后山笛声发出的方向走了去。 笛声还在继续,在这格外安静的夜里,配上阵阵阴风,显得极其幽怨,好像是什么人在哭泣。 苏幕楌一只手依旧握住叶媚生的手,另一只手放在她肩膀上,又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她的左臂看了看,果然,那股黑色瘴气又开始流动了,似乎随时就要出来。 苏幕楌咬了咬牙,只怪自己太大意。没想到她很早就将目标放到了叶媚生身上。 很快,两人就已经到了通往后山的走廊上。 叶媚生想也没想,一把就推开了后山的大门。笛声嘎然而止,她身子一软,就这样倒了下去。 “媚生?”苏幕楌赶紧扶起她。“媚生,你怎么了?”却见她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同那天晕过去的壮况一模一样。 “子棽,好久不见。”思存清清谈谈的声音自远处屋顶上传来。 苏幕楌抬起头,只见思存依旧是那一身银白长裙,左手拿有一支碧绿长笛,双脚赤于屋顶上方,身后是一轮弯弯的明月,淡如流水。 明明是正月里的天,她赤着双脚也似乎感觉不到冷似的,脸上还洋溢着明媚好看的笑容。 苏幕楌微微皱了皱眉,细看之下,那对桃花眼中的确泛有细微红光。 “陛下。”花公公已经从后面赶了过来,因为事出紧急,身后只跟了几名侍卫。 “好好照顾她。”苏幕楌将叶媚生交到花公公手中,这才上前一步出了后门。 “好像离约定时间还差两天。”苏幕楌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笛子,意思不言而语。 思存也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笛子,然后笑了一笑:“是早了两天,不过没关系。我一直希望你能去碧云寺找我,你不去,我只好自己亲自过来了。”说到这里,又张开双臂,就这样轻轻飞下了屋顶,落在了苏幕楌面前,轻声道。“子棽,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你。” 苏幕楌移开眼神,漠然道:“你不但骗了朕,还骗了媚生,这一笔账……” “我那不是欺骗。”思存打断他的话,又移步来到他目光所在之地。“我扮成未央公子陪在你身边,只是想保护你。可是,我给过你那么多的暗示,你就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吗?还说只是把我当作兄弟,哪家的兄弟会像我那样对你?” 苏幕楌毫无所动:“你今天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说那些前尘往事的吧?思存,明说了吧,你要朕怎么做,才能交出太子殿下与解开媚生手臂上的毒?” “服下它。”思存自怀中掏出一颗药丸来递了过来。“然后跟我走,你不是不想要这皇位吗?我交出太子,并将叶媚生送回她本该呆着的地方,你服下药后会彻底忘了这个人,我们又会回到从前一样了。” 听到这里,苏幕楌终于还是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思存又一笑:“没错,叶媚生是什么来历,我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思存,我想你大概忘了朕这这一生最讨厌的就是受人威胁。”苏幕楌低声道,然后,对着四周拍了拍手,立即有星月神教的黑衣人从四面的屋顶上窜出。“太子殿下在哪里?”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思存抬头,毫不畏惧地看着他。“杀了我,你就永远也找不到太子殿下了,叶媚生手臂上的毒也永远没有人能解,包括欧阳先生。” “杀你是迟早的。”苏幕楌后退一步。“就凭你做过的那些事,对媚生说过的那些话,死一百次都不足惜。但不是现在,来人啊,活捉思存。” 苏幕楌一下命令,四周的黑衣人纷纷从屋顶跳了下来。 思存微微一起身,手中衣袖一挥,不知洒下了什么粉沫。四周黑衣人立即倒下一片。 苏幕楌赶紧拉着叶媚生躲到了一边,再次抬头。 她已经飞上了屋顶:“苏幕楌,你对我无情,休怪我无义。三日后,独自一人来碧云寺见我,否则,别说是太子殿下,就是你怀中那位,我也能一样让她命丧黄泉。”说完这一句,她便转身飞进了茫茫夜色。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96章:同进同退 同进同退 第二日。 叶媚生醒来时,苏幕楌就坐在床边,两眼呆呆看着她。脸上却是毫无表情,就算是见她醒来也没有任何表示。 “你起来了?”叶媚生问,又侧过头,注意到外面升得老高老高的太阳,又抱怨。“都这么晚了,幕楌,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苏幕楌依旧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幕楌,你这是怎么了?”叶媚生有些疑惑,挣扎着起了身。这才发现脑袋又晕又痛。不由得用手狠狠敲了敲,脑海浮出昨天晚上发生种种。她好像是在听花公公讲宫内的事,听着听着就多喝了几杯酒。 然后呢? 醉了?宿醉后的头痛? “你醒了?”苏幕楌注意到她不停拍打着脑袋的手,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抬起她的左臂细细瞧了一眼,见那黑斑已经恢复原来的模样,并静止不动,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叶媚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没发现什么异常,又重新将目光放在他脸上。这才注意到他双眼下的黑眼圈十分严重,且容颜憔悴,不可置信道:“幕楌,你不会一个晚上没睡吧?” 苏幕楌下意识看了她一眼:“你……不记得了?” “啊?”叶媚生一头雾水。“我不记得什么了?” “昨晚的事。” “昨晚?”叶媚生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我昨晚不就多是喝了几杯酒,然后醉了,好像是你将我抱进房间的。怎么了?是不是我酒品很差,发酒疯了?”她这还是第一次醉酒,完全没经验嘛。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陛下,老奴已经查到了。”是花公公的声音。 “进来吧。”苏幕楌吩咐。 花公公弯腰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床上的叶媚生时,还点了点头:“娘娘醒了。”然后才开始禀报。 “陛下,此毒正是江湖失传以久的幻化毒。此毒无色无味,一旦沾在人的皮肤上,便会迅速浸入肉体。留下拇指大小的黑点。中毒之人平日里与常人没什么两样,但每到夜深人静,只要下毒之人一施咒。又会完全受其控制,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幻化毒?”苏幕楌沉吟。“父皇在世时不是已经禁了此药吗?” “是,因为此毒的危害性极大。先皇在世时,曾明令禁止练化此毒,并命人烧毁了配制此毒的药材。所以,幻化毒早就已经在十几年前消失灭迹,却不知为何会被思存知道,并练制成功了。”花公公回答。 “那昏倒又是怎么回事?”苏幕楌又问。“幻化毒不是只有在夜晚才能控制人吗?她为什么又会在白里无怨无故昏倒?” “这个老奴并没有查出来。”花公公摇头。又猜测。“可能是她在练药时加了什么其他的药材吧。” 听到这里,叶媚生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左臂上的黑点,又想到刚刚醒来时苏幕楌的所言所为,瞬间明白过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那一晚的静妃应该就是中了此毒。 花公公闻言看了一眼叶媚生,又看向苏幕楌,最后低下了头。 “幕楌,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媚生侧过头,目光平和的放在他脸上。“思存是不是已经来过了?教主呢?” “老奴先告退了。”花公公见此,行了一礼走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媚生,我可以告诉你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件事。”苏幕楌犹豫了一会儿才道。 叶媚生难得见他如此凝重的一面,特别是自他来到星月神教后。也不由得郑重点了点头:“你说。” “一切听我的。”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叶媚生追问。 “你先答应我。” 叶媚生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一切听你指挥。” “思存昨晚的确来过星月神教了。”苏幕楌这才解释。“你手臂上的毒也是她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下好了。昨晚,笛声一响,你便自动下床往笛声发现的方向走了去,我拦都拦不住。但是,幸好,因为知道她要来教中取笛子,所以我一早便在后山布下了网,虽没能抓住她,但至少你没有受伤。” 说到这里,苏幕楌又笑了笑,尽量装作已经没事的样子。 叶媚生却是皱紧了眉头,因为她发现自己对苏幕楌的叙述没有一点印象。又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极力想要回想昨晚的记忆,却发现只是徒劳。难道说,自己真的被思存控制了?昨天晚上,如果不是幕楌发现得极时,自己是不是已经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跟着思存离开了,她不敢想象。 “媚生。”苏幕楌拿下她的手。“别想了,你中了毒,根本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叶媚生一脸担忧。又想到什么似“哎”了一声。“思存她昨晚就这样离开了?她没能如愿将我带走,也没有提出什么条件,就这样又离开了?”以她对思存的了解,怎么可能白走一趟,而且,她的目标还是苏幕楌。 “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她暂时不会来星月神教了。你好好休息,这几日,最好连门也不要出,我会派小花子在外面护着。”苏幕楌说着已经站起了身。“灵芸还在前厅等着,我得过去一趟。” “幕楌。”叶媚生拉住了他的手。“思存昨晚还说什么了?” “不管她说了什么,你只要相信这些事有我在,一切由我来处理就好。”苏幕楌没有看她,脸上浮出少有的不耐烦。 “幕楌,你说过不再瞒着我什么的。”叶媚生抬眸看着他,眸色有些委屈。直觉告诉她,思存昨晚一定还说了什么其它的话,并且是对苏幕楌不利的话。 “好吧。”苏幕楌无奈,只好重又坐下身子。“但是,我得事先提醒你一下,你先已经答应我了,一切听我的,我才告诉你的。” “嗯,” “三日后,我会亲自去一趟碧云寺,将太子殿下带回来。”苏幕楌的话依旧有些模凌两可。 但叶媚生还是猜出来了:“是思存说的?” 苏幕楌点了点头。 “你不能去。”叶媚生一口否定。“她已经接连两次暗示你太子就在碧云寺,希望你亲自过去。又第三次亲口让你过去,这分明是早有准备,挖好了陷阱让你跳。所以,幕楌,你不能去。” “媚生,你答应过我什么?不是说了吗,一切听我的。”苏幕楌故意板起了脸孔。 “我是答应过你,可是……” “媚生。”苏幕楌打断她的话,并用双手握住了她的手,一脸郑重道。“你要相信我,对付思存这点把戏,我还是完全有把握的。” “那是在星月神教。”叶媚生还是不放心。“等你到了碧云寺,谁知道她会玩什么把戏呢?幕楌,你不是不着急吗?三日后,你就不去碧云寺,她早晚有一天会主动找上门来的。” 苏幕楌摇了摇头。 “她是不是拿我手上的毒与太子的性命威胁你了?让你三日后必须过去?”叶媚生猜测,又点头。“好,幕楌,你想去也可以,带我一起过去。” 苏幕楌还是摇了摇头。 “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幕楌。”叶媚生神色坚定。“你知道思存这个人善用毒,且心肠歹毒。我不放心你就这样去见她,我跟在你身边,至少也会多一双眼睛帮忙看着。” “媚生,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是这一次,我是去救太子殿下的,你去了只能是负担,明白吗?”苏幕楌几乎是有些苦口婆心了。“乖,听话,我会命小花子在教内护着你,你只要安心等我回来便是了。”说到这里,他又起了身。“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幕楌。”叶媚生也跟着下了床。“你让我跟你一同去好不好?我真的很怕,你看,她不过是碰了一下我,就将毒种在了我手臂上,你若是过去了,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让我跟着你,我也放心一点。” 苏幕楌听到她的话后叹息了一声,转身低下了头,认真道:“媚生,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她的目标一直都是你,这大好的机会,她肯定不会放过的。”叶媚生声音有些闷闷的。“而且,你是白天去对吧?白天她控制不了我的,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嘛,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绝对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媚生,你不要说了,我是不可能同意你去的。”苏幕楌语气坚决。 “你不带我去是不是?”叶媚生见自己好话说尽,他却依旧不肯退让。不由也有些生气了。转身拦在了门口。“好,你不让我去,你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也别想去找灵芸商量什么事。” “媚生?”苏幕楌有些苦笑不得。“你不能这样不讲理?” “反正我是不会让你独自一人去碧云寺的,那是火坑,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往下跳。”叶媚生摇了摇头。“幕楌,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不去碧云寺,二是带着我一起去。”纵介协巴。 “你……”苏幕楌无奈抚了抚额。“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 “幕楌,我不是在为难你。”叶媚生低下了头。“你我是夫妻,本就该同进同退的,倘若你一旦出事,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知道了。我考虑一下吧。”苏幕楌走了过去,拖住她的手。“我答应你考虑一下,好吗?你看看你,才刚从床上起来,衣服也不加一件就跑下了床,感染了风寒怎么办?快回床上躺着。” 叶媚生注意到他额头的愁绪,也没再说什么,听话躺回了床上。 “陛下,灵芸姑娘那边差人来话,她已经将所有的长老都叫?了,请问陛下什么时候过去?”外面有人禀报。 “知道了,朕呆会儿就过去了。”苏幕楌回答,又对着叶媚生道。“媚生,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去一趟前厅。” “等等,我已经休息好了。”叶媚生也坐起了身。“你们不是要谈如何去碧云寺一事吗?我去过那里,对那里地形也比较熟,我陪你一块儿去。”说罢,已经起床在穿衣服了。 苏幕楌无奈摇头,只得默认了。 到了前厅,同灵芸姑娘一商议。叶媚生才知道思存的要求是苏幕楌一个人去碧云寺,否则,别说是太子殿下,就算是她叶媚生,她也同样能照杀不误。 这样,她更不能让苏幕楌去碧云寺了,但是太子殿下也必须要救。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97章:等我回来 苏幕楌答应叶媚生考虑,他也的确是在考虑。 正如叶媚生所说,思存善用毒。并且因为练药,心理上明显已经有些扭曲了。 他同星月神教的人商量了半日,其中讨论出了不下十个办法。最终都因为碧云寺一片废墟,又身处山顶,星月神教的弟子就算跟过去也没地方藏身而以失败告终。 他自是不怕死,从十二岁开始,他就跟着父皇一起上战场,学会了杀人。但是他放心不下叶媚生。正如她所说,倘若自己一旦出了什么事,她又该怎么办? 是啊,她该怎么办? 是不是自己应该想个办法主动引思存来星月神教。或是以身涉险引她离开碧云寺?只要离了她精心安排好的地点,一切都会好办很多。 “陛下,老奴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一旁的花公公见苏幕楌一脸的愁眉苦脸,不由得提醒。 这是第二日,还差一日便到了思存约定好的时间了。苏幕楌依旧没怎么睡,很早便起来同花公公一起坐在院子的石桌上商量事情了。 “谁?” “欧阳先生,他是思存的师父,他的徒弟出了这么大事,他理应第一个出马。” 苏幕楌闻言只极轻地摇了摇头,又站起身,看着不知名的远方道:“派去请他的人早就已经回教了。欧阳先生称既然思存已经离开了星月神教,他也没有必要过来……”说到这里,突又停了停,转过身来。“小花子,你说欧阳老人要是同朕一起去碧云寺。对付思存这件事就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棘手了?” “陛下不是说没有请动他吗?他又可能再同陛下一起去碧云寺呢?”花公公有些怀疑。 “那是因为他知道思存不会在星月神教伤人。而这一次地点换成了碧云寺就不一定了。他一定会去的,因为那是他惟一的徒弟。”苏幕楌肯定。 “那也不行。”花公公一言否定。“陛下,您答应过娘娘什么,不去碧云寺的。” “朕只是答应她考虑考虑,并没有说一定不去。”苏幕楌强调。 “可是,你要是去的话,以娘娘的脾气她肯定也会跟去的。到时候岂不是危险?” “这倒是个问题。”苏幕楌点点头,媚生缠人的本事他早就见识过了。可要想说服她留在教中,那根本不可能。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原来留在房间里伺候的一名白衣女子突然跑了出来。“娘娘她,娘娘她突然晕了过去。” “什么?”苏幕楌赶紧进了房间。 叶媚生不知何时已经起床了,正全身无力地趴在书桌后面,他赶紧走过去扶起她:“媚生,你怎么了?” 叶媚生身子一个无力就这样倒在了他身上,双眸紧闭,脸色苍白。连呼吸都是极轻极轻的。 苏幕楌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立即明白过来。手中拳头不由得渐渐收紧,最后却只是徒劳松开。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是思存,又是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公公也跟了进来,见此,立即问一旁的白衣侍女。 那白衣女子同样也是一脸困惑:“刚刚是好好的,我还正在向娘娘请教那鹅毛笔是怎么制作的,谁知,娘娘说着说着就晕了过去。” “朕知道了。”苏幕楌已经将叶媚生抱回了床上躺好,闻言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 “陛下,那笛子不是已经被思存取走了吗?怎么还会这样?”花公公有些不明白了。 苏幕楌替她掖好被子站起身,“她这是在提醒朕后日便是约定期限了,若是朕没有出现在碧云寺,她就算是不来星月神教,照样也可以让媚生出事。”想到这里,又一笑,咬牙切?道。“思存。朕倒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受到她的控制。” “那现在怎么办?”花公公也有些没主意了,他也没有想到思存会有如此大的本事。 “朕不会放过她的。”苏幕楌眯了眯眼,一脸肯定。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叶媚生,轻声道。“我们出去说。” 两人出了房间,带上门,重又回到石桌旁坐下了。 “朕必须亲自去一趟碧云寺。”苏幕楌开门见山。“明日就去,只带几名心腹便可。” “可是,陛下,这很危险。而且,娘娘这边该怎么解释?”花公公还是不同意。 “思存只有一个人,所以人带得再多也没用。”苏幕楌回答。“至于媚生这边,朕自有办法,你只要记住,待明日一早朕离开后,你就寸步不离地守在她房间门口,那里也不能去。” “陛下,你不打算让老奴陪你同去碧云寺吗?”花公公没想到他会把自己留在星月神教。“而且,陛下,你的右手已经不会使剑了。” “朕倒是觉得,这一次不一定会动武力。”苏幕楌猜测。“对了,小花子,你现在就派人赶去连玥谷,将思存约朕去碧云寺的事讲给欧阳先生听。他既说了那是他的徒弟,会看着处理。朕明日到达碧云寺的时候,他肯定也会过去的。” “就算要去,陛下也不必如此着急啊。”花公公还想要劝解。“过两日到了约定时间再去也不迟。趁这个时间再同灵芸姑娘商量商量对策。到时候连欧阳先生也通知到了。” “朕能等,可是媚生不能等了。”苏幕楌一脸执着,又指了指紧闭的房门。“你看到没,她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着。朕早晚都得去一趟碧云寺,提前两天去,不过是学思存提前两天到达星月神教而已。” “陛下,你真的决定好了吗?”花公公最后问了一遍。 “决定好了。”苏幕楌回答。 “是,那老奴这就去准备。”花公公又恭敬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花公公离开后,苏幕楌又独自一人在外面呆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回到房间。叶媚生还在昏迷中,只不过脸上渐渐恢复了一点血色,额头还沾有些许墨汁,大概是刚刚为侍女解释鹅毛笔的制作的时候沾上的。 他走过去,用手轻轻擦掉了那些墨汁,突然间就想起她替自己研墨的那一场景。 那一日,是他的生辰,人比平常要闲很多。因为想她陪在自己身边,便找了一个借口让她替自己研墨。她又是个极呆不住的人,他在一旁写字,她就在一旁画东画西。 其实,那副画,他一早就看出来了是什么。只不过为了逗她,才故意说成是石头,每次看着她气极又不敢大发脾气的样子就忍不住逗逗她,再逗逗她……纵介爪才。 想到这里,不由得缓缓低下头,在她光滑洁白的额头落下轻轻的一吻。这才又回到书桌后面,提笔开始写着什么。 叶媚生一直到下午才醒过来,头依旧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坐起身子,注意到坐在书桌后的苏幕楌时。脑海浮出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同那天在马场昏过去的感觉一模一样。不由得问道:“幕楌?我是不是又晕过去了?” 苏幕楌听到她的声音立即走了过来:“媚生,你醒了?还好吧?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叶媚生摇了摇头:“没有。”又低下头。“对不起,让你担忧了。” “傻丫头。”苏幕楌揉了揉她的额头,又叹息一声。“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叶媚生抬起头,吸了吸鼻子,正欲开口。 “好了,别说了。”苏幕楌阻止她了后面的话。“你昏迷了一天,什么也没吃。快起来吃点东西吧,饭菜都已经替你准备好了。”说罢,又指了指外面的桌子。 叶媚生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外面果然已经摆好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有的还在腾腾冒着热气。 看到这里,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她也真是饿了。当下便起床跑了过去,一看那满桌的菜色,又感慨:“哇,全是我喜欢吃的。” “喜欢吃就多吃点。”苏幕楌也走了过去,顺便拿起一旁的碗替她盛了一碗汤。“先喝点汤吧,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垫垫胃才好。” 叶媚生点头接过,抱着碗就喝了起来。 苏幕楌看着她喝汤的动作,唇角也不由得弯了一弯。其实她一点也不挑食,喜欢吃的东西很多,七凑八凑的竟然凑了这么一大桌。 “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水晶虾仁饺,我特地命厨房包的,多吃点。”叶媚生刚喝完汤,苏幕楌又替她夹了一个饺子。 叶媚生一颗饺子吞下肚,又吃了一大口饭。抬头,见苏幕楌只双眼炯炯将自己望着,既不说话,也不动筷。不由得疑惑:“幕楌,你怎么不吃?不饿吗?”嘴里还包着一口饭。 “我已经吃过了。”苏幕楌回答,又提醒。“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我饿嘛。”叶媚生说着,又继续狼吞虎咽去了。 苏幕楌摇了摇头,又感慨:“媚生,其实我早该看出来你跟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你吃饭的动作跟这里的人一点都不像。”所以,思存才会有所发现,她说,她有办法让叶媚生回去。但是,他是不可能让媚生离开自己的。 “什么啊?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叶媚生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又皱眉。“幕楌,你怎么了?” 今天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苏幕楌摇头。“你慢慢吃吧,我去同花公公说一些事,呆会儿就过来。”说着,不等叶媚生回答,人已经起身离开了。 叶媚生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这满桌的饭菜。他不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吧? 待苏幕楌再次进来的时候,叶媚生已经吃完饭了,并且连桌上剩余的饭菜也撤走了。他手里端着一碗黑糊糊的中药。“媚生,这是大夫替你开的中药,说你是因为体质太弱才会特别容易昏倒,需要好好补一补,快趁热喝了吧。” 叶媚生看了一眼那中药,哭丧着脸:“我又没病,不喝了吧。” “喝了它就不会那么容易晕过去了。”苏幕楌解释,并将药递了过来。 “是不是很苦啊?”叶媚生手一缩,没敢接。 “蜜饯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苏幕楌说着已经拿出了一个瓶子,里面果然装了一瓶子的蜜饯。又哄道:“乖,不要让我担忧。” 好吧。她叶媚生一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再说,她最近体质确实是很差,稍微跑几步便气喘得厉害。只好一脸大义凛然地接过那碗中药,依旧捏着鼻子就往嘴里灌去,灌完。又立即接过苏幕楌递过来的蜜饯含在了嘴里。 “幕楌,你考虑好了吗?后日便是思存约定好的日子了。”因嘴里含着蜜饯,她这话问得有些含糊不清。 苏幕楌也只当作没听清楚:“什么?”又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我先把药碗端下去了。大夫说你喝完药不要受寒,好好休息。” “哦。”叶媚生打了一个哈欠,坐回床上。“你早去早回哈,我还有话要问你。” 苏幕楌点点头:“若是困了就先休息吧。” “不困。”叶媚生上下眼皮已经在打架了,却依旧强自逞着。“我今天已经睡了一天了。”是啊,睡了一天了,为什么还会这么困呢? 苏幕楌人还没走出房门呢,叶媚生已经“咚”的一声,倒在了身后的床上,呼呼大睡。 苏幕楌明显松了一口气,又将药碗递给一旁的白衣女子。“你先退下吧。” 那白衣女子告退了。 苏幕楌重又回到房间,小心翼翼地将叶媚生扶上床躺好,又替她掖好被子,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好一会儿,这才轻声开口:“媚生,要等我回来。” 第二日,天还没亮。苏幕楌便按照自己的计划带着几名心腹离开星月神教往碧云寺走了去。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98章:一生一世(大结局) “叶子,叶子,醒醒。” 迷迷糊糊中。叶媚生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那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担忧。很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却又不是记忆中的那种熟悉。 “她睡多久了?”那声音又在问。 “从早上开始吧。”是一名女子的声音,声音还带着不确定。“我早上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从早上开始?现在天都快黑了,怎么不找大夫过来瞧瞧?”那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带着怒火。 “是花公公说不用……” “我不管你什么花公公叶公公,现在立即去请大夫。”那声音不耐烦道。 然后,叶媚生感觉自己的手似乎是被什么人握住了,很温暖的感觉。他说:“叶子。你到底怎么了?我回到教中第一时间就过来了,你却又……哎……” “太子?”另一个声音从门外走了进来,语气是藏也藏不住的惊喜。“老奴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既然回来了,陛下是不是也回教了?娘娘是他吩咐服下药才会睡过去的,并没有什么大碍,呆会儿应该就醒了。” 陛下?苏幕楌! 叶媚生想到这两个名字,脑袋一个激灵,立即睁开了眼。入目是夜阑风那张清秀的脸,他还穿着离开那天的那件深紫色长袍,腰间配有一把长剑,像是刚从什么地方赶回来。然后是花公公,再是几名星月女子,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 只是没有苏幕楌。 “叶子,你醒过来了?”夜阑风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叶媚生挣扎着坐起了身:“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酉时了。” 酉时?晚上了。叶媚生习惯性地饶了饶头。她记得自己喝下苏幕楌端过来的药睡过去时也是晚上。又下意识问了一句:“今天是什么日子。” “正月十八。”夜阑风回答,又问道。“叶子,你怎么了?” 正月十八,自己睡了一天一夜了,不会吧。明日便是思存限制的期限了。“幕楌呢?他在哪里?”他还没有告诉自己考虑的结果呢。 “娘娘,你还是先歇歇吧,等陛下忙完了自然会过来见你的。”花公公道。回答依旧有些模凌两可。 叶媚生看了一眼他,后者已经低下了头,一脸恭敬的样子。又看了一眼那一层的星月女子。个个低眉顺眼,说不出的温顺。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夜阑风身上。 “教主,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跟思存一起在碧云寺吗?她怎么会放你回来的?” “叶子,你……”夜阑风开口想问些什么,又不知从何问起。他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她明明已经决定好要同六王爷一起离开了。为什么才一个月不见,她又开口闭口就是苏幕楌了。 而且……她整个人带给人的感觉也跟一个月前完全不一样了。那眉宇间的担忧,黑眸中露出的灵气。怎么看都不像以前那个什么都不在乎,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死气沉沉的叶媚生了。 是她变了?还是这才是本来的她? “教主,大夫过来了。”先前离开的白衣女子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名年过半百的大夫。见叶媚生已经醒了,又下意识停在了原地。 叶媚生看了那大夫一眼,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刚刚在半昏半睡中听到那些话。太子?陛下?服药?一惊。“花公公,幕楌呢?他是不是已经去了碧云寺了?” 花公公将头低得更低了:“娘娘,陛下很快就回来了。” “他有危险,我现在就要去碧云寺。”叶媚生说着已经下了床。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思存对苏幕楌的爱,那是一种豁出去的不顾一切的爱。为了得到苏幕楌,她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而苏幕楌偏偏又是个最受不了别人威胁的主。上次在中宫殿,只是因为思存暴露了身份,两人一言不合发生争执,后果便是苏幕楌腰上多了一道伤口,并昏迷了一天一夜。这一次……她不敢想象。 “娘娘,陛下吩咐过,你那里也不能去。”花公公拦在了她面前,并看了一眼身后的星月女了了。她们立即站成一排守在了门口。 “这都是幕楌吩咐你们这么做的?”叶媚生瞬间明白过来,又劝道。“花公公,幕楌他现在有危险,你想想,连教主都已经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思存已经豁出去了,她要留下幕楌。” “娘娘,你要相信陛下,相信他有能力处理好此事。而且,陛下现在也不一定在碧云寺。他说过会将思存先引出碧云寺然后再作打算。”花公公解释,又劝导。“娘娘,你现在不能离开星月神教,倘若思存再次对你施咒,老奴无法跟陛下交待。” “叶子。我也相信四弟会处理好这一切的,而且,思存,她不会伤害他的。”一旁的夜阑风看到这里,明白她与苏幕楌是和好了,也跟着劝解。 “四弟?教主,你都想起来了?”叶媚生转过头来。“你恢复记忆了?你见过幕楌了对不对?他们现在在哪里?你告诉我。” “没有,我没见过四弟。”夜阑风摇头,又将目光移向另一边。“今天早上,思存突然给我了一粒药丸,说是解药。让我服下它以后就回星月神教,并且再也不要回去了。我那时浑浑噩噩的,也就听话服下了。服下药后我又昏迷了一段时间,再次醒来时便想起了从前的种种,脑袋也瞬间清醒过来。但是,那个时候,思存已经不见了。” 而他,也因为一直想确认叶媚生到底有没有跟着六王爷一起离开,便急急赶了回来。也就没有细想思存为何会突然放过自己了。 “思存是不是在练什么药?”花公公问道。“太子殿下,这一个月来,你跟在思存身边可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夜阑风想了想,又摇头:“没有,我那时已经完全被她控制了。每日都过得浑浑噩噩的,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你可否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离开星月神教的?”花公公又问。 夜阑风想了一会儿,然后才回答:“思存,她以前告诉过我关于叶子在宫内发生种种,我信了。所以,那一晚,她再一次找到我说可以告诉我那些从前时,我也是有些相信的。但是她要我同她一起离开星月神教后才肯告诉我。我不同意,她便要离开,我想要拦住她,便动了武。后来,她似乎是撒下了什么药粉,再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太子。”听到这里,叶媚生已经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并改了称呼。“你看,连你武功这么高强的人都能随时被思存带走。何况幕楌的右手已经不能使剑了,他现在很危险。他是为了救你才会同意去碧云寺跟思存见面的。” 夜阑风从来没有看到叶媚生这个样子,一脸认真劝说的神色下隐藏的是深深的担忧,看似无助,实际上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坚韧。她在说服自己去找苏幕楌。 “叶子,你忘了。思存她爱四弟。”想到这里,夜盖阑风故意开口,并一脸肯定。“她是不可能让他有危险的。而以四弟的聪明,想要反制服思存简直是一如反掌。”他说得毫无余地,只是希望在叶媚生脸上看到失望那怕一点点怀疑的表情,但是他错了。 叶媚生只是一脸坚定地摇了摇头:“可是幕楌不爱她,而且,思存因为练药已经失了心智。”又点点头。“好,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去找他,我自己去。”说罢,准备离开。 “娘娘。”花公公再次拦住了她。“老奴会派人去碧云寺查看是否有陛下的踪迹,并命人回帝都通知三公主。娘娘就留在房间里等消息吧。” “让开。”叶媚生冷声道。 “娘娘请回房。”花公公低着头。 “你……”叶媚生举起手。可是,面对年过半百的花公公与他脸上那衷心耿耿的表情。她又怎么可能做得到与他动手,尽管自己真的倘若要动起手来,花公公肯定会放自己离开的。余光瞥了一眼夜阑风腰间佩带的长剑。叹息一声:“好,我回房等消息。” 说着,人已经一步一步往后退了去。 花公公松了一口气。却见叶媚生突然一把拔出了夜阑风腰间的长剑,剑峰就抵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历声道:“你们让不让我出去?” “娘娘,别做傻事。”花公公立即伸出了手。 “叶子。”夜阑风也是一惊。 “让开。”叶媚生前进了一步。 花公公后退一步:“娘娘,陛下他这样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啊。” “倘若他出了什么事,我守着这安全又有何用?”叶媚生反问,又摇了摇头。“你们不会明白他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他是我留在这个时代惟一的希望。而思存,我早就领教过她的蛇蝎心肠,那日在悬崖边,黑的都能被她说成白的。她已经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不可能让她再连我的夫君也一并带走。” 叶媚生说到这里,又摇了摇头。语气无比坚决,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与执着。 夜阑风在一旁看着,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是突然间就明白了,明白为何苏幕楌会爱上她了。 “娘娘,你别冲动,先入下武器,我们有话好好说。”花公公说着已经跪下了身子。 叶媚生摇了摇头:“我没有冲动,也不是任性而为。我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们都让开。”说罢,又将剑更贴近了脖子几分。 “你是不是一定要去找他?那怕你自己的生命会有危险?”夜阑风突然问道。 “是的,我一定要去找他。”叶媚生回答。 “好,我带你去。他现在就在碧云寺。”夜阑风回答。 “太子殿下?”花公公一惊。“你不是说没有看到陛下吗?”如果陛下还在碧云寺的话,那是不是说明他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我刚刚说了慌,”夜阑风承认得倒得很大方,又走到了叶媚生面前。“我今早离开碧云寺时的确见过四弟。他就在碧云寺,同思存在一起。我那时以他是专程过去找思存的,便先回来了。” 叶媚生倒是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剑:“我们现在就出发。” “现在天已经黑了。”夜阑风劝解。“而且,叶子,我敢保证四弟他现在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明日一早,明日一早我便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叶媚生也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想到夜阑风才回教,倘若再连夜赶路肯定是吃不消的。而自己到现在连马都不怎么会骑,如果没有人陪着根本不可能到达碧云寺。只得点头:“好,那教主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准备一下,明白一早便出发。” “娘娘,陛下要是……”花公公还是有些不同意。 “他若是怪罪下来算到我头上。”夜阑风回答,说罢,人已经走了出去。 “花公公,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拖累陛下的。”叶媚生肯定道。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花公公解释。“陛下主要是因为担忧你的安慰,才会特地将我留在星月神教护着你。其实,老奴也很担心陛下,他离开时说过有把握将思存引出碧云寺,然后与欧阳老人一起将她拿下。但刚刚你也听见了,他并没有做到。看来,思存这个人并没有像中的那么好对付,况且。所以,明日,便让老奴跟你们一起过去吧。” “嗯。”叶媚生点了点头,又一脸歉意。“花公公,我刚刚并不是故意为难你,我……” “老奴都知道,陛下能遇见你是他的福气。”花公公郑重道,又笑道。“小叶子,你好好休息吧,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老奴先告退了。” 叶媚生看着花公公离开的背影,轻轻点了点头。他说得没错,明日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但是,她却并没有如愿入睡,或许是因为已经连续睡了一天一夜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心里一直有事放不下。 最后那一晚。她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从她穿越到这里之初,再到同六王爷一起出宫,又与苏幕楌在宫外确认感情;再是同他一起回宫,又因思存的缘故两人产生了误会。最后画面一转,转到昨晚他点头让自己好好休息的场景,唇角似乎还挂着柔柔的笑意。 其实他很少笑的,在外人前面,他一直是那个冷酷无情甚至有些残暴的帝王。只有两人独处时,他才会露出一些或脆弱,或无可奈何的表情;会笑,会难过,也会大声指责她,被她气得直跳脚。 屈指一算。她来到这里竟然已经有三年半的时间了。 在这三年半的时间里,她伤心过,难过过,也曾因为思存的缘故无比绝望过,但最终都因为有苏幕楌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这种好,还会持续到明白吗? 叶媚生有一种预感,不管好与不好,明日一定会有一个大结局。 第二日。天还没亮,花公公便在外面敲了敲门:“娘娘,准备好了吗?可以出发了。” 叶媚生连衣服都没脱,闻言翻身就下了床:“准备好了,这就过来了。”走到门口的时候,眼睛余光注意到放在一旁的木雕小兔子,那还是苏幕楌送给自己的,又赶紧拾起来同手机一起踹进了口袋。 打开房门,花公公已经换上了一件蓝色侍卫装,恭敬道:“娘娘,可以出发了吗?” 叶媚生点了点头,关上房门的时候,又下意识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摆设。古色古香的家具,大开着的窗户,窗外竹叶纷纷,还有书桌后面那把掉了漆的椅子……她这里住了交近半年的时间,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心里却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离别的伤感。 就好像那日她出宫去见思存。走出清和门,最后看了一眼那巍峨耸立的皇宫大门,与隶书拽刻而成的三个大字时,心里涌起来就是这种感觉。 而后来,她果真没再回过宫,且以后也永远不会回宫了。 想到这里,叶媚生又摇了摇头。想什么呢,星月神教又不是皇宫,什么时候想回来看看都是可以的。 “叶子,走吧。”夜阑风骑着一匹马过来了,轻声提醒。 他身上又披上了那件大红色披风。不知是因为服下解药的缘故,还是因为他想起了从前的那些事。摘下面具的他五官虽依旧清秀,却再也瞧不见当初那种书生感了。 他是太子苏幕遮。 叶媚生这样想着,又点了点头,上了另一匹马。 黎明十分,叶媚生,夜阑风,花公公,并许多星月神教的弟子一起离开了星月神教,往碧云寺的方向赶去。 中午经过邕城吃饭的时候,叶媚生还特意去看了一眼若初开设的当铺。 那当铺依旧跟以往一样,若初两个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只是当铺门口立着一名面如冠玉的美男子,一身红衣似火,正是苏幕尘。 他这是在?接客?门口有了他的站立,生意明显要比其他当铺好很多。 若初拿个扫帚在后面扫地,不,确切是说是在扫苏幕尘,扫地出门?!纵引豆扛。 “笑什么?”夜阑风骑着一匹马从后面过来了。“可以出发了吧?”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二弟?他这是……”准备过去。 “别打扰他们。”叶媚生提醒,然后,驾的一声离开。花公公立即带人跟了上去,扬起一地的尘灰。 若初听到马蹄声,下意识抬起头来,却只能看到数名黑衣人离去的背影。 苏幕尘趁着她不注意时把夺过了她手中的扫帚:“别扫了,别扫了,你这一天都扫了不下十次了。还有什么东西可扫的?” 若初瞪了他一眼,没好气:“不是还有这么大一个东西没有扫走吗?”转身进了当铺。 “我又不是东西。”二王爷说着,扔掉扫帚也跟着跑了进去。 叶媚生一行人赶到碧云寺的时候,时已至下午。 午后的阳光透过大路两旁的绿叶细细密密地洒下来,洒在上山的路面上,远远看去,犹如碎了一地的金子。 只是,那路尽头却再也瞧不见以往那座安静庄严的寺庙了。取而带之的是一片废墟,断垣残壁。原来种在院落一旁的菩提树也被火烧死了,只留下一个黑糊糊的树架子,看上去有些可怕。 那架子前立着几名黑衣人。 “吁”在最前面的花公公停了马,黑衣人听到马叫声,立即拔刀从里面跳了出来。“来者何人?” 叶媚生骑马上前,正欲开口。却见灵芸姑娘已经从后面走了出来,灵芸是与苏幕楌一起离开星月神教的,她既然还在这里,说明苏幕楌也在里面。想到这里,立即翻身就跳下了马问了一句:“幕楌呢?” “叶姑娘,你怎么过来了?”灵芸一脸惊讶,又赶紧让身后的黑衣人收回了武器。注意到后面正下马的夜阑风,停下:“教主,你怎么会这里的?你已经出来了?什么时候出来的?” “参见教主。”身后的黑衣人见此行了一礼。 “幕楌呢?他是不是已经进去了。”叶媚生又问了一句,说着就准备踏进寺内。 “等等。”灵芸赶紧拦住了她。“叶姑娘,陛下吩咐过我们就在门外候着,等他同思存出来时再听吩咐。而且,寺内一片废墟,跟本没有藏人的地方。” “他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叶媚生问。 “昨天下午。”灵芸回答。 “他都已经进去一个晚上了?”叶媚生反问。“你们还只是这样在外面等着,里面都不知道出什么事了。”说罢,提步就准备进去。 “叶姑娘,你还是不能进去。”灵芸拦在了她面前。“欧阳先生刚刚已经来过了,称思存因为练药已经走火入魔了。他现在回去取药去了,等一下应该就会过来了,陛下现在是在里面同思存周旋。” “思存走火入魔了?”叶媚生重复,又问道。“那你们还让幕楌一个人在里面呆着?” “思存只让陛下一个人进去,且里面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灵芸回答。 “叶子,再等等吧。等欧阳先生过来一切都好了。”夜阑风也劝解。 “md。”叶媚生骂了一句脏话,又狠狠踹了一脚那断垣残壁。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啊,谁知道欧阳先生会不会护短包庇自己的徒弟。这种事情,她在以往的小说中见得多了。 得想个办法才成,叶媚生又看了看四周。碧云寺除了这烧毁的前门,不是还有后门吗?灵芸他们怕被思存发现坏了大事,她却不怕,她只是想确认幕楌现在是否安全。 所以…… “我到后面去转转。”想到这里,叶媚生尽量装作无所谓地说了一句。 “我陪你去吧。”夜阑风准备跟过去。 叶媚生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极其陌生:“不用了,我就是呆不住,想随便转转,呆会儿就回来了。” 夜阑风注意到她眸色中的陌生,不由得愣了一愣。 花公公已经走了过来:“皇后娘娘不要走远,欧阳老人应该过会儿就到了。”他故意加重了皇后娘娘这四个字。 夜阑风深吸了一口气,是啊,皇后娘娘。缓缓转过了身,不再看她。 叶媚生没再说什么,而是沿着那烧毁的墙往后门的方向走了去。如果她与幕楌两个人注定只能活一个的话,她希望那个人是幕楌。 思存爱着苏幕楌,却恨着自己。而幕楌能被思存左右,也不过是因为怕思存会伤害自己。所以,她叶媚生也算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位主角不是吗,怎么可能不进去呢? 叶媚生只走了几步便到了后门,那门果然还在,只不过同前门一样被烧得只剩下一个框了。她四下看了看,见没人跟过来,这才踏进寺内。里面果真如灵芸姑娘所说一片废墟,没有地方能藏人,同样也不见苏幕楌与思存的踪迹。 他们去了哪里?叶媚生又朝四周看了看。碧云寺身处山顶,前面是进寺的大路,后面却有一小座山谷,以往还曾用来关押过李佳诚。那山并不大,却极是郁郁葱葱,似还有袅袅炊烟在徐徐上升。 炊烟?对。思存在碧云寺生活了这么久,她需要吃饭啊。 叶媚生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星月神教的弟子每次都是失败而归。要想踏入后山,就必须得经过碧云寺这座废墟后面的一处小院落。而单从外面来看,这后山与碧云寺分明是有一段距离的。 叶媚生凭着以往的记忆,沿着那些断墙往通往后山的院落走去。不一会儿便在墙上发现了一道门,被烟火熏得黑不溜秋的,一眼看过去,似乎只是一面墙。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进入后山,刚走出没几步。前面便传来了一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子棼,你看这个怎么样?” 叶媚生停下脚步,这个声音,就算化为灰烬她也记得。 是思存。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那是一处小湖,湖光波光粼粼。思存一身银白长裙,就这样赤着脚站在湖里,手中拿着一朵黄色的野花,正尝试着往头上戴去,一边戴还一边歪头问岸边立着的男子:“好看吗?子棽好看吗?” 那男子身如玉树,负手而立,如墨秀发倾泻一背的芳华。不是她心心念念的苏幕楌又是谁? “快上来吧,虽已是春日光景,湖水依旧是冰冷的,小心感染风寒了。”他的声音极轻极淡,明明是担忧的话语,却听不出一点关心的语气。 “那你过来拉我。”思存手一伸,脸上露出明媚好看的笑容,余光却瞥了一眼林间的叶媚生,近乎于挑衅。 苏幕楌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却也走了过去,大手伸出:“上来吧。” 思存将手放在他手心,轻轻一笑,正准备上岸。叶媚生已经从树林里跑了出来,一把将苏幕楌拉开,紧张道:“幕楌,你在干嘛?”怎么可以拉思存。 苏幕楌脸上浮出惊讶:“媚生,你怎么会在这里的?花公公呢?”又往身后看了看,他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子棽,湖水真的很冷。”思存微一蹙眉,表情有些楚楚可怜。 苏幕楌犹豫了一下:“媚生,你先走,走啊。”一把将她推开,又伸手去拉思存了。“上来吧。” “你不准拉她。”叶媚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是看不得他对思存好,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又或是真的被她控制住了。她就是看不得,转过身又拉回了苏幕楌的手。“幕楌,你怎么了?我们都在为你担心,你却……却……”说到这里,突然又觉得无比委屈,鼻子一酸,只差点要哭出声来。 “媚生,我让你走。”苏幕楌深深吸了一口气。“让你走啊。”拉着她准备送她离开。 “子棼,你答应过我什么?”思存站在湖水中,双手插腰。腰上的笛子明媚而晃眼,比笛子更晃眼的是她脸上那好看的笑容。 苏幕楌咬了咬牙,就这样将叶媚生推进了树林,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目光看着她:“叶媚生,你走,我不想见到你,你走吧。”说罢,转身往湖边走去。 叶媚生被他推倒在地,吃了一嘴的泥。抬起头,却见苏幕楌又回到了湖边,似乎还准备拉思存上岸。她也顾不得嘴里的泥土了,翻身爬起来就跑了过去。 “苏幕楌,你不是人。”说着,又一把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分开了。“你为什么要拉她?你到底怎么……”推思存的手还没有收回,却已经被她一个反用力拉进了湖水中。 “砰”的一声,湖面溅起无数朵水花,叶媚生尖叫一声浮出水面:“救命啊。”这湖水好冷,好冷。 “媚生,媚生?”苏幕楌也跟着跳了下来,一把将她抱起就往岸边走去。 “哈哈哈。”思存在一边看着这滑稽的一幕,突然间就大笑了起来,笑得前府后仰。然后笑声嘎然而止,取出了腰间的长笛。“苏幕楌,你终于还是演不下去了。” 苏幕楌见状赶紧将叶媚生放下,另一只手已经拉住了思存的手,微一用力,两人一个飞身上了岸:“我这就陪你回去做饭。” 思存满意地收回了笛子,独叶媚生一人还留在湖水中。 湖水好冷。 “幕楌?”她叫了一声。 苏幕楌并没有回头,而是同思存一起往林中走了去,她应该知道自己爬起来吧? 她当然知道自己爬起来。叶媚生翻身就上了岸,几步上前一把将思存拉开,质问:“你是不是对幕楌做过什么了,他才会这么听你的话。你恨的人不是我吗?我人就在这里,要杀要刮谁你便,放了幕楌。” “你?”思存上下看了她一眼。冷笑。“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又看了苏幕楌一眼。“子棽,要不要解释,我给你这个机会。” “她并没有对我做什么。”苏幕楌提高了声音。“叶媚生,我让你回去,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我不。”叶媚生摇了摇头。“幕楌,你到底怎么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在担忧你,你……” “媚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听话,不讲道理了。”苏幕楌打断了她的话。“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还不明白吗?走啊。”说罢,拉着思存准备离开。 “我一直都是这样,从来都不讲理不听话,你现在才知道吗?。”叶媚生对着他的背影大喊。“苏幕楌,你又在骗我对不对?你骗了我一次又一次,我恨你,恨死你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思存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 她转过身一把就将苏幕楌推开了:“够了,这场戏,我演不下去了。苏幕楌,你没有经过考验。”说罢,拿起手中长笛放在了唇边。 “不要。”苏幕楌叫了一声,伸手就要去夺。 “别白费力气了。”思存身形一换,又到了另一处,笛声已经响了起来。 苏幕楌左手取出腰间的软剑,直往思存头顶刺去。 “你竟然带了武器?”思存停下吹笛的动作,以笛子挡住了他的动作。“苏幕楌,你要杀我?” “你早就该死了。”苏幕楌咬牙,两个人就这样在空中打了起来。 叶媚生像个落汤鸡一样站在岸边,冷得瑟瑟发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刚刚幕楌不是还说要同她回去一起做饭吗?怎么才一眨眼功夫,两人又打了起来? 思存一身白裙,身形变化得极快,偶尔还会吹两声笛子。苏幕楌因是左手使剑多有不便,在后面追得有些辛苦。只得赶紧回过头对着岸边的媚生说了一句:“快走,她要施咒了。” 叶媚生下意识抬起左臂一瞧,那黑点果然又在蠢蠢欲动了。虽不知道思存与苏幕楌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见苏幕楌一脸着急的样子,她还是听话的准备先离开。 “别跑。”思存一声怒吼,人已经迅速飞了过来,一掌就将叶媚生打进了湖里。 “不要。”叶媚生尖叫着落了水,又急促地咳嗽了两声,起身准备往岸上爬去。 “定。”思存手中长笛一指。 叶媚生的四周立即出现一个紫色的结界,将她死死困在了湖水里。 “媚生?”苏幕楌想要过来救她。 思存已经吹响了笛子,苏幕楌无法,只好又一剑刺了过去,想要阻止。 跑不了了?叶媚生被迫困在湖水里。感觉怀中似有什么东西在冒着幽幽蓝光。她下意识掏出来一看,是她的那只白色智能手机。不会吧?来电了?叶媚生拿起来仔细瞧了一瞧,是开机画面没错。 “思存。”林中传来一声怒吼,是欧阳先生的声音。他已经飞身来到了湖边。“大胆孽徒,还不快收手。” 思存手中的笛子晃了一晃,身形变换到另一边,又继续吹去了。 叶媚生并没有管那么多,只两眼直直盯着那只手机,开机画面还没有结束。手机屏幕上的蓝光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刺眼。她下意识看了一自己躺着的湖水,这感觉太熟悉了。 不好。 她赶紧转过身叫了一声:“幕楌。”她还不想就这样回去,她要幕楌,可是她被思存的结界挡住出不来了。 笛声还在继续。欧阳先生手中已经练化出一个火球,眼眼看着就要往思存那边拯去。可是,她却丝毫没有要放下笛子的意思,眸色泛着吓人的红光。 “媚生。”苏幕楌注意到湖里的异常,大叫了一声,一脸着急的跑了过来。 而叶媚生眼着这片蓝光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得将四周环境全部挡住了,那样刺目的蓝,刺得她眼睛阵阵发痛,只得赶紧闭上了眼睛。 “媚生,不要走。”是苏幕楌的声音。 “为师今日就要清理门……”是欧阳先生的声音,却又嘎然而止。 笛声终于停止了,安静,好安静。叶媚生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似乎就要入副外一个世界飞去了。 “不要,幕楌,我不要回去。幕楌。”她尖叫,却没有任何人能听到。 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又在不停的下坠,往下坠,似乎就要坠入什么无底深渊。终于,脑袋无力承担身体的力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哈切”叶媚生打了一个喷嚏,整个人猛然从梦中惊醒。 睁眼,入目是明晃晃的天花板,板上吊着一盏白炽灯。她下意识坐起身子,柔了柔昏昏沉沉的脑袋,她不是在湖边吗?这里是?又左右看了看,窗户,白色窗帘;墙壁,壁上挂着一个红色时钟,时针刚到指向晚上八点。 八点。 叶媚生看着那个时钟,大脑有个几秒钟的空白。 这是她们家的浴室,她记得自己进来沐浴的时间刚好是下午四点半。还想着沐完浴陪母亲一起看电视。四点半,八点,三年半的时间,现代竟然只过去了三个半小时。 难道说在沛国发生的一切只是她自己做的一场梦?梦里有悲有喜,有笑有泪,有痛苦亦有欢乐,可是……如果是梦,为什么那么真实,那么些痛,那些爱,为什么会那么真实。 不,她不相信,这不是梦,不可能。摇摇头准备起身,余光注意到倒在地上的沐浴露,又停了下来。她记得自己被静妃关进暗室差点死掉的那一次,似乎是回到过这个浴池。当时,手一伸出,便碰落了浴池旁边的沐浴露,然后又被苏幕楌生生给叫了回去。 幕楌?对,幕楌呢?她朝四周看了看:“幕楌?” 空荡荡的浴室,没人能回答她的话。她想起最后一幕,他一脸着急的向自己跑过来,他说:“媚生,不要走。” 他肯定被留在了湖边,她以前明明说过就算是要离开也一定要拉他一起,可是,现在却只留他一人,面对那冰冷的湖水。这个世界没有他,他的世界也没了自己,不要。她要回去找他,对,她要回去。 想到这里,又赶紧躺下了身子。握紧手机准备再次打开,却见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显示的章节名是:苏幕楌番外——不能让你知道的事。 继续阅读,下一页。 叶媚生握着手机的手无故抖了一抖,颤抖着点击了下一页。 在我五岁那年,一向最疼爱我的母妃突然请辞去了碧云寺,说是为国祈福。 她离开那日,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我没有去送行,躺在房间里哭了一天。我那时还不明白祈福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母妃就愿意为了他抛下我与姐姐。 母妃离开后,日子是难过的。除了要对付势利眼的奴才,更重要的是还要同太子周旋。大子他不是什么好人,仗着比我们大几岁,又有母后与父皇的疼爱,老是欺负姐姐。 姐姐是最疼爱我的人,而且,她还保证过绝对不会为了祈福而抛下我。 我时候虽小,力气却很大。只要他一欺负姐姐,我就跑过去去找他打架,然后两人一起被父皇罚跪在上书房。 跪得多了,我与他越看对方越不顺眼,继续打架,然后继续被父皇罚跪。久而久之,两人便成了死对头,不管是什么东西,我都习惯性了要跟他抢,从抢教书夫子的夸奖,再到父皇的宠爱,储君之位,还有女人。 那时,我已经明白了祈福并不是什么人;却并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是不能轻易招惹的。比如思存。 思存长得很美,会唱歌会跳舞,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太子喜欢她,想将她纳为妃子。我是太子的死对头,自然是要同他抢上一抢的。 于是,我就跑去招惹了一下这个不能轻易招惹的女人,并许了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承诺。 在那以后的五年时间里,我几乎已经快要忘了那一段荒唐的过去。 直到遇见叶媚生。 见她的第一眼,我并不知道她是谁,只觉得这女子挺漂亮,特别是一笑,好看的唇角微微上仰,左脸泛起一个无比甜美的梨涡,一对清澈如水的眸子灼灼生辉,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只一眼,我便记住了那笑容。 可是,她却消失了,就像她莫明其妙出现一样又莫明其妙的消失了,我几乎派人找遍了整个后宫,没有这个人。 御前的小叶子却渐渐露出了马脚。 她说她是六王爷身边伺候的人,可是六王爷身边根本没有这个人。她不懂宫中的规矩,常常以为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偷懒,或是拿东西吃。 我那时还只是觉得她跟其她人不一样,留在身边也是种乐趣,便习惯了调她来御前伺候。毕竟宫内的人都太过于小心翼翼,没有一点趣味。有她在身边,日子会变得有趣很多。 那时的我真的是这样认为。 直到后来眼睛复明,我看到她对六王爷的关心。心里涌出从未有过的嫉妒与怒火,我想把她掐死,就像杀掉那些背叛过我的人一样,好让她不要再关心六王爷,可是我又舍不得。 于是,我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将她留在我身边,等我玩腻了再掐死她。 可是,她不答应,就算是为了救六王爷她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她走了,六王爷以自己爵位换取她的清白,并带她走了。 那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对她不仅仅是图一时的新鲜。 三姐说:子棽,去找她吧,不要让自己后悔。 是的,不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这是我在登上帝位的时候对自己说过的话。这一次,我同样对自己的感情如是说。 我找到了她,并如愿带回了宫。她做了宫女,妃子,然后是皇后,一步一步。她终于和我平起平坐了,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她终于成了我的后。 可是,她却并不快乐,因为失去的孩子,也因为不喜欢宫内的生活。 我看得分明,却给不了她想要的承诺。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命人寻找太子,想将皇位禅还给他,然后同媚生一起离开,过她想要的生活。 只是,我没有料到,五年前我种下的因,会在这个时候报应在她头上。 就在我决定告诉她这一切的那个下午,她被思存骗去了悬崖边,然后在我赶到之前听信了她的话。 后来的日子,我一直不敢去回忆那日下午的情况,就算是后来在星月神教同媚生和好如初,也始终不敢去多作回忆。 而回忆得最多的依旧是那一年里茫然无措的寻找,我这一生中从来没有那样落魄无助的时候,几乎找遍了整个沛国,大大小小的街市,只是寻找,不停的寻找。 可是那样的多人的,却没有一个人是媚生,没有,一个也没有。 她就像突然来到我身边一样又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我怀疑过,她是回去了,回到原本属于她的地方。可是,她回去的方式还是让我不能接受,每每想到那一剑,心就是撕裂般的疼痛着,我对不起她。 我一直想着要带给她幸福,平安,无忧无虑的生活;却又总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带给她难过,痛苦,担惊受怕的日子。 我那样爱她,却终究还是伤了她。 第一眼在星月神教见到她时,我只是震惊。那还是她吗?瘦得不成人形,脸上是死灰一样的绝望。那是她,是我的媚生,尽管她当时站在另一名男子身后,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目光看着我,她说:陛下,我们认识吗? 可那就是她,只要找到她了,一切便都是好的。那怕我一辈子都只能住在星月神教的大牢里,一辈子都只能趁着她睡熟后悄悄溜出牢房去看看一眼。 只要知道她在,一切便都是好的。 可是,我忘了思存,她不会放过我。就因为我曾经在年少时许下的那些荒唐的诺言。我说,我不会负她,可是,我连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这句话都不记得了。 她处处找媚生的麻烦,甚至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在她手臂上中下了毒。 思存说:“三日后,独自一人来碧云寺见我,否则,别说是太子殿下,就是你怀中那位,我也能一样让她命丧黄泉。” 我知道,媚生不会同意我去。她会担忧,明明是那么单薄的身躯,却总是恨不得将我呵护在身后,好好珍惜保护着。我这一生中遇到过那么多的人,惟有她一人是特别,聪明,善良,美丽,纯真,总是一心一意跟在我身后,那怕是因为思存的缘故恨我恨得那么深,却依旧在看到我受伤的情况下送药来牢房。 正如小花子经常所说,这一生,能遇见她,是我的福气。 而关于我与思存之间的种种,便让我自己去做一个了断好了。媚生不该参与其中,我给她的感情应当是完美无缺的。 于是,我在她的药碗里放了药,能让她好好好安睡的药,然后独自上了碧云寺。 思存倒还是以往那翻模样,她见到我来,很是高兴,并信守诺言放了太子。 她让我留在她身边,那怕仅仅只是一天,陪着她,就像回到初次在邕城见面一样。然后,她会拿出媚生的解药,放我们离开。 我当然不会答应她,哪怕是演戏。 可是,她说,她有办法让媚生回到属于她的世界,然后,永远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欧阳先生让我不要惹怒她,她练药已经练到走火如魔,一旦生气,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欧阳先生还说,他现在就回去拿药,只让我陪她一下午便好。 但我没想到,媚生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来。思存看到媚生时,眸色又开始泛起了红光,我知道,她想要送媚生走,送媚生离开我的世界。 媚生不能走。 我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她:“媚生,走,我不想见到你。”她不听,只说我又骗了她。 事情终于还是发展到了无可收拾的一步。 思存动了怒,并吹响了笛子。我取出剑,想一剑结束了她的性命,这样,她就不能施咒,不能再伤害媚生了。 不过,我没有想到思存的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法的地步,我杀不了她,而笛声还在继续。最后,媚生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不可置信的传过头,却只是看见她被困在结界里,身体越来越透明。 “媚生,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一头就撞进了结界里,想要抱住她…… 《完》 没了?叶媚生看到这里,又下意识点了点那没有颜色的下一页,没有反映。 幕楌呢,他去哪儿了?他也撞进了结界,他说抱住了自己。可是,自己根本没有感觉到啊,他去了哪里? “这是什么东西?它怎么知道我的事?”突然,身后传来一句莫明其妙的问话。 叶媚生征了一征,好半响才不可置信的转过头。 苏幕楌就坐在自己身后,脸上表情带着他一贯的无辜,又朝四周看了看,俊眉微微皱起:“媚生啊,这里是什么地方?” 叶媚生张了张嘴,又上下看他一眼,跟自己一样什么也没穿,娘唉~ 外面已经响起了敲门声:“阿生,你还在里面吗?怎么洗澡洗这么久,我跟你爸都去逛了一趟超市了,快出来,你爸要上厕所。”是母亲的声音。 “啊?啊?妈!”叶媚生完全傻眼了。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199章:十年纠葛,十年相守(若初番外上) 她与他从相遇,相知,相爱。结婚,再到她问他要休书,独自一人离开,刚好十年。 第一次见到他,她才十一岁。 一个人在邕城的城门外冻得瑟瑟发抖,一位红衣少年从她前面经过,离开,然后中途又折了回来。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他问,声音很好听,听得出来是很有修养的人家的公子。 她低着头,声音小得有些可怜:“我在等我的爹娘。他们进去给我买吃的了。”说完,又小声抽泣一声,楚楚可怜得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 他突然有些心疼,十六岁的少年,脸上还挂着稚气未脱的笑,却忍不住将身上的披风脱下了披在了她瘦弱的肩膀上:“你爹娘是什么时候进城的?” 她闻着那件披风上有关于他的气息,脸色不觉有些微红,不知是不是被路过的寒风冻的。缩了缩身子:“昨天下午。” “昨天下午?你在这里等了一夜?”他有些不可置信。寒冬腊月的天,她又穿得这么少。难怪连嘴唇都冻紫了。 她鼻子一酸,想到昨晚黑夜来临时的恐惧,大滴大滴的泪水就这样顺着睫毛流了下来,两只手紧紧搅在一起,硬是不让自己抽泣出声。 “别哭了,别哭了。”看到她流泪,他突然又有些无措。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你先跟我回家好不好,我带你回去,这里太冷了。”其实,他自己都没有府邸,带她回去又能住到哪里? “可是……我爹娘出来要是找不到我怎么办?”她悄悄看他一眼,眼里含了一包泪。 “子颀,怎么回事?走了。”大哥在前面催促。 “来了。这就来了。”他回应一声,又有些着急道:“等我把事情处理好了再帮你找你的爹娘好不好?你先跟我走吧,留在这里不被饿死也会被冻死的。”又伸出了手。 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他伸出的手。是很修长漂亮的手,骨结分明。她不由得轻轻点了点头,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他就这样将她捡了回去。 因为没有府邸,他又不能贸然带一个小女孩回宫,只能将她寄养在认识的官员家中。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等他离开时,小手才死死握住他的衣袖不肯松开,也不说话。只是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有玩得好的小少爷取笑他:“她这是舍不得你呢,我看你还是回去说实话,将她纳入房中得了。” 她那时还小,并不懂纳入房中是什么意思,小手依旧握着没有松。 他却明白了,脸不由得红了红,又挥手:“走走走,别在这里烦人。”然后才又低头看着她。“若儿,你乖,我过几日便来接你,你好生在这里住着,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她点了点头,又慢慢松开小手:“尘哥哥,你要早点来看若儿。”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一见她哭,他心里就没辙了,只觉得她怎么这么爱哭啊?好像永远有流不完的泪水似的,偏偏自己还最见不得她哭,她一哭,他就心软了:“我这就去要府邸,很快就将你接回去,别哭了。”又手忙脚乱地想替她拭泪。 的确是很快,父皇再一次考验他们武艺的时候。他使出浑身解数赢了所有人,终于使父皇笑了,封他为尘王,并赐于了府邸。 他终于能接她回府了。 她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的恩人竟然是当今二皇子苏幕尘。 她爱哭,胆小,话又不多,连看他的时候眼神都是怯怯的,不敢直视。可他偏偏就吃她这套,没遇见她之前他一直是那个英俊潇洒、什么都不在乎的二皇子。遇见她之后,他开始变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留在府中逗她说话,哪怕只是笑上一笑,他也会觉得很满足。 从十一岁到十五岁,两人一直形影不离。他虽贵为皇子,却没有一点皇子的架子。甚至很烦燥宫中那些繁琐的国事,除了应付圣上的审查要不定时的进宫去请安,其余的时间几乎每日都同她呆在一起的。 当然,还有七公主。 第一次见到七公主时,她只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精致漂亮的女孩儿,粉雕玉琢般。小时候,邻居家的叔婶们常常跨她长得标致,说长大后一定能嫁个富贵人家,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 可是,见到七公主后,她才彻底明白什么叫做云泥之别。 七公主名唤苏君颜,是二王爷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还非常聪明可爱,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又没有一点公主的架子,不仅仅是圣上,就连宫中几位皇子也非常疼爱她。 当然,若初也一样。 三个人就这样熟了,常常会溜出王府,一玩就是一整天。虽然经常是王爷与公主在前面讲得滔滔不绝,她在后面安静跟着,只笑不说话。 但她就是喜欢跟在他们身后,没有任何理由,就是喜欢听他们讲话。 七公主待她也是极好的,有了什么好玩的,有趣的,都会带上她。还曾主动提起要将她带回宫留在身边,说她一个女孩家,留在二王爷身边不方便。而她是公主,问王爷府要一个婢女回宫,父皇肯定也不会说什么。还说二王爷长大了,父皇早晚都得替他纳妃的。要是王妃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倒还好,若是碰到一个爱吃飞醋的小家子气,就有得她受了。 她听了七公主的这些话,心里其实挺难过的,倒不是怕被未来的王妃欺负,只是想到她说王爷迟早都要纳妃。而自己不过是一位被父母抛弃的孤儿,虽然喜欢他,却注定配不上他。纵匠狂技。 于是,她答应了。 也就是那一次,她第一次看到他发了脾气。 他其实很少发脾气的,特别是对她,总是以笑脸相对。他样貌本就生得俊气,一笑,嘴角微微往旁边一歪,很是好看。她曾经还对着镜子练习过他那种笑,希望有一天他也能被自己的笑容迷倒,但最终可能是因为基因不好,连个皮毛都没学会。 听她说起要同七公主一起进宫时,他整张脸的颜色都变了。他说:“我救你回来,将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七妹来捡现成的?” 她本就不怎么爱说话,面对他变脸的样子,更加手足无措起来。 “是你要进宫,还是七妹要你进宫?”他又问。 她觉得这似乎这没什么差别,便轻声回了一句七公主说过的话:“我留在王爷身边不方便。” “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他反问,又走近了一步,并提高了声音。“我王爷府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的了?要跑进宫去,宫里是什么样子的,你知道吗?” 她又不说话了,只呆呆看着他脸上突然而至的怒火,不明白他怎么就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她不过是进宫,又不是去嫁人,至于发这么大火吗?想到里,不觉得又有些委屈,低下了头,眸中又开始波光粼粼。 一见她这样,他又没辙了,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将他们赶出去。” “不是。”她连忙摇头。“没……没人欺负我。”王爷府所有人都知道她与七公主关系好,王爷又护着她。甚至已经有人在传她将要成为王妃了。所以,那些人巴结她都来不及,哪里还有人敢欺负她? “那到底是为什么?”他问,见她只是低着头,又不耐烦地伸出手抬高了她的下巴。“若儿,你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想进宫?”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似乎要看进她的心里。 她被迫抬头看着他,鬓若刀裁,眉如刷漆,五官比常人更要深邃一些,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唇,琥珀色的眸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她赶紧移开了眼神。第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初次见面的那位红衣少年了,他长大了…… 她脑海里的意识还没转换完,他已经低下头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她当时完全傻眼了,脑海还一直不停回想着长大长大这个词。 他其实也有些傻眼了,只是看到她一转眸的刹那,想要收回她的注意力,况且那红唇就近在咫尺,他还曾经想象过她的味道,就这样吻了上去。 因为年轻,也因为没有经验,他只轻轻吻了一下很快便离开了,脸色难得的有些潮红:“你不准进宫。”他下达死命令,然后,趁她还没有反映过来时,一溜烟跑了。 她还愣在原地,窗外月凉如水。她伸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她想到刚刚那没转换为点心思,他长大了,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她果真没有进宫。 七公主跑过来的时候,脸上是难掩的兴奋,又故作不悦的质问:“若儿,你瞒我瞒得好惨。如果我早知道你跟二哥是这种感情,我又怎么可能提出让你进宫?” “什……什么感情?”她低下了头,以为她知道了那天上那个吻。 “你还想骗我。”苏君颜故意拉长了语调,又笑。“你放心吧,父皇已经同意二哥纳你为侧妃了。” “侧妃?”若初一惊。“为什么?”他要纳自己为妃,她怎么不知道? 苏君颜以为她是在在乎正室侧室之分,急忙解释:“是父皇他只同意你做侧妃,二哥也没有办法。但是你放心吧,二哥说了,你会是他惟一的妃子。” “真的吗?”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纳自己为妃。但她还是很高兴,因为这样,她就可以永远陪在他身边了。“王爷真的是这样说的吗?”又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 “若儿,你真可爱。”苏君颜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先在这里祝你跟二哥白头偕老,举案?眉。” 那一年,她十五,他二十。在他吻过她以后的第五天,她正式成了他的侧妃,封妃礼仪同正妃没有任何差别。 结婚那一年,算是她这一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日子。虽然,她还是以前那个胆小爱哭的小女孩,却不再怕他,被他逗得面红耳赤时也学会了反抗,甚至是撒娇。 他也很享受这种日子,每日同她一起留在府中管理王府锁事,或是去外面的街道买些日常所需之物,然后在黄昏时分散步回家。他留在王府的日子越多,进宫的时间就越发少了。 所以,七公主的骤然离世,无论是于他还是于她而言,都是不能接受的。况且还是被苏幕楌一剑致死。 事情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恶化的。 就像一辆一直平缓前进的马车,突然停在了七公主死去的当晚,然后,以不可挽回之势往山下载去。 七公主去世没多久,他的母妃也因伤心过度,没几天便没了。他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当今圣上突然驾崩,然后是太子失踪,四皇子继位;再然后,关于他与太后的流言便开始层出不穷的传入她的耳中来。 一开始,她还只是不信,毕竟,他在自己心目中一直是那样一位干净勇敢的少年。可是,他还是没有回府,她几乎派人找遍了整个帝都,没有,没有他的影子。 她找不到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亲自进宫去告诉陛下,二王爷消失了。他就是在她准备进宫的头天晚上回府的。 她第一时间跑过去要见他,却被他拒之门外。他的声音从紧闭的房门里传出来:“我累了,想好好休息,你先下去吧。”声音很淡很冷,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疲倦。 她不敢打扰他,可又担忧他,就这样在外面跪了一夜,最后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王府里所有的下人都换了一批,流言嘎然而止。 她再也听不见有关于他与太后之间的传言,同样也见不到他的面。他开始变得忙碌,很忙很忙,几乎每日都要进宫,然后在子夜时分赶回府。 开始几日,她还会在书房门口等着他回来,但却没有一次等到过。他并不是每日都回府,并且回府的时间也不一定,只要她在等,他就没有回过府。 后来,她以为他变了,或是对自己厌倦了。便想着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只安静呆在自己房间里,等着他亲自过来让自己走,或是命人送一封休书过来。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她这一等就等了四年。虽然两人偶尔还是会在府中相遇,或是一同进宫参加宴会,出现在大臣面前,但是实际上,早已经是貌和神离。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四年后的一个仲夏夜。 那一夜,她正坐在窗前剩凉,他就像从天而降般落在了窗前。身上依旧是那身降红色的长袍,黑发被外面的风吹得一翻一翻的。 她手中折扇停下,呆呆叫了一声:“王爷?” 他上下看了她一眼,因是夏夜,又在剩凉,所以她身上穿得有些清凉,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穿这么少还坐在窗前?还不快去加一件衣服再过来。” 她虽不明白他在生些什么气,但还是听话的去加了一件衣服。 加好衣服,再次来到窗边时,他已经进了房间,就坐在她原先坐的位置上,没有看她:“明日起,你便扮作宫女的模样入宫,想办法留在陛下身边。” 一开始,她并不答应。她虽然胆小,却异常执着,她说:“你不想要我了没关系,但你不能把我推给别人。” 听到她的话后,他有些征愣。下意识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月光下,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楚楚可怜。是啊,以她的容貌,就这样贸然入了宫,谁不会认为她是自己献给陛下的女子呢。 想到这里又解释:“你只是暂时入宫生活一段日子,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接你回来。而且,你的容貌,我会找人替你挡住一些。”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送我进宫?”她有些不解,爹娘离开她的时候也是这样说,说他们只是离开一下,等买到吃的就出城来接她。长大后,她才知道,每个父母在抛弃自己的孩子时,都会说只是离开一下,离开一下下……想到这里,她又摇了摇头。“我不要入宫,我就留在王爷府。”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性格里的倔强,不由得强硬了语气:“我是王爷,你必须听我的。” “我一直都是听你的。”她接过他的话,神色异常倔强。“但是这一次,我想听听自己的想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王爷,除非你告诉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我绝不答应。” 他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倔强。她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在城门外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了,他当时救她回来,是因为想要照顾她,免她受颠沛流离之苦。可是,现在要他怎么告诉她?告诉她太后已经注意到她了,她的生命随时会有危险。 那么太后又为何会注意到她?就因为自己想要替七妹与母妃复仇,与太后有了不清不楚的交易。不,他不能说。 他可以被整个天下耻笑,因为他不在乎,不在乎那些人异样的眼光。但他不能让她知道,不能让这么干净纯洁的若儿知道那些肮脏的交易。她是他黑暗世界里惟一一片净土,他要好好珍重保护的纯净。 “好,我告诉你理由。”想到这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七妹死了,她是被苏幕楌一剑刺死的,你现在知道我要你进宫的目的了吗?” 她就那样愣在了当场,她当然知道七公主是怎么死的,甚至已经能猜到他这几年来在计划着什么。他要复仇,甚至是篡位。但只有她知道,他一看到那些文书脑袋就发晕,他根本一点都不喜欢那些国家大事。 所以,她一直说服自己不要去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不是的。可是,他现在却告诉她…… 格外安静的夜里,两人就那样静静站在窗前,他在前,她在后。他抬头看着窗外的月色,她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绣花鞋,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身后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好,我去。”他救了自己,又带自己回帝都,好吃好喝将自己养着,并做了他惟一的妃子。况且,七公主曾经还待自己那么好,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答应。 他颀长的身影微微晃了一晃,好半响才转过身来,淡淡道:“明日,明日,我便让人安排你入浣衣局。” 她轻轻点了点头:“好。”既然这是他希望的,她答应便是。 “若儿,入宫后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听我的指挥。”他有些不放心。 她又点了点头:“好。” “记住,这只是暂时的,你依旧是我的王妃,不要轻贱了自己。明白吗?”他又叮嘱。 她依旧点头:“好。” 他看着她,似乎还有话要说。但见她又恢复以往那种低眉顺目的样子,既不看他,也不多话。他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叹息一声翻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那时的她并没有多想,为何他有门不走非要跳窗。因为第二日,他便找来易容师在她额头动了手脚。 那是一块暗红色的胎记,水洗不掉,药擦不掉,从此以后,二王爷府中的妃子消失了,宫里浣衣局多了一位极丑的宫女。 她出事那日,他出去喝了个酩酊大醉。其实,他以前并不喝酒的,他虽贵为当朝二皇子,却并没有什么坏的恶习,也不像一般公子哥们爱玩,只每日陪在七妹与若儿旁边…… 若儿,若儿。一想到这个名字,他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痛的。送她入宫,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很早就明白,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是希望若儿不要恨他,不要恨他。 他哪里就需要她去监视什么苏幕楌了,只是想找个借口让她安心入宫罢了。 浣衣局,那里有他的眼线,她会平安躲开太后的怀疑。 然后,他醉了,被人抬回了王爷府。第二日醒来时已是中午了,宫中有人来报,二王妃在宫中出事了。她不小心招惹了九公主,九公主一气之下要将她拖回公主府处置。 他当时正在沐浴,听此急急穿好衣服便进了宫。 但还是晚了。她被一名公公抱在怀中,浑身是血。那名公公说:“若儿,若儿,你醒醒。” 若儿?她进宫明明是有化名的。那时他就明白了,这只是若儿自己给自己安排的一出戏,她目的是留在御前。尽管他并没有下达命令。 他看着她奄奄一息躺在叶媚生怀中,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九公主就在场,她是被太后抚养长大的。局一旦开始,他连退出的资格都没有。 为了她的安全,他只能装作不认识她。 后来,他时常在想那日的情况。或许那个时候的自己究竟还是过于年轻了一些。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根本看不出她当时究竟有多痛。 有多痛,她有多痛呢? 入宫后,没了王爷府的下人们刻意的隐瞒。她开始听到越来越多关于他与太后之间的种种流言,不,那已经不是流言,那是事实。 他为了复仇,投靠了太后,并且将自己留在宫中作了奸细。 她痛过,恨过,也哭过,甚至想到了死。但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就算是为了报恩吧,她这条命是他救的。就算是为了报恩,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活着,但是她见不到他的面,只能自编自演了那场留在御前的戏。 但是她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那个戏里,并且真的没有再管过她的死活。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200章:若初番外—十年相守,十年纠葛(下)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编织的那场戏里。并且真的没有再管过她的死活。 所以,当叶子姐姐决定跟六王爷一起出宫时,她义无反顾地跟了去。 她那时只是累了,帮他复仇累,假装没有听到他与太后之间的种种流言更累,那就走吧。就像叶子姐姐决定离开皇宫再也不回来一样。她已经累得不想再去管他与太后之间那些的流言到底是真是假。从他救自己开始,快九年的时间了,也够了。 她走了,想着一颗棋子逃了也就逃了吧,他应该是不会在意的,因为他身后还有那么多颗棋子需要去操纵。他要复仇。他要成大业,便让他去好了,无论成功与否,她不参与了。 可是,她完全想错了。她出宫走了,他也跟着出了宫。他说:“我让你在宫中生活一段时间,那段时间的期限已经到了,你现在就跟我回府。” 那是在帝都城外的十里密林,他骑在一匹白马上,修长好看的手伸到她面前,要接她回去。 她并没有像九年前一样将手放进他的手心,而是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摇头:“可是我不想回府了。”或许是因为在叶媚生身边生活久了的缘故,她也不再像以往那般胆小怕事,连看着他的眼神都是疏远而陌生的。她说。“王爷。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从此,我们便两清吧。” 两清?他从来没有想过,当然也不会同意。于是,从帝都到邕城,他一路相随。纠缠她,胁迫她,要她跟自己回王府。却从不解释他与太后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开始寸步不离地跟在叶媚生身后,偶尔也会被他强迫带走,然后想方设法逃回来。她一跑,他便追,她再逃,他再追……纵乒讨技。 终于,他累了,开始拿叶媚生威胁她:“你若再不回到我身边。我便杀了她。” 那是在邕城的长乐坊门口,她一身男儿装扮,正等着非要去青楼逛一圈的叶媚生。他就这样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依旧是那一身红衣。 她一看到他出现,下意识转身就要逃。 他一伸手,立即像抓小鸡将她提了回来:“若儿,不要一再挑战我的耐心。” “你到底想要怎样?”她被迫被他提了回来,不由得怒吼。 路过的行人偶尔看他们一眼,在他们眼中,两个大男人,在青楼门口拉拉扯扯,是有几分奇怪的。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另一只手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揭开,里面的水洒了一手心。然后,伸手想要碰她的脸。 “别碰我。”她头一歪。 “别动。”他威胁,另一只手更拉进了她的身子。手心轻轻往她脸上抹去,抹去了颊边那块暗红色的胎记,动作极轻极柔。 很快,她脸上的红色胎记消失,又露出原来那张脸,那张好看的,让人无比留恋的脸。 “你到底是想要怎样?”她皱眉,眸中又开始泛起一团水雾。不管她怎么努力,都学不会叶子姐姐的坚强,勇敢。 “回到我身边来。”他一字一顿,几乎是靠在她耳边说出这句话的。 “王爷……”她请求。 他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示意她朝长乐坊门口看去。叶媚生不知何时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相对于进去时的一脸兴奋,出来的她显得有些颓废,甚至是失魂落魄的。 “叶……”她准备上前。 他拉住她,又示意她看另向一边,一名蓝衣侍卫正拿着一把弓箭,箭头随着叶媚生动作微微移动着。那蓝衣男子注意到苏幕尘的目光,点点头,拉弓。 “不要,我跟你回去。”若初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终于还是妥协。 她想,就这样吧。既然他费尽心思要自己回到他身边,那便回到他身边吧。尽管,两人再也回不到当初,但毕竟,她还爱着他,不是吗? 是的,她还爱着他。 所以,当她在长乐坊看到他大败苏幕楌并被带到碧云寺时,她想也没想就跟着上了山,又因为担忧他身上的伤势,拜托叶媚生将药带给他。 后来,苏幕楌查出七公主之死有异,并命他追查此事时。她心里却打了退堂鼓,她可以在他无助难过的时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陪在他身边,却没办法在一切都渐渐好起来的情况下还自欺欺人的陪在他身边。 就在连玥谷的竹林中,她第一次问他要了休书。 她说:“王爷。当年你救了我,又待我不同于其他人,我一直很感激。这么多年来,我也替你做了不少事,当年的恩情早就已经还清了。现在,你既已经知道七公主的死有异样,陛下也答应了你彻查当年之事,只要你们兄弟两人合力,一定能替七公主报仇。而我,我不想回帝都,更不想回帝都了,你给我一封休书,放我离开吧。” 休书?苏幕尘刚开始还只是不相信,因为就在前几日,他因在碧云寺的大火中受了伤,她还一脸温柔的替自己涂药,怎么一眨眼,她又要离开了?还说出这要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来与他听。 他不信,所以他说:“若儿,你在开玩笑。”然后一笑,尽量装作很轻松的样子。 “王爷,你知道我从来都不会开玩笑的。”她看着他,极轻地摇了摇头。“王爷,你不爱我,又何必非要把我留在你身边呢?” 他不爱她?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认知?他只是觉得奇怪:“若儿,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不爱你?” 她看着他,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什么也没有开口。 他也没有等她开口,反问:“我不爱你,为什么又要娶你?” 她无语,这其实应该问他才对。 他又继续道:“我不爱你,为什么又会因为担忧你的安危将你送进宫?你想说这是为了让你监视苏幕楌,可是你想想,自你入宫后,我可曾问你要过半点有关于苏幕楌的事?” 是没有,他甚至都没有说过要自己进宫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不爱你,又为什么知道你要离开后不顾一切地追了出来,还拿叶媚生威胁你回到我身边,若儿,你告诉我,我不爱你吗?”他说着,人又走近了一步。 “可是……”她看着他,看着他脸上无比坚定执着的神情。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是的,在她的认知里,他的确是不爱自己的。可是,又为什么会有这种认知呢?因为他没有说过,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他的感情。所以,久而久之,她便以为他不爱自己。 “若儿,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与太后的事?”他问出了她心里最介意的事,然后转过头不再看她。“那一年,你我大婚没多久,七妹便出了事,然后是母妃。我在宫内的宴席喝多了,醒来后发现自己进了永寿宫,她就躺在我身旁。然后,父皇又突然过来了……那时候,那时候……”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有些说不下去了,侧脸浮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她很想伸手安慰安慰,就像平日里常做的那样,伸手抚平他额头的褶皱,以示她在担忧或是关心。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她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那段日子究竟是怎么过去的,我已经记不大清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又继续。“似乎每日都有人在我耳边念叨,要替七妹与母妃报仇,要替她们报仇。那时,仇恨已经蒙蔽了我的双眼。而太后又承诺她会帮我,可是,另一方面我又觉着对不起你,成天躲着你。一直到你一声不响跟着叶媚生出了宫,我不顾一切地追了出来,远离了帝都,也就离了太后的控制,整个头脑突然间就清醒了过来,我才知道,那些年来,我是被她那张脸催眠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会儿,又转过头来看着若初:“若儿,你或许会觉得我是在为自己开脱,但事实就是这样。你现在也知道了,太后她会一些奇怪的幻术。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没关系,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离开我,至少,至少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好不好?” 他说“好不好”。简单的三个字,语气近乎于恳求。 她的心莫明就软了,想到这几年来与他之间的点点滴滴,那些纠葛,守护。从他在邕城带走自己开始,揭过他与太后那段不堪的往事不提,其实,两人之间已经拥有了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若儿。”见她脸上略有松动,他伸手一把将她搂进了自己怀中。闷声道。“不要离开我。”然后,头就这样埋在了她的脖颈边。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甚至连七公主与母妃去世时都没有表现出的脆弱。她心里其实已经答应了他,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总觉得有一道坎垮不过去。 他也没有要她一定开口承诺,只是就这样将她拉了回去。然后两人一起留在了邕城,开始调查星月神教的事。 她没再提起休书一事,他也不给她机会提起。每日忙碌调查星月神教的底细,然后顺藤摸瓜查出了太后并非真正的思存,而她究竟是什么来历,却并没有调查出来。 太后的真实身份被卡在了十五年前,那个突然出现在邕城的少女,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 就在他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时,却在一个意外的情况下见到了太子。 那日,他跟平常一样准备上山混进星月神教,调查他们的底细。却不料在山脚下见到了几名白衣女子,她们中间围着一名紫衣公子,就侧脸看上去,那公子很年轻,也很熟悉。 紫衣公子从一名侍卫手中取过一封信,打开,看了一会儿,又答了一句:“知道了,三个月内一定办到。”然后,转过身来。 他看清那名紫衣公子的模样,虽然他的模样依旧停留在五年前,甚至连余光见到自己时都未作片刻停留,依旧飞身离开。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大哥。 他几乎是下意识追了出去,一直追到半山腰,不仅连太子,就连那几名白衣女子也不见了踪影。他们的武功都很高,且轻功了得。 他想到刚刚递信给太子的那名蓝衣侍卫,他认得那个人,是太后身边的人。 查到这里,他已经能够猜测到太后不但控制了太子,还与星月神教有说说不清道不明的勾结。 那个女人,那个蛇蝎心肠不知来历的女人,他必须再去见她一面。因为只有从她那里才能查出太子的去向,并一举歼灭星月神教。 但是,这一切,他不能告诉若初。就因为他曾经承诺过她,绝对不会再同那个女人见面,更何况是去主动找她。一旦自己说了实话,若初是肯定不会回帝都的。 就像苏幕楌当初瞒着叶媚生一样,她也瞒着若初,说回去只是因为星月神教的事有了眉目,需回禀给陛下听。 她信了,跟他回了帝都,却又在回府当晚两人发生了争执。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小。她问他府中那些下人是不是被他有意换掉了,理由是不想让她听到有关于他与太后的种种。 她一提到太后,他脸上表情便有了变化,不耐烦道:“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你怎么了,我只是想问问以前跟在我身边的冬儿梅儿去了哪里。我想找她们回来。”她有些不解他为何突然就变了脸。 “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上哪里找去?”他有些没好气。冬儿梅儿,就是这两人最先将事情传到她耳中的。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提高了声音。“两个奴才而已,你这么在乎做什么?” 她觉得有些奇怪:“不找就不找,你那么大声做什么?是不是一回帝都,心神又开始不宁了?”她本意只是想说,太后对他的催眠是不是又起了作用。 他却完全误会成另外一个意思了:“若儿,你这是在怀疑什么吗?我答应过你不会再同存儿见面,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 她只是模凌两可地说出催眠之事,他自己倒是不打先招,还存儿存儿的叫,真是亲热。不由得也生了气。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最后,他摔门而去。 她呆立在房间里,发誓以后都不要理这个人。 可是,他出去后就再没回来了。 其实事后想想,连傻子都听得出来,他那是在故意找她吵架,然后好找理由出去。可她那时被嫉妒蒙了心智,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一走几日不回府,她没有办法,只得进宫去找叶媚生,然后从陛下与叶媚生谈话的内容中,大概猜到他究竟是去了哪里。 但却依旧不肯说服自己去相信,毕竟,他都答应自己了,再也不同那个女人见面了。还是说,其实他以前说的话都是骗人的,他不是被催眠,而是被迷惑了心智,爱上了那个人。 她又想到太后那张绝美的脸,是个男人都会动心的。 不对,应该相信王爷,自己同他认识十年了,什么时候见他说话不算话了。 她就这样一边纠结着一边等他回来,然后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一直都记得知道自己有了孩子的那一刻的心情,就像是一种重生。 本来,她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一回到帝都,回到这熟悉的环境,她总是会克制不住的去想那些从前,那些被他丢在王府不闻不问的从前。 可是,现在不同了,她有了孩子,这一切又会变得不一样。 那时的若初把孩子当作了自己惟一的希望,当作两人这段岌岌可危的感情唯一的救赎。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要等他回来,等他的解释,解释这段时间他去了哪里。然后,她会原谅他,并生下孩子,再同他一起离开帝都,他们就一定能回到当初。 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等来的不是苏幕尘的解释,而是太后宫中的白衣女子。那女子说太后要宣她入宫觐见。 太后?那个女人!她不能去,她绝对不能去。 可是她不会武功,又怕伤到了腹中的胎儿,王府又没有几个有本事的人。她就这样被那几名白衣女子拽上了马车,往永寿宫送去。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因为无助,也因为害怕,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在心里呐喊:“苏幕尘,你到底在哪里呢?” 苏幕尘没有回答她,她最终入了宫,并眼睁睁看着太后一脚踹向了自己的肚子。 下腹传来那一阵钻心的疼痛,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惟一的希望没有了,她活着的动力没有了,她对他那份感情仅存的侥幸也没有了。 她那未出世的孩儿,就这样被太后一脚踢死在了腹中,她痛得晕了过去。 虽然,最后他出现了,将自己带走了,太后也自杀了。 但是,她的心已经死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他要休书。他跪在她面前解释,说他重新入宫见太后不过是因为要救出大哥,并且,他们两人什么都没再发生过。 她只是摇头,两眼空洞无声地看着他:“王爷,要不你杀我了吧。”窗外雨声哗哗,她的声音有些尖锐。 她想到了死。小时候,爹娘抛弃了她;长大后,他爱的人又因为复仇将她撂在了一边;再后来有了孩子,她一直把那孩子当作自己惟一的希望,可是她的希望没了,活着真没意思,真没意思啊。 他跪在床前拉着她的手:“若儿,你要怎么样我都随你的便,只求你不要这个样子。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什么事都不告诉你,如果我一开始就跟你说清楚,事情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对不起,对不起。孩子没有了,我也很难过,但是你不能这样,你……”话到这里,又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无论说什么,她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以一种极其陌生的目光看着他,就像从不认识他一样。 “若儿,你到底要怎样,要怎样才肯原谅我?”他拿着她的手狠狠往自己胸膛垂去,他是真的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孩子没了,他心里的痛一点也不比她少。 可是,她只是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垂着他的胸膛,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落在他心口最痛的地方,那要纠起来的痛,就像是有一双手生生将他的心揉虐着。 两眼空洞无声地看着他:“我要休书。” 她要休书,她只要休书。可是,他不能给。那张纸一旦写出,就代表她真的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不要那种关系。 她打碎一旁的碗,以死相逼。他就跪在那些打碎的瓷器上面求她,该说的他都说了,甚至是哭着求她留下。她却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是谁说的?越是沉静的女子绝然起来就越执着。 她那么执着,执着着要与他划清界限,尽管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可是,他不会放她离开。太后死了,再没人能阻拦到他们。就算是她这一辈子都不跟自己说话,或是把自己折磨死,他也不会放手。 他以为不给她休书她就没有任何办法。所以,叶媚生劝他先回去时,他答应了。然后每一日都入宫去看她,尽管,她再没开口跟自己说过话。 他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着。可是,叶媚生出事的那一日,她也走了。他想出宫去找她,却又被苏幕楌的事给绊着,他这个四弟想事情永远比他先一步,跳崖的伤还没好人就已经先出了宫,说是要找他的皇后。 他要去找他的皇后,那他的若初怎么办? 他发脾气,急得跳脚,都没有用。他是苏家惟一的后人了,只得被迫留在朝中处理那些国事了,天知道他有多讨厌那些奏折,要是若儿在就好了,要是她在,让他天天看奏折也没关系。 他知道她去了哪里,但却没办法出去找她,因为那该死的苏幕楌。 好不容易等苏幕楌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三公主刚一回宫,他便迫不及追到了邕城。逛了一圈,没看到若初的人,最后,心烦气燥的他上了星月神教,从叶媚生口中得知她开了一家当铺。 他记得以前她就说过,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商店。 再一次下山,他心里有了目标,就好找多了。刚踏进城门没几步,一眼便瞧见了角落那处挂着若初牌子的当铺。 他知道,他找到了。这一次,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了,那怕她每日都会拿扫帚来赶自己。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201章:思存番外-惟愿与君长乐未央 未央,未央,惟愿与君长乐未央。你明白吗? ——思存番外 若夏派人从邕城带来了我需要的药引。 我握着那一株小小的草药,感到心里从未有过的激动。有了它,我就能恢复以往的容貌了,恢复以往的容貌,我就能放心大胆的告诉子棽,告诉他:我根本不是什么未央公子,我是思存,五年前邕城的思存,我就在这里,一直在你身边。 我几乎可以想象到他脸上吃惊的表情,好看的眉毛微微往上一扬。他会说:“思存,你是思存?那么,太后呢?” 然后,我就会哭着告诉他太后是假的,她用了我的身份,我的名字,我的容貌。还派人四处追杀我,毁了我的脸,使我永远不能与你相认。 我会将我所有的委屈都哭给他听,要他替我做主,揭穿太后的真面目。那样,我们就又能像五年前一样,好好在一起。 至于叶媚生,我从不曾认为她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那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根本就配不上他。他也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男人都是这样的。 没关系,只要等我回到他身边,他肯定就会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就像从来没有遇见过她一样。 是的,他肯定会的。 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激动,好想快点看到他见我出现后他脸上会浮出的表情。好想。可是,我不能就这样死板的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我就是思存。我必须得制造出一个别开生面的重逢。让他永生难忘的重逢。 过几日就是他的生辰了,脸上的疤痕好了以后,我硬是忍着自己的激动没有去见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小小的静庭里练习凌波舞的舞步,想着要在他生辰当晚跳给他看。然后摘下面纱,告诉他:子棽,我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的,你的思存回来了。 事情一如我所想的进行着。生辰当晚,我成了压轴。 凌波舞,那每一个舞步,每一个表情,甚至是每一个眼神,我都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从四周大臣们如痴如醉的眼神中,我知道,我成功了。 包括子棽。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脸上一如我想象中的布满了惊讶,不,是比我想象中的更为惊讶。 一支舞还没跳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我拉进了中宫殿。 “你是谁?”他问,伸手就想要摘下我脸上的面纱。 我已经忍不住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哽咽:“子棽,我回来了,我是思存。” 他并没有推开我,而是跟着重复了一句:“思存?”似乎是在咀嚼这两个字的意思,然后猛然一把将我推开。“你是思存,那么,太后呢?” 我猜对了,一字不差。 只是我猜对了那开头,却没有猜中那结局。 就在那一刹那,他突然一把扯开了我脸上的面纱,然后整个人猛然后退了好几步:“太后?” “不,我不是太后。”我拭了拭额头的汗,强调。“子棽,我是思存啊,你的思存。当然,我也是未央,未央公子。”说着,又抬起衣袖,往他那边凑去。“你闻闻,我身上还有那股淡淡的药香。都是学医学出来的,子棽,是我啊。” “怎么回事?未央公子,你为何要扮成思存的样子?”他还是有些不肯相信。 尽管是在他不相信我的情况下,我还是哭着告诉了五年前发生的那些事。子棽就在这里,我最爱的人,他就在这里,我想告诉他我的那些委屈,被追杀的辛苦,当然还有跟在他身后的极力忍耐。 尽管,如今的他,连看我的眼神都是陌生的。 但是,没有关系。五年前,我初次见到他,他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那还是我第一次在一个男子眼中见到另外一种目光,是探究,是打量,也是疑惑。一点也不像其它男子见到我时露出的那种惯有的痴迷。 他微微一挑眉:“你,就是思存?”身后的樱花落了一地。 对他,我几乎算是一见钟情。 讲完五年前的种种,夜已经很深了。我的泪也流得差不多了,他却始终没有伸手帮我拭过,眸色依旧陌生:“所以,你骗了朕。你救朕不过是想留在宫中推翻太后以证实你的身份?” 我没想到,他听完我的那些叙述后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样。 我说:“子棽,未央,未央,惟愿与君长乐未央,你当真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吗?” 他没有回答,俊眉微微皱起,似乎是在思考。 我不喜欢他皱眉的样子,因为那样会显得他不开心。可是,自叶媚生出现后,他就老是在皱眉,被她气极又无法发作会皱眉,被她逗笑会皱眉,找不到她会皱眉,找到她以后还是会皱眉。 我不喜欢他这样,不喜欢他轻而易举被另一个女子而挑逗情绪。 想到这里,我赶紧站起身想像以往一样伸手抚平他额头的褶皱:“子棽,我……” 岂料,我手刚一碰到他的额头,他却像是受到明火烫般退开几步远。又摇头:“未央,这些年来,朕一直很相信你,甚至是把你当作比朕兄弟还亲的人,而你,却连真实身份都不曾告知过。” 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我有些不高兴。 “这有什么关系?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是思存还是未央又有什么差别?再说,我那时脸上容貌尽毁,如果我告诉你真实的身份,你就会相信了吗?” “朕不知道。”他摇头,又强调。“但是,未央,朕那么相信你。你应该知道欺骗过朕的人都是些什么下场?”他说这话时,眸中神色极度冰冷。 我这才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子棽,你怎么了,我是思存啊,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为什么要那种眼神看着我?”说罢,前进几步伸手想要去握他的手。 却被他一个用力甩开了:“未央公子,看在你救过朕这么多次的份上,朕可以对你的身份既往不咎。所以,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朕的面前了。” “子棽,你在说什么?你在赶我走?”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定是幻听,对,这是幻听,子棽怎么可能赶我走,他那么爱我,甚至为了我不惜与太子为敌。” “这不是幻听。”他极其不耐地打断我的话。“这是真的,五年前,朕是因为年少心性,喜与太子作对,才会去故意接近你的。” 他说这话时,语气极为淡然,就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已的事。 可是,我却完全懵了。脑海里只残留几个关键字眼:年少心性?喜与太子作对?故意接近? 这怎么可能? “不,我不相信。”我摇摇头,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是不是因为叶媚生?因为那个女人,你想要负我?子棽,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你若是负了我……” “够了。”他打断我的话。“还要朕说几遍你才能懂?五年前,朕接近你不过是因为喜欢与太子作对,朕从来都没有对你动过心。这无关于叶媚生任何事,她是五年后才出现的,我爱她,倘若让她知道你是思存。她会不开心,所以,你必须离开。” 他说出这样一番话,他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我只觉得心疼,从未有过的疼,轻声道:“子棽,就因为你害怕另一个女人不开心,所以要赶我走。抛开思存这二字不提,这五年来,我救过你多少次,你自己说说看,我救过你多少次?”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真的,从来没有。 “倘若不是因为你救过朕,今晚你已经死了。”他说得毫不留情,就像是在对一个背叛他的人说话。 这五年来,我见过太多次他杀人的样子。那些背叛过他的人,惹怒过他的人,欺骗过他的人。他都是以这种眼神看着他们的,然后,下一刻结束了他们的性命。 “未央公子,希望明日一早,朕能听到你请辞出宫的消息。”他说完这一句,转身就准备离开。 “不要。”我赶紧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子棽,不要走,我是爱你的,我比叶媚生更爱你,她不适合你,不要为了她赶我走。”那一刻,什么自尊,什么骄傲,我统统都不想要,我只要他,只要他能留下来。 这五年来,若不是与他相认的信念支撑着我,我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走到今天的。我是孤儿,从小在长乐坊长大,喜欢我的人虽然多,数不胜数,但他们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又有什么样的目的,我比谁都清楚。 但唯独他是不一样的。他第一次见到我,眸中没有一丝杂质,就像是在看一个普通人。后来,他对我的种种好,也从来没想过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 他是不同的,他一直都是不同的。 再后来,我毁容,扮作未央公子留在他身边。他虽然脾气爆燥,喜怒无常,常常令那些太监宫女们闻风丧胆。 但是,他却从来不曾对我发过脾气。 甚至是在偶尔被我不小心见到他朝其他人发脾气时的样子,还会不好意思一笑:“让你见笑了。” 所以,我不能让他走,不能让他去见叶媚生。他是我的,是我的唯一,他现在这样说,肯定只是被叶媚生迷了心智,肯定是的。只要我肯努力,他就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只要我肯。 “未央,你是不是非得逼朕亲自动手?”他转过身来,一点一点板开我的手指。 “子棽,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哭着求他。“我爱你。” “你知道吗?未央公子,朕以前一直将你当作兄弟看待。”后面的话,他没有再继续,意思却是不言而语。 “我不是你的什么兄弟。”我提高了声音,又将脸凑到他面前。“你瞧瞧这张脸,它长得像你的兄弟的吗?像吗?”我想,我可能是疯了,一点也不像以往那个淡然自若,凡事都自信满满的思存了。 或许,在他说出爱叶媚生那一刻,我就已经疯了。 他就那样毫不留情地一把将我的脸推开:“未央,你是不是一早就诊出媚生她有了喜脉,而故意瞒着朕?” 他终于还是想起来了吗?我在他身边做过的那些事,他从不曾放在心上。但只要与叶媚生沾上关系,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是这样绝情的一个人,对我;他又是那样专情的一个人,对叶媚生。 “哈哈。没错,我的确是一早就诊出来了,至于为什么没有告诉你,那不是显而易见吗?她根本就不配替你生孩子,她不配。我以为就凭她那活蹦乱跳的性格,早晚有一天会将孩子给弄没了的。但是,没想到……” “很好。”他点头。“刚才,朕还想着念旧情饶你一命,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你要杀了我?”我看着他,看着他眸中突然而至的杀意,然后笑道。“我爱了你五年,因为想要回到你身边,忍爱着非人的折磨,努力修习医术,一次又一次救你。可是,现在,你却对我起了杀心?子棽,五年前,是你先招惹我的,你忘了吗?” 他冷哼一声,转身要走。 我想,我终于还是恨了。 飞身拦在他面前,摇头:“子棽,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离开我,不要赶我走。看在我救过你那么多次的份上,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我求他,并将双手吊在他脖子上,脸上再次露出那种颠倒众生的笑来:“子棽,你不是想让我帮你保护叶媚生吗?我听你的话,好好保护她,因为你爱她,我会保护好她的。而且,你现在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啊。”手已经不动声色取下了别在腰间的软剑,然后猛然往他腰间刺去。“那就让我们一起死吧,死了之后,再来一次,你总会爱上我的。” 是的,一起死吧,我想,我真的是疯了,被他的绝情逼疯的。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脸上笑容还是因为我答应他要好好保护叶媚生,总之,他有过一瞬间的失神。就在那一失神的霎那,他腰间已经多了一条血口。 那伤口不深,却也致命。我哈哈大笑:“子棽,如果你注定不能爱我,那就陪我一起死吧。”说罢,举起剑就准备往自己脖子抹去。 他已经一掌将我霹开了,然后又对着门外道:“来人啊。” 我就这样被人带走了,他也昏迷了过去。 那一晚,我的确是想死来着,要他陪着我一起死。但是他不让,或者是怕他的媚生会误会,所以,一掌将我给霹开了。 他留下我,将我关在了牢房。我知道,他早晚有一天会为这个举动而后悔的。 等他伤好后再来见我时,我已经想起了一整套详细的计划。我告诉他,我知道太子的去处,但是,你得替我复仇,拆穿太后的真面目。 他答应了,也走进了我设下的这个局。 趁着他对付太后的空隙,我设计让叶媚生去了悬崖边。然后说出那些子棽曾经对我说过的话,说他从来都不曾爱过她,从来都不曾。 说他与她在一起,不过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危。 我知道他们两人间最大的问题,是因为太爱,所以,很多事情都以为瞒着对方是最好的。 所以,我利用了这个缺口,说出那些话。想让叶媚生也尝尝那种最爱的人不爱自己的滋味。她如愿伤了心,并跳了崖。 她走了,叶媚生终于走了。我以为他终于能看见我了,可是我没想到他也跟着跳了下去,然后是冗长的昏迷,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依旧是找她。 那个时候我才肯承认,那个男人的心真的从来不曾在我身上过。 可是,我还是爱他,就是爱他啊,怎么办? 我得想个办法让他爱上我,让他与叶媚生继续误会下去。他要找到太子,要将皇位禅让给他,我便控制太子,接手太后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我很庆幸,这几年来为了冶好脸上的伤,修习了不少帝门左道,连师父都不知道的旁门左道。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找到了叶媚生。 我没想到叶媚生她竟然还活着,并且完好无损。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开始怀疑叶媚生的来历。然后在师父的那些禁书里查到了一些关于时空的秘密,我想,她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无父无母,想法做事又极为大胆。我看着那些禁书,找到了送她回去的方法,并且还看到了另一种禁药的练至方法,幻化毒。 练了它,我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任何一个人了,而不是像控制夜阑风那样麻烦,还得收买别人天天对他用药。 我找了一个清静的地方,开始练化此药。 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练化此药后我明显感觉自己经常会神智错乱,大脑无法思考,只得一心想着。子棽是我的,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师父找了过来,他说我这是急火攻心,走火入魔了。他要我回连玥谷,然后让我闭关疗伤。 我不肯,我一旦闭关,谁来阻拦那两个人在一起呢? 师父待我是极好的,当年,我被太后派的人追杀,并毁容。最后晕倒在连玥谷门口,是师父救了我,并悉心教我医术,希望我能研究出恢复容貌的方法。 但是,尽管这样,我还是不想跟他回谷。于是,我又跑了,这一次,我带走了阑风,又故意在若初的当铺留下线索,并顺便在叶媚生的手臂上尝试了幻化毒初次使用。 很成功,一切都很成功,一切都在按照我想要的方向发展。只要我一吹笛子她就会听话地晕过去,或是起来见我。 只可惜,苏幕楌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这样实行起来会有困难。我很想见到苏幕楌,尽管他不爱我。 于是,在离约定时间还差两天的情况下,我再一次谴入了星月神教,拿走笛子。本来只是想悄悄看他一眼的,或许是命中注定吧,偏偏又让我瞧见了他问叶媚生的那一席话。 我从来没有看到他那个样子,小心翼翼又极其期待地问一个醉酒的女人爱不爱自己。然后听到她的回答又毫不犹豫地说:‘我也爱你’这四个字。 关于爱这个字,我曾经对他说过很多遍。可惜,他从不在乎,也不回应什么,却又在这样的深夜,同一个醉酒的女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怒急,又吹响了笛子。 然后,告诉他,三日之后,来碧云寺见我。 就在那三日,我又细细研究了一下让叶媚生回去的方法。并以此为媒介,谱出那首开启时空大门的曲子。 只要我一吹响那首曲子,再加上她身上的白匣子,与一身的水,她必回去不可。 三日时间还没到,他便主动来碧云寺见了我。我也依言放了夜阑风。 我拿整个天下做赌注,让他同意留在我身边,忘了叶媚生这个人。 他不同意,说他已经错过一次了,不可能再错第二次。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输得有多残。他竟然愿意负整个天下也不愿意负她,他对她的爱深到什么地步,我没法想象。 但是,他越这样,我神思错乱得越厉害,越不想让他们在一起。 当我拿送叶媚生回去一事做赌注,又将他留在我身边的筹码换作一天,他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 陪在我身边,一天,让我再感受一下他在邕城时对我的种种好。 可是,我没想到。他也没有想到,叶媚生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来。 叶媚生一闯进来,他心绪就开始不宁了,本来最擅长逢场作戏的他,这一次却是十足的瘪脚。 甚至是在看到她落水时不顾一切地跳下去救她。 那水深不过齐膝盖,他那样紧张她,紧张到让我觉得心痛。 同是女子,我甚至要比她先遇到子棽,她凭什么就能得到他的爱,凭什么啊?比样貌,聪明,才气,她没有一样能比得过我。 可是,他还是选择了她。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我一胡思乱想神思就会错乱。迷迷糊糊中,我又吹起了那只笛子,我要让叶媚生回去,让她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苏幕楌。 既然他们让我这么痛苦,我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好过,我要让他们天人永隔。 咒语化成的结界,无人能破。 他却冲破了,跑过去想要留下他。纵坑坑技。 可是,时空之门已经打开。她走了,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要跟过去,他要同她一块儿离开。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他人天人永隔,一辈子都没法在一起。而不是要他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然后在另外一个时空里双宿双飞。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停了咒语,想要留住他,走过去拉住了他:“子棽,你不能过去。” 师父说:“为师今日便要清理门户。”然后,我只感觉自己胸口处传来了阵钻心的疼痛,好痛。 我被迫打到了岸边,整个人也犹如如梦初醒。而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这样被那道蓝光卷走了。 师父走了过来,他说:“未央,为师这就带你回谷。” 回谷,我不要回谷。 我并不喜欢医术,从小就不喜欢。可是如今,我浑身上下全是一股药味,那不是用来救人的,而是用来害人的。 子棽都走了,我留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那时空大门打开的机会只有一次,我没能跟过去,这一生便再没了机会。 那么,来生再见吧。 想一这里,我拾起一旁掉落的剑,狠狠往自己胸口刺了去。 西边天际,残阳如血。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202章:柏舟番外—离歌将歇 我从十岁开始就跟着公子了,在我的记忆中,他一直是那个潇洒不拘,无牵无挂的六王爷。 当然,这一切都在还没有遇见叶媚生之前。 第一次知道她的存在,是公子让我去牢房告诉她。倘若有人问起她的身份来,便说是公子的未婚妻。 我那时很惊讶,公子刚回帝都,哪里来的什么未婚妻? 公子只是摆手,让我照他说的做。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她披散着头发,身上还穿着一件褪了色的太监服。 她对于公子口中有婚约一事,也表现得很惊讶。 我很想知道公子究竟答应了她什么,竟然愿意放弃王爷的爵位以救她出狱。可是,我不敢问。因为公子一向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私事,特别是下人。 是的,我只是一个下人。 因受了太妃的恩惠,这一生都要护公子安全。 公子身体不好,从小几乎是在药灌子里泡大的。所以,相对于个个都是武林高手的苏家皇子来说,他算是个异类,又因从小在宫外长大,养成了潇洒不拘的性格。 他一向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是先皇去世时因心存愧疚有意想将皇位传给他,他也一口拒绝。 他说,他不喜欢被拘束。 可是,我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位公子,这样一位什么都不在乎的公子。会在黑衣人拔刀刺向叶媚生时。毫不犹豫地替她挡了那一刀。那致命的一刀。 那时,我才知道。公子对她,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曾经许诺过什么。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我问过公子,叶媚生对他是不是很重要?公子只是笑而不答。 那个时候,公子刚苏醒没多久。并且,我们已经决定好要回连玥谷找欧阳老人疗伤了,不辞而别。 在邕城城外。我听到他对追过来的皇帝说:“你就不怕我回帝都同你抢阿生吗?”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他承认对叶媚生的感情。他隐藏得那么深,那么好。我毫不怀疑,就连叶媚生自己都没有察觉过他的心思。 回到连玥谷。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公子,为什么不告诉叶姑娘?” 他似乎还有些惊讶:“告诉她什么?” “其实,离歌觉得。”我抬了抬头,看着外面翻飞的竹叶。“只要公子你愿意,叶姑娘肯定会同意跟你走的。”是的,只要他愿意,叶媚生虽然喜欢皇帝,但却不一定会跟他回宫。 况且。公子还救过她的命,已经不止一次了。 “可是那样,她会不开心。”公子回答。 是啊,她会不开心。她的开心与否才是公子第一在乎的事吧。 所以,当公子得知她在碧云寺受伤后,又第一时间派我过去接迎他们,却在他们赶来连玥谷之后的第二天再一次不辞而别。 “公子,为什么不等她醒来?”我又问。 公子笑了一笑:“等她醒来又如何?” 是啊,等她醒来又如何?她为了皇帝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公子替她挡刀,她又替皇帝挡剑,这还真是戏剧呢。 “公子,我们去哪儿?”我跟在公子后面,像以往的每次出门一样问他。 公子没有回头,只淡淡答道:“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 我们在那一年里几乎踏遍了整座沛国的山山水水。公子喜欢礼乐,我们便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寻找沛国比较出名的礼乐家,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我以为事情就这样了。 因为,在那一年里,公子一次也没在我面前提起叶媚生这三个字,我以为,他是真的放下了。 那样的快乐一直终止到皇后去世。叶媚生是皇帝最受宠的妃子,整个沛国都在传梅妃会是下一任皇后,是的,她也的确成了下一任皇后。 公子才说:她有危险,我们必须回帝都一趟。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公子并没有完全放下。他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深深的相思,淡然的言语中暗藏着浓浓的感情,他一直都没有放下叶媚生。 为了救她,公子再一次丢了半条命,陷入冗长的昏迷中。 我一点都不喜欢叶媚生这个人。公子为了救她,一次又一次命悬一线,她却依旧将整颗心放在皇帝身上,丝毫看不到公子的痛楚。 我哭着告诉她公子为她所做的那些事,她就是公子的劫,这一生致命的劫。 她听了我的话明显很震惊,我猜得没错,她的确没有发现公子对她的感情。是她太笨,还是公子隐藏得太好?我不知道,又或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纵坑肠巴。 公子昏迷的那些日子,我看到她几乎每日都会跪在冰窖前同公子讲话,讲着讲着就会莫明的流泪,哭着哭着又会莫明的微笑。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消瘦的,几乎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却又在极力想办法救冶公子。我想,她可能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讨厌,如果她爱的是公子,或许,这一切都会不一样。 公子醒了,他说,叶媚生要同他一起离开。 那是我第一次在公子眼中看到飞扬的神彩。公子虽然爱笑,让人觉得温暖,但眸中神色却一直是忧郁的,那还是我第一次在他眼中瞧见那种满是希望的色彩。 因为叶媚生会同他一起离开。 我想,就这样吧。公子那么在乎那个女人,就算是为了公子,我也应该试着去接受她。 可是,我想错了,公子也想错了。就在一切准备妥当,我们即将要离开星月神教的最后一步时。三公主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告诉了叶媚生那些曾经。我当时就在场,听得一清二楚。 对于皇帝与叶媚生之间的误会,我一点也不关心。我只是担忧公子,看着他眸中好不容易浮出的色彩又这样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我觉得很难过,也很心疼公子。 其实,公子是没有自信的,因为从小父母不在身边的缘故。无论外表表现得多么潇洒自在,内心依旧是纤细敏感的。 不然,他不会在听到自己母妃去世的真正原因后一直不去碧云寺看往太妃。 我知道,公子是在害怕,害怕自己看见太妃会原谅她。然后又会对不起已经死去的母妃。所以,他选择了逃避。 这一次,他再一次选择了逃避,不辞而别。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公子,至少让她知道吧,你付出了这么多。” 公子只是摇头,在纸上工工整整写上三个字:“我输了。” 然后,公子拿着他的萧,再一次离开。 我们都知道,这一次,我们都不会再回来了。 繁华落尽,一人花开,一人花落,这些年来,他为她所付出的种种,已经不需要亲口告诉她了。 离歌将歇,主角已经退场,他也再瞧不见身后的我。但是,只要能陪在公子身边,这便也是我一生所愿。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203章:番外之皇帝的现代生活(上) 五年后。 景逸别墅花园区。 “苏董,听说你是五年前刚回国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在国内创办出一家上市公司,并且成绩还名列前茅。你最大的感想是什么?” 一名女记者将话筒放在了人群中央的苏幕楌面前。话说,这苏董长得好帅,高大伟岸的身躯,配上一袭修剪得体的深蓝色西装,黑发一丝不苟;轮廓分明的五官天生带着一股高人一等的疏远气息,特别是那双狭长迷离的丹凤眼,目光瞟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女性,还年轻有为,最重要的是听说还是未婚…… 那所谓的苏董听到她的话后,凤眼下意识扫了一眼四周。话说,这记者会才刚开始。叶媚生又跑哪儿去了? 想到这里。苏幕楌轻了轻嗓子,故意道:“朕认为,管理一家公司比管理一个国家强多了。” 什么?四周的人群立即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将目光放到了苏幕楌脸上。管理国家?管理公司,这苏董好大的口气。 一旁的叶媚生赶紧跑过来解释:“苏董的意思是,真的认为国家政策很好。公司只会越来越强。”解释完,又下意识摸了一把额头的汗。 我的皇帝大人啊,这都五年了,你怎么还没忘记自己的身份?开口闭口你的国家,朕啊朕的,你是要气死我啊。 五年了,叶媚生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替他解围了。 特别是刚刚将这皇帝大人带回现代时,那简直就是糗事不断啊。 首先是浴池。 母亲大人在外面敲门,父亲大人急着要上厕所。她身后还坐着一个光着身子的皇帝大人。 正大着眼睛无辜问她:“媚生啊,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场景,叶媚生真恨不得拿块豆腐将自己给撞死,让他们这三位大人自己去处理。 “这是我家,你先别出声。”叶媚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对着外面道。“妈,我肚子有点痛。你先让爸去邻居家的厕所蹲蹲。” 没办法,只好先委屈委屈一下她的父亲大人了。 “阿生。有没有关系啊,要不要我给你拿点药啊?”母亲关心问道。 “不用了,不用。”叶媚生赶紧阻止。“我就是大姨妈来了,蹲会儿就回房了,你先别管我了。”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妈,电视节目快开始了。” “那你早点回房休息哈,浴池湿气重,呆久了肚子会更疼的。”母亲叮嘱一声,走远了。 叶媚生松了一口气,刚要坐下。却见苏幕楌不知何时已经离了浴池,正一脸好奇地伸手想要拉浴池的门把。 “别开。”她赶紧过去阻止,又没好气道。“不想被我爸打死就好好呆在这里。” 原来这个是用来开门口的啊,苏幕楌恍然大悟,又道:“我是你夫君,他为什么要打我?而且,什么大姨妈来了,在哪儿?我怎么不知道?” 叶媚生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解释现在的情况,她现在还是一名学生啊,学生懂吗?她爸是一名特别封建的军人啊,军人懂吗,而且这个大姨妈它根本就不是人,不是人懂吗…… 这样解释将永远没完没了,只得强硬了语气:“这里是我家,你现在还不了解状况,一切听我的。” 苏幕楌的确还不了解状况,只得听她的。 于是,两人继续蹲在浴缸里忧愁地等啊等,一直等到她妈在客厅将电视节目看完,又同他爸聊了几句,然后两人在一起回了房。 叶媚生又屏息聆听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四周看看,无人,安全的。赶紧同苏幕楌裹着一条浴巾悄悄溜进了她的房间。 苏幕楌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委屈过。 刚开始,他几乎连大声讲话都不敢,每天吃饭还是叶媚生悄悄从外面端进来,连上厕所都得让叶媚生先去拖住她爸妈,然后迅出来解决再回房。 刚关了三天,他就受不了:“叶媚生,你老实告诉我。你在这里是不是已经结婚了?不然为什么不让我见你爸你妈。” 叶媚生也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委屈过,好不容易拐了一个这么英俊的老公回来,偏偏不能让人知道。 她没办法,只好去买了近代历史给他看。然后准备好好给他讲解一下现在的情况。反正,她高考也考完了,现在只等结果出来了。 但是,叶媚生没想到的是。苏幕楌这个皇帝脑子不仅在古代管用,在适应现代生活这方面同样也挺管用的。她还没开始讲呢,他看完整本历史书,大概就已经了解到这是个什么社会了。 然后郑重道:“媚生,你不能一直将我关在你房间里。我得出去见见这个世界,然后适应下来。” 叶媚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又看了一眼他那一头长长的头发,找来一把剪刀:“嗯,我今天就带你出去见光。不过,得先解决你这一头的长发。” 十五分钟后。 苏幕楌看着镜中那完全陌生的男人,怀疑道:“媚生,你确定你们这里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吗?”团私尤才。 叶媚生也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头上的蘑菇造型。头顶中间分着一条线,两边的头发像被狗啃了似的参差不?,还特别短。她能说,这完全是她手艺的问题吗? 当然不能说,说出来苏幕楌会欺负死她不可。 便心虚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们这里的人都是这种发型。” “你们这里的男人没一个好看的。”苏幕楌瞧了那发型半响,然后冷不要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叶媚生正在收拾那剪刀,闻言转过头来:“为……为什么?” “再好看的人,配上这造型也会变得难看。”苏幕楌一本正经。 叶媚生瞧他那一脸十分肯定的模样,真的很想笑,又忍住了。悄悄溜出房间,偷了一套她爸的衬衫长裤过来,让他换上。 嗯,转上一圈,浅色衬衫,米色长裤,配上他本就高大挺拔的身躯,除了头顶那发型有些煞风景外。整个人看上去简直就是一枚响当当的帅哥啊。 “帅哥,我带你出去以后见到美女可不能乱瞄啊。”叶媚生提醒。 苏幕楌看她一眼,美女?他堂堂一代君王,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有必要这么故意提醒吗?又低头看了看自身的穿着,点头:“这身衣裳倒是不错,简单利落。” 叶媚生耸耸肩:“反正比你们国家那长袍子要好。” 两人又收拾了一下,提了一包东西,想趁着她爸妈不在家的时候,带苏幕楌出去溜达一圈,也带他见见这个世界。 岂料,两人刚走到门口,身后的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呢。叶媚生的父母已经从楼下走了上来。 他们看了一眼叶媚生,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高个子男人,正准备开口。 叶媚生已经抢先一步开口:“他是来收破烂的,收破烂的。”说罢,顺便拿起一旁的草帽盖在了他头顶上。 “爸妈,我先送这位破烂大叔下楼结账,等下就回来了。”然后,不等他们回答,人已经拉着苏幕楌下了楼。 叶父在后面看着两人消失在转角处的身影,疑惑:“怎么现在连收破烂的都穿得这么干净了?” 叶母更为疑惑:“我倒是觉得他身上那套衣服似乎在会么地方见过似的。” 另一边,叶媚生已经拉着苏幕楌下了楼梯。 “叔叔?收破烂的?”一下楼梯,苏幕楌便一把摘掉了头上的草帽。“而且,如果我刚刚没看错的话,你爸头上的发型跟我这个一点都不像。叶媚生,你是不是应该要跟我解释一下这怎么回事?” “我知道错了。”叶媚生抱头就跑。“但是,幕楌,你比我大了七岁,我叫你叔叔并不过份啊。” “你再叫一声试试看。”苏幕楌追了出去。 两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到了小区门口,兴奋的叶媚生没注意,撞到了一个刚从小区外面走回来的人——小胖,就是上幼儿园老是放屁的那胖男孩。 小胖原名慕明辉,长大后倒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了。外加近几年参加了工作,整日里西装领带的,很是受看。 “阿生,你准备去哪儿啊?”慕明辉看到叶媚生跑过来时,眸中神色亮了一亮。“我昨晚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啊?电话,我没听到。”叶媚生嘿嘿笑道,又拉着他的手感慨。“小胖啊,真是好久不见。”三年啊,你我都还是老样子。 “好久不见?”他们不是前几天刚见过面吗?但是,慕明辉见她握着自己的手笑得一脸的阳光灿烂,脸上竟多了些许红晕,又不好意思道。“阿生,我这里有两张票,晚上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 “看电影?”苏幕楌走了过来,一瞧这场景,那还得了。一把就将叶媚生拉在了自己身后。“他是我老婆,为何还要跟你去看电影?”一看这小子就没安什么好心,想拐走他老婆,没那么容易。 不错,只不过才一个星期,他连老婆二字都懂是什么意思了。 可是……幕明辉却是一脸迷茫:“啊?老婆?” 苏幕楌还想再解释,叶媚生赶紧蒙住了他的嘴。又指了指他那一头难看的蘑菇头,挤眉弄眼:“小胖,你懂的,他这里……这里……我现在就是要送他去精神病院。” 哦,幕明辉一脸了然,又问:“那你今晚有时间吗?” 苏幕楌瞪了叶媚生一眼,意思是:你若是敢答应试试看。 “没有,没有。”叶媚生感受到苏幕楌发出的危险警告,身子一直,赶紧摇了摇头。“小胖,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急急拉着他出了小区大门。 “精神病院是什么东西?”一出小区的大门口,苏幕楌便迫不及待的追问,依照前两次的经验,他直觉从叶媚生口里吐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啊?”那是什么东西啊?叶媚生抓头,好像历史书上并没有描写精神病院的发展史。一抬头,看到小区门外人来人往的十字街头,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的苏幕楌。 果然,苏幕楌一脸吃惊地看着那整条街的光胳膊光腿,半响,冒出一句:“媚生,你们这里的女人出门都不穿裤子的吗?” 啊?叶媚生哭丧着脸,还没开口解释,绿灯已经过了,红灯,车开始井然有序的前进。 苏幕楌赶紧抚住了一旁的叶媚生,认真道:“媚生,你看我们能不能还是穿越回沛国去啊?”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204章:番外之皇帝的现代生活(下) “媚生,你看我们能不能还是穿越回沛国去啊?”苏幕楌问他,表情就跟叶媚生才穿到沛国时一模一样。 当然是不能。 为了杜绝他想要穿越回去的念头。叶媚生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将浴室里的浴缸换了一个新的,然后又重新为自己买了一部手机。 并且在他面前保证以后出门只穿长裤长袖,绝对不会轻易跟慕明辉单独见面。 做完这一切,她又赶紧拜托在某个机关部门任职的老哥给他重新弄了一个新的身份,再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但是,她那老哥显然就没父母那么好对付了。非要她说出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长这么大还是一黑户?而且,最主要提为什么要帮他,跟叶媚生是什么关系? 不然,他就是不帮这个忙。 叶媚生没办法,只得说他是自己的男朋友,刚从国外回来的。 他老哥自是不信。但叶媚生一口咬定。并软磨硬泡,还拿他私自与女友同居的事威胁要告诉父母,事情才总算是得已办好。 身份算是落定了。 工作第一年是辛苦的。苏幕楌虽聪明,但毕竟不是这里的人,像电脑算术什么的都要现学。吃过的苦自是常人不能想象的。况且,他以往又是天之娇子皇帝,哪里受过别人的气? 工作一年后,他研发了自己的产品,有了想要自己开公司的意思。 叶媚生当然是支持的,外加那段时间她刚上大学,时间非常充裕,便同他一起打理着公司的琐事。 公司上的事处理得差不多后,一直到第三年,她才正式带他跟自己的父母见了面。 父母那时候并不同意她这么早找男朋友,至少也得等大学毕业后。但见叶媚生坚持,苏幕楌看上去也挺靠谱,便让他们先以事业为重。 后来,还是母亲忽然提了一句:“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位小苏啊。” 叶媚生知道就是那收破烂一事。赶紧提醒:“报纸上,报纸上。他曾经接受过某报纸的财经报道。” “媚生……”正想得出神。一旁的苏幕楌突然捅了捅她的手臂。“记者会结束后陪我出去一趟。” “哦。”叶媚生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她还在发布会上。而刚刚,苏幕楌故意说出朕这个字,不过是为了将自己引出来。 昨晚,两人为了叶媚生毕业后参加工作一事闹了一点小别扭,苏幕楌希望她毕业后不工作,或是直接进公司上班。叶媚生却是看中了一家外企,非要过去试试。 赌气之余,她便说不来参加他的记者会,让他一个人去应付那些八卦记者。 正想着,一名女记者真的开始八卦起来。 “苏董,听说你还是未婚。你这么年轻有为,追你的女孩肯定不少吧?我想代替广大女青年问一句,苏董心目中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那女记者问这句话时脸色红扑扑的,异常兴奋。 什么代替广大女青年问?分明就是替她自己问吧! 叶媚生瞪了她一眼,话说。自苏幕楌开这家公司以来,身边桃花就一直没断过。不对,应该是自从他头上的发型长好后,身边的桃花就一直没断过。 “我想,我马上就会是已婚了。”苏幕楌回答,说着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叶媚生。而后者只顾用杀死桃花的眼神盯着那女记者,压根注意他在讲些什么。 等反映过来时,四周已经一片哗然。 “已婚?” “这么快?” “这是要结婚的节奏吗?” 结婚?和谁,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想到这里,叶媚生赶紧看向一旁的苏幕楌。 苏幕楌对着下面的人淡淡一笑:“好了,今天的发布会就到这里了。”说罢,不等其他人回应,人已经拉着叶媚生走了。 “我们去哪儿啊?”叶媚生被他拉着出了别墅后门,疑惑问道。 “结婚啊。”苏幕楌头也没回。 “啊?结婚?结什么婚?”叶媚生还没反映过来。团私狂扛。 “不是你说的吗?等我公司上市后就答应嫁给我。”苏幕楌终于停下了脚步。“媚生,你不会是后悔了吧?你若是敢后悔,我就敢拿我们在沛国结过的婚当真,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他又开始威胁她。 “可是,可是,结婚之前不是要求婚的吗?”叶媚生提高了声音。“你的求婚呢?婚没求就想把我娶回去啊。而且,我们的婚礼呢?我要穿婚纱。” “求婚?”苏幕楌重复,又点头。“对,要先求婚的。”说罢,立即单膝跪地,自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锦盒,打开:“媚生,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是吧,苏董,你的求婚就这么简单啊? “快带上啊。”苏幕楌提醒。 “怎么我让你求你就求啊,明明不是这样的。求婚不都是应该突然而至的惊喜吗?”叶媚生缩回自己的手。“我不管,你若是不给我一个惊喜,我不嫁。” “孩子都有了,不嫁也得嫁。”苏幕楌说着已经站起了身,又强迫将戒指带在了她的手指上。“你早就是我老婆了,现在也不过是走走形式而已。”语气带着他一贯的霸道。 “什么啊?那有你这样求婚的。”叶媚生还是不满,准备取下戒指,又反映过来。“什么,孩子,孩子在哪儿啊?” “你好好算算你上个月的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苏幕楌漫不经心的提醒,又拉着她的手上了一旁准备好的车。 叶媚生当真扳着指头算起来,好像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了。而且这几日胃口特别大,好像怎么吃都吃不饱似的,难道她这是怀孕了,可是,为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而且:“幕楌,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结婚啊。”苏幕楌倒也耐心的回答着她重复的问话。 “结婚,不行。你刚刚才求婚就要结婚,上哪结婚去啊?我要穿婚纱,我喜欢婚纱。”她就是有婚纱情结,没婚纱不结婚。 “教堂,婚纱已经准备好了。”苏幕楌言简意赅。 “准备好了?为什么我不知道?”叶媚生惊讶。“苏幕楌,你确定你要娶的人是我吗?不行,不行。婚纱都没拭过,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 “我让他们定做的,肯定合适。”苏幕楌肯定道。。 “可是,我没有告诉我爸妈。”叶媚生又道。 “爸妈那边我已经通知了。” “可是,我为什么不知道啊?” “我昨晚想告诉你,是你自己不想听的。” “不行啊,这太快了,我什么都没准备好。”叶媚生急得直跳脚,车已经往教堂的方向开了去。 “现在就开始准备。”苏幕楌命令,声音掷地有声。 前排开车的司机听到这两人的对话,无可奈何的笑了一笑。 “苏幕楌,结婚的人明明有我。你为什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你太专制了!”叶媚生指着他的?子,一脸不满的控诉。 “你现在才知道吗?”苏幕楌看她一眼,眉毛微微一挑。“商不商量都一样,反正你早晚都得嫁给我。” 叶媚生无力抚额,他凭什么就这么自信?又嘀咕:“我们这像是结婚吗?急得跟打仗似的。” 急,当然得急,再不急。那叫慕明辉的小子留学就要回来了,又得来拐骗他老婆了。为了让那小子彻底死心,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结婚,然后生一个胖娃娃。 像结婚,等叶媚生换好礼物,挽着父亲的手臂走进庄严肃穆的教堂,看到等在对面一身新郎打扮的苏幕楌时,终于还是有了结婚的感觉。 在沛国,她虽成了他的后,也举行过封后典礼。两人却并没有真正举行过婚礼,今天,才是他们的婚礼。 牧师已经开始致词。 “苏幕楌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叶媚生小姐为妻,以后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苏幕楌点点头:“我愿意。” “叶媚生小姐,你是否愿意退给苏幕楌先生为妻,以后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好,双方开始互换戒指。” 戒指也是苏幕楌一早就准备好了的,两人互换了戒指。 “现在,我宣布你们俩个正式结为夫妻,新郎可以吻新娘了。”牧师宣布,下面立即响起激烈的掌声。 就在那些掌声与祝福中,苏幕楌低下头轻轻吻住了叶媚生的唇。 叶媚生闭上眼睛,,她想,她终于还是成功了。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靳惜何夕】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